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他們不是人。
真的!他們是羣怪物……
那羣怪物不但在折磨我,也在折磨它們自己。它們天性並不暴虐,但它們以此爲樂。
真的!他們的好奇比暴虐可怕千萬倍。如果可以,我更希望落在一羣暴虐的人手中,至少在暴虐過後我會在死亡中獲得安寧。
……
躺在石臺上,麥迪已經失去了所有力量。曾經時刻伴隨身側的魔力,也因無法忍受這劇烈的疼痛拋棄了他。
老師說過的,帶他出來見識這個世界,如果這也算是見識的話……
老師說過的,這是一次難得的機會。讓他看清強者是如何逼迫弱者就範,最後不得不將頭顱伸入早已準備好的絞索。
老師說過的,將爲他親自演示。
但事情並沒有按照老師預想的那樣發展,大巫師布蘭竟敢當着兩個超凡者動手。雖然針對的目標僅是他,但麥迪依然清晰記得老師驚愕的神情。或許正是這瞬間的驚愕,讓老師沒能及時應對。
老師說過的,一切有他。所以,他纔敢出口教訓那時的布蘭。誰能想到,竟會落得如此下場。早知如此,他說什麼也不會出頭。那時站在老師身後就不該挺身而出,因爲老師說過的“一切有他。”
老師說過的,只要不傻就不會對他們動手。可真動起手來,才發覺傻的只有——他!
如果有機會重來,他一定會老老實實的躲在老師身後。
石室中安安靜靜,他知道那些巫師一定是在參加家族晚餐。每天都是這個時候,將他一個人丟棄在這裡。
最初這些巫師走得精光時還會暗暗鬆口氣,但現在已經不在乎了。
每當這個時候疼痛就會在寂靜中緩緩升起,漸漸爬滿全身。他不得不用全部精力對抗這難言的疼痛,甚至不敢呻吟。因爲那隻會讓他在對抗中迅速敗下陣來,痛感也會千百倍的暴發而出,讓他蜷縮成一團。
蜷縮中,他又不得不忍受着劇烈的疼痛慢慢找回自我。千百倍的疼痛如潮水般退去,但他卻不會得到解脫。因爲千百倍疼痛所引起的麻木感,也會隨着潮水散去。
痛感在降低的同時,也變得更加清晰。在這清晰中,他會將蜷縮的身體緩緩張開。呼吸、放鬆,然後品味這清晰的痛感,等待再一次敗下陣來……
這時,他就會希望那些巫師快些回來。有那些巫師在身旁,至少會分散部分注意力,讓他暫時忽略疼痛。偶爾還會獲得一點點樂趣。
沒錯,樂趣!
他見過一個少女弄下自己的眼球沒多久,眼眶中竟然又生出一顆。而外面那顆顯然不甘心被拋棄,努力想要回到屬於它的巢穴。
於是圍繞這顆眼球,爭論也慢慢展開。從三隻眼睛的好處,慢慢變爲眼球是否好吃,口感如何……
說到激烈處,少女竟然真的一張嘴把眼球吞了下去,然後給出中肯的評價——沒味!引來一陣抱怨,怎麼不給他們留一點嚐嚐。
但更多的還是驚悚,在那段時間他已經見過太多。而麥迪也終於能夠肯定,面前站着的這羣根本不能稱之爲人。
就像他——麥迪,被拆零碎後有些損傷就再也無法復原。而那羣怪物在拆他的同時,也在拆自己,卻不見留下後遺症。
這樣一直拆下去死亡是早晚的事情,就在麥迪生出這種覺悟時,對他的拆分行動卻忽然中止。
“我們需要一個獄卒,你去吧。”
沒人詢問他的意願,就將他丟入這座被黑暗籠罩的監獄。在這裡他見到了其他囚犯,同時注意到一團黑暗盤踞在一間牢籠內。
有人告訴他,那團黑暗裡鎮壓着一個名叫斯坦的人。
聽到這個消息後,他的心情極其矛盾。
——即希望這是真的,又不希望這是真的。
……
“老師,您怎麼可能在這裡?”
“那天——”斯坦嘆了口氣,“我也沒能逃走。”
“對不起,都怪我!如果不是我多嘴,您就不會受到牽連。”麥迪恨恨錘打柵欄,“我真的沒想到會這樣。”
“與你無關,是我說了不該說的話。”斯坦再次嘆息,“那時,我至少應該保持一點基本的禮貌,但我沒有。
是我的傲慢激怒了他。因爲言語間我已經將他視作死人,哪怕不是當着他的面說出,可那裡畢竟是他的領地,他的家。
身爲客人,我竟然對主人口出惡言。”
斯坦苦笑一聲,繼續道:“大戰前夕,有陌生人跑到面前口出惡言。換作是你,又會怎麼想?
換作是我也會盡力拿下,省得大戰開啓時成爲對手的助力。”
斯坦再次哀嘆,“是我錯了!竟然會忽視那是與我一樣的超凡者。你也知道,我其實不想與他發生爭鬥。僅是想借機逼迫一下,討要一些知識。
但我還是在不知不覺間,將自己擺在了對手的位置上。只因爲,從一開始我就在輕視他,認爲他不配成爲我的對手。
對不起,我不該將你牽扯進來。”
“沒事,是我沒用。”麥迪抽了下鼻子,“安薇娜,她就沒有阻止麼?”
“安薇娜也無能爲力,她試着勸過。”
斯坦將手從柵欄中伸出,摸了摸麥迪的頭。然後才繼續說道,“布蘭或許拿她沒有辦法,但她拿布蘭也沒有辦法。
就像你說的,他們不是人。
安薇娜也僅是在能力的幫助下完成虛實轉化,而布蘭則更加徹底。布蘭已經徹底拋棄了作爲人所應有的一切,就像當年的西納一樣。”
說到這裡,斯坦輕捶柵欄,“難怪他們談得來,難怪西納會有意無意的幫助布蘭。”
“老師,我們怎麼辦?”
“等吧,我們恐怕要在這裡住上很長一段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