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多具地精的屍體被夜吼羣狼銜着丟進埋骨之地,大量水元素注入引發的輕微動盪漸漸恢復平靜的半位面,再次迎來一波豐厚的收穫。
猶有活力的血肉散發出吸引蚊蠅的惡臭,尤其是沼澤生物的“晦暗霧霾”,循着味道衝過來,寄宿在這一堆地精屍體裡,瘋狂地滋生着壯大自己的族羣,並引發潛在的生物特性,繁殖。
魯斌通過旅法師之書看到這張卡片表面浮現出一模一樣的虛影,還沒有明白是怎麼回事,不過按照以往的例子,他立即知道這種情況意味着什麼。
由於“晦暗霧霾”的繁衍舉動,旅法師之書自發形成一張複製卡,似乎是系統的特殊獎勵。除了某些有使用次數限制的特殊卡片,生物卡可以由一變二,這對於魯斌本人來說實在太有利了。
在《聖域》的百萬張卡牌庫裡,只有三張數量稀少的特殊卡牌,模仿卡、複製卡、贗品卡可以在卡牌數目限制的前提下,近乎完美地山寨出奇物、法術、生物。
有的玩家能夠以此牢牢地佔有某種稀有卡牌,有的玩家能夠在關鍵時刻反敗爲勝,有的玩家能夠善加利用設置出騙局,在線下高價售出特殊卡片,當然一旦事發免不了負上刑事責任,這卻與遊戲本身無關。
經過幾次玩家的投訴,《聖域》不得不爲此打上補丁,增加了一種看穿卡牌僞裝的洞察卡,而且價錢便宜容易獲得。
魯斌看着這張複製卡,牌面上有一座四十五度角斜放的落地鏡,一頭紳士打扮的吸血鬼,黑綢披風展現成毛絨絨的蝠翼,慢慢地伸出手,與鏡子裡的自己兩手相握。
“不錯哦!從牌面上看,這張複製卡連吸血鬼這種高等不死生物都能複製,如果……呵呵。”
魯斌忍不住笑了出來,似乎想到了什麼令他感到愉快的事情,在黑霧瀰漫周身沒有消褪的時候,不久前不動聲色幹掉一窩荒原地精的赫然威勢下,顯得格外的詭異,以及某種令人難以言喻的可怕。
藏身在不遠處的草叢裡的年輕冒險者,早已把頭深深地貼在地面,唯恐自己被發現,至於他身邊的獵裝少女妮娜,只是眼眉輕挑,望着二級法師的目光變得格外熱切。
在她心目中被打上“深不可測”標籤的雷茲閣下,被妮娜再次修改評價,上升到邪惡貴族如嗜血女伯爵伊利斯.巴特莉的水準,沐浴少女的鮮血,在奴隸的慘嚎聲中,一臉微笑地享受着膽汁下午茶……
“據說伊利斯.巴特莉伯爵閣下突破凡人的壽命限制,成爲類似吸血鬼的奇特生物,依舊殘忍地對待領地的子民。爲什麼諸神的教會能容忍她的存在?動盪之年失去黑色君王的庇護,竟然能夠活到現在,簡直不可思議。”
獵裝少女看見黑色的霧氣漸漸消散,或者可以說大部分具有生命似的,迴歸到法師雷茲閣下的法術書裡,而在他的腳下,則匍匐着二十幾頭聽話的殭屍狼。
“這個曾經與自己拼桌用餐的冒險者,既然擁有着指揮大羣不死生物的能力,想必日後也能以此建立莫大的功業,成爲類似血腥佳人伊利斯.巴特莉伯爵閣下的大人物。現在他的事業應該剛剛起步,如果能夠儘量找到機會靠過去,肯定能夠獲得他的賞識,我的命運也會得以根本的扭轉和改變。”
少女妮娜由此下定了決心,與其和平凡的兄長庸庸碌碌地過完這一生,還不如選擇強勢的大人物,在他奠定事業基礎的起步階段,成爲其生命中的一部分。
與此同時,感覺敏銳的魯斌發現自己被人窺視的灼熱目光,就向自己懷疑的地方掃過一眼,看見秋風掃過荒原,叢生的枯黃野草,屈服在季節的威力之下,匍匐在地面獻上自己的膝蓋。
魯斌輕鬆地解決了百來頭荒原地精,已經爲此耽擱了一點時間,對於現在身負使命的他來說,時間就是生命,於是不想繼續浪費寶貴的生命,顧不上附近可能存在的窺視者,直接命令夜吼羣狼在前面開道,輕夾馬腹鞭策着坐騎一路向北挺進。
獵裝少女剛纔看見“雷茲閣下”眼睛掃視過來,很丟臉地像孿生兄長那樣直接埋頭貼地,隨後當他聽到遠去的馬蹄聲,這才後悔剛纔沒有鼓起勇氣站起身。
“畢竟我還是有些害怕!如果他沒有認出我怎麼辦?如果他對我沒有好感怎麼辦?如果他決定幹掉我,又該怎麼辦?”
