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錘撒克遜的名聲最巔峰時刻,當然不可能是現在當校長的時候。曾經引導過北方斯拉夫人獨立的他,可以說在十幾年前的歲月裡,風光的讓人嫉妒。十萬大軍隨意指示,那種揮斥方遒的快意,又有幾個人可以體驗?從大陸公曆建立以來,他算是傳奇人物的一個佼佼者。
不同於剛.科爾的那種綠林風氣,也沒有拉夫特三世的那種志大才疏,他的那種特色,幾乎是所有軍人的楷模,謹慎、果斷、勇猛,並且富有創造性,戰場智商在當時來說,幾乎是舉世無雙,之所以在北方斯拉夫人建國之後就離開了那裡,並非是因爲他想要急流勇退,而是他覺得一味的征戰,並不能夠真的解決問題。儘管至今他也沒有找到合適的方法來解決問題,但是不管怎麼說,這個老傢伙確實引得了大多數人的愛戴。
即便是死敵斯拉夫帝國,也不會對他怎麼樣,尊敬這種事情,時而發生在互爲對手中間。那種惺惺相惜,想必絕大多數人是一生也不會遇到。
如今已經六十五歲的撒克遜,在朴茨茅斯的教學生涯,或許纔是他的最後歸宿。
塔樓中,遠遠望着城門的老頭子硬朗地摸了一下鬍子,花白的短鬍子看上去讓人精神了許多。整個人的精神氣也重了不少,總有一種高貴之處,分爲的特別。
傳統的北方民族服裝喜歡將抹香鯨繡在了衣襟上,這個老傢伙喝了一口清茶,牛飲鯨吞一般胡亂灌了一氣,隨後舒服的打了一個嗝,爽朗地大聲笑道:“弗萊明!弗萊明!狗孃養的,你個混蛋又跑到哪裡去了?!”
那咆哮聲幾乎都要把屋頂給掀翻,樓下的教師辦公室內,諸多老師都擡了一擡頭,盯着天花板,然後互相對視一眼,莞爾一笑,搖了搖頭,顯得極爲快樂。想來這種事情經常發生之後,也讓他們習以爲常了。
接着盤旋而上的樓道里傳來了叮叮噹噹的聲音,接着是某個人摔了一跤的哎喲聲,更是增添了幾分揶揄。那種歡快的氣氛,使得整個塔樓也沒有了那種濃重的灰色調。撒克遜拍着桌子,像一頭獅子一樣在那裡咆哮,花白的鬍子濃密地遮擋了他的下巴,嘴脣很厚實,大多數這種相貌放在女人身上,那就是極爲刻薄之人,而放在男人身上,那又是老老實實的代名詞。
從過去的歷史來看,像撒克遜這種長相特異的傢伙,總是能夠引來不少傳奇色彩,於是這種容貌也就成爲了英雄人物的專有相貌。彷彿但凡英雄人物,大多數都是闊嘴大圓臉使似的。
弗萊明是撒克遜的忠實僕人,爲他服務了很多年,是個個子不高的中年人,懂得很多北方話,幾乎整個北方的方言就沒有難得到他的,而且寫了一手好字,還充當着撒克遜的私人書記官。這些年撒克遜的自傳,有一多半是這個中年大叔羅列出來的。
樓道里又是一陣乒乒乓乓,教師們聳聳肩,說道:“弗萊明可真夠嗆的!”
“好吧,不論是誰,被校長這麼指使,都會累的像狗一樣。”
“這個比喻真不錯。”
“嘿,我說,聲音小一點兒,可別被校長聽到了。”
衆人掩着嘴偷笑,彷彿是做了什麼陰險的錯事一般,都是極爲猥瑣。
“聽說今天有個大人物要來學院?”有人終於打開了話匣子,好奇地問道。
“什麼狗屁大人物,不過是個流氓頭子。”
“得了吧,如果他算是流氓頭子,那我也願意成流氓頭子!”
“是誰?”先前問話的那個傢伙顯然急切地想要知道答案,於是好奇地追問,一旁的老師們用一臉驚詫的表情看着他,然後都驚訝地問道:“什麼?!!你居然不知道?最近他可是名聲大噪,上次加爾各答主管還去拜訪了他呢,這一次,就是邀請了他!”
