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澤沛攜着滿身殺氣走出桐定山莊,那戴着銀色面具的男子依舊跟殷容疏打得難分難捨,兩人都是武功極高之人,偶爾瞥見之人,心中都是暗自驚歎,如果不是在如此情況下,倒是要好好欣賞上一番,如此精彩的打鬥倒也不多見。
殷澤沛執劍上前,從那男子身後攻入,那男子感覺到殷澤沛的氣息,閃身避過,殷容疏只是看殷澤沛的神情就知道里面定然是出了大事,心中也是一緊,“裡面怎麼樣了?”
殷澤沛知道殷容疏最關心的是蘇慕凡的安全,沉聲道:“蘇慕凡沒事,皇上身亡了。”平靜的語氣暗藏滔天巨浪,此時他心中只有一個想法就是爲自己的皇兄報仇,眸光深暗,殷澤沛向那男子攻去。
而那男子眸中也是微閃,上次在京城的時候,他也見識過殷容疏的武功,雖然知道他的武功很高,卻也沒想到竟是跟自己不相上下,短短一年多的時間,他是如何從一個絲毫不懂武功的人變成這般能跟自己比肩的高手?他想不通,可是不管他想得通想不通,面前的形勢對他而言已經很不利了,朝廷的援兵已經到來,眼看着自己的屬下就要抵擋不住了,前幾次的刺殺已經讓自己喪失了很多得力的屬下,這一次不能再付出更慘痛的代價了,再說,這一次自己最主要的目的就是殺掉皇上,而現在自己已經做到了,本來還想趁着這次機會殺掉殷容疏的,可是卻低估他的實力,如今殷澤沛也是加入,只怕自己也是殺不了他們二人了。
那帶着銀色面具的男子大聲道:“撤!”
殷澤沛知道他想要抽身,在殺掉皇上之後,還想要全身而退嗎?“攔住他們!”殷澤沛下令。
但是,那些人都是訓練有素的人,聽到那男子的命令迅速收縮到他的身邊,牽制住殷容疏和殷澤沛,掩護那男子逃離。
殷澤沛雖然心急,但是被這些殺手牽制住,只能眼睜睜地看着那殺害皇上的兇手離開,心中恨意上涌,鋒利的劍刃彷彿都感受到他心中的怒火,帶上了幾分嗜血之意,在盛怒和仇恨之下,殷澤沛竟是接連殺了好幾個殺手,要知道這些殺手的武功個個都是高於他之上,恨意讓殷澤沛殺紅了眼,可是終究還是沒能阻止他們訓練有素的撤離,雖然在官兵的極力攔截糾纏之下,還是抓住了一些刺客,但也只是極少的一部分,大部分的刺客已經迅速撤離,跟着那戴銀色面具的男子一起逃之夭夭了。
殷澤沛恨恨地擲出手中的劍,落在地上錚然有聲,眼睛已是泛紅。
一場刺殺終究是平靜下來,但是皇上已死的消息卻是瞞不住了,也不能瞞。
隨行的官員、太監、侍女聽聞殷澤沛宣佈這個消息,頓時跪在地上哭成一團,而那些武林人士心中也是怔然,皇上竟是就這麼去了,而且還是在他祭奠過他們親人的亡靈之後。
皇上的死來得如此突然,所有人都是慌了手腳,國不可一日無君,皇上已經死了,那皇位由誰來繼承呢?還有皇上的遺體,該是要馬上運回京城安葬的,這一切都是毫無頭緒。
殷澤沛召集所有隨行的人員聚集到桐定山莊的前廳,詳細跟他們說了自己看到皇上時的情況,“皇上臨死之前說,小皇子年紀尚小不能擔起國之大任,即位皇帝的人選當屬容王最爲適合。”
在場的官員皆是面面相覷,澤王這意思就是說皇上的遺命是想讓容王做這個皇帝?容王的確是有這個資格,可是心中卻也不免懷疑殷澤沛話中的真實性,皇上跟容王素來不合,可以說是勢如水火,這麼多年,臨夏國誰人不知,皇上視容王爲眼中釘、肉中刺,怎麼可能下詔讓容王即位做皇帝?澤王跟容王又是交好,這話中的可信度收到官員們的懷疑,但是現在在這裡屬容王和澤王的地位最高,儘管他們在心裡暗自嘀咕,卻也是不敢當面說出來的。
殷容疏卻是眉頭微皺,淡淡道:“承蒙皇上信任,可是本王無意爲帝,本王認爲小皇子是皇上唯一子嗣,繼承皇位名正言順。”
本來就驚訝於皇上把皇位傳給容王的官員,聽到容王這般毫不猶豫地拒絕了皇位,更是震驚,這天下沒有人是不想大權在握的,容王竟是這般果決地放棄了唾手可得的皇位,怎能叫人不驚、不嘆!這究竟是容王的真心,還是故意推辭?
