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淵雙手交疊對着錦月作了個揖,錦月清淡一笑,又讓池淵愣了愣神。他怎麼覺得這姑娘笑起來,更像玲瓏了。
“呢~,拿去吧。”
歌闕從櫃檯的抽屜中,取出一把精緻的玉扇塞給池淵,池淵從懷裡取出幾顆珍珠給了歌闕。
錦月也是此時才知道,這裡是用珍珠做錢財使用的。
若早知道,她就該帶一袋過來,就不用給千夙畫那些難爲情的東西,方能吃到熱乎的飯了。
“多謝了。”
池淵對歌闕拱了拱手,轉身朝外走。但離開的間隙又回了好幾次頭,引得歌闕咯咯的笑,最後池淵紅着臉,匆忙的走了。
“你們這裡似乎很多人都認識玲瓏?”
錦月的指尖不安的摩擦着手裡的玉扇,她唯恐自己這些多餘的心思,讓歌闕懷疑她別有用心。
“那當然,玲瓏可是我們這裡最好看的姑娘。方纔那個偷看你的池淵,便喜歡玲瓏許久呢。”
歌闕依然是一張純真的笑臉,將手中的端來的茶盞遞給錦月。錦月放下手中的玉扇,接了過來抿了一口。
“小月你沉思的神情,真的越發的跟玲瓏像呢!玲瓏消失了這些年,從來沒有跟她如此相像的人出現過呢!”
這裡所有人都說自己的神韻跟玲瓏很像,但容貌……。
既然歌闕說玲瓏是這裡最美的姑娘,而她的容貌在這裡只能算平常,所以玲瓏的容貌真是比自己美上很多,應該跟千夙差不了許多。
“是嗎,可惜沒機會見到?”
錦月清淡的笑了笑,又低頭抿了歌闕遞給她的茶水,因爲心思不在此,也品不出這浮靈的茶,有什麼特別之處。
“怎會沒機會呢,說不定小月你有機會,如同鳳鳴女人跟遵毅古神那樣飛昇成仙,在九霄宮闕能夠見一見呢?”
錦月再次笑了笑,其實她並不明白,爲何這浮靈人,都覺得依照自然規律的死亡,會在九霄宮闕飛昇成仙呢。
“歌闕,你有沒有聽說過浮生花?”
錦月託着杯盞,轉頭問向歌闕,歌闕將她那雙靈動的杏眸睜了睜,一臉迷茫的搖了搖頭。
“沒聽說過,不過你可以問問君上,在這浮靈沒有什麼是他不知道的?”
錦月看到歌闕搖頭時,心內便有些失望。這裡明明應該有浮生花的存在,爲何沒有任何人聽說過。
“好,時候不早了,月該回去了。”
錦月將手裡的茶杯放下,歌闕卻被錦月那句時候不早了驚了一驚。錦這月才意識到,自己防似又說錯話了,這裡那來的什麼時候不早了。
“月是說,月出來了許久,該回去了。”
歌闕抓了抓頭,最後點了點頭,迷迷糊糊的算是明白錦月的意思了。
“你認得路了吧,有空就來這尋我,我一直都會在的。”
錦月笑着點了點頭,便從歌闕的店鋪裡走了出來。
明媚的日光依舊燦爛,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燦爛。錦月突然覺得有些單調,沒有黑夜的單調。
寒風陣陣吹過,臨都在冬月之初,再次下起了一場漫天的大雪,白茫茫的一片,一眼看不到邊際。
去往蒼靈的官道上,負重的馬車突然再次陷了到雪窩裡,赫連鳴謙蹙着眉心,看着林楠在指揮着隨從推車。
赫連鳴謙記得就是在此處,也是一個雪天,那時今年臨都的第一場雪天。他在此等了錦月一整天,方等到了她。
就在那馬車陷進去的地方,他給了她一個懲罰性的吻。他當時想的是,若是她還是不肯原諒自己,那他就在那個吻之後,將自己凍死在此處算了。
”林楠~“
赫連鳴謙一喚,林楠轉過頭來小跑了幾步,來到赫連鳴謙跟前。
“大人?”
馬車已經從雪堆裡推出來,林楠看了一眼,鬆了口氣,這大雪天真的不適合趕路。因爲大人執意要走,他也不敢說什麼。
“你帶着他們尋個客棧休息,等雪化了再趕路。”
林楠愣了愣,他沒聽錯的話,大人說的是他們,並不包括他自己。
“那大人呢?”
