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陵王高長恭正要說話,她懷中的驪歌忽然側頭,嘴角含笑,聲音悅耳動聽:“阿恭,此事交給阿九處理可好?”
“善!”
驪歌微微皺了皺眉頭,她看了一眼囂張跋扈的六公主,看了一眼滿含期待侍候蘭陵王的賀賴,她的眼眸落到了擂臺之下的一個大眼睛貴女身上。
這個貴女,是擂臺之下站在最中間,身後有四名護衛,容貌秀麗,臉如滿月的女郎,看起來不過十六七歲的年齡,一雙大眼睛癡迷地盯着擂臺上的蘭陵王,皮膚白裡透紅,一看就有着北方鮮卑貴族女郎的豪爽和大氣。
這個大眼睛貴女左右,還有兩個女郎同她相伴着,一個瓜子臉,眉清目秀,渾身上下透出一種詩書的文弱氣質,另一個則個子不高,臉盤圓圓的,滿臉含笑,令人一看到便感到一種莫名的快樂。
三人正降壓地看着六公主要將賀賴小郎送給蘭陵王,然後,又仰頭看着擂臺上。
驪歌向着三個貴女所站立的方向走來,她走到了擂臺邊沿處停下來,然後,她便跪坐下來,朝着這三個貴女靜靜地瞅着。
這三個貴女雖然身份高貴,卻也沒有驪歌這般融合了女郎和男兒氣質的風華,更是被驪歌這種氣定神閒,從容嫺雅而折服,因此,三個貴女見蘭陵王妃跪坐下來,不由自主地歡喜起來,齊齊躬身施禮:
“墨紫,綺引,香香見過王妃。”
周圍頓時安靜了下來。驪歌初來平城時間並不長,並不知道這三個女郎是平城最大的權貴穆家,樓家,陸家的三個貴女,她只是憑着直覺知道,這三個貴女地位應該不低。
“我的夫主蘭陵王天下無雙,他有了我之後,還想納三位女郎爲妾,女郎們可願意?”
驪歌這話一出,三個女郎都怔住了,她們一大早就聽說了蘭陵王允諾王妃只寵一人,沒想到蘭陵王妃居然問出了這樣的問題,三人齊齊驚訝地看着驪歌。
不止是三個女郎,連同擂臺上的蘭陵王高長恭也驚訝地看了過來。
擂臺之下更安靜了。有的女郎們心中激動起來,眼神也變得無比火熱,如果蘭陵王真的要增加陪侍的女郎,她們說不定也會有機會獲得蘭陵王的青睞。
安靜中,驪歌再次問道:“如果我的夫主還要甄選多名小郎隨侍,三個女郎的地位也同小郎們一樣,女郎們可願意?”
這時,那個居中站立,叫墨紫的貴女眼眸不由得落到了六公主身側的賀賴小郎身上,朝着驪歌盈盈一拜後,仰起頭來,大眼睛眨巴眨巴說道:“蘭陵王天下無雙,我等自然願意同王妃一樣嫁給蘭陵王,共同侍候夫主。”
一側那個臉盤圓圓的香香指着周圍的小郎們說道:“王妃竟是不知嗎?夫主甄選****的小郎乃天經地義之事,我們同那些小郎們爭寵,豈不是自我降低身份?”
聽了這兩個女郎的話,驪歌心中暗暗嘆息一聲,這個時代,這樣的認知,同她的認知相比,真正是天壤之別啊。
“我是蘭陵王妃,若你們三個嫁給蘭陵王當侍妾,我便會妒忌你們分走了夫主寵愛,背後使用私刑懲戒你們,甚至心情不順發賣你們,你們可甘心乎?”
“啊?王妃!”三個女郎驚呼道:“王妃爲何這樣不容她人侍候夫主?”
衆人驚呆了,是啊,多幾個人侍候夫主不好嗎?
驪歌慢慢地垂下了眼眸,她靜靜地盯着臉色大驚的三個女郎,盯着她們不解地露出驚訝地明亮雙眸,盯着她們清麗可愛的容顏。
忽然之間,她覺得她有必要給這些女郎們闡述一下她的愛情觀了。或許,會引發軒然大波,或許,會成爲妖孽一般的言論,她既然來到了這個世界,總得爲女郎們做點什麼。
她站了起來,杏眼如水,望一眼同樣驚訝着低聲議論的人羣,擡高了聲音道:“世人皆問我驪九爲何要求我的夫主終生只讓我一個婦人在側?爲何不容她人侍候我的夫主?”
她的眼眸,掃過遠處那半開的窗櫺,掃過已經返回榻幾之後居坐的蘭陵王,然後,她看向了昂着頭看着她的無數女郎們道: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那是一種男女之間的緣分和朦朧,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那也是一種對愛的追求,但是,正如女郎們所說的,他們兩情相悅了,夫主還會再追尋更多的小郎女郎們侍候,一個夫主的寵愛,幾十個女郎小郎們分享,夫主同她人相好的時候,更多的女郎們在失落,在妒忌,在傷心,在悲哀啊。”
剛纔還竊竊私語的擂臺之下都安靜了下來,這些貴女們,都出生在驪歌所說的那樣的家族,她們的母親是如何孤獨地看着夫主同她人歡樂,自己卻悽慘度日的,這些女郎們感同身受,她們望着侃侃而談的蘭陵王妃驪九,眼神也略過了黯然,甚至,有的女郎們想到了阿孃的寂寞無奈,眼中不由自主地涌上了淚水。
“爲什麼會這樣啊啊?我們女郎也是人,沒有女郎,這世間便不會有孩兒出生,男人和女人,乃上蒼降落的兩種性別,爲何我們女郎要承載這種孤獨寂寞,嫉妒瘋狂,而那些男人們,卻左擁右抱,喜新厭舊?我們爲何不要求我們的夫主一心寵愛我們一人呢?”
“爲什麼?”擂臺下的貴女魔紫忽然大聲問道。
“因爲,他們不懂真正的愛。”
驪歌聲音清朗:“問世間情爲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然,生死相許了,兩個人的中間能容得下第三人嗎?””
這一句,驪歌是對着擂臺下所有的人質問的,她問的理直氣壯,問得坦然豪爽,是啊,既然生死相許了,爲什麼夫主的身側還有更多的女郎和小郎呢?
還是他們不懂真正的愛啊,唯有女人才懂得女人的無奈和悲哀!
是愛!
那個站在擂臺之上,闡述愛,卻輕而易舉讓他感到心痛的婦人,她在控訴他不懂愛啊!
原來她提出要求讓他的身側只有她一人,是因爲她的愛,是因爲她可以生死相許的愛!
可是,可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