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天的訓練按部就班進行着,但沈劍心裡的疙瘩則一直沒能解開,王金磊沒有告訴他標準答案,他當然不可能跑去問約翰。
至於高翔或者舍雷爾,沈劍原本也打算把事情傾訴出來,讓他們幫忙分析一下。不過聯想到老王昨天的那番勸告,如今自己作爲獨當一面的球員,這種事必須要有自己的獨立判斷。思來想去,沈劍還是決定把問題交給時間。
練了幾日,除了約翰隔三差五跑來親自督訓之外,最讓沈劍感到不自在的,當然還是每天坐在一起吃飯的時候。
幾乎餐餐如此,兩撥人很自覺地分成不同陣營,相互之間雖然沒達到難以相容的地步,但彼此也止步於普通隊友的感覺。偶爾的問好,善意的眼神交流,最多也就是拍拍肩膀,這些看似正常的關係之下,卻有難以言說的割裂。
沈劍眼中的男孩子關係,動輒勾肩搭背談笑風生,起步就是張口閉口叫兄弟,但大家卻把彼此間的分寸拿捏得很到位,現實情況的落差實在有點強烈。
其實生活中的隔閡倒也能接受,他就怕這種事情時間一長,難免造成球場上的影響。
吳嶽倫這邊的人,沈劍已經熟悉得差不多,秉性習慣和球技都有所瞭解,哪怕帶上厚重的頭盔護具,場上相互也都能很快認得出來。
但李勇身邊的那撥,沈劍現在基本沒機會去深入接觸,更別提培養隊友感情。他只能通過高翔這些前輩的轉述,慢慢加深彼此印象,以便於場上更好配合。
好的一方面是,李勇最近似乎變規矩了一些,不僅沒有主動給新人們找茬,自己也儘量避免與沈劍他們接觸,免得再摩擦什麼火花出來。
可能是約翰給他專門提起過這事,讓他別再刻意刁難,現在新人們需要把全部精力投入適應訓練,沒工夫再去兩頭爲難。
李勇雖然是刺頭,但約翰的話他還算能聽進去幾分的,所謂一物降一物。哪怕他心裡對沈劍有再多不爽,也要先等試訓期過了,後面再慢慢算賬。
這天練完球,又到中午吃飯時分,大家和平常一樣,都埋着頭各吃各的,卻聽見身邊忽然響起一陣鬨鬧。
“滾一邊去,我的事輪不到你管!”
“你還有理了?這本來就是違規的事情,還不敢叫人說了?有本事讓大家都來評評理!”
隨着爭吵聲越來越大,衆人都圍了過去,想看看究竟怎麼回事。
正在發生爭吵的兩名隊員,一個是門將劉鬆,另一個是後衛趙瀟,二人似乎都急了眼,已經站起身來指着鼻子叫嚷。
“大家都來看看,這傢伙私帶違禁品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我還不能說他兩句?”
“劉鬆,你小子少來!你這是公報私仇,去年那事肯定還懷恨在心吧!”
看着二人來回還嘴,吳嶽倫趕緊上去調和,不想事情進一步惡化。
雖然二人吵得不可開交,但沈劍和這幾個新人都還是一臉懵,他趕緊扯了一下高翔的衣角,悄悄詢問他這倆究竟咋回事。
高翔苦笑了兩聲,小聲把二人以前的過節抖摟出來。原來他倆一開始關係還行,就因爲發生在去年的一個小事情,讓二人隔閡越來越大。
“他倆啊,都是小打小鬧的問題,最後慢慢演化成這樣。”高翔慢慢解釋道:“劉鬆這小子不知啥時候養成個壞毛病,喝酒有點上癮,而趙瀟也有好幾年的煙癮,他們原本還算臭味相投,沒想到發展成現在這樣子。”
按理說,運動員是要杜絕菸酒的,這東西確實是對心肺功能有一定影響。但如果一竿子打死也不符合實際情況,所以很多時候的禁菸禁酒只是一紙空文。
隊裡對這方面當然有明文規定,不允許公共場合抽菸喝酒,比賽期間更是嚴禁。不過大家都是成年人,很多時候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可能真去舉報。
可是去年有一次國際友誼賽,期間食宿嚴格管理,趙瀟煙癮發作渾身難受,偷偷在賽前抽了幾根。這事根本不算啥,就連約翰也不會多管,反正有煙癮的人,抽兩根還能緩解疲乏。
沒想到賽後,事情居然莫名其妙捅到了冰協那邊去。
原本的小事,被上綱上線解讀一番,領導很快給出批覆,決定對趙瀟進行罰款,並且勒令戒菸,保證以後不會再犯。
事情雖小,但趙瀟心裡當然不舒服,一直在找是誰告密。
當時和趙瀟一起抽菸的,就只有劉鬆一個人,由於找不到其他目擊者,趙瀟一口咬定是劉鬆告的密,二人關係直轉急下。
當時吳嶽倫就看出端倪,給劉鬆出主意,讓他多溝通,主動分攤罰款,事情就會過去。
然而這劉鬆又是個悶棍,自己懶得解釋,還拒絕分攤罰款。慢慢的,趙瀟就越發懷恨在心,後來直接來了個互相傷害,在劉鬆偷偷喝酒的時候,偷拍照片把事情通報給冰協。
經過這事,兩人算是徹底鬧掰。
“啊,就這麼點事情,至於搞成這樣啊?”沈劍聽完,臉上有點不可思議。
一來是他煙酒不沾,對這事本來沒感覺,反正戒了就戒了,理所當然地覺得無所謂。二來則是兩人處理事情的方式,實在有點小家子氣。
“事情其實都過去一年多了,大男人不至於一直爲這事生悶氣,今天舊事重提,其實也算是無心之過。”高翔說到這兒,忽然短嘆一聲:“但情況你也看了,同樣的事情放在今天,可就不是兩句話就能解決的。”
直到這時候,沈劍猛然擡頭才發現,不僅是發生爭執的二人,整個食堂的氣氛都變得有些尷尬,所有隊員都站起身來,照例分成兩撥人。
原來如此,本來是兩個人之間的小事,然而就因爲站隊不同,一丁點火花都可能導致兩邊的人抱着袒護心裡來扯皮。
這種情況下,心平氣和講道理當然最好,只不過很多簡單的事情,人一多,就變得沒什麼道理可講,只剩下一地雞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