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可能......”林老顫抖的聲音說道。“百棺...這不是十子說的南面的情況嗎...怎麼會這樣....”老闆放下的槍又擡了起來,顫巍巍的手卻不知將那槍口瞄向何處。林老拿出揹包裡的指南針,眉頭卻猛的皺了起來,喉嚨中哽咽了一下。看向我們說:“是我指南針壞了嗎...”我和老闆湊過去一看,卻看到那指南針所表明的西邊,在我們的身後。我連忙拿出自己的那個,看了後也不禁覺得昏厥。自然跟林老的相同。林老看着我們說道:“都冷靜點,不要亂了方寸。如果指南針沒壞,那就說明咱們現在是在東邊。那豈不是說最開始的墓室就是西墓室?”老闆聽完林老的話緊接着說道:"不對。我那會兒剛從水裡出來的時候就看過指南針,避免被十子坑了。但那時候確實指向墓道方向是西邊。"如果是這樣,那剛開始我們就是在東墓室,而現在我們所處在位置也是在東邊。但從墓道跑過來能夠百分百確定是在對面的,墓道就算不是筆直的,這麼點路程也沒法將我們又帶回和那東墓室同樣的位置。腦子中突然想到一點,我記得我曾經在林老給我的手錄上看到過一樣東西,是個晉朝的鎮墓石,其功能就是擾亂磁場,我看向他們說:“中間樞紐處的臺子,咱們一直不確定它的確切用途。會不會是個鎮墓石?”“鎮墓石?”林老疑惑道。我回答:“對。擾亂磁場。”林老想了想,說道:“有這個可能,不過按常理來說。它也應該使指針偏向北面啊。怎麼會是西面呢。”老闆似乎對於我的提出略帶驚訝,欣慰的笑了笑說道:“無論啥個情況。咱在這猜來猜去也沒用。就先將十子說的話忘掉。他告訴咱們的方向如果根本就是假的,反而會誤導咱們。之前盜過的鬥不也有過指針失靈的情況。咱們現在應該先決定接下來怎麼走。是往前去,還是回去樞紐處?”我們幾人的手電筒照着前面,三個手電筒根本無法照亮這片空間。林老頓了頓說道:“咱們現在也沒法確定這百棺盡頭是死路還是真正的入口。這應該不是個陪葬坑這麼簡單,沒人會給陪葬坑整這麼多棺材。按經驗來說,這種地兒肯定是個局,走進去說不定比後面那隻白僵還危險。白僵至少還是看的見摸得到的東西。咱們手電筒的電池也快沒了。所以我意思咱們往回走。手電筒要是沒電,光靠火摺子的亮度照不明多大區域。在這麼大的空間裡太過危險。”我和老闆聽了林老的話,都表示同意。三人便回身準備走回墓道,去把那隻白僵幹掉。
一回頭,我便覺得腦門上多了些冷汗。
剛纔一直顧着看前面的百棺壯景,都不曾回頭瞧瞧。
我們身後的墓道已經不見了。而是同樣看不到盡頭的棺材,亂七八糟的擺放在我們能看到的區域內。
我們身處於百棺之中!
我看到林老和老闆眼中的震驚,林老忙轉頭看向後面,似乎不相信這出現在我們眼前的景象。“這套路玩兒的......”林老喃喃道。老闆看向林老問道:“這什麼情況...?”林老重重的嘆了一聲,搖了搖頭。老闆讓他不要賣關子,林老點了根菸說:“咱們怕是中招了。這地兒怕是有小鬼。”林老的話讓我毛骨悚然,小鬼!?“這地方棺材這麼多,又沒有一點擺放之意,肯定是個大局。我是肯定看不透了。咱們怕不好整了。”我忙看向老闆,這意思是判了死刑嗎?我還不想死啊我去...死在這種地方,都沒人能給埋了。卻見老闆用他的手電筒在亂照,神情沒有我想象中的絕望。我正不明所以,老闆皺着的眉頭卻突然鬆開,輕呵了一聲。“怎麼?”林老吐着煙問道。老闆看了林老一眼說:“你不覺得咱們的手電筒有點問題嗎?”林老不解的看了看手電,搖了搖頭。老闆嘿嘿一笑說道:“咱們的手電,射程有問題。沒電會讓光減弱,但你仔細看看就會發現,這手電筒的光,似乎射出不遠,就停住了。似乎被什麼擋住一樣。”林老和我聽到老闆說的,忙看向自己的手電光。我發現確實是有這種感覺,“你意思是說...這裡面被設了局,不是小鬼禍害?”林老問道。老闆點點頭說:“倒不是說這地方一定沒有那東西。但說實話,咱們幹倒斗的這麼久,什麼時候真的看到過那東西?大糉子倒是見了不少,什麼小鬼啊從來沒見過。這地方的棺材,看似雜七雜八,實際對稱而立。如果這地方真是南面,那就是景門,鬼怪亡遺!”鬼怪亡遺?這是什麼意思?我看向老闆,老闆關上了手電,看着我說道:“咱們從最開始看見這些棺材,就根本沒有走動過。如果這地方是個幻想而已,那常理就是鏡子原理,來一槍這局就解了。