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倫最後還是買了張來回票,BENNY說來回票比單程票還便宜,她雖然不相信,但不想跟他拗了,來回就來回吧,既然是半年之內有效,到時候應該能給咪咪補一張票。
她把他們車到餐館去了,就開車回B城去辦表。學校說不管是在I-20上簽字,還是辦新的I-20,都要等一個星期。她急暈了,連忙說自己票都買好了,然後又把女兒多次被拒籤的事說了一通,說得聲淚俱下,學校馬上爲她辦了新I-20,簽了字。
她感激涕零,連聲謝了辦表的人,開車回到A城,先去拿機票,八百多塊,票買得這麼急,能有這個價錢,也算很便宜的了。她回到餐館,吃了BENNY爲她做的飯,就在店裡幹活。下班後,她到LILY那裡去,因爲LILY請她帶東西回中國,讓她帶到北京後就郵寄到上海。
BENNY要跟她去LILY那裡,她不肯,怕JACKIE看到BENNY的樣子,更好查他了。他沒勉強要去,只交待她開車小心。
她在LILY那裡拿了東西,也不肯多呆,就開車回住處。她想到再有一天兩夜,她就要回中國了,也許就永遠見不到BENNY了,就覺得很傷心,很絕望。她想在這一天兩夜裡,好好地愛他,滿足他所有的願望,只要是她能做到的,她都願意做,但她不知道他對她有沒有“願望”。
有時她覺得他對她似乎是有那種慾望的,因爲他老是往那上面說,也老是找機會親近她。她早就想好了,如果他晚上來敲她的門,她就馬上爲他打開,把自己徹底地給他,他想怎麼樣都行。但是,不知道是他沒來敲過門,還是她睡得太死了,反正她什麼也沒聽見。
所以她有點拿不準他到底在想什麼,也許他那些親熱的話和舉動只是在開玩笑?在逗她?但他也是個男人,是男人,哪有不想做那事的?男人即使是對自己不愛的女人,也可以產生慾望的,除非是他嫌她太老了。她一想到這一點,就沒勇氣了,他不來找她,肯定是嫌她太老了,而且傻呼呼的,一看就知道牀上功夫不行。
她以前從來沒在意過自己的“牀上功夫”,對她來說,做那事完全是李兵一個人的事,是他在勞作,也是他在享受。她只是提供一個地方,讓他做那事而已。沒辦法,婚姻法保障李兵使用她的權利,她也不想每次爲這事跟李兵鬧矛盾。
但她從來沒想過自己應該做些什麼去取悅李兵,所以她從來就是一付“早完早休息”的態度和架式,有時甚至可以躺在那裡默默地計劃第二天要做的事情。
但現在不知道爲什麼,她突然在意起自己的“牀上功夫”來,生怕自己功夫不到家,不能取悅BENNY。她想,最好是把這事推遲到明天,那她今晚就可以偷偷把老闆房間的那些色情雜誌看一看,興許臨死抱佛腳還可以抱出點效果來。她也想跟那個裡的女人那樣,做得他今生忘不了她。
可惜那個小說沒寫究竟怎麼樣做才能使一個男人一輩子忘不掉,她突然發現自己真是白做了這麼多年,什麼都不懂,什麼都不會,自己沒體會到什麼快樂,也不知道怎樣使別人快樂。唯一的收穫就是有了一個孩子,她的命根子。
她聽老闆講過,說他的包包是他一手一腳教會的,剛開始包包傻呼呼的,什麼都不會。不過包包勤奮好學,連吃香蕉吃冰棍的機會都不放過,勤學苦練,終於功夫不負有心人,後來居上,技術進步很快。後來又跟雜七雜八的人學了一些旁門左道,現在是包包嫌老闆老土了。
想到做這事,她就有個很大的心病,因爲她生咪咪是剖腹產的,肚子上有一個刀疤。象BENNY這麼聰明的人,一看就知道她是生過小孩的,那他馬上就知道她一直是在撒謊了。雖然她本人並沒直接撒那個謊,但老闆那樣猜了之後,她也就默認了,所以也算是她在撒謊。如果BENNY知道她一直在對他撒謊,他肯定就不喜歡她了,說不定要痛罵她一頓,再也不理她了。
她不知道可不可以說那個傷疤是動了什麼其他的手術留下的,闌尾炎肯定是不行的,李兵動過闌尾炎手術,那個刀疤是在右小腹上。她的剖腹產是個熟人醫生做的,是橫切的,說是這樣切比較美觀,日後可以穿三點式泳衣。問題是這樣切似乎就只能是剖腹產了,如果是別的什麼手術,大概醫生只想救人要緊,就不會這麼在意切口的位置了。
所以她不能跟BENNY常規地做,因爲她不能讓他看見那道刀疤,她只能採取歪門邪道的辦法。既然他那天說看她吃玉米的樣子會流鼻血,想必他也是不在意歪門邪道的吧?如果這事換了李兵,打死她也不會想到做歪門邪道的事的,噁心,骯髒。但因爲是BENNY,她感覺就不同了,她什麼都願意做,只怕自己技術不過關,不能讓他飄飄欲仙。
