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山接到了邪派的戰書,掌門夏羣爲人雖狂妄,但也不至於會自以爲可以獨立擔當。
各派接到傳信紛紛派遣門下精銳弟子感到蜀山赴援,加上各路閒來無事的湊熱鬧,短短几天就聚集了上千之衆。
可正道門派素來都習慣了各自爲政,而且也都很自以爲是,即不肯聽從別人的差遣,也絕不爲任何人做先驅去當炮灰。所以如果邪派和妖界真的以泰山壓頂之勢進攻,蜀山上這羣烏合之衆必然凶多吉少!
但一念絕不認爲邪派會大費周章來攻打一個蜀山,無論其中還是否另有陰謀,都該謹慎對待。
山下城裡的也有一念的眼線,他一到就被拽進了一家青樓。走進一個房間,此時牀上正躺着一個臉色蒼白,氣息微弱,但容貌仍舊極爲清麗的女子。
眼線告訴他,這女子是三天前夜裡闖來的,當時就傷勢極重,只掙扎着一口氣說無論如何要找到一念。
感到這女子似曾相識,但記憶卻比較模糊。當下一念先喂女子服了顆療傷藥,然後爲其運功。感到其身上的傷勢的確非常嚴重,而且體內似乎還存在妖毒,若非本身根基深厚恐怕早已喪命!
良久,感到女子傷勢已經可以控制,一念緩緩收功。而睜眼一見到他,女子眼裡立刻涌出了止不住的淚水。
一念見了更感奇怪!“聽說姑娘要見我不知有何要事?而且,我們之前是否見過?”
“是我……”
一聽其聲音,一念心頭不由大震!雖然未曾真正見過面,但這聲音他已經聽過非只一次,正是龍應殿大小姐龍嫣!
本來一念心裡還在奇怪爲何三聖殿會突然挑戰蜀山,此時看來,邪派中恐怕也已經不那麼太平了!
果然,妖界之王玄焰聖君自從和三聖殿結盟之後,一面合力攪亂江湖,但同時暗中還在不斷蠶食邪派各門。
三聖殿一向以龍應殿爲首,其主就是龍嫣的父親。因發覺妖界行動詭異,又感正道中恐怕也暗潮洶涌。
龍應殿雖被稱爲“邪派”,但正如被稱爲“正派”的並不一定都光明正大一樣,龍應殿同樣也不是爲非作歹的門派。
龍清一的曾經雖然在整個正道被指責爲十惡不赦,但在邪派恰恰被當做世上難得的一位有情有義的英雄!但同樣,迂腐成見的也並非只有正道那些老頑固,邪派中也有不少更加正直,僅僅是不甘受到約束的人認爲男子漢應該頂天立地。那麼,一念十年的“自甘墮落”也就同樣被他們當成懦弱了!
於是,龍應殿主一方面讓女兒暗中查房一念爲人,如果值得依賴就設法與之聯手,說不定可以避免一場人間浩劫。
以往妖界和邪派之間雖然必定是邪派出力更多,但遇事還算是有商有量。而這次玄焰說要搶奪蜀山派的幻遊鏡,龍應殿主認爲蜀山地處要隘,易守難攻,若硬來恐怕必然會損失慘重。況且最近正道接連發生神器被奪之事,若不盡快查明真相,對自己一方也極爲不利,因此這件事不可貿然行動。
當時玄焰並未多做辯解,但沒過多久龍應殿突然遭到襲擊,其主力戰而死。龍嫣身受重傷勉強逃生,但聚神寶鼎和鳳鳴琴卻都已被奪走。
不用問,既然邪派已經向蜀山下了戰書,玄焰必然是已經征服了整個邪派。攻打蜀山,也只是他的第一步而已!
“你可知道這次他們攻打蜀山派出了多少人?”
“據我所知,幾乎是傾巢而出!”
“那他們真是不惜代價了?又或者是另有圖謀?”
“這我並不十分清楚,只是我知道玄焰這次對幻遊鏡是志在必得。因爲只有得到了幻遊鏡,纔可能找到魔神的下落。而且攻打蜀山的時候,乃是紅月蔽日之時。到時候仙界各派的結界力量都會減弱,他們自然更容易成功!”
一念聽得愕然呆住,雖然仍要防備邪派的調虎離山之計,但這蜀山也確實是不容有失的。
安慰龍嫣先好好休養,並祝福人好好照顧她。
一念回到自己的住處,推算時間,窺察天象,發現天地正氣確實有衰弱跡象。千百年來邪派勢力與日俱增,而正道,尤其是九大仙派卻人才凋零,連登門拜師的都日漸稀少。仍舊可以勉強維持平衡,依靠的就是憑天地靈氣張開的結界防衛。
也就是說,如果結界真的被打破,正道不僅要以寡敵衆,還要面對本身靈氣的衰竭。
另外按照龍嫣所說,玄焰對幻遊鏡志在必得。據一念所知,幻遊鏡除了可以打開須彌境界,瞬間到達人間任何地方,也確實還可以藉以觀三界,見知微。這樣就更加不能讓他們得逞,畢竟現在正邪雙方唯一的平衡點就是魔神的下落不明而已!因爲無論是誰,就算得到了九天神器也只不過是幾件威力強大的武器,沒有魔神誰都不能得到其中封存的強大魔力。
只不過,英雄會此時必然也得到了消息,他們會如何行動?