但手電並沒有反光,那這更可能是個奇門遁甲。這鬥裡處處詭異,咱們中個奇門遁甲倒也不怪。”聽老闆這麼一說,好像這地方並沒有那麼恐怖了。林老低頭想了想,說道:“好像是這麼回事哈...剛纔以爲這邊是西墓室,一下子被這局面整懵了,都沒有好好思考。”林老摸摸頭,略微不好意思的看着我。我問向他們:“那咱們現在怎麼辦呢?”老闆哈哈一笑,拍了拍手,示意我們看向我們來的方向:“其實也簡單。這局就是個幻像。最開始咱們進來的時候,看的這些棺材,還有這裡面頂上佈置的一些東西。所以讓咱們產生了這種幻覺。你就筆直往棺材上撞就行了!”我聽了老闆的話,將信將疑朝前走去。慢慢貼近棺材,卻發現這東西根本沒有實體。原來真相就是這麼簡單而已,便回頭看向林老,林老微笑的點了點頭說:“那咱們現在是怎麼弄?這地方如果就這麼個局,那咱們倒是可以嘗試着朝裡面多走走看一下啥情況。”他說罷我們便回頭看向老闆。
卻看到,‘老闆’微微的笑着。黑暗中,我的手電照在了他的臉上,他的笑是那樣的詭異。嚇得我手抖了一下竟然逃避性的本能的關掉了手電。
因爲在他身旁,有個人坐在了地上,胸口被一把黑劍射穿,釘在了棺材壁上。
死了,那個坐着的,和‘老闆’一模一樣的人。
看到眼前這情景,我驚恐的說不出話來。林老手電光下的‘老闆’卻還是微笑着,似乎絲毫不知自己腳下的自己的屍體。我正想叫他一聲,卻見林老以一種我未曾見過的速度,單手撐在了身前的真棺材上,極快的翻了過去。而老闆的笑容卻停頓住了,我還不明白林老準備幹什麼,就見他從腰處抽出一把匕首,脫手而出如子彈般射向了那已經將手擡了起來滿臉驚恐的老闆。
腦中極度短暫的空白,而後是恐懼,無助。
一切都發生的太快了,快的我根本沒來得及做任何事情。
那把匕首射進了老闆的胸膛,老闆的手捂在了刀柄出。血不停的冒出來。
那身旁的被釘在棺材壁上的‘老闆’卻不見了。
他的嘴巴不停的冒出那鮮紅的血。猶如我腦中涌出眼瞼的淚水。已經忘了恐懼,我怒吼了一聲,朝他跑去。
林老看到這情景,短暫的錯愕了一下,也急忙朝老闆跑去。老闆胸口的血已經染透了他的衣服,根本止不住。那把十來公分的小匕首刀刃全部在裡面。我朝身邊的林老看去,怒問道:“你這是幹什麼!?”林老眼眶略紅,喃喃道:“我特麼以爲老趙掛了,這是小鬼在笑!怎想到中了假像的計!唉...恨自己啊...”老闆嘴巴冒着血,似乎想說什麼。左手緊緊抓住我的手臂。雖說我不過是抱着目的去了他的店,雖說我有時不滿他不教我不滿他不帶我來。
但我還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淚水。
按理說,他不過是個老闆而已。
按理說,事情怎麼會這樣發生了。
不過是想賺錢。幾個小時的路卻死了這麼多人。這終於,死了一位使我心中如堵的人。
我還沒有來得及過多的懺悔。他便停了呼吸。抓住我的手也鬆開了。
死亡,別離。不給予任何人一點準備的時間。
林老哽咽了一下,便回過頭背起老闆的揹包,朝後面走去。我心中感覺一下子空了,五個人現在只剩下兩個人。我想最後我也會倒在不知名的地方吧。
擦了擦眼淚,從揹包裡拿出塑料衣,蓋在了老闆的身上。我明白這沒什麼用,但不這樣做點什麼我心中實在無法釋懷。身後的林老已經走到了遠處,叫了我一聲。我不明白他剛纔爲什麼那麼衝動,但卻不能因爲憤怒而和他現在分道揚鑣。
正準備起身,老闆的手卻突然又抓住了我的手臂。我剛想喊出聲,卻見他抓住我手臂的手猛的發力,將我拉向了他臉旁,而右手快速的捂住了我的嘴巴。一絲無力的聲音在我耳邊說道:“小心林老,他有問題!你記住,一定要活着出去,爲了活着出去什麼都得做!想懷念我出去慢慢來,現在不是時候。記住一句話!你要學會判斷真假!真與假的結果!只取決於你自己能不能活下去!所以...”老闆的話在我耳邊徘徊,血吐了我整個肩膀,“一定要冷靜,要活下去,不要輕易相信任何人,離自己最近的,纔是最危險的....”老闆再沒了聲音,往我手裡塞了一塊兒棉布,便無力的垂了下去。
他是真的沒聲音了。我的聲音卡在喉嚨裡。
卡在這暗無天日的地下。
他爲了提醒我,爲了讓我活着出去。剛纔便假死,只爲等告訴我幾句話的機會。最後不是告訴我他的遺言,不是告訴我他的憤怒。
而是告訴我,我必須要活着出去......