她一回到住處,就洗個澡。估計BENNY已經算了帳了,因爲他跟其他兩個人在他們房間看電視。她也沒驚動他們,把房門關了,就來看色情雜誌。她搬進來的時候,就注意到以前散放在地毯上的雜誌都不見了,可能是BENNY收起來拿走了。但她後來到壁櫥裡掛衣服的時候,看見那些雜誌放在頂層擱板上。
她又檢查了一遍門栓,的確閂上了,才放心地拿了一本雜誌下來,還特別記住了是放在什麼位置的,怕待會還回去的時候放錯了位置,讓BENNY發現她看色情雜誌了。她飛快地跑到牀上躺下,躲在被子裡看,好像隨時會有人破門而入檢查她在看什麼書一樣。
其實她並不是第一次看色情雜誌,以前在B城的時候,也看過一本,是LILY在什麼地方搞來的。她看了那本傳說中的色情雜誌,也沒覺得什麼。那些女人是很裸露,但拍攝的角度和姿勢也掌握得很好,多少有點藝術在裡面。乳房露出來是因爲風撩動了衣襟,給人的感覺是無意當中露出來的,而不是有意挑逗。那些女人的身材也實在是好,她看了之後很羨慕她們那麼漂亮。
那本雜誌裡也沒有什麼男女在一起的淫蕩畫面,男的很少,基本都是女的。她不知道男的看了是什麼感覺,她個人的感覺是不論女人還是男人,美到一定的地步了,即便是裸體,使人產生的感覺也是羨慕和崇敬,並沒有下作的想法。聽人說過,太完美的形體,並不煽動人的情慾,而是激起人的崇敬和愛慕,因爲情慾是有點趨向於動物性的。
老闆從紐約買回來的這些中文色情雜誌就不同了,基本就是赤裸裸的挑逗和淫蕩。她翻了翻,沒看見什麼技術性的介紹,反倒是一些色情豔遇的描寫,那些女人的裸露,也是很沒有藝術性的裸露,就是把那塊擺給你看,沒有什麼情節,沒有什麼藉口,是最原始的,最沒有情趣的裸露。
她懶得看那些圖片,大家都是女的,誰不知道的幾件事?她只想找點文字材料,有關歪門邪道的,比較有指導性的。但她沒看到這類文章,指導性的倒是有幾篇,但都是講男女兩個採取什麼體位的,還配了圖,給她的感覺象是在玩體操或者雜技,她不相信那樣能做得成事。
她只好把那些豔遇類的看了幾篇,文字很一般,也沒有什麼故事情節。幾篇看下來,有一個總體感覺,就是故事裡面的女人都是很想幹那事的,即便剛開始不想的,被男人“上下其手”,也就渴望起來了。
她想這些作者可能都是男人,纔會把女人都寫得那麼“想”那事。對她來說,“想”主要是個心理活動,是精神上的東西。但這些故事好像不那麼認爲,直接就說是身體的什麼部位“發癢”。她一下想起BENNY曾經問過她:“我這樣抱着你,你一點也不想?”她不知道他說的“想”是哪個意思,考慮到他是男人,而且是個讀過色情雜誌的男人,他說的“想”十之八九是雜誌上的那個意思。
原來他一直在那樣看待她?覺得她會象那些雜誌上的女人那樣,“想”做那事?她覺得有點不快,難道她表現出來的就是那樣的人嗎?她覺得她從來沒往這方面想過,她喜歡他,願意跟他在一起,也願意讓他滿足,讓他HAPPY,但那都是出於愛情,而不是情慾。她覺得她沒情慾,沒情慾的女人才是好女人。但她對他的情慾很理解,很贊同,如果他對她沒情慾,那她就要傷心死了。
她一點也不覺得自己在這件事上,對男人和女人有着雙重標準,這在她看來是很正常的,天經地義的。她不相信女人也象男人那樣,成天想着那事,如果女人成天想着那事,就是不正常了。她以前覺得李兵老想那事是不正常的,但在餐館做了這段時間,她已經被他們潛移默化了,覺得男人老想着那事是正常的了。
她一本雜誌還沒看完,就聽到有人在敲門,她屏住呼吸問:“誰呀?”
她聽見是BENNY在外面:“是我,你睡了?睡了就算了,我看見你還沒關燈——”
她急忙說:“沒睡,就來——”她慌忙把雜誌放回原處,又跑到洗手間洗了一下手,才跑去開門。等她打開門,他已經不在門口了,她站在那裡張望,看見他從冰箱那邊走了過來,一隻手裡拿着一個白色泡沫茶杯,另一隻手裡拿着個信封一樣的東西。
他見她開了門,就走進房間來,把杯子放在桌子上,蓋子上已經插着一個吸管。他問:“喝不喝甜茶?沒放多少糖,不會長胖的。”
她正覺得口乾舌燥,這杯茶來得正好,她拿起杯子就喝了幾大口,心想這可能是他特意從餐館帶回來的。他笑着說:“完了,你中了我的詭計,我在茶裡做了手腳的。”
“真的?你做了什麼手腳?放了‘迷藥’?”
