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玄道逃離炎陽洞後,在杳無人煙的天廬山脈深山中,一路狂逃數日。
這一日,正在臥在樹梢休憩的張玄道,不知爲何,突然想起當年陪伴自己在西南大山中逃命的白眉老鬼。
不禁也回想起老鬼當年臨終前囑託自己之事,那個刻着“刑”字的鐵牌卻一下子映在腦海之中。
張玄道連忙掏出在炎陽洞中死去修士的鐵牌,仔細一回憶,果然和老鬼臨終前顯示給自己的一般無二,心想:“這死去的修士恐怕便是老鬼口中的仇人之後。這名煉氣期九層的修士,要是真是正面對戰,自己還不一定是對方對手。結果卻被自己的無心之舉誤導,沒有滴南明之水入目,而被紅巖毒火攻心而死,不知道算不算幫白眉老鬼報了仇。”
張玄道一陣自嘲,摸出了那枚字跡怪異的“刑”字鐵牌看了起來,看了一會,發覺怪異的“刑”字好像扭曲伸展起來,一筆一劃如同一根根漆黑的觸手,牢牢纏住自己,自己如同被什麼東西拉扯一般,一下子向下猛然墜去,等墜落之感消失,只見周圍無數陰兵惡鬼,兇靈戾煞將自己團團圍住,張玄道心中無比驚駭,大喝一聲“滾!”,陰兵惡鬼頓時如聞喪鐘一般,四散奔逃,消失殆盡。
張玄道再次環顧四周,只見自己還是站在原地,不過天色竟然已經全黑,皓月當空,繁星滿天,晚風襲來,才發現自己早已驚出一身冷汗。
又看看緊握在自己手中的鐵牌,卻再也看不出有任何特殊之處,張玄道心有餘悸,連忙扔回了儲物袋中。
突然,一聲惆悵悽婉、若有若無的歌聲將張玄道的思緒又拉回現實。
張玄道驚魂未定,心想:“這荒山之中,自己連續多日,連個人影都沒見到,這半夜三更,卻有哪裡來的歌聲?難不成是什麼勾人魂魄的妖狐鬼魅?”
如此一想,不禁有些心虛,轉念又一想,自己也不是第一次見鬼了,況且有青龍辟邪寶玉在身,又有何可怕?便壯着膽子,尋歌聲而去。
張玄道循着歌聲卻來到一座懸崖邊上,歌聲卻是從懸崖對面的峭壁傳來,張玄道雙目注入靈力一看,原來是一少女正在攀爬在對邊峭壁之上,對着半山腰上一小叢熒光隱隱的小草,輕聲歌唱。
這熒光隱隱的小草張玄道也沒有見過,想不出來歷,而這少女,張玄道神識掃描,發現只是一名普通的凡人少女。便也不打攪少女,遠遠觀察起來。
少女悽婉悠揚的歌聲整整唱了約一炷香功夫,只見那叢小草,竟然花枝招展,暗自舞動,不一會竟然開出十來朵淡黃色的小花。
少女見狀,立刻停止了歌唱,將淡黃小花朵一一採下,收入的身後揹着的一個竹簍。順着山崖上的藤蔓,向山下爬去。
採花少女回到地面後,卻發現面前站着一個笑吟吟的,約莫三十的男子,不禁一臉警覺,手不自覺就握住了腰間的柴刀。
笑吟吟的男子正是從對面懸崖飛身而下的張玄道,張玄道見狀,連忙解釋道:“姑娘不必驚慌,在下只是路過此地,被姑娘的歌聲吸引而來,並沒有惡意。”
少女仍然是一臉警覺,問道:“這裡地處天廬山脈腹地,荒山險谷,杳無人煙,你怎麼會路過?如果你要翻越天廬山脈怎麼不走南方的茶馬古道?天廬山脈之中高山峽谷衆多,你一個人怎麼翻越?”
聽少女一下子問出許多問題,張玄道笑笑說道:“你問的問題,我都會一一作答,如果回答能令你信服,你也要誠實回答我一個問題。”
“好!”少女一聽,想也不想就答應了。
“首先,這裡的確山險谷深,但卻並不是杳無人煙,否則我也遇不到姑娘,姑娘也遇不到我。而我的確是路過此地,南方的茶馬古道的確要好走一些,但卻要繞橫多了路,在下爲節約時間,才橫穿天廬山脈經過。至於我怎麼翻越高山峽谷,只有演示給姑娘看了!”說完,張玄道人一下子如同失去重力一般,騰空漂浮了起來,一直飄到幾十丈高,纔在採藥少女一臉驚奇的表情中,又緩緩落回地面。
落回地面,還沒等張玄道說話,小姑娘卻湊近了,瞪大雙眼,鬼鬼祟祟的問道:“老前輩,您是修真者嗎?”
張玄道見這小姑娘竟然也知道修真者,笑道:“姑娘先別把我叫得這麼老,叫我張大哥就行了。我問你,你是如何得知修真者的存在的?”