殷澤沛爲難,“可是這皇上臨終前的諭旨……”
殷容疏沉聲道:“先把皇上的遺體運回京城,皇位究竟由誰來繼承,等到回京之後,再由百官一起商議。”
殷澤沛看向在場的所有官員,“你們的意思呢?”
“謹遵兩位王爺的旨意,臣等沒有異議。”
散了衆人之後,殷容疏才得以回到房間去看蘇慕凡,此時的蘇慕凡坐在牀邊整個人都是愣愣的樣子,眼睛放在虛空的一處,不知道在想些什麼,聽到殷容疏開門的聲音,蘇慕凡才算是微微回過身來,直直地看着他,眼睛還是紅紅的,殷容疏想她應該是哭過了。
殷容疏坐在蘇慕凡的旁邊把她攬入懷中,其實在聽到那戴銀色面具的男子跟自己說他已經殺了皇上和凡兒時候,他心裡不是不着急的,只是卻是被那男子纏着不得脫身,在這種拼命的時候,只要交手的任何一方失神,就有可能隨時喪命,所以他勉強讓自己鎮定下來,讓澤沛進去看看,等到澤沛回來說凡兒沒事的時候,他心裡的確是大大地鬆了一口氣,只覺得慶幸,還好凡兒沒事。
這時偎在殷容疏懷中的蘇慕凡卻是輕然開口,“皇上他就那樣死在我的眼前,我沒有辦法,我沒能救活他。”蘇慕凡的聲音很輕、淡淡的,像是飄渺的雲煙一樣,卻讓人覺得格外地悲涼。
“這世上沒有神醫,你也不可能救活所有的人,這不是你的錯。”殷容疏輕拍着蘇慕凡的後背。
“本來我是跟皇上在一起的,可是一個身穿官兵衣服的人神色慌張地前來稟報說是澤沛受傷了,而且傷得很重,讓我趕緊過去看看,我當時着急壞了,根本就沒來得及想起他的,等到了前廳的時候,我才發現原來那個人只是爲了把我騙出來,等我跑回皇上所在的房間的時候,所有人都躺在地上,地上全是血,鬆傑將軍他們都死了,皇上身上也被刺了數劍,而欣然跟一個帶着銀色面具的人正在交手,那個男子看到我過來,一掌推開欣然,反身就刺向皇上的心口,在那瞬間,他還看着我笑,容疏,他在笑……”蘇慕凡用清淡的語氣把這件事說給殷容疏聽,聲音沒有波瀾,卻顯得蒼涼。
殷容疏無聲地安撫着蘇慕凡,看來那個帶着銀色面具的男子就是那個意圖謀反的前朝後裔,殷容疏微微眯起眼睛,自己定是要親手抓住這個人。
兩人就這樣靜靜靠在一起,誰都沒有說話,許久之後,蘇慕凡終於開口,“我們一起去看看欣然吧,她也受了傷。”
“好。”
殷容疏陪着蘇慕凡一起去了江欣然住的院子,而此時的江欣然因着那男子的一掌而受了內傷,所以正躺在牀上。看到殷容疏和蘇慕凡走了進來,江父和江風都是站起身來,蘇慕凡徑直走到江欣然的牀邊坐下,輕聲道:“你感覺好些了嗎?”