他呵呵笑起來:“放‘迷藥’?我早就說了,我不喜歡那一套的。我要放肯定是放‘lovepotion。”他把手中的信封交給她,說,“把這帶着回大陸用。”
她看了一下信封裡面,是一些美元,都是二十塊一張的,不知道總共有多少。她吃驚地問:“這是什麼錢?工錢?”
“不是工錢,工錢等老闆來發給你,我不知道他怎麼算的。這是給你帶回去用的,你媽媽病了,肯定要用很多錢——”
她聲明說:“我媽媽有公費醫療,不用——”
“那你就拿着自己用吧。”
“你哪來這麼多錢?”
“放心,都是正當來路,是今天餐館做的錢。”
“你怎麼能把餐館做的錢拿來給我?老闆知道了不——怪你?”
他笑了笑:“看你嚇得,錢是餐館今天做的,但我是從我的工錢裡面拿出來的嘛。我做了這幾年的工,從來沒領過工錢,都放在老闆那裡,偶爾拿點錢用,他還敢說?”
他見她傻呼呼地望着他,就說:“你不要怕,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怕你沒做幾天工,錢不夠。多帶一點沒什麼,如果帶的錢不夠就麻煩了。如果你覺得帶錢不方便,可以換成銀行支票或者匯票——”
她堅決不要他的錢,她覺得一旦收了他的錢,她想跟他做的事就變質了,在他心目中就變成是被他收買了,至少也成了無以回報,以身相許,那就不是她的本意了。她把信封塞到他手裡,說:“我真的不能要,我這個人從來不收別人的錢的——”
他沒再勉強,站起身,說:“那你休息吧。明天如果你要辦事,也不用返工。你要不要買些東西帶回去?”
“我明天早點起來去買東西,還可以趕回來上班。”
“不用那麼慌耶,上午都不怎麼忙的,而且老闆明天就回來了,你放心去買東西。”
她一聽說老闆明天回來,不知怎麼就更有緊迫感了,很想今天就把她的計劃付諸實施。但她真的不知道怎麼讓他明白她的意思,總不能直說吧?如果他有那個意思,直說還沒什麼,如果他根本沒那個意思,她那樣一說,而他一拒絕,那她還活不活?
她不知道該說什麼,默不作聲地坐在牀上。他也站在那裡,並沒走。她擡眼看看他,見他也正看着她,她想他伸出手來,把她拉過去,那兩個人就什麼都不用說了,但他定定地站在那裡,她覺得他的眼睛在說話,只不知道他在說什麼。
她想叫他坐到她身邊來,但她聽見阿SAM在對面屋子裡大叫:“BENNY,快過來,搞不出來了。”
他沒動,只大聲回答說:“你搞不出來,叫我有什麼用?”
那兩個傢伙都跑了過來,阿GAM好像恍然大悟一樣,說:“唉呀,阿姨要走了?我好捨不得喲。BENNY你不是要問阿姨要大照片的嗎?還不快要?再不要就要不成了。”他對海倫解釋說,“BENNY說了,他要你送他一張大照片的。”
她不好意思地說:“他要我大照片幹什麼?”
阿GAM說:“肯定是對着打飛機羅。”BENNY伸手去敲他,他一閃身跑掉了。
她更加不好意思了,對BENNY說:“你去幫他們一下吧。”他很聽話地往他自己房間那邊走,用英語對她說:“I-llbebacksoon.”
他果然很快就回來了,問:“你舍不捨得把你的大照片給我一張呀?”
她厚着臉皮問,“你——要了照片,真的是爲了——那個的?”
他涎着臉問:“可不可以羅?”
“我說可不可以有什麼用?你要怎麼樣,我還管得住?”她想,人真是怪呀,如果這話是別人對她說的,她肯定覺得自己受了污辱。但因爲是BENNY說的,她就覺得這是她的光榮一樣,因爲她的照片就可以使他產生衝動。
她想找張照片送給他,但她想起影集裡面有女兒的照片,她怕他看見了生疑,就說,“照片都在箱子裡頭,我待會找一下,明天給你。”
“你真的捨得給我?你不怕我——”
她大膽地說:“我不怕,不要說是照片,就是你對着我的人——”
他看了她一會,好像在琢磨她是說真的還是開玩笑一樣,然後他快步走上來摟住她,低聲說:“你這個傻呼呼的,對着你的人,我怎麼還會捨得浪費子彈?我要張照片,只是爲了可以不時地看看你——我好怕你籤不回來了——”他把她抱起來,往牀那裡走。
她怕自己太重了,掙扎着要下地自己走,他嚇唬她:“別亂動,看把我手搞痛了——”
她不敢亂動了,心想,幸好減了這段時間的肥,不然要把他壓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