“是我小時候,我爺爺告訴我的,他說在山中採藥有時能碰到能修煉成仙人的修真者,如果能夠遇到,有什麼困難一定要去求修真者。前輩,您是修真者嗎?”小姑娘飛快說道。
張玄道聽罷,點點頭說道:“在下就是修真者,不過在下並沒有那麼老,不用叫我前輩,叫我張大哥就行了。”
小姑娘一聽,立刻點頭說道:“大哥,敏兒求您一定去救救我娘。”說完,就要跪下。
張玄道一見,連忙扶起小姑娘,說道:“姑娘有話慢慢說,力所能及之事,我定當幫忙。”然後,一臉無奈,被小姑娘半拉半拖着,朝山腳下走去。
一路上,張玄道和小姑娘邊走邊聊,瞭解到,原來這小姑娘姓趙名敏,與父母兄妹在此山中以打獵採藥爲生。
幾年前,母親在一次採藥中,不慎摔落,傷了頸椎,再也不能起牀。小姑娘半夜出來採藥,正是給母親服用。
張玄道知道,有些獵戶和一般的獵戶不同,他們往往深居大山中,只有需要時,纔到附近的村莊交換一些油鹽等物,小姑娘家想必就是這樣。
而這對着唱歌才能開花的小草的來歷,小姑娘也說不清楚,說是從爺爺留下的一本舊書中看來的,小姑娘按書中所載採此花煎水,給其娘服用,可定神安心。
張玄道一路和小姑娘有說有笑,不禁親近了許多。
不一會兒,兩人就來到一座兩層的架空的小木樓之前。
小木樓依山而建,清澈的泉水從山石中淙淙流出,帶動旁邊一個巨大的水車,正在緩緩轉動。小木樓規模雖不大,卻堅固非凡,非常實用,令人不禁感嘆主人的巧奪天工。
在張玄道的要求下,小姑娘拿出當年爺爺留下的那本舊書。張玄道一看,封面上書幾個篆字——《神農本草經》,但感覺卻似乎比普通的《神農本草經》要厚實上許多。
張玄道翻了幾頁,發現書中前一大半所記載,和世俗中流傳的《神農本草經》沒有什麼區別,但在舊書後半部分,卻似乎是由另外一本殘缺的書籍裝訂上去的。
但其中所載之物,幾乎都是張玄道聞所未聞之物。
比如,這山崖之上,須歌唱才能開花的小草,書中果然也有記載:“無憂之草,又名忘情草,冬月叢生。葉如蒲、蒜輩而柔弱,新舊相代,四時青翠。聞夜半歌聲,乃抽莖開花,六出四垂,歌止乃蔫。其花有黃、紅、紫三色,十年之草,花黃,可使人忘憂泯怨;百年之草,花紅,可使人枯心絕情,魚腥草可解之。千年之草,花紫,可使人無情無義,心如磐石,無藥可解。”在旁邊還有畫有一副無憂草的圖片,栩栩如生,和之前所見一般無二。
張玄道一目十行,將書中記載的數百種植物、動物、礦物統統銘記於心。又將舊書還給了小姑娘。
這時一陣話語聲,原來是夜間狩獵的父親和兄長回來了,兩人見到小姑娘帶了一個陌生人回來,不禁有些緊張,手握在腰間的獵刀刀柄上都不敢鬆開。
但聽到張玄道是一個修真者時,兩人竟然撲通撲通,同時下跪在地,哀求道:“大仙,求您救救我妻兒。”
張玄道扶起二人,說道:“好說,好說。帶我去看看病人吧。”
父子兩人拘謹地站起,將張玄道帶入內屋,只見屋中病榻之上躺着,一名年紀約四十來歲的中年女子。
張玄道查看中年女子病情,發現中年女子只是頸椎受傷,導致經脈斷裂,氣血不通,全身沒有了知覺。
張玄道看了一眼小姑娘和獵戶父子急切的眼神,嘆了一口氣,拍出一張春風化雨符,敷在了中年婦女的頸椎處。
一時間,小木屋內春意盎然,生機勃勃,花葉樹木紛紛枝葉翠綠衆生,連建造木屋的乾枯圓木上都重新生出許多枝葉,嫩芽。中年婦女也在這一片春意中昏昏睡去。
一盞茶功夫後,春風化雨符符文由綠轉淡,最終消散不見,變成一張普通的白紙,自行燃燒,化作一團灰燼。
張玄道又掏出一張醒神符,燒盡化水給中年婦女服下,不一會兒,婦女一聲**,悠悠醒了過來,見到張玄道,便要掙扎着站起來拜謝。
張玄道連忙說道:“夫人大病初痊,不必多禮,安心養病就是對在下最好的回報。”婦人聽罷,不再堅持拜謝,嘴角微顫,眼裡充滿了感激的淚水。
退出內屋,獵戶父子拉着小姑娘,滿噙淚水,又要跪地拜謝,張玄道一臉嚴肅說道:“你們要再行如此大禮,我便現在就離開。”
幾人一聽,才緩緩而起,感謝了幾句,又帶領張玄道來到小木屋二樓的一間閨房之內,閨房之內,雖沒有錦羅綢緞,青紗綠幔,卻也佈置得溫馨從容,氣質典雅。
鮮花簇擁的病榻之上,躺着一名眉頭緊皺的年輕女子,女子面色慘綠,毛髮全白,煞是恐怖。
張玄道走近,神識一番掃視,不禁鬆了一口氣,此女子乃是中了木瘴之毒,估計也是常年接觸草藥的結果。
便淡淡一笑,拍出一張金光閃閃的金水符燒了,化了杯水,給女子服下,不一會兒,女子面色由綠轉白,由白轉紅,一頭白髮也漸漸變黃變黑,女子一聲夢囈,緩緩醒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