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華滿天

戰起

奎爺見狀,雖然不太情願,依然知趣地把這個露臉的機會讓給了經年。在奎爺的推讓下,經年走到幾兄弟前面,抱拳示意大家安靜,隨後他開始了發言。一如既往,他喜歡這種出風頭的感覺。首先,他感謝了入山以來各位兄長和其他首領的照顧,其次,說了斬蛇的初衷和對山裡百姓的感戴,最後,他看了一眼山門外的方向,字字鼓動,做了鏗鏘有力的動員。

經年在山裡蹲了一年多,幹過什麼,山外的人並不知道,只知道他出來之後,形勢發展得很快。

白衣黃甲,是親王興王部屬軍卒的行裝顏色,這是皇族屬軍的顏色。儘管年紀與紀靈王龍晟相仿,但是興王的輩分卻很高,他是第三代人王同父異母最小的弟弟,掛狻猊旗,紀靈王龍晟見到興王還要叫一聲皇叔。他的屬地北鄰文軒候,東接煙陽王,南臨鬲津候,背靠若天江,與月輪相望,妥妥地夾在豪強中間。

之前的“四王之亂”,興王本是站在燦陽一方的,結果被煙陽王趙金算計,受困於腹背受敵,損兵折將,丟了洛靈城不說,根本無暇北顧燦陽城。若不是靖王龍儀及時收復京畿,與興王南北呼應,恐怕興王的地盤會被進一步蠶食,燦陽、洛靈對峙,都靈這才逐步穩固了自己的勢力。

但隨後煙陽王、隆基候和鬲津候步步進逼,興王丟城失地,無奈地狹兵弱,只得忍氣吞聲以自保,確保四境無虞,徐圖待變。在這種情況下興王自然憋了一肚子火,如今自己屬地之內的智遠城還造反,那還了得?

起初他甚至覺得是哪個王侯在背後搞的鬼,想要繼續侵吞自己的邊邑。但是難得於姬和朝臣此番如此積極,興王也覺得該順水推舟,做點什麼,於是便有了前面那個當機立斷的決定。但是,不管是興王的指示,還是於姬的意思,都明確要以最嚴厲的手段平叛,賺取政治資本的同時,也是在殺雞儆猴。

本來興王嚴令,要嚴厲處置起事人員,但錦佑攻下智遠城後,發現叛軍並未侵擾當地百姓,就算持反對意見的官員也僅僅是被關在了牢裡,並未遭到無端迫害,足見起事的賊寇並非窮兇極惡,十惡不赦之徒,於是便沒嚴厲深究,只是戡亂後把抓到的人關進了牢中。錦佑並未立即進攻山門,而是派出信使,希望招降山裡剩餘的叛軍後班師回朝,免得日後生亂,也是出於這樣的考慮。

但是作爲勝利一方的信使,顯然是個美差,搶破頭也要爭取的,此等好事自然會肥水不流外人田,於是當錦佑把此事安排給怡安後,怡安便安排了自己親近的人去。

於是,這兩人看起來高高在上。

於是,便有了上面的一幕。

傍晚時分,剩餘的那個信使屁滾尿流地回來了,被錦佑嚴聲喝住。

“將軍,他……他們殺了使者......”信使驚魂甫定。這是他第一次做信使,就差點把命丟了,鮮血還濺了自己一身。

怡安疑惑,仗劍往前邁出了一步:“這麼說是不降了?”

“不……降……”信使隨後哭述了整個經過。

“大膽,區區毛賊竟敢如此狂妄!”怡安嗔怒,圓眼環睜。

“這分明是浪費了將軍您的苦心。”見錦佑一直沒說話,怡安繼續補充道。

“不知好賴死活的東西!”另一員部將叫囂道。

信使火上澆油:“他們還說,讓我傳話給將軍,說經年世子在這,放了智遠城俘獲的人,好讓此事早早收場。”

“額?”錦佑板着臉,聞言由疑惑轉爲不高興了。九華城毗鄰煙陽王的領地,這些年興軍受煙軍的氣也就算了,區區幾個舉事的叛軍居然也欺負到自己頭上了。

信使趕緊把頭低了下去。

“哪裡蹦出來個小子就要冒充世子嗎!世子已故,豈能任人冒充詆譭!傳我將令,明日寅時三刻攻城!”這下錦佑徹底被激怒了。

傳令兵“諾”地一聲就下去了。

比起錦佑,怡安更鬱悶,自己好心好意推薦心腹去撈點好處,結果好處半點沒見,還把命搭上了。因此越想越氣,除了煽風點火,他還擅作主張,示意處死所有俘虜,以震懾山裡那羣莽夫。

但當傳令的人下去,他猶豫了,改爲處死一半,這樣錦佑即使怪罪下來,自己也好有個交代。

第二天,天還灰濛濛的,興軍便擺好了攻城的陣勢。戰鼓咚咚,怡安在山門外單騎搦戰。

山中自然也是早早起來,或者說一夜都沒怎麼睡,一半是在津津樂道經年斬蛇的傳奇,一半是準備今天的戰事。只有經年睡得安穩,不是因爲他胸有成竹,而是確實太累了。

他深知興軍不會提前進攻,待經年起來梳洗罷進入大堂時,幾位哥哥已經到了,圍在一起,比昨晚更加侷促不安。

顯然,興軍並沒有相信溪楓所說,一切都按照經年最壞的安排來了。

還沒等經年坐下,就有軍士快跑來報:“山門外敵將搦戰!已經罵到各位頭領的祖宗了……”

奎爺一拍椅子,站起身來,彷彿經年的到來讓他有了幾分底氣。“欺我太甚,出去應戰的五爺、六爺呢!”

軍士:“沒超過二十回合,都被敵將怡安刺於馬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