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若
紀靈十九年初,北然再次南下,越過沙海,一舉包圍了月門堡,邊境再次告急。惜朝勒令大司馬楚新俊風出兵,其弟楚新俊卿趁機復官,拜徵北將軍,領命出征。徵北,這就與墨凌平級了,無形中又夾雜了兩族的較量。
雙方在月門堡外圍展開了六個月的激烈廝殺,北然見難以討到便宜,索性談和,最後向惜朝索要了與南朔互市的權利後引兵而去。此後,北然的商賈開始大張旗鼓地出現在了南朔的各大街市中,使得北然和南朔的民間交流中斷多年以後,再次熱絡起來。
紀靈十九年季秋,發生了一件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事。墨澤部舊將彬蔚強搶民女致百姓死傷五人,惜朝下令拿下斬首示衆,卻遲遲不見彬蔚歸案。究其原因,無外乎是墨澤部袒護,府衙沒辦法拿人。惜朝只得通過其妻楚新婉兒勸說其父大司馬楚新俊風,出動甲士將彬蔚捉拿歸案,處以刑罰。
即便如此,在墨澤部的袒護下,彬蔚依然得以活命。
但是,楚新和墨澤的矛盾又往前進了一步。
如果說新政推行失敗是加速了近衛軍誕生的進程,那麼這次處罰彬蔚蹩腳則是其走上前臺的最後推手。近衛軍,這支年輕的軍隊成員多數都是像惜朝一樣,是大漠和關內通婚的後代,或者是其它外客臣子,還有少部分受關內文化影響較大、比較開化的兩族青年。他們在朝中普遍沒有高官厚祿,但卻支持惜朝的開明主張。由絡奕統領,受阻於權爭掣肘,人數只有兩千人左右。尚未發展成熟的近衛軍過早地走上舞臺,也就註定了它的悲劇結局。
絡奕,父親是楚新部,母親來自關內黃金平原,爲人俊美,身懷勇力,頗通兵法,最主要的是對惜朝忠心不二。
就這樣,各方都在壯大自己的實力,然而在這場此消彼長的競賽中,隨着燦陽的不聞不問,本就根基不穩的惜朝,權力實際上是在加速下滑。
彬蔚事後,楚新和墨澤部的問題已經到了隨時可能爆發的地步,紀靈二十年溽暑,這堆乾柴烈火上迸上了火星,矛盾徹底爆發。點燃矛盾的是一個和朝局毫不相干的人,從此惜朝再也沒有了迴旋的空間,也失去了徐圖壯大的時間,整個南朔王庭風雨飄搖。
歌姬清歡,一位風雪場所的奇女子,精通古琴和音律。峨眉淡掃,身段娉婷,眼神旖旎,風情萬種,無數客官爲之着迷。當時陵安流傳着這樣的一句話,“千金難買清歡度,耗盡平生也使然”。在邊市開放後,即使遠在漠北的烏呼部都會特意前來一睹風采,可見她當時有多麼受歡迎,說萬人空巷並不過分,就連惜朝也對其垂涎幾分。
問題就在於,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大家都喜歡。自從這個清歡來到陵安鑑月樓,墨澤部公子墨若便在這裡流連忘返。望族出身的他,常常會爲清歡一擲千金。墨若一表人才,兩人也算般配,郎情妾意,爾儂我儂,伉儷情深。時間久了,大家也都知道此事,鑑於墨若的身份,都不對清歡作非分之舉,只要墨公子一來,都不再打清歡的主意。
但,有些人是例外的。楚新俊卿自月門堡解圍歸來,加官進爵,一時風光無出其右。俊卿好色,人盡皆知,南朔有如此美豔的女子,他豈能錯過?屢次到訪鑑月樓,自然都是清歡作陪。嬤嬤也暗示過墨若的事,但俊卿毫不在乎,嬤嬤稍有不從,便被痛打了一番,以後便不敢再言。
清歡實在不堪其擾,恰逢墨若前來,見心上人淚目,百般追問下,清歡和嬤嬤把實情和盤托出。
墨若一聽,絲毫不把我放在眼裡,這不就是衝着我來的嗎?
“楚新豬羅,欺我太甚!”墨若大怒,當時就踢翻了桌子。
楚新俊卿生得肥頭大耳,再加上年事已過天命,外形臃腫,平日裡遠離三步,便酒氣刺鼻。被此等人侮辱,墨若是受不了的,回家直接向家父墨浩然提出了迎娶清歡之事,遭到了斷然拒絕。墨若還被訓斥了一頓,氣盛之下,一肚子怒火徹底爆發了!
次日街上閒逛,雙方在街上照面。墨若識得楚新俊卿,在他的有意引誘下,雙方因購買一株香檀發生了齟齬。機會終於來了!
墨若憋着一肚子火有意而來,也沒客氣,動了拳腳。楚新俊卿向來驕橫,加上他並不識得墨若,頓時火冒三丈。
“我堂堂徵北將軍面前豈能容黃毛小兒放肆?”
於是,俊卿家丁將墨若幾人痛打了一通,待其無法反抗後丟在了路邊,然後像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大搖大擺地去鑑月樓喝酒了。
墨若爬起後,吐了一口嘴裡的鮮血,再次回到家中向父親哭訴,聲淚俱下。墨浩然見兒子被打成這樣,心疼萬分。然而,當他問清緣由後,他還是強壓住心裡的怒火。因爲楚新俊卿不同於別人,那是楚新部的二號人物,在王庭之中舉足輕重。他只得安撫自己的兒子,叫來了城裡最好的醫官,還破例叫來了其她歌女。
晚上,家丁來報,楚新俊卿酒醉,大鬧鑑月樓。墨若再也忍不了了,不顧身上白日留下的傷痛,憤然起身,叫上府上甲士,直奔鑑月樓。
門口的嬤嬤見墨若帶人氣勢洶洶前來,怕生事端,趕緊阻攔,被喝退到一邊。守在門外的俊卿隨從見狀,剛要上前詢問情況,便被衝上來的甲士逼到一角,施以拳腳。墨若破門而入,見楚新俊卿正在衣衫不整猥褻清歡,怒髮衝冠,直接一腳踹翻了俊卿,把清歡擋在了身後。甲士一擁而上,連俊卿加上門口的八個人一頓傾瀉,出完氣後將幾人全被綁了起來,直至堆在了屋內中央。
“還認識小爺嗎?”墨若咆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