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姆薩盧的軍餉已經開到了一個月三個銀幣零四十個銅板的程度,這樣的高新,吸引了更多的散兵遊勇,甚至有不少在塔姆薩盧地區的農夫也趕來這裡加入黑老虎傭兵團。有時候,誰也不知道事情會發展到哪一個程度,而松葉村的男人們,帶着他們的女人和家產,搬到了楚德湖的北邊,遠離了曾經的溫血鱷魚的領地。至於隨後引來的楚德湖伯爵的不滿,也根本不會讓男人們打起精神來。誰都知道,當初從松葉村溜出去的三個王八蛋現在混的好極了。
聽說那個帥氣的尼羅人要做大事業來着?
農夫們本就不是純粹的種田漢或者獵人,他們同樣曾經被北方國家的人僱傭過,也知道愛沙尼亞王室的每次戰爭,除了讓最下賤的士兵死了一地,根本就不會有任何結果。
即便是歷經六代,拉夫特三世的祖先們也並沒有降服納爾瓦爾人,甚至,很多事情,都會損失一大批的物資和人口。只是這一次,損失的更加慘重而已。
元氣大傷四個字用在如今的愛沙尼亞王國身上,那真是太確當不過了。拉夫特三世國王陛下的憔悴神情出賣了他的無能和無知,此刻的拉夫特三世別說是剿滅塔姆薩盧的泰格.豪斯,就算是立刻解決納爾瓦爾的騷擾和進攻,也是頗爲無奈。
他並沒有勇氣讓他的軍隊在沒有糧草的情況下,和納爾瓦爾的一羣瘋狗進行決戰。
儘管他的幾個將軍都鐵了心要這麼做,但是事實上,這僅僅是另外一場冒險,愛沙尼亞王國陷入了空前的危機,似乎這一次,愛沙尼亞王國會遭受最恐怖的一場災難,當然,在泰格.豪斯這個混蛋做出另外一件震驚北方的事情之前,這一切都是那樣的順理成章,許多波羅的海對岸的那些泛斯堪的納維亞人都等着看拉夫特三世這頭蠢驢的笑話。
快要到冬天的時候,第六次愛沙尼亞-納爾瓦爾戰爭已經持續了四個多月,而泰格.豪斯在這場戰爭中,不僅沒有表現出無能和遲鈍,反而將約格瓦和派德兩個重要城池納入麾下,而當時塔林城的糧食,僅僅能夠維持整個國都地區的最低補給。
在這個冬天結束之前,塔林城似乎都像是沒有了生氣一般。
在無可奈何的情況之下,分兵的愛沙尼亞軍隊總算是和納爾瓦爾的那羣瘋子打了一個漂亮的攻防戰,儘管爲此整個愛沙尼亞軍方損失慘重,但是至少納爾瓦爾人的搗亂腳步終於停下來了。
而到了冬天的十一月九日,克羅克左相帶着他的使節團來到了塔姆薩盧城,他比上一次來,多了更多的謙卑,這一次,是發自肺腑的謙卑。
放眼全國,竟然只有塔姆薩盧城這樣一支軍事力量足以抵擋納爾瓦爾的連續進攻,這真是一種諷刺。
國王陛下曾經仰仗過那號稱實力雄厚的西部傭兵聯合會,結果傭兵聯合會的六大長老死了三個,這就是現實,傳說中很強大的傢伙居然是如此的不堪一擊。總數超過一萬五千人的西部傭兵聯合會,竟然連對方的鳥毛都沒有看到,就潰敗了一百多公里,跑的比兔子還快,簡直就是一場笑話。
而相反看塔姆薩盧一方,西西里島上的帥氣男人帶着一個大隊不過五百人,就敢深夜偷襲對方的兩千人駐地,燒死糧草一千五百馬車,殺死納爾瓦爾守軍四百多人,其餘的竟然一鬨而散,比烏合之衆還要不如。塔姆薩盧方顯然表現出了不尋常的戰鬥力,這讓拉夫特三世心中一亮,他似乎覺得將羅姆帝國的那該死帝國皇帝手令扔到垃圾箱裡是非常適合的。
於是不論日後羅姆帝國會如何做,但是至少現在,這個國家的國王陛下確實將橄欖枝拋到了馬老大的手裡。
而泰格.豪斯團長也的確假惺惺地接待了左相剋羅克先生。
儘管曾經這個老好人左相大人被馬老大耍了一把,即便是現在,一看到滿臉微笑的馬老大,克羅克還是一陣抽搐,覺得背皮發麻。