江欣然知道這時候的蘇慕凡定然是不好受的,所以臉上浮起輕鬆的笑意,“剛剛哥哥已經運氣幫我調理過了,我沒事的,姐姐不要擔心。”
“那就好。”蘇慕凡輕輕握住江欣然的手,“今天謝謝你了。”就算江欣然明明知道自己不是那個男子的對手卻盡力跟他周旋,這不是所有人都做得到的。
“可是最終還是……”沒能保住皇上的性命,江欣然心中也是暗自懊惱,如果自己以前不疏於練功就好了,最起碼自己還能牽制住那男子,當時那情況,自己實在是無能爲力。
蘇慕凡輕輕拍拍江欣然的手,卻是說不出安慰的話裡,她很清楚江欣然心中的感受,因爲她自己也是一樣,眼睜睜地看着一個人這麼死在自己的面前,而自己卻是無能爲力,這種感覺真是無奈到讓人痛恨!
皇上駕崩的消息是瞞不住的,很快就傳回了京城,傳遍了整個臨夏國,人人心中各有猜測,卻也不敢多說什麼。
沒想到一場祭奠亡靈的祭典,竟是以皇上喪命而告終,這是所有人的都始料未及的,而且聽說皇上被刺殺的時候只有容王妃在皇上的身邊,這就給人留下了猜想的空間。
而此時遠在京城的後宮嬪妃們也是收到了皇上已經在青華郡遇刺駕崩的消息,皇宮中頓時哭聲一片,太后聽聞皇上駕崩的消息之後,頓時就暈了過去,白髮人送黑髮人,可以想見,太后心中有多悲苦,竟是一病不起。而宮中的這些嬪妃都是沒有子嗣的,按照臨夏國的規矩,在皇上死後,沒有子嗣的嬪妃要麼去給皇上陪葬,要麼就是出家爲尼,這些後宮嬪妃個個都是年輕貌美的女子,本想着自己進了宮之後,就可以過錦衣玉食的日子了,可是沒想到皇上卻是英年早逝,而且死得這麼突然,讓她們這些嬪妃們可怎麼活?就算母家再怎麼強大,終究還是依照祖制來,皇家的祖制沒有人敢違抗,這些後宮嬪妃們剛剛綻放就已凋零,實在是讓人惋惜。
當然她們中有一個人是可以留在宮中的,就算皇上死了,她依舊可以留在宮中繼續過她榮華富貴的生活,那個人就是皇后。皇后這個位置終究是跟她們這些嬪妃不一樣的,而且她還有一個子嗣,雖然小皇子並不是皇后親生,但是小皇子的生身母妃早已去世,小皇子從小就是在皇后的名下養着,自然就是她的兒子,皇后既佔着名分,又佔着皇上唯一的子嗣,命運定然跟她們這些嬪妃是不一樣的。
此時的皇后一個人坐在鳳棲宮中,隨侍的太監宮女都被她給屏退了,此時的她不是一個皇后,而是一個女人,此時的她更是在鳳棲宮內放聲痛哭,儘管他早已傷透了自己的心,儘管自己早已下定決心不再對他動情,可是他畢竟是自己愛過的唯一的男人啊,聽到他駕崩的消息,自己怎能不傷心?