“那他到底是誰?”問話的人已經快要不耐煩了,說了這麼多的廢話,就是沒有說到重點。
一兩個戴着眼睛的老頭子靠了過來,“說實話,已經很多年沒有出現這樣的人物了。我很看好那個傢伙!”
“到底是誰!”提問者終於無法忍受,提高了聲音問道。
“泰格.豪斯,那個塔姆薩盧城的城主,新任的。而且據說他可是憑藉一己之力,將塔姆薩盧城來了三次洗牌,最後終於降服了所有的對手,可以說是塔姆薩盧城三十年來最強悍的傢伙。黑老虎傭兵團的團長,據說這還是沒有在傭兵工會註冊的傭兵團,這可真是個亂來的傢伙。”有些人說話的時候,既有着羨慕,也明顯帶着驚訝,那種憧憬和嚮往,大體上和學生那種嚮往戰場一樣可笑。
人們往往只在意結果,而忽略了那個煩躁到幾欲嘔吐的過程,這種欲罷不能的過程,艱辛的令人崩潰。有多少人就是在這個過程上倒下,最後成爲一抔黃土,再也沒有聲音。那些堅持下來的傢伙,才成爲了真正的傳奇,被更多的人知道,也成爲了吟遊詩人口中的詩歌,使得他們成爲歷史的主角。
“我的天!是那個瘋子啊!”問話人脫口而出,接着又掩嘴收聲,周圍的老師們都是呵呵一笑,拍着肩膀說道,“說的沒錯兒,他就是個瘋子,而且是瘋狂的讓人無法忍受的瘋子。”
“至少拉夫特三世陛下就無法忍受!”
有人大聲地譏諷說道。
“哈哈哈哈……”
衆人爆發出歡快的笑聲,彷彿那一切都是一場鬧劇,帶給人極爲爽利的快感,宛如嫖妓不給錢一般的痛快,自始至終的酣暢淋漓,使得人們對於那個男人的想象,也就成爲了一種茶餘飯後的快樂。
最特別的是,如果當初沒有一場小小的衝突,或許這一切都不會發生。
於是人們或者感激,又或者痛恨一般地在談論着喀爾巴阡伯爵,許多人都覺得那個小女兒不過就是個傻逼,智商無限接近零的蠢蛋。如果不是那個囂張跋扈的小女兒,或許就不會逼迫松葉村三賤客離開穆斯特韋,也就沒有塔姆薩盧的三次洗牌,更加沒有一個傳奇人物的出現。
再接着想象下去,也就沒有了納爾瓦爾地區的危機,也不至於讓羅姆帝國千里迢迢地派遣使節團訪問納爾瓦爾,那一切其實都不會發生。
有人曾經暗自想到,如果自己是羅姆帝國的皇帝陛下,怎麼着也要給喀爾巴阡伯爵一點點教訓,即便這僅僅是遷怒,但是不管怎麼說,這的確是很銼的一件事情。矬人乾的矬事!
“你們的一張嘴真他媽的惡毒。”
“得了吧,裝模作樣的傢伙!”
於是辦公室又陷入了歡快的氣氛,更多人在那裡討論着泰格.豪斯的事蹟,都覺得那真是無比奇特的人生,如果讓自己來上一次,說不定也會有不枉此生的興奮。
托蒂牽着馬匹,走在前面,張望了一會兒,遠遠地看到了學院門口的隊伍,那裡滿滿當當地站着許多人,馬車停了老長的兩排,雪白的車頂蓋上,點亮了幾根昂貴的粗蠟燭,車伕們都是擦着汗,馬匹吭哧吭哧地打着響鼻,時而甩一下蓬鬆的尾巴,趕走惱人的蟲子。
貴族們都盤算着時間,有幾個明顯檔次較高的貴族,掏出價值不菲的銀質懷錶,叮噹一聲,攤開蓋子,然後驕傲炫耀地說道:“差不多人就要到了。”
樂隊的指揮站的雙腳都麻木了,心中卻是咒罵了起來:該死的傢伙,居然如此不遵守時間。
而蜂擁在一起的貴族們,都是思量着什麼,彷彿那是什麼重要的事情一般,卻又顯得小肚雞腸,總算是讓人覺得這些傢伙還是有那麼一點點人情味,至少這市井的狀態,在貴族身上,也是有的。紛雜的人羣張望着街道的兩頭,忽然有人喊道:“那邊過來的十幾個人,是不是就是他們?”