不經意間,一念想起了在飛來派的遭遇,心裡突然產生了一個念頭。雖然過於冒險,但現在,他已經有了破釜沉舟的覺悟!
暗暗潛入蜀山派,千餘人散居各處,來往紛亂,根本不會有人注意到一個自己從不認識的人。所以一念對自己的安全是全不擔心的,可面對如此雜亂無章的一羣烏合之衆,他卻毫無信心能夠抵擋邪派的強攻。
四下瀏覽了一遍,蜀山派外面都是些普通的趕來助戰的人物,並沒有一念的相識。但很顯然如果再往深裡走,就難保不被發現了。
一時躊躇,一念忽然見到有一羣女子走出蜀山派山門,而其服飾乃是慈航仙齋弟子,爲首的還正是不見多時的宮旈姝!
念頭一轉,一念緩緩跟在她們身後。
原來是各派聚集到一起之後,有人提議應該防備邪派的奸細暗中來窺探自己,所以需要定時有人去巡視。此時正輪到宮旈姝帶領的慈航弟子巡查,分別由山頂至山腰這段路的各處隱秘地點。
一念當然不會願意太多人發現自己,當尾隨宮旈姝和其三個同門走上一條密林小徑,暗中施法引來了一陣逆風。
宮旈姝果然不愧慈航仙齋當代弟子中的第一號人物,感到異常雖驚不亂,立刻和同門分作兩路探查。
宮旈姝自恃修爲獨自一路,很快就感覺到了身後有人跟蹤,不着痕跡的猛然回神,幸好一念反應敏捷才閃開了突然反刺來的利劍。
“幾個月沒見,就這樣跟我打招呼?”
見了他,宮旈姝臉上的表情極爲複雜,好半天才說:“你果然來了!”
“哦?你知道我要來?”
原來這次接到蜀山傳信,妙音仙姑之前也已經聽說了發生在他身上的事。雖然十多年未見,但老人家對他爲人仍舊深信不疑,而且也深知向德雖耿直,卻也容易偏聽偏信,況且對一念成見也過深,所以其言未必可盡信。
而邪派此番大張旗鼓的攻打蜀山,無論事實如何,一念必定不會放人不理。所以此來之前,妙音仙姑囑咐徒弟這次是敵強我弱,可正道各派必然不肯自認不如,卻又向來離心離德,因此這一戰恐怕是凶多吉少。
可如果能遇到一念,就必定要聽一聽他的意見。必要的時候,在他和正道各派之間也要選擇依靠他。並非老人雞賊自私,只是跟着蠢貨一起自掘墳墓絕對不算什麼義氣!
雖然師父這麼說,可宮旈姝心裡卻始終覺得師父只是因爲過去的情分對一念過於深信。畢竟就算不計較以前,可怎麼也是十年沒見了,豈能仍舊認定他不會有所改變?
可讓宮旈姝心裡最難過的是,自己心裡不知爲何竟然也對他有一種莫名其妙,毫無憑依的信任!但此時見到自己師徒的信任並未白費,她心裡的高興卻又似乎並不很濃,反而只是更加分辨不清的複雜糾結!
一念此時也只不過是在感嘆,也許天下間真正從來都對自己毫無懷疑的,也就只有妙音仙姑一位了!
“好了,現在沒時間說這些。依你看,這一次蜀山能擋得住邪派攻打嗎?”
宮旈姝聽了臉現苦澀:“正道各派狂妄自大,雖然聚集在一起,可絕難同心同力。這些天來,光是爲了決戰以誰爲主,就吵得亂七八糟的。要想保住幻遊鏡,我實在很沒信心!”
一念聽了氣的冷笑:“你和他們接觸還並沒很多!正道中人,一向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尤其夏羣那傢伙,更是一貫的自以爲是。如今在他的地盤上,怎麼可能容忍別人喧賓奪主?”
“你有時間數落別人,是不是已經有了辦法呢?”
看着她笑了笑,一念搖頭說:“辦法要看怎麼說了!這一戰必然勢在難免,但更重要的,是不能讓邪派陰謀得逞,對嗎?”
“但邪派是要搶幻遊鏡,如果正道輸了,又怎麼不讓他們得逞?”
“這很簡單!如果幻遊鏡丟了,不就全解決了?”
宮旈姝聽了大吃一驚:“你……難道你……?”
“別誤會!我確實是想暗中偷走幻遊鏡,但如果是爲了我自己,既然我已經混上山了,大可以等到惡戰開始沒人顧得上的時候下手,那不是更容易嗎?”
宮旈姝聽了暗想他說的倒也沒錯,可仍不由得疑惑問:“那你要偷幻遊鏡,是爲了避免雙方這一戰?”
“我說過了,這一戰勢在難免!但只要邪派找不到幻遊鏡,也就不會白費力氣了。而且,幻遊鏡決不能落在邪派手裡,也不能繼續留在蜀山!”
“爲什麼?”
“原因我暫時也不容易跟你解釋!可我要告訴你,一旦幻遊鏡落在別人手上,所有一切就都完了……”
宮旈姝深深的凝視着一念,雙眼深深印在其目中,彷彿想直透他心房。
“我……,我可以相信你嗎?”
“這藥由你自己去判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