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點48分,虹橋機場國內到達出口。
一位身材魁梧的中年人和矮矮瘦瘦的中年人提着行李走了出來。
長航東海分局局長何斌一邊招手一邊喊道:“牛總,我們在這兒!”
身材魁梧的中年人加快腳步,迎上來問:“何局,你怎麼親自來接?”
“你現在是局領導,領導來了,我怎麼敢不來接機嗎?”
“別開玩笑了,車在哪兒。”
“在那兒。”
“老朱呢?”
總隊長問的是分局破案經驗最豐富的老刑警朱厚華。
何局接過牛總的行李,凝重地說:“老朱剛做過手術,來不了。”
牛總驚問道:“老朱病了,生的什麼病?”
“不是好病。”何局跟隨牛總來的漢武分局老偵查員趙永明打了個招呼,輕嘆道:“胃癌,雖然每年都安排體檢,但每次體檢都沒做胃鏡,他的胃總難受,以爲是胃病,結果前幾天確診是胃癌。”
“要做手術?”
“昨天做的,切掉了大半個胃,接下來要化療。”
只要是需要化療的病,情況都不容樂觀。
牛總沉默了片刻,鑽進長航分局的警車,低聲問:“在哪個醫院做的手術?”
“長航醫院,還能去哪兒。不過給他做手術的醫生是從大醫院請的,我早上去普東看過,主治醫師說手術很成功。”
“我要去濱江,等從濱江回來再去看他。”
“行。”
“老何,你下車吧,我和老趙這就出發。”
“吃個飯再走唄。”
“在飛機上吃過,濱江市局給老齊將了一軍,破案講究的是兵貴神速,我得趕緊過去。”
“我送送你。”
“不用送。”
“沒關係,我們來了兩輛車,我送一段再回去。”
牛總跟何斌做過好多年同事,難得見一次也想聊聊,乾脆說道:“那就出發吧。”
刑警老趙很早就認識何局,但何局很早就當領導,只是認識,沒任何私交。
這次被總隊抽調去濱江分局協助破案,想到何局曾做過好幾年濱江分局一把手,忍不住回頭問:“何局,你是濱江分局的老領導,對濱江很熟悉,知不知道具體情況。”
“我還真知道一點,不過不是我打電話問的,畢竟不在其位不謀其政,而且就算打電話問,老齊和鹹魚這會兒也顧不上接我電話。”
“那你是怎麼知道的?”牛總好奇地問。
“我在濱江有朋友,濱江水上公安分局的王局打電話告訴我的。”
“跟我們說說,我們現在是一頭霧水。”
何斌能理解老同事的心情,簡單介紹了下濱江那邊的情況,想想又說道:“濱江市局倒不是刻意爲難老齊,只是想借這個機會鍛鍊鍛鍊鹹魚。市局刑偵支隊雖然沒出手,但人家正時刻關注偵辦進展。”
“這麼說我去不去不重要?”
“你是刑偵總隊長,你只要去了就能體現局裡對這個案子很重視。”
火急火燎趕到東海,又要火急火燎往濱江趕,沒想到竟是這麼個結果。
牛總被搞得哭笑不得,沉默了片刻感慨地說:“看來濱江市公安局的領導對鹹魚是真器重。”
“鹹魚是濱江第一批真正的水警,這些年濱江水域開展的重大行動不是鹹魚的師父牽頭的,就是鹹魚牽頭的,不然也不會叫‘濱江水師提督’。人家把鹹魚當自個兒人,當然器重。”
“他們就不擔心鹹魚破不了案?”
“市局刑偵支隊有權指導偵破,鹹魚那邊真要是沒進展,人家肯定會出手的。”
“鹹魚都已經是‘濱江水師提督’了,還需要鍛鍊嗎?”
“當然需要。” 何斌對地方公安遠比牛總瞭解,耐心地解釋道:“鹹魚這些年是幹出了很多成績,但主要集中在維護水上治安、協助相關單位執法和水上消防方面,並沒有真正組織偵辦過重大刑事案件。
鹹魚這些年也獲得過不少榮譽,但那些榮譽大多是部隊系統授予的。立軍功是很難,是很不容易,但說到底終究是軍功。你想想,那些轉業到地方的軍官有幾個沒立過功,可轉業到地方能被重用的又有幾個?”
