這個時候,在文瀛湖心的石頭廚房內忙碌的驪歌和花木蘭,已經換了隨身攜帶的男裝,兩人相視一笑,便開始忙碌了起來。
見驪歌滿面的紅暈還沒有消退,安安靜靜地洗菜切肉,連頭都顧不上擡起來,花木蘭壓低了聲音問道:
“阿九,華爲你準備的蒸餅呢?”
是啊,花木蘭和驪歌兩人同華的隨身侍女換了女裝,兩人裝扮成了宮女的模樣,因爲前胸扁平,便尋了四個蒸餅備上,以防止看守拓跋曄的護衛和高級劍客們查詢質疑,不料在船上風浪太大,女郎衣裙又有點寬大,驪歌胸前的蒸餅不慎跌落到船艙之內,花木蘭見狀哈哈大笑,驪歌倒是從容不迫,直接進入船艙之內,也不知道鼓搗了一頓什麼,等她出來的時候,蒸餅不見了,她的前胸有兩團凸起,完完全全成了真正的女郎。
花木蘭冰雪聰明,一雙大眼睛瞪着驪歌看了又看,連嘴巴都驚訝地合不攏,最後,才拍拍自己的胸脯,顫抖着聲音問着驪歌:“阿九,阿九莫非是女郎?”
驪歌的杏眼清澈,盪漾着你知我知的靈動:“阿九同花大哥一般模樣。”
啊?
她是女郎,阿九也知道!
在花木蘭的呆滯中,兩個女郎搖着小船,乘風破浪而行,花木蘭幾乎是驚駭到岸邊的,阿九是女郎的事實比這風雲雷動都令人震驚,她和她,同爲女郎,看阿九的神情,她早知道她,她卻絲毫沒有看出阿九的破綻!
就這樣,兩個女郎共同說了兩個字:“保密。”便若無其事地來到了文瀛湖的湖心小島之上,而且,到廚房的時候,便將隨身攜帶的小郎袍子換上,又成了清潤如朗月,頎長俊秀兩年輕郎君啦。
此刻的驪歌,安靜地開始用前世的方法炒菜,這個時代的做飯方式一直以煮吃爲主,利用葷油炒菜很少,燙烙餅也非常少,這一次經過華的幫助,她和花木蘭送的飯菜中也有了一大塊豬肉和幾樣青菜,甚至還有幾條草魚,驪歌還特地要了一些麪粉,儘管這個時代的麪粉是沒有脫殼磨成的,有點粗黑,但是麥香味純正,烙成大餅定然是醇香美味。
花木蘭驚訝地看着驪歌煎炸炒燉,最後又開始剁了肥白的豬肉煉油,也按照着驪歌的吩咐開始揉麪和麪,兩人有說有笑,手腳麻利地準備起飯食來。
一大桌子菜做好了,驪歌和花木蘭配合默契,燙起了大餅,這個時候的驪歌,側耳傾聽到了拓跋曄和微五的對話,將微五的調侃和拓跋曄的朗聲大笑聽得清清楚楚,嘴角也止不住露出了笑意,拓跋曄,居然連女郎的身姿都沒有見過,還一本正經地詢問微五,微五更好笑,居然如此解釋,蒸餅乃素食,椒乳乃肉食。
“噗嗤……”簡直是太好笑了。
想着想着,她的心中略過一絲苦澀,如拓跋曄那樣的太子,天生尊貴,卻因爲母親爲了他當太子自盡,七歲的時候遭逢胡皇后猥瑣,使得他一直在兵營中度過,對女郎們還沒有什麼懵懂,反倒是也接受了這個時代的觀念,但是他有不得不遵守他在佛祖前許下的諾言,這才導致了堂堂太子二十一歲了還沒有同女郎歡好過,不知道蒸餅和椒乳的區別,這樣的純淨的太子,真的是人間少有啊,在這樣的時代,如同這樣的尊貴之位,教她如何不心動呢?
心動,情有可原,僅僅是心動便可以了,驪歌再一次告誡着自己,他是大魏太子,他的身側,將會有數不清的貴女撲來,爲了他的皇位,他將會要籠絡更多的權貴家族,通過聯姻穩固江山,擴展大魏疆域,她一介女郎,身無分文,後背無家族支持,又不願同無數的女郎爭那一點可憐的寵愛,她,心動了,但是,愛不得啊。
心動,一定要僅限於心動而已,要知道,對這個世上俊美尊貴的郎君心動,是人性所在,心動難道要擁有嗎?
想到這裡,驪歌的神情漸漸鎮定下來,她的心中雖然有一絲絲傷神,卻很快在忙碌中拋到了九霄雲外。
她是來報恩的,嗯,報答他三年庇護之恩。
石屋殿內。
兩大桌子菜,一下子便征服了拓跋曄身側的所有護衛和四個隱衛,他們這十日來被困在此,跟着拓跋曄捱餓,日漸消瘦,此刻,喝着香噴噴的慄米粥,吃着豬油烙的大餅,有驪歌燉的紅燒魚,有她清炒的蔬菜,甚至還燉了一鍋紅燒肉,護衛們連舌頭都快吞下去了。
拓跋曄的寢室之內。
榻幾一側的拓跋曄動作優雅地吃着驪歌烙的肉餅,一雙黑眸不時地落在榻幾對面,已經換了一身純白色男裝的驪歌身上,他被困了十天,整整有十天沒有吃過一次飽飯了,雖然腹中飢餓,他依舊保持着優雅的舉止,不知道爲什麼,他光是看着阿九靜靜地坐在對面,他的心中,便猶如廣袤的草原,偉岸的高山一般靜謐安詳。
拓跋曄吃罷,盯着對面的驪歌,徐徐問道:“阿九可將太子府邸被困到你如何進宮到文瀛湖講述一遍?將你帶着曄雲十八騎護衛隊如何應對講述一遍。”
他雖然被困在此地,依舊能猜測到她帶着曄雲十八騎的護衛隊想出了應對的方法!
果然是身經百戰的殺神王爺!
“然。”驪歌身子微微一側,便開口說道:“前日黃昏,阿九正在東山高地,看到太子府邸四周有羽林軍氣勢洶洶圍攻而來,匆忙之間只召集了二百個輪休的護衛從東山下懸崖,一路向東,準備落腳雲岡。”
“爲何選雲岡?”
“阿九在麒麟殿內整理郎君書房,有平城地圖,標註雲岡乃大魏佛教聖地,正在僱傭無數的工匠雕刻佛像,雜人甚多,曄雲十八騎匆匆逃出,應該在一個人多嘴雜的地方落腳,方能打探到太子府邸到底出了何事。”
“善,阿九才思敏捷。”拓跋曄點頭:“阿九如何又能進得皇宮?”
“阿九昔日跟隨穆泰郎君到平城,同車而坐的正是如今太后身側侍候小郎華。”驪歌想到了在皇宮中已經擁有了一些自保能力的華,拱手施禮道:“郎君若登上皇位,可否給華留一條生路。”
這一次正是華帶着她和花木蘭兩人喬裝進宮的,她一定要爲華再謀取一條生存之路。
“善。”拓跋曄點頭,淡淡的應道。
“郎君,阿九大膽,面對皇后的迫害,拓跋子攸的陰謀,想了兩種應對方法。”
這個時候,天空中的雷聲漸漸遠去,雨勢也漸漸平緩下來,驟雨轉成了中雨,洋洋散散落在文瀛湖水面上,凌亂而綿長。
“繼續!”
拓跋曄俊美的臉上帶着讚賞,雙眼亮晶晶地看向驪歌,繼續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