皇宮裡嬪妃們哭聲一片,有的是因自己未來的命運而哭,有的或真是因爲自己愛着那個至高無上的男人而哭。
在皇上遇刺身亡的第二天,殷容疏和殷澤沛就護送皇上的遺體回京,沿途的百姓皆是身穿白衣爲皇上服喪,蘇慕凡和南宮夏菡則是坐於轎內隨行,蘇慕凡路上寡言,就連一向活潑開朗的南宮夏菡都甚少開口說話了,這樣的事情誰也沒有預料到,誰也不願意發生,可是事實就是砸得他們這般措手不及,心中都是有些悵然。
連日趕路,一行人終是到了京城,百官早已着喪服再城門口迎接,看到皇上的遺體歸來,百官們不管是真心還是假意,都是哭了起來,京城中亦是一片哀痛。
既然皇上的遺體已經運回,那繼承皇位的事情也是迫在眉睫,因爲按照臨夏國的規矩,先帝下葬時,必是要繼承皇位的皇子來扶靈的。
雖然殷容疏已經說了不願意繼承皇位,但皇上臨終前說的話,殷澤沛還是跟百官們重述了一遍,同時也向他們說明殷容疏並沒有當皇帝的意思。
如此一來,百官們也是爭論了起來,一方人認爲既然讓容王即位是皇上的臨終的遺旨,那便是要遵守皇上的遺命,讓容王登基爲新帝。再者,小皇子還小,心智尚不全,容易被奸佞所利用,如今正值臨夏國多事之秋,讓一個只有幾歲的小皇子登上皇位未免太過冒險,而且小皇子他根本連奏摺都看不懂,如何處理朝政。
而另一方的人,則認爲,古往今來皇帝死後只要是有子嗣的,都是由其子嗣來繼承皇位,只有沒有子嗣的皇帝纔會讓自己的兄弟了繼承皇位,可是皇上明明有小皇子,爲什麼還要讓容王繼承皇帝的位置呢?言語之間甚至懷疑這是不是容王的陰謀。
而蘇丞相和蘇辛成則是不加入討論,因爲他們跟容王妃的關係,所以要避嫌,可是卻也沒有這麼必要,因爲無論是殷容疏登上皇位還是小皇子登上皇位,蘇家的地位都是不會改變的,誰讓皇后和容王妃都是蘇家的女兒呢?無論是容王還是小皇子登上皇位,蘇家依舊是顯赫,這也讓很多人都豔羨。
丞相府中,蘇丞相和蘇辛成難得地清閒,蘇丞相叫來蘇辛成跟自己一起下棋,蘇辛成看父親一副不動如山的樣子,心中有些好奇,猶豫了半晌之後還是開口問道:“父親希望誰來做這個皇帝?”
蘇丞相聽聞蘇辛成的話,手上的動作滯了一下,隨即沉聲道:“那成兒你呢?你希望是誰?”
“以臨夏國現在的狀況,自然是容王比較適合。”蘇辛成沒有猶豫,吐口而出,這是他心裡的想法。
“我贊同你的說法,但這件事我們不宜插手,這樣的話你也莫要跟別人說。”
“知道了,父親。”
一局棋下完,蘇辛成輕輕吐了一口氣,“還是父親的棋藝技高一籌,成兒甘拜下風。”
蘇丞相輕笑,“你心氣這般浮躁,自然是贏不得的,我也看得出,你此時的心思哪還在棋盤之上,行了,你想見什麼人就去吧,難得清閒,我倒也不強留你陪我下棋了。”自己兒子跟初羽公主的事情他也是知道的,之前樂靈公主想要嫁給成兒的事情他也很清楚,不過成兒把這件事處理得很好,自己也就懶得操心了。
而此時的殷容疏在朝中連面兒都沒有露,一直就呆在容王府裡,陪着蘇慕凡和他們的兒子,都說小孩子長得極快,一天一個樣兒,還真是不假,只這短短的時日沒有見到,竟是覺得小澈兒長高了許多。
殷容疏這般清閒,可是殷澤沛就沒有他這般好命了,現在朝中沒有主事之人,只有靠他來住持,但是殷澤沛生性瀟灑,以往皇上給他個任務,他倒還能執行,到了這種朝中大事上,他就有些力不從心了,而且太后又因着皇上的事情纏綿病榻,殷澤沛也是心力交瘁。
儘管朝中兩方爭得不可開交,但最終還是主張讓殷容疏登上皇位的人佔了上風,因爲現在的臨夏國不能有一點閃失,而小皇子只有幾歲,根本沒有能力處理朝政大事,如今西域侵擾,前朝皇室後裔又意圖謀反,內憂外患一大堆,豈是一個孩童能夠處理的,他們必須要爲臨夏國的安危來考慮。
而殷澤沛心中也是這樣考慮的,小皇子尚且連奏摺都看不同,如何處理政事,所有的王爺中,只有容疏最有能力處理好這些朝政要事,在詢問過百官之後,殷澤沛便是去了容王府,他知道容疏爲什麼不想做皇帝,但是臨夏國是殷氏的祖先拼死拼活打下來的基業,又經過世世代代的治理才達到今天這般繁榮的景象,絕對不能讓殷氏先祖的心血毀於一旦。
百官們得到結論之後,殷澤沛便是叫上獨孤介跟自己一起前往容王府,他知道殷容疏並不是那麼容易說服的,獨孤介在旁邊也可以幫自己一起勸勸殷容疏。
他們見到殷容疏的時候,殷容疏正抱着小澈兒在湖邊玩耍,而蘇慕凡就坐在涼亭裡看着他們父子二人,這樣一幅美好的畫面,他們實在不忍心打破,但是也不得不打破,爲了臨夏國的將來。
殷容疏抱着小澈兒轉頭看向他們二人,輕聲道:“你們兩個怎麼一起來了?”