看着滿天的大雪,絲毫沒有停歇下來的意思。赫連鳴謙打了個口哨,一匹雪白的馬飛奔而來,乖巧的停留下赫連鳴謙身邊,赫連鳴謙揉了揉那白馬的馬鬃。
“本官先行一步,在蒼靈等着你們。”
赫連鳴謙翻身跳上了馬,還沒等林楠再說句話,他人已經只剩下零星一點。即便此時林楠喊破嗓子,怕赫連鳴謙也聽不到了。
林楠只能嘆了口氣,他從赫連鳴謙步入仕途起,便跟在他身邊,如今也快有五年的光景了。
以往無論遇到什麼事,大人都是一貫的從容不迫,胸有成竹的模樣。從來沒見過大人這麼焦急的樣子,不知那蒼靈究竟出了什麼事。
赫連鳴謙騎着閃電一路的狂奔,在夜幕降臨之時,方趕到了曾跟錦月停留的那個客棧裡。
因爲雪還未停下,閃電跑了一天,有些跑不動了,便只能在這裡歇一歇腳,給閃電補給一些草料,明日纔有力氣再走。
“小二,準備一件上房,打好熱水,還有熱乎的飯菜送過來,要快。”
赫連鳴謙剛一腳踏進客棧,突然聽到一個熟悉的聲調,仰頭看過去,果不其然,是葉闌。
“喲~,是你,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呀。赫連公子,甚巧,甚巧呀!”
剛想要上樓的葉闌也看到赫連鳴謙,面上一喜,對着赫連鳴謙拱了拱手。葉闌知道在此處不便稱呼他太宰大人,於是就喚了赫連公子。
“是甚巧,許久不見了,待會一定喝上幾杯酒纔好?”
赫連鳴謙也拱了拱手,能在此處遇上葉闌,赫連鳴謙心中既欣喜,又擔憂。
喜的是,葉闌能給他更多的信息,憂的是,葉闌這麼匆忙的往蒼靈趕,那就說明,錦月真的出事了。
“一定一定,小二將這位爺的房間安排到我隔壁,一會多備幾乎好酒送來。”
店小二連忙稱是,進來這人一看姿容氣度不凡,肯定非富即貴,不用說,他自然也得好生的招待。
“客官樓上天字二號房請,您方纔的朋友在天字一號房。”
店小二殷勤的幫赫連鳴謙褪下蓑衣,就將赫連鳴謙往樓上請,赫連鳴謙沒說什麼,便隨着店小二上去了。
熟悉的牀鋪,熟悉的位置,熟悉的格局,赫連鳴謙坐在客房裡,心卻久久的不能平靜。
他從來沒有像現在這般怕過,他不知道皇上口中的突然莫名消失,是什麼意思。一個大活人怎麼就平白無故的消失了呢。
“砰~砰~砰~”
不知不覺,赫連鳴謙已經呆呆在客房裡坐了一刻鐘了,突然聽到了敲門聲,他才驚醒過來。
“客官,您隔壁的朋友邀您過去喝酒。”
赫連鳴謙黯然起了身,整了整衣衫,便擡步出了房門,店小二笑吟吟的站在門口。
“酒菜已經備好了,客官過去就好。”
赫連鳴謙點了點頭,店小二便躬身退了下去。
赫連鳴謙漫步到葉闌所在的天字一號房前,猶豫了片刻,用手背輕聲扣了幾下門,便聽到裡面傳來葉闌的聲音。
“進來吧~,門沒鎖。”
咯吱一聲,赫連鳴謙將門推開,葉闌正坐在桌案前,將倒扣的兩隻杯子翻過來,拎起酒壺倒滿酒,拿起一隻放在了對面。
“太宰大人,請吧。”
那張從來都是風流不羈的臉,此時極力想要掩飾,卻依舊透着一份凝重。赫連鳴謙的心,在看到這樣的葉闌,更添加一份擔憂。
“沒想到,能在此遇見你。”
赫連鳴謙將房門關好,邁着沉重的步子,走到葉闌對面坐下,臉上的沉重壓的空氣都重了幾分。
“我到是想到早晚你會去,但沒料到你得消息會這麼快,畢竟月兒一直想方設法要瞞着你的。你知道的,她想瞞,沒人能知道……”
葉闌頓了一下,突然冷笑的搖了搖頭。
“哦,好像有個人她瞞不過去。”
葉闌握着白瓷酒杯在手心,看到赫連鳴謙那一刻,他也有點醍醐灌頂之感。如果皇上不惜讓赫連鳴謙跑一趟,那這件事要比他想象的還要嚴重。
“爲什麼她獨獨要瞞着我?”