立功是立功,重用是重用,完全是兩碼事。
牛總點點頭,想想又低聲道:“鹹魚已經副處了,再說當領導不一定什麼都要會,濱江市局的領導有必要這麼鍛鍊鹹魚嗎?”
“如果換作別人,確實沒這個必要,問題是鹹魚太年輕,將來想走上更重要的領導崗位,就要比別人更出色更優秀。”
“濱江市局想把鹹魚調回去?”
“這是早晚的事,這麼說吧,人家之所以同意鹹魚調回我們長航系統,只是人家那邊沒合適的位置安排,讓鹹魚先來我們長航系統解決副處。”
“他們把我們長航公安局當什麼地方了?”
“人家怎麼看長航公安局我不知道,只知道在人家眼裡濱江分局跟城區的派出所差不多。”
同樣是副處,長航分局的副處含金量真無法與地方公安局的副處相提並論,更不用說跟區縣公安局的一把手比了。
轄區沒人家大,轄區人口沒人家多,現在依然是企業公安,甚至連經費都沒保證,想想這確實是一件尷尬的事。
就在牛總暗想趕到濱江之後能做點什麼的時候,蔣有爲匆匆趕到糧油公司碼頭。
濱江派出所副所長黃俊明帶着一個碼頭管理人員迎上來,顧不上敬禮問好,急切地說:“蔣支,這位就是王主任。”
“王主任,你們公司的夏建偉到底怎麼回事?”
“昨天是陽曆年,公司安排他值班,他沒來。碼頭不能沒人,他有BP機,我趕緊呼他,可怎麼呼他都不回。我們李經理很生氣,今天一早,讓我去他家看看到底怎麼回事。”
王主任婉拒了蔣支遞上的煙,指指不遠處“糧油倉庫,嚴禁煙火”的標語,接着道:“結果我趕到他家,他媽說他前天晚上就出去了,不知道去了哪兒。”
作爲長航公安,居然想在消防安全大於天的港區抽菸。
蔣支很尷尬,趕緊收起香菸和打火機,取出被害人的照片,問道:“你有沒有見過這個女的?”
“黃所剛纔讓我看過,沒見過。”
“你們單位的職工呢?”
“都看過,都沒見過。”
“你再想想。”
“不用想,這個女的雖然死了,但不難看,只要見過我們肯定有印象。”
蔣支收起照片,轉身問:“俊明,有沒有安排人去夏建偉家?”
“安排了,老徐帶着被害人照片去的。”黃俊明看看王主任,彙報道:“夏建偉今年三十三歲,也算糧油公司的老職工。雖然只是初中文化但腦子活,六年前曾做過糧油生意,剛開始賺到了錢,後來不知道怎麼搞的虧了,欠不少外債,只能回來老老實實上班。”
“停薪留職,下海做生意?”
見黃所看向自己,王主任解釋道:“也不算停薪留職,我們糧油公司跟別的單位不一樣,只要有門路,幹部職工都可以做生意。”
這些年糧食價格不但沒漲,反而跌了不少。以至於很多農民豐產不豐收,都不願意再種地。
糧食系統曾經很紅火,跟供銷系統、商業系統一樣,個個都想進。
現在糧食行業不景氣,糧油公司只能靠出租碼頭、糧庫度日,讓幹部職工八仙過海各顯神通,想想也正常。
蔣支點點頭,追問道:“夏俊偉結婚了嗎?”
“早就結過婚,後來做生意賺了點錢,嫌以前的婆娘不好看,就跟人家離了婚。離婚之後找了年輕漂亮的,可能是生意賠了,談了一段時間就分了。”
“後來有沒有談過?”
“不知道,我們不是不關心他,主要是這種事不太好問,擔心揭他的傷疤,傷他的自尊。”
突然失蹤失聯的夏建偉很可疑,但也只是可疑。
蔣支權衡了一番,交代道:“俊明,你好好查查夏建偉到底怎麼回事,人手不夠給齊局打電話。”
“是!”
“我先走了,有消息給我打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