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沒有,你睡吧!我沒什麼事。”蕭雲歡快地說道。心想明天再審問她。
門外的腳步聲漸漸消失,四周圍頓時又靜了下來,秀兒忽地感到一陣寂寞包圍着自己,她有一股想哭的衝動。
“咚咚咚!”清脆的敲門聲乍然響起來。秀兒猛地一怵,立刻止住了哭泣,緊張地看着門那兒,問道:“誰?”
“呤月。”很簡單地回答。
是呤月的聲音。秀兒以爲是蕭雲叫她來的,便說道:“我睡下了。”
“不是小姐讓我來的。我有話與你說。”呤月直言道。她的語氣比平常多了幾分嚴謹。
秀兒抱着疑惑過去開門,黑暗的夜襯着呤月迷糊的身影,使得她今夜看上去很陌生,秀兒問道:“你知道我沒睡?”
“我是習武之人,細聽便能聽出。我們進去說吧!”呤月的話讓秀兒莫名的慌亂了一下,她拿起火摺子準備掌燈,呤月按住她的手,說道:“如果有燈光,小姐看到會過來。”
秀兒不得不放棄明亮,陌生的感覺和模糊的夜讓她感到急促不安,“你到底要和我說什麼?”
呤月將她推到原來的位置,兩人對立而坐,呤月說道:“你知道我爲何忽然改口喚夫人‘小姐’嗎?”
“你不是聽我叫習慣了,便也跟着改了口的嗎?”秀兒不以爲杵。
呤月搖了搖頭,語調平靜地說道:“是趙王爺吩咐的。趙王爺要立小姐爲正妃,但是,你也知道小姐以前的身份,所以王爺特意爲小姐造了假戶籍,換了個身份,雖然假身份也配不上王爺。但是比之‘下堂婦’,要容易些。”
“趙,趙王爺要娶小姐?他真的要立小姐爲正室?”秀兒比任何人都激動,簡直驚喜萬分。她一直擔心小姐不願爲妾,一定沒有男子會願意娶她,她最後會孤獨終老。沒想到,她終於遇上良人了!
“噓,小聲點。此事未成之前不宜聲張。”呤月好聲提醒道。
秀兒急忙捂住自己的嘴巴,但是臉上的笑意一直抑制不住。
“小姐這兩年變化很大,但統領府的人還是能認出來。不過。天下之大,無奇不有,只要小姐一直否認。他們也沒有辦法。”
秀兒頭如搗蒜,附和道:“沒錯,小姐這兩年變了許多,就算別人認出她來,也只能說有幾分像而已。”
呤月忽然眸色變深。話鋒一轉,道:“可是你這兩年,面容無任何變化。”
秀兒愣了愣。
“若是你跟在小姐身側被別人認出來,那小姐就算完全變了一個人,別人也會認定她就是謝容雪。”
剎那間,秀兒挺直的身體癱軟了下去。是啊。她這幾年一直都是這樣,沒什麼變化,統領府的主子們很容易便能認出她來。再稍加一打聽。小姐原來的身份就會暴露。她留在小姐身邊,根本就是一個隱患。
小姐好不容易得到幸福,她不能連累小姐。
“那我……我該……該怎麼辦?”秀兒一下子感到惶然無助。
呤月笑道:“眼下不是正好有一條路讓你走嗎?!真是應了那句話,冥冥之中自有註定。看來你與吳老闆的姻緣,乃上天註定好的。你不必再留有遺憾。”
“我……可是我。我捨不得小姐啊!”秀兒一臉悲愴,一想到要離開相依爲命多年的親人。不捨之情油然而生。
“那是你的不捨重要,還是小姐的畢生幸福重要?”呤月問道。秀兒身形一顫,心中瞬間有了計較。呤月將秀兒的神情看在眼裡,知她已經有了打算,便點到即止,不再繼續往下說,起身拍了拍秀兒的肩膀,輕聲道:早些睡吧!”
呤月和秀兒本來住在一個房間裡,後來呤月爲了夜間方便出入,便要求單獨住一個房間。呤月走了沒多久,乾坐着發愣的秀兒突然靈光一現,登時明白讓吳老闆來洛京找她的人是誰了——肯定是趙王爺派去的人。
他把一切安排得恰到好處,根本無需別人去爲難什麼,只要按照他的部署走下去,事情便可水到渠成。小姐能嫁給他,一定會幸福的吧?
幽靜的深夜,秀兒的房間裡突兀地傳出幾聲傻笑。
翌日上午,蕭雲破天荒地起了個大早,呤月快速地去廚房端來清粥小菜給她,她奇道:“秀兒呢?”平時都是秀兒端早飯給她的呀!
“早早出門去了。”呤月回道。
“大清早的出去幹什麼呀?”蕭雲喝着米粥,含糊地嘀咕道。喝了兩口,她一個機靈嚥下嘴裡的飯,壞笑道:“不會一大早就去會情郎了吧?”
