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司鳳還真不是純粹捉弄馮躍疆,這樣做確實在一定程度上可以消解惡鬼厲煞的怨氣。
但此法並不能從根本上杜絕厲鬼作惡,因爲人跟鬼是沒法子講什麼善行感化的。生前尚算善良的人死後成了厲鬼,說明活着時心裡多的是隱忍與剋制,壓抑久了得不到疏解,死後那怨氣恨意纔會被無數倍放大,變成惡鬼厲煞。
偏偏戾氣大的鬼又是最受魔道青睞的,比採煉普通魂魄修煉效果要好的多。
司鳳留着宋鬱玲一來是要引誘魔道妖人,看他們會否上鉤,二來就是現在還沒法子徹底化解她怨氣以獲取精魄,所以暫時只能縱着她一點。
那對父子剛走,李克文就回來了,兩邊在門口照了面,李克文還十分熱情地打招呼,結果被對方當了空氣。他現在除了去他的小工作室轉轉,就是對着司鳳死纏爛打,想磨得她沒了脾氣收他做徒弟。
司鳳伸了個懶腰,從沙發裡站起來,踱到窗戶邊,凝視着那對父子。她比較關心的是,馮躍疆會怎麼處理這亂成一團麻的家庭問題。
在整件事中,司鳳覺得最無辜最倒黴催的就數她從未見過的那位馮小姐,最同情的也是她。
如果馮小姐知道未婚夫一夕之間變成了親哥哥,自己跟親哥哥還有了孩子,自己身爲唯一繼承人的地位也將動搖,不知道會是什麼反應,怕是要瘋。
遇上這麼狗血噴頭的事,換誰誰都得瘋吧?
萬幸馮躍疆打消了之前的念頭,沒高調宣佈認子,他老婆現在應該也還不知道他的私生子究竟是誰。不然家裡就不是現在的雞飛狗跳,而是尋死覓活了。
有關馮躍疆家裡的情況,倒不是司鳳去打聽的,這事自有李克文去做,李克文對這些東家長西家短的八卦特別感興趣,畢竟,很大程度上這也是他的業務內容。司鳳時常揶揄他,不做狗仔浪費了他的大才啊。
李克文邁着輕快的步子上樓,看到司鳳急忙獻寶似的地雙手奉上東西:“師父,吃飯了嗎?徒弟給你帶了慕斯蛋糕,很好吃噢!”
那個狗腿的樣兒噢,還回味無窮一般舔了舔嘴巴,司鳳簡直沒眼看。糾正了他無數回了,現在她已經懶得糾正了。反正東西吃歸吃,要學本事那可沒有。
九幽派收門人看似隨隨便便,就像沈焱的這幾個徒弟,全是他坑蒙拐騙或者是撿垃圾一樣撿來的,但事實證明,個個都根骨奇佳,絕非濫竽充數。司鳳現在還沒那個看人的本領,自然也沒有收徒資格,她自己都還沒出師呢。
司鳳吃了不少白食,李克文啥也沒學到,倒也沒怨言,還是一如既往使出渾身解數討好她。接觸下來司鳳發現他人品還可以,就是聒噪了點。
“師父,發生什麼事了?他們看起來很生氣呀。”
“沒事。”
“師父呀,你可別氣馮先生他們啊,尾款可還在他手上捏着呢,咱們纔拿了定金。”
“呵呵。”司鳳滿不在乎地笑了笑,“分錢的時候,記得把你這些天花的錢扣了,從我那部分扣。”
“這怎麼行,我做徒弟的願意孝敬師父。”
“話說,你不是有師父了嗎?還要拜師?貪多嚼不爛。”
“唉,別提他了。這麼多天過去了,你看他聯繫過我嗎?哦,還是聯繫過一次的,要我打錢給他。”
“那他也是你師父,沒聽過‘一日爲師,終生爲父’嘛。”
李克文嘟噥道:“唉,我這跳樓都上新聞了,他也不關心我一樣,這師父有跟沒有差不多。比起師徒關係,我們更像合作伙伴。”
司鳳吃了口蛋糕,細膩濃郁的奶油香從嘴裡化開,滿滿的幸福感,沒搭理李克文。
停了一會,李克文見司鳳沒搭理他的意思,就自己找話頭再次開腔:“師父,師公呢?”
司鳳隨口答道:“去圖書館找書去了。”
李克文眼睛一亮:“什麼書?有修煉秘籍嗎?我也想修仙啊!”
司鳳白了他一眼,沒好氣道:“不是。我師父用得着在藍星看功法秘籍嘛?這兒都沒幾個修士,又沒多少靈氣,修士估計都死絕了,還能流傳什麼有用東西?”
李克文神色一愣,臉上有點僵,繼而眼睛也暗淡了,輕輕嘆了口氣。
司鳳難得注意到了他臉色這點小變化,問道:“怎麼了?我說的不對嗎?”
李克文低聲道:“對,沒錯。”
司鳳:“那你怎麼怪怪的?有什麼隱情?如果需要幫忙,只要我幫得上的,儘管開口。”
李克文眼睛頓時又亮起來:“那你收我做徒弟吧!”
