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掩蓋

活兒的價和林老所預算的差不多,芋頭準備好了裝備後,我們動身前往了湖北。

一路上,每樣裝備我都細細的請教芋頭,直到芋頭不耐煩了,我才又向林老問起了一些會遇見的基本情況。

“這種事說不來啊,你所聽聞的那些個奇況,並非是每次都能遇見的。否則這種事,社會上再怎麼蓋也蓋不住。”林老拿着十子畫的地圖看着。而十子則坐在副駕駛上,拿着手機不知道看着什麼,冷不丁的嘿嘿一笑。

我想象中十子這樣的人,應該是性格怪癖的,不善言語的,冷漠的。卻怎知一路上十子倒也是很合羣。若非聽他們說的十子這個名字的來歷,我肯定會覺得他是個和我一樣初生牛犢不怕虎的逗比。但他的這故事還是勾在我心裡的,所以有時看到他笑着說話時,卻覺得這不過是層面具而已。

“快到了。”芋頭吃着壓縮餅乾說道。老闆開着車,“嗯,差不多走了一千公里。”林老擰開杯子喝了口水說:“湖北的天氣倒不像西安那麼幹燥。”湖北擁大江,自然不像西安那樣乾燥。賓館芋頭也已經訂好了,就在離目的地不遠的鎮上。“小博博,晚上進去了,有東西就拿東西,把你後背那個包塞滿,出來後你就可以做老闆啦。”十子在副駕駛上回頭笑着說道。我可沒見過什麼大風大浪,對於這種一言不合就殺人的傢伙心裡是既害怕又抵抗。只能乾笑兩聲點點頭。倒是林老和老闆他們,好似和十子很合得來一樣。我想也是因爲他們幹這行,什麼人都見慣了的原因吧。誰知道他們手上有沒有幾條人命。

誰知道吃着餅乾的手,沾過多少猩紅。

與狼爲伴。

下午兩點多,我們到了目的地。

芋頭訂的賓館就是個普通的農家樂。林老曾教過我,找到一個墓,第一步就是先了解當地的一些傳說,能少走很多彎路,甚至有時候還能有些意外發現。雖然十子曾經進過墓,但按照他說的,他並沒有把那地方摸透。再者說白了,十子是個什麼樣的人並沒有誰瞭解的很清楚。幹這行的哪來的輕易的信任。所以林老他們還是謹慎小心,按常規方式來做。

我們計劃如果沒什麼意外,晚上十點多進去。

收拾了東西,我便躺在牀上休息一會兒,一路上的顛簸也睡不着。躺牀上想起今晚的行動,心中便激動不已。但心血的衝蕩耐不住眼皮的沉重,沒多久就睡去。本打算四點多起來和林老他們出去打探消息,誰知一覺醒來天已盡是昏霞。看了下表,竟然已經七點了。急忙起身準備出門,在廁所裡洗了把臉,照着鏡子看着自己。

還有四個小時,我就要踏進去了。

心裡似乎感覺有點不對勁,卻說不上來是哪不對勁。怕老闆訓我,用紙擦了下臉朝門口走去。扭動門把準備出門時,我突然想明白是哪裡不對勁了。回頭看向我睡的那張牀,發現那根本不是我的牀!我記得很清楚......兩點多那會兒我雖然累,但睡得牀卻是個黑色牀靠的軟墊牀。但這張牀卻是帶有頭尾簾布的高木牀。

窗戶透過斜射的餘光,我一覺醒來竟然換了房間。而且是這樣風格的一間房間。正想着是怎麼回事時,餘光瞥見的一個東西卻讓我打了個激靈,心跳突然加速,撲通撲通的聲音。

黃昏餘光照不見的角落,有個黑影,一動不動。

愣神之後,我的腿竟有點發抖。這一動不動的人一直在房間的角落裡,甚至於我熟睡的時候他就一直在。手輕輕的準備扭動門鎖,門鎖卻沒有意料之中的打開。心中的焦慮越來越重。本能的回身背靠着被鎖住的門,回身的一剎那卻看見那黑影走到沙發處坐下了。

十子?