“放屁!堂堂城主,怎麼可能只帶十幾個人過來?放心好了,我已經和城門官打好招呼了,一有消息,就會告訴我!”那個貴族應該是個下等爵士,但是此刻他洋洋得意,彷彿自己是最聰明的人一般,周圍的人都是鄙夷地投來目光。
只有還坐在馬車裡的人,纔是心境和氣質都極爲淡定的人,這些人,應該纔是真正的大人物。
那些馬車做工精良,馬匹沒有任何一點點雜色,純種的溫血馬,高頭大馬的脖子上掛着九個金質鈴鐺,高聳的山雞尾巴毛插在馬匹的籠頭頂上,彷彿這是巡禮的騎兵團方陣一樣,格外的吸引人眼球。一切想要釣凱子的民間美女,商人的女兒們都是在那裡尋找着金龜婿,不管怎麼說,這裡的任何一個人,都可以將她們包括她們的家族,帶入貴族圈子,那纔是真正的重點。
不過不同於大多數人在想着歪門邪道,馬老大的這種方式,大體上就是以力證道,通過超強的鐵血方式,獲得認可,而且從表面上來看,效果還異常的不錯,至少這裡的方方面面,都讓他感受到了那種居高臨下的快感。他忽然胡思亂想起來,覺得這個世界的皇帝和國王之所以喜歡高高在上,無非就是有着那種俯瞰蒼生,將一切掌控在手中的控制慾。
騎着高頭大馬的馬老大遠遠地望着人羣,遙遙一指,說道:“那裡怎麼那麼多人?”
托蒂讓一個人前往查探,不一會兒,僕從走了過來,稟報道:“大人,好像是朴茨茅斯城的一些大人物,他們好像是在等候着大人。”
馬虎微微一愣,說道:“等我?等我幹什麼?我又不能讓他們的女兒一一懷孕。”
衆人都是大笑,托蒂笑着說道:“頭兒,估計這些傢伙,想要在塔姆薩盧分上一點殘羹冷炙,否則,也不會這麼上心了!”
馬老大點點頭,笑道:“就憑這些雜七雜八的東西,還想在老子的地盤上喝酒吃肉?滾他媽的!”
“哈哈哈哈……”跟着馬老大的一羣混蛋們都是大笑起來。
聽着笑聲,離的近的幾個貴族仔細地觀察了一下遠處騎着黑駿馬的騎士,定睛一看,才覺得眼熟,這和懸賞令上的泰格.豪斯,不是一模一樣麼。
於是幾個貴族驚呼道:“泰格.豪斯城主就在那裡!”
這聲音冒了出來,人潮涌動,使得周圍的民衆都是側目,等聽到說是泰格.豪斯,都是極爲驚訝,也圍觀了起來。那些馬車裡的大人物,都不約而同地掀開了窗簾,微微地張望,想來他們也沒有了那種鎮定自若,畢竟,在朴茨茅斯,要讓一個城主大人駕臨拜訪,還真是不容易的事情,更何況,這個城主大人,看上去還不是那麼好伺候的!
