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路遙遠

劉長夏望着一上午功夫被清理乾淨的官道,不知道該說是那公主運氣好還是人緣好。

在這裡被困了五天,第六天一早梅棣就衝進劉長夏的房間要求上路。劉長夏第一反應是指指窗外說還在下雪,沒想到梅棣嘩啦一下開窗外面竟有陽光。然後劉長夏說因爲路上都是大雪,馬車不能行走,梅棣只好訕訕回去。

也沒想到,梅棣只是去街上那麼逛了一圈,突然出現了好多壯漢從家裡扛着鏟子來幫忙除雪了。莫伊兒更是厲害,直接到了衙門裡,拿了劉長夏的欽差身份借到官兵來幫忙除雪。而最後梅棣只是懶懶地回去睡了個回籠覺,再出來一看,一條通往中原的道路就這樣閃閃發亮地出現在眼前。

“劉大哥劉大哥,我們上路吧。”梅棣興奮地再次跑到劉長夏面前,這一次,他已經沒有了拒絕的藉口。

“好吧,兄弟們,上路。”劉長夏雖然纔剛給皇帝呈上了奏情延遲的奏章,不過既然手下和梅棣公主都不反對的話,那麼他也沒話說。

於是那長長的車隊,載着未來將要改變整個皇宮梅棣公主,向着她心心念唸的中原駛去。

這一路上,出於安全考慮,走的是官道,經過的都是些較大的有名的城鎮。對於梅棣希望遊歷名勝的強烈願望,在她的星星眼注視攻勢之下劉長夏最終沒能頂住,鬆了口。於是,有了第一次就有了第二次,他們的行進路線漸漸變得波折起來。

還好,劉長夏已經奏請推遲了到達時間,不至於因爲梅棣的好奇貪玩而冒了欺君之罪。

不過,這一路上劉長夏也發現,這位異邦的公主對中原之事還真是瞭解甚深。對於每個地方名勝的掌握,幾乎沒有出錯,而且隨景念出的詩句,句句都是合情合景合人合事,不少連劉長夏都是在記憶邊上的。雖然還沒有到能夠登高賦詩的地步,不過對於一個異邦人來說,這樣博覽羣書已經非常了不起了。

東進之後,要背上,燕京已經不遠了。不過我們梅棣似乎開始厭倦了北方到處的白色世界,心思開始飄到了南疆。

“東南形勝,三吳都會,錢塘自古繁華。煙柳畫橋,風簾翠幕,參差十萬人家。

雲樹繞堤沙。怒濤卷霜雪,天塹無涯。市列珠璣,戶盈羅綺競豪奢。

重湖疊[山獻]清嘉。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羌管弄晴,菱歌泛夜,嬉嬉釣叟蓮娃。

千騎擁高牙。乘醉聽簫鼓,吟賞煙霞。異日圖將好景,歸去鳳池誇。”

飯吃到一半,突然聽到梅棣在那邊開始念起詩來,劉長夏覺得自己的眼皮不知怎麼地開始跳動,移開眼睛不去看她,假裝沒有聽到。

其實他不看還真是可惜了。我們的梅棣那是迎風而立,微卷的髮絲在風中更顯妖嬈。她注視着遠方,眼睛微微眯起,不像平時一般的滾圓水靈,卻更有一番憂鬱氣質,配上她蒼白的膚色和清泉般的嗓音,不知迷倒了在場多少人。

可惜她的重點目標劉長夏竟然看也不看她一眼。梅棣回頭看了看,換了個姿勢改成憑欄遠望,幽幽道:“自古繁華的錢塘,我神往已久,不知現在是怎樣一番風流呢?”

還有最後幾口,劉長夏抓緊時間,趕快往嘴裡送,好儘快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劉大哥,不如我們去杭州轉一轉吧,這裡到處都是冰天雪地,好沒意思啊。”沒有辦法,看到劉長夏準備溜走,梅棣只好開門見山,一屁股坐在了劉長夏對面。

“公主有所不知,杭州的冬天,也會下雪的,和這裡也差不了多少。”

這話出口,劉長夏還來不及反悔,梅棣已經一拍桌子道:“胡說,怎麼會差不多呢?你沒有聽說過西湖十景嗎,冬天當然是看斷橋殘雪了。”

“回公主,在下一介粗人,對着這些風花雪月的確瞭解不多。”劉長夏咬着牙說。再怎麼,他也是被稱作京城四大才子之一啊,不過現在,他巴不得梅棣馬上停止這個話題。

“沒有關係,我們去看過之後你就知道了。”梅棣十分同情地望了眼劉長夏。

劉長夏避開梅棣的目光,放下碗筷努力嚥下最後一口飯,然後正色說:“公主,卑職奉旨接公主入京,如果隨意帶您去到杭州,那是欺君的大罪。”

“放心,不會待很久的,我們順路過去轉一轉就好了。”梅棣雙手撐起下巴擱在桌子上。

“公主!我們現在在太原,離燕京不過幾日的路程。”劉長夏的手在空中劃了短短一條直線,那是從太原到燕京。“而杭州,在這個地方。”劉長夏又大致比畫了一下杭州的位置。

梅棣竟然還看得懂劉長夏的意思,然後伸手在空中按照他剛纔所指,劃了長長圓圓一條弧線:“那我們就這樣過去繞一下嘛。”

“這樣的話來回一個月都不夠啊公主。”劉長夏盯着那一條弧線,有點無語。

“誒,杭州離得那麼遠嗎,邕朝原來這麼大啊?”梅棣略有些吃驚地說。記得老師好像的確有說邕朝是個幅員非常遼闊的國家,但是沒想到竟會大成這樣。

劉長夏舒了口氣:“所以,公主,我們是不可能去杭州繞一圈的。”

梅棣歪了腦袋,嘴巴也開始翹起,一副無精打采的模樣。劉長夏趕緊求救似的看着莫伊兒,希望她能來勸慰一下梅棣。

“公主,您的晚飯還沒有動過。”莫伊兒動也不動,坐那喊了一聲。

“算了,不吃了,我沒胃口。”梅棣乾脆一整個人趴在了桌子上,那可憐兮兮的模樣讓人真不忍心拒絕她。看她那模樣,似乎準備沒有杭州去就不吃飯了呢。

本來還指望莫伊兒這個貼身侍女過來好好勸勸梅棣,沒想到她說了一聲“哦,我知道了。”就開始收拾掉了梅棣的碗筷,完全沒有要相勸的意思。似乎在她看來,公主不吃飯也很正常。

當然這的確是事實,不過劉長夏並不知道。梅棣的不開心已經夠讓他揪心了,偏偏她還不肯吃飯,這更讓人着急。而且若是傳了出去,肯定是說他沒有照顧好公主,這罪名還不小。

“其實,公主若是想看西湖的景色,卑職倒是有一個去處。前面不遠石家莊境內,有卑職的同窗好友,他本是杭州人,在北方任職,甚是思念故鄉,於是專門造了一個園林,其中模仿了不少江南景色,我們可以去他們家借住,公主就可以欣賞到杭州的景色了。”

“哇,真的嗎,那我們要快點趕路哦。”梅棣突然間就來了精神,囑咐了劉長夏很高興地就回到莫伊兒旁邊乖乖吃飯。

劉長夏看着梅棣,重重地呼出一口氣,還是早點回去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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