在看清此人時,心中的放鬆卻又馬上被提起。被換掉的房間。醒來時站在角落的一動不動的十子。

難道是因爲分錢不勻和老闆他們說好了要處理掉我?還是因爲那天在店裡我忽悠他他還記着?不過既然能在我毫無知覺的情況下將我搬到另外一個房間,爲什麼不直接在我睡覺的時候捅我幾刀......

“不用害怕。”正在倒水的十子說道。指了指他身邊的座位,示意我過去。“這......怎麼回事?我不是在這間房啊......”傻子纔過去,我還沒搞清狀況。過去讓他把我頭擰掉怎麼辦。十子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着我,微微笑了一下,卻讓我感覺到了一股邪氣。一路上我可沒見他這樣笑過,這種不屑的嘲笑。“不要有被害妄想症,這是我的房間。你睡着了,我就把你搬了過來,因爲你睡得太死了所以沒醒。一覺睡到七點,你老闆要是知道他們在幹活的時候新人卻撒手不管,你覺得他還能給你好臉色讓你下墓嗎。”十子說。聽了十子說的,我覺得一路上老闆就沒給過我好臉色......但雖說我沒有這行的經驗,卻不是傻子。他這樣的人沒事幹了幫我,就爲了不讓我被老闆罵?而且還一動不動的站在角落。“那你剛纔一直站在角落幹嘛......”我看着十子問道。十子說:“休息嘍,習慣而已。”站着睡覺?我心中冷笑一聲,真把我當傻子了。十子似乎知道我心中所想,接着說:“原因嘛,比如說,你剛纔醒來的時候有注意到我?”聽了他的回答,心中咯噔一聲,原來是這樣。他幹這一行,名氣大仇家自然多,以這種習慣避免睡覺時的措手不及。看來十子這名號不是虛的,讓我感覺就像是小說裡的人一樣。不過感嘆片刻,我心中卻升起另一股情緒。

這樣的生活,累。

十子見我放鬆了下來,便示意我坐到他身邊。猶豫了一會兒,我便走過去坐了下來。“你老闆和林老去摸土了,芋頭在附近打探消息。估計過會兒就回來了,我給他們說你和我一起的。”十子倒了杯水給我。接過水後,心思卻有些不明白,他爲什麼要幫我?疑惑的看着十子,十子微微一笑說:“這行裡,你要明白一個死道理。有些你看到的,不見得就是真的。通過表面來取決事情或者人的真相,你一定會死的很慘。”我不禁默然,他說的理我也明白。但許多事並非一朝稱臣一夕爲王。我只能小心翼翼的走每一步,剩下的就交給老天爺了。

十子這時站了起來,朝門口走去說:“差不多該吃晚飯了,他們應該都回來了。”我便跟着他朝外走去。卻見他只是將那門把手輕輕一拉,門就開了。這門的鎖子壞了,根本不用擰。我一想剛纔的窘迫,心裡明白自己還是太慫了。

我和十子出了門,就見到芋頭坐在庭院裡的桌子上吃着花生。芋頭見我倆一同出來,竟沒問什麼。倒是十子問道:“他們兩個呢。” 芋頭低頭掰着花生說:“我剛打過電話,他倆快回來了。我就先叫了菜。”我坐下後因不知道說什麼,也不明白該問什麼,爲了避免尷尬便就掰起了花生。十子問:“那有問到什麼?”芋頭一聽,停止了掰花生的舉動。擡頭看了十子一眼,神秘的說道:“你之前來肯定想不到,好傢伙,你無意中進去的那個鬥如果就是這本地人說的那地兒,那裡面好東西肯定不會少。”說到這,不顧我睜大的眼睛,又哼了一句:“不過嘛,這裡面雖說誘惑力大,我卻覺得有命進沒命出嘍。”說完這句話自己又呸呸呸了三聲,朝老闆喊道讓他快點上菜。

