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郭副廳長住宿的房間,他輕輕地按了一下門鈴以後,就聽到師傅在房間裡面高聲說道:“進來吧,門沒有關。”
推門一看,出現了一副沒有想到的情景。不但師傅在房間裡面,魯局長和谷支隊長也在座,正臉色凝重的在抽着香菸。
“哈哈,沒有想到吧?小龍。”郭副廳長爽朗的笑聲,首先打破了寂靜。魯局長吐出了一口濃濃的煙霧,將菸蒂撳滅到茶几上的菸灰缸內。接在郭副廳長後邊說道:“主要是沒有想到我們也在這兒吧,小龍!”
龍若海搔了搔頭頂,不好意思地說道:“是真的沒有想到。只以爲就是郭局長喊我來聊天的,沒有想到你們兩位領導也在。”“說錯了,小龍。老郭現在是副廳長。”坐在一旁的谷支隊長接上了話。
“一樣,都一樣。職務有了變化,人還是沒有變。”郭副廳長給龍若海泡了杯茶,送到他的面前。
看到龍若海若有所思的樣子,他笑哈哈地說道:“行啦,行啦。不要費那麼大的神,苦思冥想的樣子。我給你交個底吧,想聽聽你對寧北殺人滅口案有些什麼見解。呵呵,再不亮出謎底,我們的小帥哥也不知道會朝那兒想哩。”
龍若海立即站起身來,雙手接過了茶杯,咧了咧嘴說道:“哪兒的話呢。”這話肯定是口是心非,本來以爲只是師傅呼喚,無非就是要和自己談談學習方面的事情,不去多想倒也很正常。
自己這個師傅,在私下裡很少和自己談論官場上的事。就連自己到京城參加培訓的消息,都是喬小兵偷着告訴自己的。要想從他這兒打探口風,那是一點門兒都沒有。但增加了這麼兩位領導,臉色又這麼嚴肅,心中沒有想法和思索,肯定是不可能的。
聽說是談案件,他到是來了精神。這兩天,自己一直都在揣摩案件的事。如果不是過少兵從一旁殺出來,鬧出了這麼一幕鬧劇的話,他早就會主動去找王大爲他們商量探討去了。
“是這個事呵,把我嚇了一大跳。看到你們幾位領導這麼嚴肅,我的小心肝就嚇得直跳。對於寧北的案件,我到是考慮了一些問題。正好向領導作個彙報,看看有沒有什麼幫助。說得不對的地方,你們可不要罵我哇。”
“有話快說。到京城去了半年,油腔滑調的東西,到是學了不少。”魯光淦不耐煩聽這些廢話,當即責怪了起來。
“由於我沒有到現場去,也沒有什麼直接的感受。只能是從材料之中看到的介紹,談一點想法。”一聽魯局發怒,龍若海伸了一下舌頭。再看到幾位領導都在等待自己的下文,也不遲疑。藉着喝茶的機會,調整了一下思路。然後就談起了這幾天想到的疑點。
“廢話少說,我不要聽這些客套話。直奔主題,你這個案件還有一些什麼想法?已經和‘小諸葛’談過的話,就不要重複。”郭飛揚急於聽到徒弟的見解,毫不客氣的打斷了龍若海的過門話。
“哦,好,這就說主題。”龍若海伸了一下舌頭,作了一個怪模怪樣後說道:“我對錢大毛在打鬥現場上的做法和表現,感覺到很懷疑。”
“哦——這到是個新思路。小龍,快說,快說。錢大毛的做法,到底有什麼地方值得讓你懷疑?”谷中天一聽龍若海的開場白,就立即引起了濃郁的興趣。
在這之前,大家對錢大毛做過不少研究,但都只是圍繞在此人與毒品的關係上做文章。還就沒有人對他在現場上的表現提出過異議。龍若海這麼一說,等於是在案件偵查上,又開啓了一條新思路。
“從材料中可以看出,剛開始的打鬥都很平和。錢大毛和‘紅槍會’那個叫劉軍的人,有來有往。好象是武打技能在同一水平線上。處警的警察到場之後,錢大毛突然象換了一個人似的。不但是劉軍對付不了他,加上了幾個人,也同樣被他追着打。
這就說明,在前面的打鬥過程中,錢大毛沒有用真本領。請注意,這一切的變化,都是在警察到場以後才發生的。這是爲什麼?一般來說,警察到場之後,這些小混混都應該是一鬨而散纔對。爲什麼會加倍的瘋狂?
還有,在警察到場之前,錢大毛爲什麼要演戲?他不用真功夫打鬥,卻要等到警察到場之後,纔開始發力。給我的感覺,他是在等待,等待警察的到場。徐大勇鳴槍警告,爲什麼會激起他的暴怒?爲什麼突然甩開劉軍他們的糾纏,向徐大勇那兒衝去?
我覺得他衝的不是徐大勇這個人,而是他手中的槍。說白了,他就是在逼警察開槍,就是在求死。如果這個立意能夠成立的話,錢大毛隨身攜帶大量毒品,參與鬥毆這個謎團,也就容易得到解釋。”
聽到這兒,三個聽衆的興趣更是愈加濃郁起來。魯光淦丟了一根香菸給龍若海,然後追根究底的問道:“怎麼個解釋?”