隨即示意他們進到涼亭裡坐下,蘇慕凡看着殷澤沛和獨孤介輕聲道:“你們兩個這般表情,倒好像是有什麼很難說出口的話一樣。”
殷澤沛看了看蘇慕凡,轉而對殷容疏道:“經過朝中百官們的商量,大家一致覺得由你來登基爲帝比較合適。”
殷容疏微微皺眉,“可是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我不會做這個皇上的。”或許這世間很多人都夢寐以求這個皇位,可是於自己而言,它卻是個累贅。凡兒最喜歡自由,或許她會因爲自己而甘於被困於那深宮後院,但是她會不開心,而自己不想讓她不開心。再者,如果自己真做了這個皇帝,那些大臣們必然整天煩着自己讓自己納妃,雖然自己絕對不會再娶任何女人,也不怕那些大臣向自己施壓,可是凡兒心裡會不舒服,自己的心裡也會不舒服,這個皇位對自己而言實在是一個枷鎖,不禁會困住自己,更會困住凡兒,甚至會困住澈兒,他不想這樣。
“容疏,我理解你心中所顧慮的,可是你也得爲臨夏國想想,現在臨夏國的狀況實在是經不起折騰了,小皇子那麼小,怎麼能處理國事?這不是等於白白葬送臨夏國的江山嗎?”殷澤沛言辭懇切。
“容王殿下,不管如何,請容王殿下以臨夏國的大局爲重!”臨夏國的所有王爺中,只有容王最適合這個皇位,再說了,先皇在世時,如果容王沒有生病的話,現在坐在皇位上一定是他,這也許就是上天註定好的吧,該是你的終究是跑不掉的。
殷容疏皺眉不語,殷澤沛轉而看向蘇慕凡,“凡兒,我知道容疏是顧慮着你,不想把你困在後宮中,但是現在是情勢所迫,你就幫着勸勸容疏吧。”
蘇慕凡看着殷澤沛淡淡道:“爲什麼一定要讓容疏做這個皇帝才能保住臨夏國的江山,讓弘兒登基一樣可以把臨夏國的江山治理得很好啊。”
“可是小皇子再怎聰明,他還只是一個幾歲的孩子,怎麼能處理朝政?”