這時,老闆和林老也從門口走了進來,看臉上溼漉漉的應該是洗了臉。“嘿,你倆還真準,逮着菜上了才進來的吧。”十子調侃道。老闆接過芋頭的紙巾擦了擦臉,坐在了十子對面。我給他倆倒了兩杯水,林老喝了口水說:“芋頭,有什麼好消息。”十子附和道:“你剛說了一半沒話了。”芋頭想了想說:“這地兒,有個傳說。相傳啊,以前有個諸侯,曾經來此慰問被洪水禍害的村民,愛上了當地的一個王姓女子。卻怎知這王姓女子紅顏薄命,沒多久病死了,這諸侯爲她建了一座墓。這墓不大,其中的陪葬品卻都是珍貴物品。而後水患越來越嚴重,這諸侯在治水期間勞累而死,屍體被運回了都城。當地人爲了紀念他,便在一個風水先生的指導下,在這墓北建了一座廟。從此此地再無水患。”芋頭說到這便停了下來。這不就是個平常的傳奇故事嘛?王來賑災,愛上了個女人,女人掛了,王給建了個墓。之後王也掛了,村民爲了紀念他,在他愛的女人墓旁建了個廟,然後這王昇天後保佑了這地兒。正常的傳奇套路啊。我不禁看向林老,卻見林老眉頭深鎖,看着芋頭問:“這不對呀,墓北建廟,朱雀在位。無大災都該慶幸了。還整什麼保佑後世。”芋頭點點頭說:“我還沒說完呢。這廟沒多久,便被戰亂毀了。戰亂平息後,村民準備重新建墓,卻有個人說此地墓北建廟不對,應建在西邊。而且發現了原來的廟址下有一些屍骨,就是因爲之前建的不對,所以才引來戰亂死傷無數。村民聽從此人的話,準備在墓西建起廟,誰知卻挖出一個青銅鼎來。村民便沒敢再動手,這消息卻傳了出去。於是很多人來趟這淌水,準備摸些好貨。誰知這墓,卻是個假冢。裡面什麼好東西都沒有。後來人們都覺得這是諸侯爲了保護墓而做的準備。再查到原來當年讓他們建廟的風水師,便是諸侯身邊的人。外來人立馬明白,真墓可能就在原來的廟址下。怎知這村民卻十分團結。保護起了這塊兒地方,並且在原址上又重建了廟。世世代代守護着。”

原來是這樣,當年這諸侯便棋高一着,料定以後逃不過心愛的女人的墓被挖,便做了個假墓,而且讓自己的手下以建廟爲由,掩蓋住真墓。怎知戰亂毀了廟,而且還跳出個人說要把廟建墓旁,才挖出了青銅鼎,發現這原來是個假的。他那手下的消息也沒有掩蓋好,被人查到關係,再加上原址的屍骨,所以料定這真墓在廟下。不過這樣一來,他們又準備怎麼在這廟下動手呢?我不禁疑惑:“那......這廟這麼有名,古往今來想動手的人肯定不在少數,都沒被挖出來,咱們怎麼進。”卻見芋頭搖搖頭說:“我只負責收攏消息,更何況十子不是下去過。”對呀,十子下去過,我倒是忘了這茬。老闆夾了口菜吃進嘴裡,幾下便嚥了下去。接着說:“下午我和林老按照十子說的地方去看了看,周邊沒見什麼廟。十子是打算從其他地方進去?這墓很大?”十子喝了口這兒的米酒,嘖了嘖口說:“這墓不在廟下。”我和芋頭一聽,不禁啊了一聲。十子看了我們一眼接着說:“你們想哈,這諸侯的算盤其實打的挺好的。但怎麼會有這麼些漏洞呢。再者,廟毀了的時間,其實離建廟就沒多久。還有,這無意中跳出來的人,說那原來的地方不好,有屍骨。把廟建墓旁邊,所以才挖出了青銅鼎,所以才發現是假的。所以,種種碰巧下,你們設想一下,如果後來出現的這個人,還是諸侯的人呢?”

聽了十子的話,我心中猛地咯噔了一聲,這人如果還是諸侯的人,那豈不是說,這假墓是故意讓人發現,這風水先生是他手下的消息也是故意讓人漏出來。那這樣就很成功的讓所有人以爲是自己的思考得出真墓的地點,而不知不覺得被引入到這諸侯設的局裡面。永遠的認爲這墓,就在這廟下。而利用村民的心理,保證了這廟的再次建成及保護。當所有人都覺得這墓的地點很明確時,只想着怎麼去廟下。那真正的墓的地點纔是最安全的。

十子接着說:“當年這假墓的青銅鼎,廟下的屍骨。看似這局完美無缺,其實是走了很險的一步。”

他又喝了口酒,吃了塊兒當地的特色豆腐,接着說道:“這真墓,就在這原來的假墓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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