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景年下車站定,在玻璃花房的四周左右尋找,沒有人,只花房內隱約傳來一兩聲清甜的笑聲,陌生而熟悉,巡着那聲音他緩慢地推開花房的門,一步步走進深處,遠遠的花房盡頭是一個背對他的男人。
他隱約看到依偎在男人懷中的是一個身着白衫的女孩,那糯糯的笑聲徐徐地傳來,遠遠得卻並辯不清容貌。
陸景年腳下生風,越走越急,將遲來的項以南遠遠地甩在身後。
走得越近看得也越爲真切,那兩人似是在共同修理花枝,四手交握,共用同一把剪刀,親密無間的模樣。
陸景年心頭沒來由地竄出一把無名之火,幾步上前猛然將男子拽離白衣長髮的女子。那兩人皆驚訝回頭,目光交匯,面面相覷,卻不是她。
男子忙問:“你幹什麼?”難掩憤怒。
陸景年又望了女子幾眼,才悵然若失地道歉:“不好意思……”力氣瞬間被抽走了大半。
“你們找誰?”身後一聲詢問讓他慢慢轉身,一聲嘆息幾不可聞地擠出喉嚨,眼神迷離地看向來人,再望到陌生男人身旁那張清麗的面容時,他的眼睛逸出光芒,除去那頭整齊的過肩短髮,一切都熟悉地令人心碎。
他和項以南幾乎同時喊出來那個名字“穆晚!”
與他們的熱情相反,女子臉上除了疑惑別無其他,只在陸景年衝過去想緊緊擁抱她時才現出驚恐和不安。
她極力躲避着他的觸碰,那動作剎時刺痛陸景年的心,他再欲握住她的手,卻被同來的男子擋住去路。
她像一個膽怯的小動物躲在男人的身後,雙眼滿是害怕,她在怕他,就如同他是一個陌生人。
“穆晚,對不起!對不起,穆晚!”他一遍遍在心底呢喃,似要將分別一年裡日日夜夜的悔恨全部說給她聽。
她搖頭推着身前的男人,讓他上前。
“先生,你認錯人了,她不是你說的穆晚,她是我的未婚妻!”男子邊說邊拍着她的手安慰。
兩人親密的動作引燃陸景年心中的妒火,他揮開男人伸手將她拽到身前,緊緊地鉗住她的胳膊,“你還在怨我,穆晚,是不是?”
直到此時他纔將心底壓抑的情緒激動地表達出來,手也在不知不覺間加了力氣,很緊很緊地勒着她的手臂。
她痛苦地掙脫,眼裡隱隱泛起淚光。
景年過激的情緒引起男子的牴觸。他上前擠到中間,薅住陸景年的衣服,想將他推離。
情緒激昂的陸景年哪容他插手,屈肘將男人揮向一旁,重新箍緊她,雙眼如炬像燃着一團烈火,“穆晚,跟我回去,回我們的家!我們可以……”
“先生,……我不認識你,請放手!”她在他胸前瑟瑟發抖,但仍語氣堅決地出聲,“還有,請向我的未婚夫道歉!”她撇頭溫柔地凝視那名男子。
陸景年還記得曾經,她也這麼溫柔地凝視過自己,但如今那溫柔卻不再屬於他。他無法容忍和接受的正是如此。
他充耳不聞,繼續禁錮着她的身體,呼吸間是她身上淡淡的花草的香氣,他不熟悉的味道。曾經,曾經……他不忍再想。
他過於赤luo的目光終於引起男子的不悅,他揮拳迎向身高明顯高於他的陸景年,拳不偏不倚地落在他英挺的下巴上。
所有人發出驚呼,項以南連忙走上前阻止事態繼續惡化,“我們還是冷靜一下,這其中一定是有什麼誤會!”
陸景年揉着酸楚的下巴,輕輕地抹去嘴角的血滴,越過他們走出花房,高大的背影充斥着哀傷。
當衆人走出花房,不遠處的陸景年微倚在車前抽着煙,慵懶而孤獨。
他擡頭對上女子射過來的目光,那目光柔和、平淡,沒有任何雜念,一如他們初識的那個夜晚。
他嘴角揚起,給了她一個邪魅的微笑。她被看得羞澀,很快錯開。
項以南跟男子交談了片刻後,憂心忡忡地走回他身邊。
陸景年遞過煙盒,待他抽出一根後,啪的一聲替他點燃。
項以南吐着菸圈酸酸地提醒:“她不會喜歡你當煙鬼的樣子!”
陸景年冷笑了一聲,扔掉菸蒂,在腳下優雅地碾滅,“是嗎?”此時的她在乎嗎?
“男人說她不是穆晚!”項以南接收到陸景年射來的冷俊眼光,不爲所動,“他是一年前在外環上救起她的,好像交通事故。除了名字,家人和住址她都不記得,所以痊癒後一直同他在一起。還有……”
陸景年垂着頭,看不到表情,只有睫毛隨着他的話語起起伏伏。
“他們明天訂婚!”
聞聽,陸景年猛然擡頭找尋她的影子,她也正望向這裡,同男子商量着什麼。目光相遇的瞬間,陸景年的心疼起來。失憶是嗎?
“她叫海芋,不是穆晚!”項以南將他唯一的希翼宣判了死刑!
他按耐不住,一心要去問個明白,稍顯冷靜的項以南一把拉住他,“景年,衝動解決不了問題!”
“我想見見她!”
“好!我去試試!”
他望着項以南走近二人,三人慢慢地交談,不時望向他所在的地方。那女子垂頭握緊雙手,似是思量了許久後,緩緩地搖了搖頭。
項以南迴頭看向他,一臉無奈和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