我將手裡的棉布放進了褲兜,起身看向了林老。卻見林老在不遠處表情詭異的看着我。
“我耳朵比較好。”林老臉上出現我從沒見過的陰險的笑容。我捏緊了拳頭質問道:“你爲什麼要這麼做?你不是說他和你是生死之交嗎?”林老卻擠出嘲笑的表情,略微不屑的說出了讓我心中一驚的話:“你不過是個夥計而已,許多事兒你這種人只能做個踏腳石。就他?不知天高地厚還真敢下來拿朱洛巴石,是不是覺得我平時對你挺好的?哈哈,那是因爲讓你多學點東西,纔有資格替我死一次啊,傻孩子。”我想現在我的臉龐一定止不住憤怒,泛起寒意,原來這種電視劇裡纔有的情節,在這看不見天的墓裡放到了我身上。他根本不是衝動,而是借這個機會除掉老闆,本想再演下去,卻聽到了老闆對我的提醒。
所以乾脆不演了麼...
鬼怪機關,我們都有抗衡的機會。但最近的人,纔是能讓我們措手不及的。
我看向林老,思考着現在該怎麼辦。如果他要殺我,我想我肯定打不過他。看向了不遠處的槍,如果我拿到那把槍,就有勝算!
正鼓足了腳勁兒準備翻過去把槍拿到手,林老的手電卻照向了我的眼睛。猛的覺得刺眼,覺得有點不對勁,接着聽見他的聲音:“人在黑暗中,找不到路的情況下,可能有東西在你旁邊你都不知道哦。”說罷,林老的手電光便移到了我身旁,我擡頭看向他,卻見他詭異的笑着。還沒想明白他這話的意思,眼睛的餘光卻看到一個讓我脊背發涼的東西。
我身後的棺材上,站着一個黑色的小孩兒。低着頭,看不清臉。
猛的回頭看向林老,卻見林老微微一笑,慢慢向百棺坑的裡面走去。他手裡的手電突然關上,我在光芒消失的那一刻,本能的回過頭。
看到那黑色的小孩兒擡起了頭,平平的臉上說不上顏色,沒有嘴脣的嘴巴詭異的彎了起來,雙手擡了起來,卻沒有五指。我只覺得心跳的速度一直在加快,眼看着它跳了過來。
然後光芒消失,我再也看不到任何東西。
他說我一定要活下去!
指甲深深掐進自己手指頭裡,腳一跺朝我們來的墓道方向跑去,碰到了棺材,身上的骨頭和棺材的撞擊聲在這黑暗中驟然放大,我卻沒感覺到疼痛。腦中只有剛纔所看到的那詭異的臉和手,撒開了腿瘋了一樣朝那個方向跑去。連拿包裡手電的動作都不敢有,只能一股腦的朝前跑。
在撞了兩具棺材後,只覺得路突然順暢了。我想應該是回到了墓道上,剛纔的情況我只能往這邊跑。那隻說不上來是什麼的東西肯定先朝我來,黑暗中我再往百棺的方向跑,不得讓他撕了。墓道里只有我的腳步聲,但我不敢放慢,只能一直朝前跑着。怕剛停下來,便被那小鬼勾住了脖子。
回想剛纔的場景,心中不禁生出一股憤怒!原來從最開始所有人都被林老設計着。他身手那麼好,卻沒有救芋頭,而且在老闆殺了白僵後反而還惱怒老闆的行爲。我現在懷疑最開始十子的死,就有他的份!說不定他早已發現了棺材裡有東西,卻沒有通知十子,所以十子在朝棺材走去時,他才急忙走到我們最前面。但他到底是爲了什麼?或者說他到底是什麼人?
正思考着,奔跑的腳下卻被一個東西絆倒,全身重重的摔滾到了地上。只覺得全身就像散架了一般。纔想起這墓道上應該什麼都沒有才對,腦中閃現出那黑色小孩兒的樣子,還有門外的那隻白僵。
顧不得全身的疼痛,忙摸黑摸到了墓道的巖壁,將揹包放到身前,背後靠着巖壁,左手從包裡拿出了手電。
卻沒敢打開手電的開關。只覺得全身的雞皮疙瘩都立了起來,腦中像斷電了一般。
在這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我的右手壓到了一個東西,一個讓我毛骨悚然的東西。
我的右手壓到了一隻有一層薄毛的東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