“樂隊!樂隊!狗孃養的!樂隊還不開始奏樂——”
司儀官的咆哮聲音,倒是有着一貫的撒克遜的那種風格,塔樓上的人都是聽到了音樂,樓下嘈雜的聲音,使得老師們都探出了腦袋,盯着樓下的事情。
過道上,一個身材高挑的女人捧着教材,腰間別着長細劍,修長的美腿邁着極爲精準的步子,隨後在盤旋而上的樓道里停下,站在辦公室門口的窗戶,向外張望,隨後自言自語道:“來的是什麼傢伙,居然這樣大的陣勢。”
“是泰格.豪斯,那個瘋子,最近被愛沙尼亞王國冊封塔姆薩盧城主,空破過不了多久,就會封爵了。”說話的是加爾各答,這個傢伙此時的表情,絲毫沒有了當初在塔姆薩盧的衝動和遲鈍,美女並沒有轉頭,只是不滿地說道,“如此站在女士的身後說話,這是非常失禮的行爲。”
加爾各答翻了翻白眼,顯然他已經習以爲常了,他說道:“如果你見識了那個傢伙的行爲方式,纔會知道什麼叫做失禮,那簡直就是失禮手冊的合集,絕對是最經典的!”
美女並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平靜地說道,“下午我還有一堂劍術課,恕我不能陪你談論這種事情。”說完,很冷淡地從加爾各答身邊走過,這個三十八歲的中年人頓時覺得無趣,望着美女的背影,說道:“我的天,這個女人真是越來越勾人魂魄了。天哪,看來我得更加修行自己的定力了。”
搖着頭的加爾各答朝着樓下走去,而頂樓上,探頭探腦的撒克遜捏着一隻酒壺,那扁平的銀質酒壺像是沒有裝了多少東西似的。一旁的僕人弗萊明在那裡忙忙碌碌,一個勁地收拾,地上滿上雜七雜八的東西,甚至還有隔夜的碎雞肉,很顯然,這個傳奇人物戰錘撒克遜先生也是生活極爲糟糕的傢伙,如果沒有弗萊明,恐怕他的生活還停留在原始人的級別。
“我操,這個小子的派頭還是非常可以的嘛,至少朴茨茅斯的這羣白癡,像蒼蠅蜂擁而上的時候,還是顯得這樣鎮定!”撒克遜在樓頂評頭論足,彷彿要對馬老大定性似的,卻驚呼一聲,“我操,這個混蛋!”
樓下一陣紛擾,只見十幾個馬老大的手下們抽出戰刀,整齊劃一地前進,同事托蒂吼道:“退後!都給我退後!膽敢有再向前者,殺無赦——”
鏘鏘鏘,抽刀發飆的景象,一旦整齊劃一起來,殺傷力真不是蓋得。
而這個效果也是明顯的,馬老大凶名在外,誰都知道他是殺人如麻的魔鬼級別人物,比屠夫還要下得去手,心狠手辣宛如史詩級的劊子手,保證讓人死去活來。
小心駛得萬年船的老小狐狸們都知道,這個傢伙可不能用常理來判斷,於是都老老實實地在前方候着,許多人的神色都顯得恭敬,但是卻又少了幾分真誠。
馬老大在馬背上捏着鞭子,居高臨下,分外的囂張跋扈,遙遙喝道:“我說,你們都是來等老子的嗎?”
悍匪級別的問話,絕對是震撼人心,塔樓上的撒克遜頓時哈哈大笑,指着遠處的馬老大,自言自語道:“哈哈哈哈,這個混蛋可真是一如既往啊,和傳說的一模一樣,怪不得拉夫特三世也得拉攏呢,果然有些實力,就憑這股氣勢,也得讓人敬畏啊!”
“歡迎……歡迎泰格.豪斯城主駕臨朴茨茅斯!”
有人不知道如何應對這種無禮的問話,但是還是和預先排練的一樣,喊着歡迎的口號。
馬老大哭笑不得,心道:還真是跑哪個地方都一樣,這些傢伙,都是一個德行啊!
馬虎拍了一下馬脖子,黑駿馬緩緩前進,馬鞭在半空中驟然揮出,啪啪兩聲,響徹整條大街,幾乎所有人都看到了那個揮舞馬鞭的傢伙,原來,這個比土匪還要囂張的傢伙,就是傳說中的泰格.豪斯啊,果然是彪悍的可怕的啊。如此人物,真是讓人無話可說。
“歡迎泰格.豪斯城主駕臨朴茨茅斯!”
“歡迎!歡迎!熱烈歡迎!”
馬老大一陣無語,對着一旁還在驚訝的露絲說道:“看到沒有,這就是你所說的貴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