“泰格.豪斯城主,我可是懷着敬意和誠意而來的。當然,我們的國王陛下,也非常希望能夠在國都接待您這樣的英雄人物。”克羅克並不覺得說這種讓人惡習的話會怎樣,再說了,某個猥瑣男對於恭維話可是非常的暗爽。於是摩挲着下巴,很是得意地笑了起來。那淫蕩的模樣,引來兩個死黨的接二連三鄙視,鄙夷的眼神恨不得將這個不知深淺的混蛋東西射死。
“啊,哪裡哪裡,像我這樣低調的男人,王國哪裡沒有啊。讓國王陛下和左相大人惦記了。說實話,其實我這個人還是非常謙虛的。”馬老大笑嘻嘻地說道。
沙希利和諾頓幾乎要口吐白沫了。
這年頭,越發地看出來泰格.豪斯的厚臉皮程度了。
老子真想一老二拍死他!沙希利心中如此邪惡地想道。
牛頭人大猛男則是睥睨地看了一眼克羅克的隨從們,這些傢伙看上去並不是很牛叉的角色,諾頓甚至覺得,他一巴掌下去,就能扇死四五六個,如此寒酸的左相行程,還真是讓人意外。不過說來也是很正常,納爾瓦爾的不死老鳥菲尼克斯鐵了心要讓自己的寶貝女兒上位,自然是要鋪就一條康莊大道。
兩國戰事到了這個地步,如果不分出一個勝負來,委實的讓人有些不忿。而且,這個時候,已經到了不得不分出勝負的地步來了。
“泰格.豪斯城主閣下。”
克羅克和馬虎正緩慢地往裡走,左右的人都離的極遠,沙希利和諾頓也是假惺惺地跑到旁邊看鳥語花香,至於克羅克的隨從們,則是在那裡假裝畫圈圈。
馬老大此刻心中轉過無數念頭,自然是知道克羅克來者不會不善。而是善的讓人有點兒受寵若驚。
此刻的馬虎,心中無非就是盤算着該如何從克羅克這條半老不老的狐狸口中撬出一點兒有用的東西,有時候不狠狠地宰人一票,那實在是對不起自己這令人不爽的名號。有道是他泰格.豪斯漫天要價,克羅克自然可以坐地還錢。
最後到底如何做出個讓人滿意的買賣,還要看着力道和誠意下的重不重。
“啊哈,左相大人,讓我來猜猜您的來意,行嗎?”
馬老大神秘一笑,並沒有看着克羅克,這讓左相大人有些錯愕,當然了,馬老大並不是有意要裝逼,但是這個時候的馬虎,確實有着新的想法,他的胃口,自從被奇科夫的話叼起來之後,就知道,這念頭一旦生了,就不會滅。
克羅克看着此時的馬老大,微微地有些驚訝,心中除了對這個傢伙的駭然,還有就是深深的迷惑。他覺得眼前的這個傢伙,根本就不是什麼的傻瓜式的瘋子,而是一個喜歡扮豬吃老虎的高手。深沉到一定程度,產生的神秘感,還是讓克羅克心中顫抖的有些後悔不已。當初如果自己再強硬那麼一點點,就不會是如今的結果,但是很可惜,這個世界上就沒有當初,也沒有如果。
“閣下請隨意。”克羅克並沒有將內心的驚訝表露出來,還是很鎮定自若地說道。
馬老大心中嘿然,自是看出來克羅克強裝鎮定,此刻的王國上下,根本就經受不起多大的激盪,若不是拉夫特三世的愚蠢命令,單單憑藉派德城到國都的防線,就能夠將納爾瓦爾的軍隊給耗死在一線之上。但是拉夫特三世的心情像是暴風雨一樣,月經來的太快,以至於沒有了往日裡的跋扈和囂張。連最起碼的冷靜,也不存在。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的確有些讓人難以控制,不過要到求人的地步,還真是讓人有些意外。
“上次一別,和左相大人已經有六個月沒有相見,現在想來,還真是時間過的太快。轉眼都半年多過去了。”馬虎雙手背在身後,微笑着緩緩向前,他像個主人家一樣地在那裡閒庭信步,不遠處的沙希利和諾頓看到如此裝逼的馬老大,頓時嘴裡碎碎念,自然是暗罵着不知道什麼鳥東西的廢話。
“派德城是我泰格.豪斯打下來的,就算國王陛下想要要回去,我也是不會還的。”馬老大顧自說着話,並不在意克羅克微微色變的眼神,但是馬老大強大自負,確實讓克羅克有些驚訝,僅僅半年不見,當日那個宛如火焰灼燒的傢伙,此刻竟然變得如此多變,這樣的變化,實在不是好事,尤其是對這個孱弱的國家來說,根本就是雪上加霜。