“他不會處理,就找人幫他處理啊,等到他長大了,可以自己獨自處理朝政的時候,不就可以了。”蘇慕凡淡淡道。
“這是什麼意思?”殷澤沛和獨孤介都是疑惑,殷容疏也是看向蘇慕凡。
“就是封一個攝政王,在小皇帝還不能獨自處理朝政的時候幫他處理朝政,等到他長到一定年紀,可以獨自處理朝政的時候再由皇上親政不就好了。”也難怪他們都沒有想到攝政王這一招,之前蘇慕凡已經通閱了臨夏國的史書,發現臨夏國的皇帝個個都是壽終正寢,而且都算是高壽了,竟是沒有一個小皇帝,臨夏國每一任皇帝登基的時候,都是可以獨自處理朝政的,沒想到到了殷熙瀚這裡卻是出了意外,他只有一個皇子,而且還是個只有幾歲的皇子,讓他獨自處理朝政之事也是不可能的,而沒有前車之鑑的百官也沒有人想出可以封一個攝政王這個辦法。
殷澤沛聽了蘇慕凡的話,心中頓時一喜,“這倒是個好辦法,卻是不知道那些大臣們能不能同意。”
蘇慕凡接過殷容疏懷中的小澈兒道:“這是目前最妥善的辦法了,他們必然會同意的,那些想要讓容疏做皇帝的官員,無非就是擔心小皇子不能處理朝政,臨夏國面臨危機,如果讓容疏做了攝政王,朝政依舊是由他來處理,也就免除了這些官員們的擔憂。而對於那些想讓小皇子做皇帝的人,此舉也能滿足了他們的心願,一舉兩得,何樂而不爲,那些官員一定不會反對的。”
“好,我這就去召集百官商議。”殷澤沛說着就轉身走出了容王府,這件事已經不能再耽擱下去了,國不可一日無君,而且皇上還等着下葬。
等他們二人離開以後,蘇慕凡看向殷容疏,“你剛剛爲什麼沒有說話?畢竟要當攝政王的人是你。”
殷容疏輕笑,“攝政王,虧得你能想得出來,罷了,總歸是逃不過的。”
蘇慕凡轉過頭對旁邊站着的幻薇道:“我跟你說一副藥方,你記下來,等會兒去寫在紙上,讓人送去澤王府去,我看澤沛的臉色有些憔悴,這幾天怕是累壞了。也真是難爲他了,一面要忙着皇上的喪事、陵寢之事、朝堂之事,甚至還有後宮嬪妃之事,還有一起其他的雜事,只怕連個休息的時間都沒有。”
殷容疏輕嘆了一口氣,“你還是先心疼心疼你夫君我吧,以後這些事都要由我來做了。”
蘇慕凡看着秋風吹過的湖面,語氣淡淡的,“用不了多久的,弘兒那般聰明,一定能儘早親政的,只是有一件事情我很擔心。”
“什麼事?”
“我擔心,宮中那些宮人被人利用,刻意在弘兒面前挑撥,他雖爲皇帝,治理朝政之勸卻是在你手上,久而久之,心中未免生出怨憤,以後只怕會釀出禍端。”就算弘兒本身不計較,也耐不住有人刻意挑撥,這件事還是提早預防爲好。
“我並不是貪戀權勢之人,待他能親政之後,我定是會把處理朝政之權交給他的。”
“你這樣想,可是不代表別人也這樣想,時間久了,他們必定會認爲你有異心的,當然別人心裡怎麼想還不重要,重要的是弘兒心裡怎麼想。”歷史上,那些攝政的人大都沒什麼好下場,當然很大一部分是因爲他們貪戀手中的權勢,可是還是防微杜漸比較好。
殷澤沛召集百官再次商討皇位繼承人之事,而這一次,殷澤沛則是刻意強調了殷容疏並不願意繼承爲帝的想法,就在百官們都是爲難的時候,殷澤沛又是開口道:“但是,經過本王的一番勸解與懇求,容王終於還是鬆口給出了一個解決辦法。”由於女子不能幹政,未免這些官員對蘇慕凡有什麼看法,殷澤沛便說這個辦法是殷容疏提出的。
“什麼辦法?”百官們心中已是焦急。