呤月笑了笑,沒有附和,而是問道:“小姐要去找她嗎?”
蕭雲掩面,假裝哀嘆道:“女兒家大了,終是留不住啊!就隨她去吧!”
“那小姐今日起早,有要緊的事要辦嗎?”
蕭雲恢復常色,點頭道:“嗯,現在所有人員都定下來了,以後我要兩邊跑,教他們跳舞,懶覺是睡不成咯!‘一日之計在於晨,一年之計在於春’,這句話還是很有道理的。”
呤月心中驚愕,對蕭雲暗暗起了敬意。小姐平時雖然懶了點,好像對什麼事都是得過且過的心態,但是一遇上正事,她從不拖延對待,對每個步驟都有周密的計劃,毫不馬虎。認起真的時候,她身上彷彿會發出炫目的光彩,讓人對她折服不已。
雖然聖旨還沒有下來,但是蕭雲認爲,不能等皇上想好了纔開始行動。倉促之下,便會有失水準。機會,永遠是留給有準備的人。所以,蕭雲沒有耽擱片刻,便開始忙碌起來。她每天帶着呤月兩頭跑,忙得席不暇暖。
終於,在她傾心的付出之後,玉容閣迎來了皇上的旨意。
玉容閣所有姐妹興高采烈地跪地接旨,蕭雲心不甘情不願地跪在地上,聽了半天愣是沒聽懂一句,全是文言文。
負責宣讀聖旨的依然是上次那位陳公公,他跟蕭雲大體解釋道,聖上的旨意呢,就是讓她們也準備着,以備不時之需。
換言之,就是候選。
也就是說,皇上另外還安排了一隊人馬負責演出。
蕭雲心裡冷笑,不願意選我們,姑奶奶我們還不願意呢!
陳公公看出蕭雲不太高興,他將蕭雲請到一邊,單獨說話:“蕭姑娘可知,皇上另外安排的是誰人嗎?”
“我怎麼知道?!”蕭雲悻悻然答道。
“是內命婦。”陳公公一字一頓地說道。他以爲告訴了蕭雲,蕭雲心裡就會平衡一點。
蕭雲驚愕:“內命婦?”就是那些王孫大臣的家眷。讓她們那些深宅裡的貴婦登臺表演?按照過去的思想,就是在羞辱她們吶!皇上安排她們準備歌舞,不是明擺着昭告天下,跳舞不再是什麼不光彩的事情了,不必再藏着掖着了。
皇上這是要大力發展文娛業的節奏啊!
她猜對了,久戰結束,必會贏來百年盛世。各行各業都會得到大肆發展,尤其是現在最落後的歌舞行業,它代表着一個國家的文明與穩定的程度啊!
“蕭姑娘心裡是不是好受一些了?”陳公公笑呵呵地問道。
蕭雲會心一笑,對陳公公突然有一種親切的感覺。“我本就沒什麼難受的,如果皇上不欽點我們,那說明我們還不夠優秀,我們該做的是努力,而不是難受。不過還是要謝謝陳公公告知與我。”
“蕭姑娘好姿態啊!”陳公公壓低聲音萬分感慨道:“比那些個自命不俗的內命婦強多了。皇上給她們下了聖旨,她們不敢不從,但是一個個都擺足架子,把我們這些奴才給折騰死了。內命婦那麼多,個個不想當衆表演,又個個想當領舞,你說這?”
蕭雲冷笑,不想當衆表演,是怕別人看低了自己;想當領舞,是爲了出風頭,讓所有人都知道自己是內命婦中舞姿最棒的!這種複雜的心態,可真是折磨人吶!所以她們就去折磨別人。蕭雲對陳公公不甚同情。
要想改變大家的思想,不是一下子就能辦到的。那些內命婦出身好,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心氣肯定很高,但是她們不敢去反對皇上,只能將不滿撒到負責在中間傳聖旨的這些太監頭上了,不難想象他們的難處啊!
只是,令蕭雲沒有想到的是,自己跟陳公公才見了兩次面而已,陳公公竟然敢在她面前訴苦。就不怕她是個小人,利用他去討好那些豪門貴婦嗎?在宮裡混的,個個都是人精,人前人後兩個樣,這個陳公公幹嘛對她掏心窩子講真心話?
“小的不敢揣摩聖意,但是小的跟在皇上身邊多年,看得出,皇上還是屬意你們的。”陳公公沒看出蕭雲的疑慮,半安慰半認真地繼續說道。
“陳公公真是看得起我們!”蕭雲淡淡地笑道。
陳公公搖搖頭,看蕭雲的眼神中帶着和藹,道:“小的可不是因爲太子殿下和趙王爺的緣故刻意奉承蕭姑娘。在宮裡活到這把歲數,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生死早已看透了。對於不喜歡的主子們,小的最多應承着,但是絕不可能說這麼多心裡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