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囂的街道上突然傳來喜氣洋洋的嗩吶聲,一頂精巧華麗的花轎,被四個壯漢一顫一顫的擡了過來,路人紛紛讓開了道理,笑嘻嘻的看着那頂花轎走過。
“這是誰家取媳婦,這麼大的排場?你看那陪嫁,真是豐厚呀。”
花轎後面緊跟着的,便是擡着十幾個箱子嫁妝的家丁,看那步伐的沉重,像是裡面裝了不要值錢的東西,比之平常嫁女兒,確實很有派頭。
“你瞎呀,沒看到花轎前面那匹駿馬上,坐着今年的新舉人老爺嗎?”
說話的人將手朝着花轎前順手一指,身邊的人便側目看了過去,只見那高頭大馬之上,坐着一個清秀文雅的男子。
明明身爲男子,他眉梢卻長了透着三分蠱惑人心的梅花胎記,加上他身形比平常男子弱小些,若是換上女裝,定然比平常女子都要嬌美,絕對讓人看不出是男兒身來。
“舉人老爺這樣的人物,那我這種粗人難能認識,你開玩笑呢?”
被訓斥那人朝着高頭大馬上,湊着又看了看,覺得這舉人老爺就是不一樣,長得都比平常人俊俏許多,也不知那幾姑娘這般有福氣,能嫁給他。
“對了,你可知道這新舉人老爺,娶的是誰?”
人間有三件喜事,他鄉遇故知,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大家想着,兩件喜事都被這新舉人碰上了,真是好大的福氣。
“聽聞是左相府,慕家小姐身邊的一個丫頭。”
看着所有人都瞅着他,說此話的人將頭揚的很高,覺得這是一個出風頭的好機會,許久沒有這麼多人,這麼仔細的聽他說話了,真是得勁。
“原來是個丫頭呀,我還以爲誰呢。”
聽到只是個丫頭,所有人的興致立馬就降下來了,因爲看嫁妝的豐厚程度,想着,怎麼着也該是個官府的千金呀,沒想到只是個身份低微的丫頭。
“這你們就不懂了不是,慕小姐的丫頭那可是比某些官家千金,還有金貴的好吧,那一個個的模樣,長得可比畫中的美人還要出挑的。”
聽到她這般說,方纔喪失的興趣立馬又回來了,他們只聽說過慕家小姐如何如何的美,但丫鬟怎樣,還真不知道怎麼樣。
“說的跟你見過似的,右相府的大人,你能進得去,胡說什麼呢。”
另一個人看他如此神氣,便有些看不過去了,想着官老爺家的內院,你這種人那能進得去,肯定是胡亂編排的,拿他們尋開心呢。
“你還別說,我還真見了見,不但見了慕小姐身邊的丫頭,還見了見慕小姐真身呢。”
所有人都好奇的圍了過來,想聽一聽這慕小姐的侍女,跟這位慕小姐,是怎麼個美法,畢竟他們這輩子都沒機會見了,聽個過癮也算不錯。
“快說說,快說說。”
有人已經急不可耐的催促了,但那像是知道些內情的人,卻賣起了關子,清了清嗓子後,又頓了那麼一會,才慢悠悠的開口說了話。
“你們也是知道的,我家老表每日都給慕府送菜。這不前些天他病了,我便去替了他一回,不巧的迷了路,恰好便看到慕小姐被好幾個侍女圍着走過。”
“你們是不知道那羣婢女個個都跟天仙似的,我當時直接就傻掉了。只可惜當時慕小姐是背對我,沒瞧見臉,但僅只是個背影,便將那一衆仙女似的婢女比的黯淡無光了,真可謂此人只需天上有,人間難得幾回見呀。”
那人正說的起勁,身旁突然一輛肅靜的馬車行過,車簾微微掀起一角,一雙清淡的眸子散發出皎月一般的光輝,只是一瞬,那轎簾便放了下來。
“聽你這麼一說,我更想看看這慕小姐究竟長什麼樣了。”
車上的錦月,將視線緩緩收回,伸手拂過了自己的臉,世人都說她美如皓月,卻不知到,擁有這張臉,會讓她承擔怎樣的命運。
“小姐到了。”
馬車緩緩停下,外面歡天喜地的喧囂聲充斥而來,錦月平定了一下心神,卻沒有立馬下車去,而是將車簾掀起了一道縫隙。
從縫隙之中,錦月看到一身喜服的梅清,正拱手跟進進出出的客人致謝,因爲他剛有了官職,在臨都也沒多少人相識,來的大多是跟他同科的進士,其中中了頭名狀元的洛雲也在其列。
梅清將一衆跟他同科的舉子引進去後,覺得不會再有什麼人來了,剛想回去時,一回頭看到了錦月的馬車,便笑着走了過來。
“月月,你也來了,我還以爲你不回來呢。”
臨都的大家閨秀,向來是不會在未出閣之前,拋頭露面到這樣的場合的,梅清看到錦月的馬車,很是驚喜。
“這次月來,除了賀你新婚之外,還有一事,想要求你。”
站在車外的梅清怔了怔,他的認知中錦月是何其的無所不能,就連這供他成親的宅子,都是錦月贈與他的,他實在想不出,錦月能求他做什麼。
“月月你說,什麼事我都答應你。”
自從來到臨都,錦月對他便照拂的無微不至,梅清一直想報這份恩情,卻苦於自己力小人微,不知能給錦月做什麼。
錦月掀這轎簾看了青鸞一眼,青鸞便靠前給梅清耳語了幾句,梅清的臉色霎時一僵,朝着錦月吃驚的看了一眼。
“這……”
錦月緩緩垂了垂眸子,臉上沒有什麼過多的表情,但梅清卻看出,她比之上次似乎更虛弱了些,一個小小的風寒,怎麼將她折磨成這樣。
“爲難嗎,若是爲難,月這便走。”
梅清趕緊搖了搖頭,雖然他不知道錦月跟太宰大人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但明顯不似當初那般的好了,若是能借此讓他們和好,倒也不算壞事。
“好,我幫你。”
錦月笑了笑,便由青鸞扶着從馬車上走下來,梅清看了一眼錦月被青鸞扶着的手,已經瘦脫到看見白皙的皮肉下的骨頭了,心中莫名覺得心酸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