“我和派德城還有約格瓦城的事情,並不希望國王陛下承認什麼,如果拉夫特三世陛下能夠承認我對這些土地的擁有,那麼我並不介意讓我的部隊前往約赫維,和納爾瓦爾的不死老鳥決一死戰。當然,我希望看到國王陛下的親自授權書,並且能夠在全國民衆面前公佈。儘管事實上那對我而言只是一張廢紙,當然,對國王陛下來說,那同樣而是。”馬老大一語中的,自然是說明白了克羅克左相此行的目的,無非就是塔林城已經到了難以爲繼的地步,各地勤王的軍隊實在是沒有多少可靠性,當聽說納爾瓦爾人如此彪悍犀利的時候,除了朴茨茅斯的學生軍還稍稍地擴展了些許戰果,但是隨後又無奈地變成了朴茨茅斯的本土保護軍,國王陛下的最後一點點念想,也被無情的現實給擊敗。
而納爾瓦爾,則是花了血本,幾乎將全國的男丁徵發了七成,湊足了八九萬的軍隊,很是有氣勢地橫掃着愛沙尼亞的北方絕大部分地區。
而馬老大控制的派德城約格瓦城以及塔姆薩盧城,則是在整個王國的西南部,將近愛沙尼亞的七分之一土地。
這樣的戰果,比起打生打死的納爾瓦爾人,還要豐厚。
但是納爾瓦爾人知道那個瘋子的厲害,所以在連連碰壁之後,並沒有南下的勇氣,儘管事實上有不少熱血過頭的傢伙都嘗試着進攻一下黑老虎傭兵團的駐地。但是現實更加的無情,這黑老虎傭兵團的軍隊,往往一個大隊可以攆着對方兩千多人跑,那種悍不畏死的戰鬥方式,讓整個納爾瓦爾軍隊都深有感觸。
以至於到後來,但凡出現黑老虎旗幟的地方,那納爾瓦爾的人都要先確認一下,才決定是否進攻。
這樣的局面,也不得不逼迫拉夫特三世放下身段來求泰格.豪斯的幫助,儘管在幾個月前,拉夫特三世剛剛纔找到一個藉口去攻打塔姆薩盧城,儘管他的先鋒軍官撒耶.巴特郎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葬送了一萬多人的軍隊。
如果有那麼一萬多人,恐怕納爾瓦爾人在派德城的東北部就要止步。
但是還是那句話,這個世界上並沒有如果。
北方這種沒有魔法師參與的戰爭自然是充滿了鐵血的意味,殺戮的那中血腥氣,讓很多民族的人變得瘋狂起來。而泰格.豪斯的軍隊,則是蠢蠢欲動的讓不少人都覺得,似乎這個混蛋又在策劃着什麼大事情。
而不論奇科夫如何的催促,馬老大都不曾答應過什麼時候出兵對納爾瓦爾進行戰爭。
奇科夫答應的所謂對黑老虎傭兵團的援助,第一是派出大量的刺客隊納爾瓦爾大公菲尼克斯.納爾進行刺殺。第二是通過斯拉夫錢莊,讓里約爾.伊凡諾夫和馬老大進行交易,提供大量的軍事援助,甚至還有三十萬金幣的無償軍費,這種支持,足以讓很多人垂涎三尺,但是馬老大並不想落人口實。
因爲他知道,自己根本不需要接住斯拉夫人的幫助,就可以做到這一切。
黑老虎傭兵團自從實行以商稅養軍隊的政策之後,三城的駐軍從原有的主城塔姆薩盧一萬人擴展到了一萬七千人。而約格瓦和派德城則是各有八千人。
如此規模,比當初戰爭尚未爆發的納爾瓦爾公國,還要強大。
而且,誰都知道泰格.豪斯的衆多手下在以前就是小有名聲的強人。
而此時要投奔泰格.豪斯的人物,也無一不是有些手段的猛人。
戰力之強,說是北方最大,也未必不可。
“我只要有那麼一張薄薄的小紙片,只要承認我對現有土地的歸屬權,那麼,爲愛沙尼亞王國效力,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看上去這個尼羅帥哥並不是傻逼。而事實上很多人並不知道,泰格.豪斯並不是尼羅人,儘管事實上不論沙希利還是諾頓,都以爲馬老大是個腦子失憶的尼羅飛行騎士。
克羅克臉色一變,他知道這是泰格.豪斯在那裡趁火打劫,並且乘機勒索。
但是毫無疑問,這個傢伙確實是這樣做的。他在勒索。
三城地區,將近王國七分之一的土地,就這樣白白拱手相讓?