葉闌驀然擡眸,盯着赫連鳴謙那雙漆黑深邃的眸子看了片刻。他突然覺得一向足智多謀的太宰大人,在揣測女人心思着一方面,欠缺的不是一點半點。
“你可知月兒對人,一向走極端?”
赫連鳴謙朗眉微微蹙了蹙,沒有太明白葉闌所指的極端是什麼,便沉聲問道。
“什麼意思?”
葉闌將手中把玩許久的白瓷酒杯,抵在嘴邊一飲而盡。或許這世上再沒有人比他更瞭解月兒的心思秉性。可惜他們這一生,除了兄妹,除了主從,別無其他可能了。
“月兒很少將人放在心上,但若放在心上了的人,個頂個的都被月兒看的,比她自己重要。恭喜你太宰大人,你算這極少數中的一個,我這樣說你明白了嗎?”
葉闌再次將手中的酒杯斟滿,對着赫連鳴謙的方向,笑着敬了敬,收回視線的時候,眸中掛着一抹苦澀。
“你的意思是,她不告訴我,是爲我好?”
葉闌但笑不語,將手中第二杯酒喝下。他知道他對赫連鳴謙存着一份嫉妒,一份隱藏的他自己都難以察覺的嫉妒。
“你能否告訴我,她去蒼靈究竟爲了什麼?”
本以爲錦月去蒼靈是處理聽風樓的事情,但錦月莫名消失,引的聽風樓內部動搖,甚至有瓦解的趨勢。由此說明,錦月的目的並非因着聽風樓。
“爲什麼,我若說爲了你,你信嗎?”
葉闌瞪着赫連鳴謙微不可查的挑了一下眉,握着白瓷酒杯的手猝然緊了些。如今錦月音信全無,生死不明,他悔了,悔了答應錦月,讓她用命去賭這一場虛幻的未來。
“能不能說明白點?”
赫連鳴謙察覺到,關於錦月在蒼靈的打算,似乎很多相關的人,多多少少都知情一些,唯有他一無所知,便隱隱覺得,此事肯定跟他脫不了干係。
“月兒是去蒼靈尋浮生花,一來是想治好南宮霖的暗疾,二來想靠浮生花穩定乾坤,讓她脫身,好陪你攜手白頭。”
葉闌的話防似一道天雷重重的向赫連鳴謙劈過來,讓赫連鳴謙頹然癱倒在座椅上,眸子都直愣了。
“鳴謙,你今生最想得到的是什麼?”
“說多想得到的,還真有兩個,一個是與你攜手白頭,另一個是玉和能夠長壽。”
原來他的話,被她如此的放在了心上了,並且這般爲此努力着,而他卻一無所知。
“她怎麼會莫名的不見了?”
葉闌沉沉嘆出一口氣,明知他怨赫連鳴謙怨的毫無道理,總歸是月兒心甘情願的。
但事已至此,他不知該去怨怨誰了。一想到月兒如今不知何種處境,他心中就有一團無名的火,越燒越汪。
“這事我目前也不太清楚,只知道月兒在玉宇峰莫名的不見了。一切只能抵達蒼靈之後,才能知曉細節。”
赫連鳴謙點了點頭,對於浮生花是何物,他知道一些,但並不是十分的清楚,去往蒼靈後,還需仔細問問玉和。
赫連鳴謙突然想到錦月翻閱的那些書冊,眸光一亮的看向葉闌。
“不知她看過的所有資料,能否都給我備上一份。我知道有些東西可能屬於聽風樓的機密,你放心,等救回了她,爲防止聽風樓秘密泄露,你可以殺了我。”
赫連鳴謙的認知裡,浮生花只有一朵,還在百年前因爲他家先人而消滅了。那錦月所尋的另一朵,應該是他不知道的,應該屬於聽風樓最高層的秘密,不是他這好不相關得人可以看的。
“在我眼裡,沒什麼比月兒更重要,我會讓他們把資料給你備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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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韻另一本書《自發妖姬》將的就是赫連鳴謙的先人,裡面的故事就是圍繞浮生花寫的,有興趣鬧書荒的大人們,可以抽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