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5章 黔國公沐家
商人們都這麼認爲了,東籲王國的高層肯定也不傻,必須也只能從北方抽調兵力回援。如此一來雲南邊境明顯消停了不少,這一點在袁可立每月兩份的奏報中也得到了充分印證。
邊境平靜了,袁可立卻歡實了,他等的就是這一刻。只要沒有外部勢力趁機插手,改土歸流的工作就沒什麼可擔心的,大刀闊斧的幹吧!
土司們不願意,你愛願意不願意,聽勸的還可以給個村長之類的職務安撫安撫,不聽話的直接讓陸軍登門。誰說話算數抓誰全家,罪名只有一個,抗旨不遵,株連三族!
地勢險要、道路難行咋辦?袁可立沒有任何奇謀,而是有樣學樣,把皇帝對付蒙古人的辦法又用了一遍。
他以東川府、元謀縣、河曲州、河西縣、建水州、蒙自縣爲基地,派遣安南都司第32衛分駐。自己則坐鎮昆明指揮,一邊繼續修路一邊對沿途的土司土官村寨進行清理。
凡是遇到交通要衝,馬上修築一座軍堡,用來切斷各土司之間的聯絡,同時守護從安南直抵建昌的驛道,以及驛道附近的農莊。
這樣一來當地各族再想獲得生產工具和生活資料,必須接受沿途各個軍堡的盤查。誰遵循了大明律,到州府縣衙登記領取了身份牌,誰可以通關。否則一律攔住,不聽號令、出言不遜者抓捕苦役;膽敢衝擊軍堡者,殺無赦!
按照袁可立的設想,先用一年左右把路修通,然後以這條縱向貫穿雲南全境的驛道爲中軸線,向東西兩個方向輻射出多條支線,一邊修路一邊建軍堡一邊設立農莊安置來自內地、遼東、內蒙、葉爾羌汗國等地的移民。
差不多三年左右就可以將整個雲南、部分貴州用道路劃分成幾十上百個格子,就像圍棋盤,利用道路交叉點上的軍堡來控制附近的土司。
一處出現問題,周圍四五個軍堡很快就能援助,各地官府也能獲得足夠硬的靠山,不用只憑嘴皮子去落實政策了。同時軍堡也可以分段確保道路安全通暢,爲更多移民和商戶深入腹地提供必要條件。
治理好一個地區,相應的消減或者裁撤軍堡數量,再把人員向需要的地區轉移。只要能維持十年八年不變,讓各族和移民有個熟悉新政策的時間,同化工作也就進入了平穩階段。
十年,袁可立不見得能看到結果,還犯了官場大忌。官員們一貫不願意把計劃弄得太久,最喜歡玩短平快,務求在任上見到效果,否則寧可不做。
讓接任的官員坐享其成倒還是次要,主要是怕擔責。誰知道幾年之後啥情況,萬一政策變了咋辦?沒好處光有壞處的事情,自然沒人樂意幹。
袁可立不光幹了,還得到了皇帝的褒獎和大力支持,晉太保、對西南四省所有官員有罷黜任命之權,且可以先斬後奏。除了不能任意調派軍隊,基本就是西南四省的土皇帝了。
常言說的好,盛極必衰,正當袁可立風光無限時,一則噩耗突然傳到了京師。
十一月初,袁可立在日月銀行昆明分行門口遇刺,身中兩箭,血濺當場。好在有皮甲護身,箭矢入肉不多,沒有擊中要害,性命算是保住了。
行兇者當場被抓,經查是沙源土司的族人,屬安南長官司治下。這名土司的領地正處於蒙自到安南的驛道附近,在修路和建立農莊的問題上始終不配合,多次帶領族人與工匠、移民發生衝突。
而安南長官司正六品長官對治下土司之舉不僅不聞不問,還對登門詢問的總督府官員敷衍了事,甚至託病閉門不見,沒有盡到約束之責。 “諸位愛卿爲何不言不語?”
遇到這麼大的事兒,皇帝自然要在養心殿裡召開御前會議。十幾位總參軍機大臣剛得知袁可立被刺時還羣情激奮,可是看完雲南的奏報之後情緒卻越來越穩定,久久沒人開口說話。
“稟陛下,當街刺殺朝廷命官其罪當誅!土司沙源應即刻抓捕押送回京詳加審問,若其知情不報則同罪。”在皇帝的注視下,大理寺卿高攀龍起身發表了對此事的處理意見。
“一名土司加一名族人,換朕的一位一品大臣,這筆買賣划算啊。如此說來,朕將在座的諸位都送去雲南,怕是也不夠他們殺的。大不了舍掉十幾名土司和十數名族人,改土歸流之策也得半途而廢了。”
皇帝對這個答案顯然不太滿意,認爲處置得太輕了。言語間隱隱包含了另外一層意思,警告在座的諸位不要事不關己高高掛起。此舉如果不嚴加處理,今後誰都別想踏踏實實任職,隨便找個人就能一命換一命。
“啓稟陛下,臣以爲安南長官司長官對治下管束不嚴,在責難逃,也應一併押送入京交三法司審理定罪。”
眼見大理寺卿提出的辦法不能讓皇帝接受,刑部尚書楊漣起身發表了看法。內容和高攀龍的如出一轍,只是多饒進去一個長官司長官,也算合情合理。
“此舉不妥!安南長官司長官沐啓桐是黔國公沐睿的養子,沐家世代鎮守雲南,與當地各族土官、土司交往密切,改土歸流之策尚需其全力配合,不宜妄動,還請陛下三思!”
一聽說要抓安南長官司長官回京問罪,剛剛還做低頭沉思狀的多位大臣馬上有了動靜,互相用眼神對視之後,由農業部尚書王象晉起身發言,堅決否定了楊漣的建議,並說明了原委。
“哦,是沐家的人……怪不得諸位都沉默不語,原來是擔心朕輕舉妄動,不小心得罪了黔國公,讓改土歸流愈發難以實施。
如此好意朕心領了。可諸位愛卿好像忘了一件更重要的事兒,大明律!在大明之內,除了朕有豁免,任何人犯法與庶民同罪。
既然明明白白寫在了律法上,就不好再做商榷了。功是功過是過,是功該獎是過該罰,既不能功過相抵,也不存在將功贖罪。
沐家替大明世代鎮守雲南,有功該獎。黔國公世襲罔替,數百年不曾更改,獎勵足夠。現在沐家人犯了錯,抓捕入京審理也是理所應當。如果沐睿還自認是我大明臣子,就該遵守大明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