克羅克並不捨得,而拉夫特三世也肯定不會捨得。
但是如果不捨得,那麼其餘的七分之六也落入納爾瓦爾人的手中。
與其如此,長痛不如短痛。
克羅克甚至連猶豫的時間都沒有,很爽快地說道:“這一次我全權代表國王陛下,這兒是國王陛下提前簽署的手令,閣下只需要在這空白的地方填寫內容就可以了。”
克羅克很嚴肅地看着泰格.豪斯,說道:“閣下,儘管從內心上我非常痛恨你,但是,不得不說的是,如今的王國,確實需要你這樣一位英雄人物來挽救,儘管王國需要拿出七分之一的土地來作爲報酬。”
克羅克的這句話,無非就是抱怨一番,這並不會讓馬老大少一塊肉,他神情木然,平靜地說道:“如此,甚爲感謝。”
蘸水的鵝毛筆劃拉了幾個字,克羅克的筆跡充滿了憤恨,但是馬老大仍舊只是很平靜地在羊皮紙上,輕輕地按下了一個手印。
這一個讓人震驚的交易,就在這分分秒秒之間,就被敲定,儘管誰也不知道這一場交易究竟會發生什麼樣的連鎖反應。又或者說,馬老大內心的慾望,到什麼地步才能夠被填滿。誰也不能夠肯定。
只是此刻的克羅克看着眼神平靜的泰格.豪斯,越發地覺得眼前這個瘋子狂妄男有些詭異,甚至,有些讓人感到一種極限的深不可測,這種感覺,實在是太糟糕了!
該死!
克羅克內心暗罵一聲,卻無奈地低下了頭。
這個中年大叔瞬間蒼老的眼神,像是八十歲的老頭子一般,無力並且無助。
而馬老大則是扭頭看着另外兩個死黨,露出一副淫賤的笑容,然後豎起一根大拇指,大聲說道:“沙祖!諾頓!我們的時代,就要來臨的喲!”
“讓人酸的掉牙的廢話!”沙希利忿忿不平地白了馬老大一眼,然後用理所當然的眼神,鄙夷地說道,“這個根本就是肯定的!”
“肯定你是個雜碎加敗類?”諾頓不知道從哪裡飄來這麼一句話。
沙希利瞪了牛頭人一眼,說道:“是嘛,那麼不知道某個類牛生物是不是個連斧子都拿不住的廢渣。”
“看誰先砍了老鳥!”
“菲尼克斯那個老東西,是我的了!”沙希利嘿嘿一笑,猙獰的表情讓克羅克一陣眩暈,他覺得胃裡泛酸,一陣恐懼。
難道說……這三個傢伙,一早就打着要進攻納爾瓦爾的主意?
克羅克的猜測,隱隱覺得這個可能性非常的大,可是……他們爲什麼會有這樣大膽的念頭呢?
當三賤客的猙獰笑容落入克羅克眼神之中的時候,實在是讓人感到一陣戰慄。
瘋狂的傢伙。
這就是克羅克的最後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