“繼承皇帝的人依舊是小皇子,而容王爲攝政王,在皇帝成年可以自行處理朝政之前,臨夏國的一切國事皆由攝政王處理,待到小皇帝可以自行處理朝政之時,攝政王再把處理朝政之權交還給皇上,此等方法,各位大人以爲如何?”殷澤沛說完之後掃視了一下再做的各位官員,心中還是有些擔心,不知道他們能不能同意。
但是,出乎意料的是這些官員沒有一個反對的,皆是出言道,這倒是一個兩全其美的方法,殷澤沛不禁暗道,還是蘇慕凡說得對,這些官員果然是求之不得。
如此,臨夏國繼任皇帝的事情也算是塵埃落定,殷澤沛又是把這件事回報給了正臥病在牀的太后娘娘,太后也沒有多說什麼,皇后那裡自然也是知道了,其實這件事父親已經跟她說過了,本來朝中百官是屬意讓殷容疏繼任皇位的,可是殷容疏不同意,所以纔有了這個攝政王的辦法,她知道像是殷容疏這樣的人並不是貪戀權位的人,既然他說了,等到弘兒長大的時候,會把處理朝政之權交還給弘兒,殷容疏就一定不會食言。
其實她心裡也猜到一些,殷容疏爲何不願意做皇帝的想法。其實他坐上皇帝的位置也是名正言順的,皇上臨終之前把皇位傳給他,不僅澤王聽見了,跟澤王一起的那些侍衛也是聽見了。而且百官們大多數也屬意他做皇帝,可是他卻沒有絲毫猶豫地拒絕了,這其中定然是因着凡兒的關係,凡兒跟自己說過,她不喜歡皇宮,這裡太骯髒、太血腥,殷容疏愛她,便會顧及她的想法、她的感受,所以纔不肯登上皇位,凡兒能得這麼一個男子傾心相對此時也無憾了,畢竟不是每一個男人都是可以爲了自己心愛的女子放棄這至高無上的地位的。
皇位確認之後,便是要抓緊時間處理皇帝的喪事了,由小皇帝護送殷熙瀚的遺體到皇陵,哀樂響了一路,由禮官的住持下,把殷熙瀚葬入皇陵。
而在這整個過程中,小皇帝都是愣怔的,他不知道爲什麼,父皇出去一趟,回來就去世了,還被送到這冰冷的陵墓之中,他根本就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只知道皇后晚上的時候會獨自一個人落淚,可是她卻沒有跟自己說,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皇上下葬之後,宮中的那些嬪妃也是到了離宮的時候了,儘管她們在這裡有受過苦、流過淚,卻也這般捨不得離開,這裡代表着至高無上的地位,代表着無上的尊寵,可是如今她們要在自己如花般的年紀離宮出家,這是她們怎麼都不能接受的,可是不能接受又怎麼樣?就算自己的母家再怎麼勢力強大,終究還是不能抗旨不尊,她們出宮以後,就要落髮爲尼,這一生都要常伴青燈古佛,日子該是有多悽苦!
而這些嬪妃被帶出宮的時候,恰好看到了蘇慕凡,蘇慕凡心中也是詫異,今天她本來是想進宮看看皇后和弘兒的,沒想到卻遇到這些即將被帶去尼姑庵的嬪妃。
而這個曾經不被他們放在眼裡的女子,如今卻是她們仰望的存在。曾幾何時,她們也在暗中嘲笑,嫁給一個命不久矣的病秧子,這個丞相大人的嫡女還真是好命,可是現在容王在臨夏國是何等地尊榮,那般風度翩翩俊朗如玉的男子唯獨寵愛着蘇慕凡那一個女人,她們又怎能不豔羨?人們都說容王爲了容王妃棄了這皇帝的位置,他們之間的愛情故事從來都是被世人傳頌的,因爲真情這種東西實在是太難得,民間普通的男子尚且不會只娶一妻,可是容王殿下偏偏就能做到,只要容王妃所在之處,容王的目光從來都不會離了她,就算是在齊藍國樂靈公主面前,容王也是絲毫不給她留面子,他們夫妻二人已經被百姓們奉爲典範,世間女子莫不想得一位像容王這般專情如一的男子,可是卻鮮少有人能做到。