“錢大毛是個誤入歧途的人。”龍若海胸有成竹的說出了自己的推斷。他不等三個老傢伙再行發問,自己就主動進行解釋說:“身陷泥潭而無力自拔,很可能是錢大毛的遭遇。他不願繼續在這條道上走下去,但又擔心家人可能會遭受報復。
錢大毛在沒有辦法的情況下,只好採取了求死的做法。但又不甘心這麼輕易的死去,他不想讓那些毒梟逍遙法外。他要讓自己死得引人注意,引起警方的注意。隨身攜帶毒品,就是最好的說明。他是在用毒品向我們傳遞信號。那就是寧北有一個大的製毒、販毒集團。三位領導,你們看是不是這麼回事?”
“對呵。在這之前,我們沒有收到一點情報,沒有任何一條消息告訴我們,寧北有毒品生產基地。消息的渠道,就是錢大毛給我們帶來的。對,錢大毛的死,確實是有故事,是在向我們傳遞了信息。”谷中天一拍大腿,深有同感地發表了贊同的意見。
郭飛揚一直沒有開口說話。他在慢慢消化龍若海剛纔說的話。是呵,這個錢大毛的死,確實是有特定的用意。過去只是把他當作一個罪犯來看,當作一個窮兇極惡的罪犯來看。現在看來,也有可能是一個受害者,是一個被脅迫參與犯罪的受害者。
這個徒弟不簡單呵,郭飛揚從內心深處發出了深深的感慨。越是這樣,他越是強化了讓龍若海到一線去擔任破案總指揮的決心。現在已經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的時候,讓這小子去,會比自己這些老頭子還要靈光些。
他和魯光淦對視了一眼。兩個人是心有靈犀一點通,相互笑了起來。這也就算是統一了思想吧。郭飛揚乾咳了兩聲,說道:“小龍呵,今天找你來。除了聽聽你對案件的看法以外,還想就你的工作安排,徵求一下意見。”
“本來是有兩套方案。一是讓你到省廳刑偵局任大案處副處長,二是在你們市刑警支隊任常務副支隊長。”郭副廳長用手指輕輕地敲打着面前的茶几。
這兩套方案,早就在市公安局裡有所流傳。龍若海也曾有所耳聞。此時他在心中感慨,民間組織部長真的是很厲害,估算得一點也沒有錯。
“說實在話,這兩套方案都很不錯。對於你今後的工作開展和成長進步,都有着很重要的意義。沒有想到的是情況發生了重大變化,需要做出新的調整。由於涉及到方方面面的人和事,特別是涉及到公安機關內部,讓我們不得不加以小心。
這也是我們專門把你喊到賓館來談話的原因。我先申明,今天只向你介紹情況。如何選擇,最終決定權還在你自己手上。”郭飛揚介紹情況時,銳利的目光在龍若海的面龐上掃射了一下。只可惜,自己這個徒弟只是洗耳恭聽,沒有任何反映。
郭飛揚在心中暗罵一聲‘臭小子’後,然後繼續介紹說:“我們打算讓你到寧北公安局擔任治安大隊長,過段時間再接替分管治安工作的老柳,擔任副局長。你的任務,就是統一指揮寧北殺人滅口案的偵查。
異地調動幹部,一般只是局長。象你這種大隊長的下派,沒有先例,但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可能你要問,爲什麼不在當地治安部門抽調人員參加偵查工作?可以明確地告訴你,我們的隊伍中肯定有對方的代理人。
不然不會出現我們這邊一有動作,對方就會適時規避的情況。要用人,就要用能讓我們放心的人。加上你和刑警大隊的老沈也是老搭檔,有利於全力偵查嫌疑人被滅口的案件。還有,你和況超羣的私交,也是一個重要的因素。
再說,省廳既然讓刑偵部門牽頭,我們當然要全力以赴。”郭飛揚說的是實話。他這次是下了大力氣。不僅是調動精兵強將參戰,自己也將是全程關注,直接指揮這次破案。
“說實話,對於抽調你去寧北參加破案,我們的心理也是很矛盾的。這次的任務不同於以往,過去是單純的就案破案,沒有那麼多亂七八糟的東西,而且還有許多領導和老同志擋在你的前面。
這次讓你一個年輕人,面對個別見利忘義的官僚、政客和各種黑惡勢力,面對同一陣營的明槍暗箭,我們確實是很擔心。對方肯定會是無所不用其極,各種誘惑和小動作也會隨之而來。
幹刑警的清貧慣啦,還要好說一點。治安警整天要面對燈紅酒綠的刺激,弄得不好,就能讓你栽到那兒爬不起來。我和魯局長、谷支隊長反覆商議了好長時間,覺得還是聽聽你自己的意見爲好。
畢竟,這是牽扯到你個人前途的大事。如果你有困難,我們可以重新考慮人選。去,還是不去,都由你一言而定。”郭副廳長詳細介紹情況後,又做了一番解釋。
郭副廳長介紹的情況,龍若海也不是全無耳聞。只是沒有這麼翔實,沒有這麼深入。他知道寧北的警察隊伍有些問題,沒有想到會這麼嚴重。對讓自己下派任職這一突如其來的變化,他更是毫無思想準備,一下子楞住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