司鳳吹了吹沾了奶油的手,有些爲難:“我自己都沒出師,還沒資格收徒。”
李克文道:“沒關係,現在沒資格不代表以後也沒資格,你答應讓我跟着你就行。”
司鳳眼尾一彎,雙眼如月牙,笑得合不攏嘴:“喲,財迷你不做生意啦?”
兩人說笑了幾句,沈焱回來了。
看他神色就知道,上午去的那家圖書館也沒戲,一無所獲。
“師父,別急啊,這幾天我也一直在努力呢,恢復得不錯,想必再有個多星期就能恢復到以前的水平了。我再努努力,閉關修煉一段時間,定能練出來的。先喝口水吧。”說着她手指一點,杯中剛沸騰的熱水立即變成了入口最合適的水溫。
沈焱身子陷在柔軟的沙發裡,胳膊搭着扶手,左手修長的手指插在發間,看着很是疲憊。
李克文糾結了好久,幾番欲言又止,終於被沈焱注意到了。
沈焱微微皺眉,這個臭小子天天來纏司鳳,他有點不爽,但也沒表現得太明顯。這會看他似有話要講,便道:“有事說事,沒事就別在這兒杵着礙眼。”
李克文臉色刷白:完了,師公好像特別討厭他,完了完了。
看他好一會都不說話,司鳳伸出食指戳了戳他:“我師父跟你說話呢。”
李克文這才收回心思,小心斟酌語氣問道:“敢問師公要找什麼書?或許我可以幫您。”
聽到這個稱呼,沈焱心裡那根逆毛頓時順了不少,看他也覺得沒那麼厭煩了,簡單說了一下他想找的秘術書籍。
李克文仔細想了想,開口道:“這種書籍在圖書館肯定是找不到的,連正規出版都出不了。”
司鳳嘆氣道:“唉,我就知道。那看來是沒戲了。師父,你不是有本類似的書嗎,沒有這方面的內容?”
沈焱道:“我手裡的是殘本,不全。”
司鳳有些失望:“好吧。”說完她又興致勃勃地給自己打氣,“不要緊的,再過幾天我就能完全恢復了,肯定能很快就修成的。”
沈焱面容正肅,眸子暗沉似水:“我不准你冒險,有我在,這事你不用操心。”
司鳳趕緊笑笑點頭附和,打了個哈哈。
李克文看着那師徒兩個,低頭糾結了一番,似下了很大的決心,擡頭說道:“師公,請跟我來,也許你要找的東西,我有。”
司鳳奇道:“你怎麼會有?”質疑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秒。
李克文:“呃,我家先祖是茅山派掌門,只是後來因爲種種原因,茅山派也沒了,修道的人越來越少,到我太爺爺那輩基本就沒人做這行了。但是我家還留有幾本祖傳的秘籍。”
司鳳驚奇地睜大了眼睛,怎麼也沒想到李克文家族還是跟玄門道術有淵源的,怪不得他有異能啊,原來是這麼回事。
李克文被她看得有點不好意思,紅着臉道:“我沒瞎說,都是真的,信不信由你們。”
沈焱沉吟半晌,道:“行,我跟你去,你帶路吧。”
李克文一喜,立即站了起來。
見狀,司鳳趕緊也站了起來:“我也要去!”
注意到李克文面露難色,沈焱便道:“你先在這兒等一下,我們去去就來。”
司鳳噘着嘴不高興:“怎麼,你家的秘籍只傳男不傳女是吧?看也不能看?我又不偷學。”
李克文連忙擺手否認:“不是,不是!”
沈焱無奈又寵溺地朝司鳳笑笑:“別胡鬧了。”
說罷率先走出了客廳,李克文趕緊快步跟上。沈焱個子比他高,腿比他長,走路自然也比他快,他得走快點纔不至於被落下。
沈焱倒沒瞎說,兩人只出去不久就回來了。他們回來時司鳳正百無聊賴給狗子梳毛,可憐的狗子身上的毛都被她梳落了一層,不住擡頭用求饒的目光看她,都被她視而不見。
一回來,沈焱就指着李克文對司鳳說道:“小鳳兒,從今以後,他就是你徒弟了。”
司鳳:“???”師父你得了什麼好處了?一轉臉就把徒弟我給賣了啊。
沈焱指指司鳳,對李克文道:“叫師父。”
李克文還沒開口,司鳳連連擺手:“等等,打住!我還沒弄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師父,我自己都沒出師,收徒不合適啊。你可以自己收徒嘛,我反正又不在乎關門弟子的名號,你再收十個八個我都沒意見。”
沈焱簡短地回道:“我在乎。”
司鳳一頓,不禁樂開了花,心裡美滋滋的,眉梢眼角都帶着抹不開的濃情蜜意,當即忘了追究。
倒是李克文頗爲窘迫地站着,感覺自己像個一千瓦的大電燈泡,給他根電線他能馬上發光發熱照亮他人,這麼旁若無人地虐狗太沒人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