“各位主子,請上車吧,耽誤了時辰,奴才就不好交代了。”這是臨夏國曆來的規矩,沒有人能夠阻止。
這些嬪妃們終究收回了放在蘇慕凡身上的目光,轉而上了馬車,然而又有多少人在轉身之際,默默流下淚來,只願來生不再嫁進帝王家,能得一心人足以。
馬車漸漸駛離皇宮,蘇慕凡站在宮門口,看着那輛馬車遠去,許久之後才帶着幻薇一起往太后宮中而去。
太后自從聽聞皇上駕崩的消息事後就病倒了,許是太過傷心,喝了太醫熬的藥也不見好轉,蘇慕凡道了太后宮中的時候,殷澤沛正在裡面陪着,蘇慕凡給太后請了安,也拿過御醫開的方子看了,也沒什麼問題,只是太后心裡難過,心病還須心藥醫,只喝藥也是枉然。
蘇慕凡看向坐在一旁的殷澤沛,“不如讓皇上過來看看太后吧,太后見了自己的孫兒高興,病也就會有好轉了。”
殷澤沛當即就命人去鳳棲宮把小皇帝請過來,沒一會兒的功夫,蘇綺筠就帶着小皇帝過來了,忙是跟太后請了安。
太后見了小皇帝,更是落下淚來,“弘兒,來到哀家這裡來。”
小皇帝走到太后身邊,被太后抱在懷裡,哭得傷心,站在旁邊的蘇綺筠也是跟着掉淚。
蘇慕凡寬慰道:“太后不要太過傷心,皇上這般小,還少不得太后的照顧,太后要趕快好起來,登基大典上,太后還要坐鎮呢。”
太后聽了蘇慕凡的話也是止住了哭泣,看向殷澤沛,問道:“登基大典在什麼時候?”
“三日之後。”儘管準備起來有些倉促,但是已經不能再拖了。
太后輕輕摸着小皇帝的頭,“弘兒要向自己的父皇一樣做一個好皇帝纔好。”
小皇帝卻是默不作聲,其他人也都是習慣了他的沉默,也不去說,不去問。
從太后那裡出來以後,蘇慕凡便是跟蘇綺筠一起回了鳳棲宮,這鳳棲宮,蘇綺筠也是住不了多久了,鳳棲宮是給臨夏國的歷代皇后住的寢宮,新帝登基,自己就要搬離鳳棲宮,去別的宮殿住了,其實在這皇宮裡,住哪個宮殿不都是一樣的。
“姐姐還好吧?”蘇慕凡看向蘇綺筠。
蘇綺筠輕輕嘆了一口氣,“我還好,總是比那些被遣出宮落髮爲尼的嬪妃要好上許多了,你不必爲我憂心。”
蘇慕凡注意到小皇帝一直在看着自己,於是開口問道:“皇上有什麼要跟我說的嗎?”
“我不喜歡別人叫我皇上,我一定要做皇上嗎?”
蘇慕凡微微一滯,“因爲你是先皇唯一的皇子,你是唯一的皇位繼承人,這整個臨夏國以後都要交給你治理,臨夏國百姓的命運也都掌握在你的手中。”
“我不想這樣,我有些害怕,如果我做不好,百姓們是不是會受苦?他們會罵我嗎?”小小年紀的弘兒儘管還不是很清楚做皇上意味着什麼,但是心中大致也有了一些猜測,他從來都是一個聰明的孩子。
“只要你做一個好皇帝,臨夏國的百姓就能過上好日子了,他們會感謝你,會稱頌你。”
“可是我怕我做不好。”小小的孩子心裡有着擔憂,雖然他不知道做皇帝意味着什麼,但是他卻知道自己肩上的擔子很重,重到不是自己能夠扛得起來的。
“只要你好好學就會做好了,會有很多博學強知的太傅教你如何做一個好的皇帝,你慢慢學也就學會了,不過你別擔心,你現在還小,容王會先替你處理這些事情了,不過,等你長大之後,等你又能力自己處理這些事情之後,就要看你自己的了,不過,皇上你這麼聰明,定然能做得很好的,臨夏國的百姓將會在你的治理下過得更好。”蘇慕凡也有些心疼小皇帝,只怕他還沒有從這麼大的變故中反應過來,但卻沒有人給他時間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