年輕的冒險者,少女妮娜的兄長也聽到動靜,這時擡起頭,露出有些灰頭土臉的面目,後怕不已地發出慶幸的歡呼。
“我們的運氣不錯,竟然能夠在亡靈法師的眼皮底下躲藏,都沒有被發現……妮娜,妮娜你在想什麼?”
獵裝少女看見兄長髒兮兮的臉,女性的直覺幾乎可以窺見他此時的心情,“哥哥……尼克大哥,我的長兄尼克.維爾德,唉……”
聽到妹妹嘴裡說出對自己的不同稱呼,尤其是最後直呼其名,還補上一聲失去興致的長嘆,沒落貴族家族的直系繼承人,新手冒險者尼克.維爾德,突然意識到有不好的事情將要發生。
他努力地想要阻止,可是不清楚妹妹的真實想法,又想先聽聽她有什麼想說,卻有很難開口的真心話。
“尼克.維爾德,以我們兩個人的努力,在有生之年能夠復興沒落的家族嗎?能夠扭轉維爾德家族墜落到谷底的頹勢,再次回到貴族的序列,哪怕只是底層的勳爵?”
年輕的冒險者本來還想開口反駁幾句,順便再次闡述自己爲了重振家勢制定的宏偉藍圖,可是當他看到親妹妹一臉你不要騙人的神情,實在無法開口,畢竟他也知道自己的計劃有點脫離實際。
“以冒險者的龐大數量來統計,能夠積攢足夠多的實力和財力,一躍而起躋身貴族序列的例子,少地屈指可數。即使寥寥無幾獲得認同的成功者,無一不是以聯姻的方式,嫁接貴族血統,才得以進入北境的上流社會。”
妮娜的語氣非常認真,不像是開玩笑地繼續:“我們都有貴族的身份,血統證明文件也全部具備,唯有一點絕對不可能完成。以我們的能力和實力,在有生之年無法重振家勢,將沒落的維爾德家族帶回原有的貴族序列,更別說更進一步。”
尼克.維爾德忍不住開口辯駁,“成功拓荒的內爾.奧斯汀勳爵,建立黑水鎮的事實就在眼前,他這個奧斯汀家族的旁支成員能夠做到,我相信我們也能做到。”
妮娜很清楚其中的內情,畢竟相關的消息都已經傳遍北境,都不想開口反駁,只是爲了自己接下來的真正目的,不得不做出解釋。
“那是因爲內爾勳爵給某位名字不能說的大貴族做白手套,遊走在法律邊緣地帶,費盡心血地經營出偌大的灰色產業,證明了自己的能力和器量,並結識了很多大人物。”
“有他們的大力支持,內爾.奧斯汀才能打通關節,從北境領主大議會申請到拓荒令,帶領一班精心培養多年的部下,在無人問津的剃刀丘陵立足紮根。”
“更重要的是他具有寧靜女士埃達絲殿下的古老血脈,自然諸神的教會都有出人出力支持,儘管前提條件是在內爾勳爵的領地傳播信仰。”
“尼克大哥,以上這些都是成功必備的條件,我們有其中之一嗎?”
年輕的冒險者尼克.維爾德沉思默想,許久過後只能發出一聲嘆息,儘管他可以組織詞語將妹妹的話逐一批駁,uuksu.ne可是事實真相擺在眼前,繼續自己騙自己,他還沒有那麼下作。
畢竟他是貴族家庭出身,小時候父母的言傳身教還在,很快聯想到妹妹的改變,肯定與剛纔展露部分實力,就輕易解決大羣荒原地精的亡靈法師有關。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我說過,那位隱藏身份的法師閣下,不是我們可以招惹的大人物,沒準他是被領主們敵視的北境土著,類似於黑巫師走上墮落之路的邪惡之徒。妮娜,我的妹妹,即使這樣你還要堅持自己不切實際的想法嗎?”
少女妮娜站起身,用手拍走身上沾染的草葉和泥土,俯視着趴在地上的兄長:“我確定!甚至可以爲此付出自己作爲代價。”
尼克.維爾德嘴裡有些苦澀,忽然有一種捧在手裡的珍寶被人奪走的肉痛,他有些理解兩人離開破敗的老宅時,倚門而立的父親的苦衷。
“妮娜,你真的已經長大了,不再是躲在我身後的靦腆小姑娘。去吧,按照你的心意去做你想要做的事情。如果有一天獲得了成功,希望你不要忘記維爾德家族,那畢竟是生養我們的地方。”
獵裝少女重重地點了點頭,尼克大哥的語出衷腸,妮娜也對兄長有些改觀,原本還以爲他不會答應,現在少了言辭交鋒的糾纏,反而鬆了口氣。
“我走了!”
維爾德家族的孿生兄妹,在枯骨荒原互相道別後,分別往相反的方向前進,走上不同的人生道路。
魯斌對此毫無所覺,他並不知道在身後不遠的地方,有個曾經一面之緣的少女,正在追隨他的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