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宮內,換好便裝的朱聿鍵,勉強靠在牀頭。曾皇后帶着後宮僅有的兩個妃子,匆匆來到寢宮。
侯玄演持劍而立,轉身就要出去,指揮親衛守住宮門。突然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驚愕地問道:“郡主,你怎麼在這裡?”
黃櫻兒一襲湖藍色綢裳,襯的身材高挑、膚色白皙,俏生生立在那裡。因爲感受到了寢宮內的氣氛,黃櫻兒一雙妙目生寒,柔美中別有一股英氣。
侯玄演不明就裡,還以爲黃櫻兒也入宮做了妃子,語氣變得有些急促,心裡莫名有些難受。在他心裡黃櫻兒是心繫自己的,雖然自己上次因爲前途未定,不敢大大方方地接受這份心意。但是男人就是這樣,一個喜歡你的美麗姑娘,突然屬於別的男人,那種落差即使是在生死關頭,都讓他心壓抑。
曾皇后忙說道:“櫻兒是我的好友,時常入宮,自從陛下身體染恙,她就進宮陪伴本宮。”
黃櫻兒這才發現,侯玄演也在宮中,她眼中驚喜漣漣。那一抹熟悉的滿是柔情的眼神,瞬間擊潰了侯玄演的心防,他眉宇間閃過一絲歡喜,提起寶劍,揚聲道:“弟兄們,隨我去宮門。”
宮門外,鄭鴻逵親自趕來,仗着人多勢衆,絲毫沒有把裡面的三百人放在眼裡。好在行宮道路不甚寬闊,鄭家人馬雖然數量多,但是都擠在宮內的道路上。
巨大的撞擊聲,像是捶在宮內內侍和宮女的心上,每一次撞擊都讓他們驚呼連連。
三百親衛臉色凝重,手握着鋼刀,守在狹窄的路口。
侯玄演持劍而立,身邊是武藝最精湛的六個人,護在他的左右。侯玄演的目光從親衛們身上一一掠過,忽然看到一抹湖藍色的裙裳。黃櫻兒將滿頭長髮散開,隨手撕下一條裙襬,將不便打鬥的髮髻紮起。手裡不知道哪來的一把寶劍,俏麗在親衛羣中,英姿勃發。
侯玄演眉頭一皺,走上前去,沉聲道:“你來做什麼?這裡刀劍無眼,快回寢宮和陛下一起等着。”
外面撞門的巨響就在耳邊,黃櫻兒渾似不覺,巧笑嫣然說道:“侯家哥哥,咱們並肩作戰。”
侯玄演只當她小姐脾氣發作,怒道:“快回去,聽到了麼!一會他們撞開了們,我可護不住你。”
黃櫻兒被他呵斥一句,竟然癡癡地呆立在原地,嘴裡呢喃有語。恍惚間自己阿爹的相貌,和眼前這個情人郎重合在一塊,自小到大嬌生慣養的將門虎女,只有黃得功敢訓斥她,也只有他有這個資格。
侯玄演一看她這副模樣,怒火攻心,這真的是生死關頭,也顧不上太多。他厲聲道:“我的這些兄弟浴血奮戰,還要分心保護你不成,快給我滾進去!”說罷揚起手掌,就要打到黃櫻兒臉上。眼看手掌將要打在黃櫻兒吹彈可破的臉蛋上,侯玄演驚奇地發現,黃櫻兒小嘴一撅,閉着眼睛一副驚恐地小模樣。嘴裡還叫着:“櫻兒不敢了,不敢啦。”
黃櫻兒着了魔一般,全身骨頭都軟了,感覺自己整個人都像是一灘化開的春水,一股難言的感覺縈繞在她的心頭。侯玄演只當她女孩兒家,沒有見過這種場面,嚇得一驚一乍的。侯玄演心一軟,柔聲勸道:“快回寢宮吧,這裡馬上就要打仗了。”
“砰”的一聲,宮門終於支撐不住別撞爛了,巨大的聲響讓黃櫻兒驚醒過來,她頓感惱怒羞窘。只恨自己魔怔了一半,竟然在侯家哥哥面前出了醜。
她熟稔地將裙襬一撩,塞到腰間,“鏗”地一聲一按劍簧,寶劍登時出鞘,黃櫻兒將劍鞘一扔,反映的寒光映照在她的俏臉上,雙目生威。
“侯家哥哥,這次換我保護你吧。”說完快步向前,和涌入的侍衛廝殺在一處。
侯玄演長嘆一聲,事已至此,他自然不肯再爲了一個女人,耽擱這場爭分奪秒的血戰。別說是黃櫻兒,今天就是他自己,也做好了犧牲的準備。
要爲漢家江山逆天改命,篡改曾經發生過的亡國滅種,豈能貪戀生死。既然天讓我來到這個年代,我就以血補天,又有何懼。他不再看黃櫻兒,怪叫一聲,帶着親衛上前拼命。六個親衛死死護住他,但有靠近的,沒到眼前就被刺死。侯玄演得以左劈右砍,殺得像模像樣。
殺紅了眼之後,侯玄演無意間瞥到黃櫻兒深藍色身影,在一羣廝殺漢中游刃有餘,每一招都兇狠凜厲,劍法又快又狠,令人眼花繚亂,步法更是矯健有力。她的動作沒有太多的花哨,完全是最簡單直接的劈砍刺殺。這是黃得功手把手教授的,軍伍之中的格鬥技,在這樣的小規模的戰鬥中,威力更是發揮的淋漓盡致。因爲這裡太擁擠了,箭矢、槍炮都失去用武之地,純粹是冷兵器的碰撞,人和人獸性復甦的廝殺。
侯玄演這才知道,自己誤會了別人。
以爲是個青銅,沒想到是個王者...
鄭鴻逵在宮外,優哉遊哉,手下搬了個椅子過來,他安然端坐。
手下抱拳說道:“三爺,這三百人悍勇異常,沒想到還是根硬骨頭。”
鄭鴻逵翹着二郎腿,眯着眼說道:“別急,今天有一天的功夫收拾他們。他就是西楚霸王再世,今天也走不出這個宮門。行宮都圍起來了麼,只要不讓他們逃出去,咱們就輸不了。”
“三爺放心,莫說是人,就算是一隻鳥,也飛不出行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