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待會帶我去看看。我都做了第一王妃了,總該選幾樣像樣的行頭吧?”我給自己的小貪戀找着合適的理由。我保證不拿多,不能就拿一滴滴。嚴亭之那麼愛吃醋,肯定不讓我拿古爾泰的東西,所以,我只能拿一點不顯眼的,藏在身上。
主意打定,於是我便趁着淡淡的月色,讓兩個侍女帶領着,堂而皇之地向裝有寶物的古爾泰的寢帳走去。
經過議政帳時,外面親兵護衛,裡面燈火通明。看來,關於東朝向那敕哈發起戰事一事,的確讓古爾泰震驚。
前面不遠處便是有衆多親兵保衛的王子的寢帳,比所有帳子都華麗,都高大。即使王子不在帳子裡,那裡也是所有燈籠統統照亮,顯得無緣氣勢壓人。
剛要明目張膽地進入古爾泰的寢帳,我突然眼角掃到遠處幾個同命運。
幾個高大的士兵,簇擁着一個略微矮小的身影,鬼鬼祟祟地消失在視線裡。
不知爲何,竟然吊起了我的好奇心。
“咱們不去王子的寢帳了,去那邊瞧瞧去。”我吩咐,兩個侍女乖乖地跟着我向那邊走去。
“王妃,那邊是查木兒王妃的金帳……”一個侍女小聲地說給我聽。
“哦?是她?”我嘴角一彎,“那咱們悄悄地去看看,查木兒那裡有沒有好玩的,你們都閉好嘴巴。”
其實,我是想探聽一下有關查木兒的事情,聊聊的,總感覺剛纔看到的幾個人有點可疑。再說,嚴亭之若是來帶我走,肯定不能光明正大的帶,只會在大家都熟睡後,纔會現身,所以,我還有很多時間可以去偷古爾泰的寶貝。
我向後示意地揮了揮手,兩個侍女便乖乖地熄滅了燈籠。
我躡手躡腳,像小老鼠一樣縮着脖子,擔着兩隻小爪,湊近查木兒的金帳後方,(正前方有衛兵)從一扇小布窗向裡打探。
影影綽綽,依稀可以看到裡面收拾得簡單大方,坦然有序、一塵不染。就如同查木兒這個人,什麼都一板一眼。
她的帳子分爲野外兩套間,我看到的正是外面一間,也就是通常意義上的客廳,有羊皮坐墊,桃木矮几,精緻的茶具,擺滿了蒙古的小吃,熱氣騰騰的羊奶沿在碗裡,一看便是等待着主人隨時喝掉。
下面單膝跪着幾個男人,押解着被摁着腦袋的人,被五花大綁,頭上還蒙着一隻黑布袋,看不清他的長相,只是感覺他身材偏小。
只客人查木兒興奮地問:“抓到這個人,王子可知道?”
“回稟王妃,已經派人去向王子彙報,但是王子沒有聽,便把通報的人踢出來了。”
我可以看到查木兒的側面,只見她立刻喜不自勝地拉脣一笑,那份笑容,是我根本就沒有見過的囂張和放肆。看來,平時的查木兒,壓抑了自己很多真實修改。好個不簡單的女人。
“嗯,好,既然王子無暇管理此事,那就不要再去打攪他了,此人便交給本妃處置吧,不能只不過是一個異族人。”
“是,王妃。”
“王子現在還在議政帳嗎?”查木兒不心爲意地隨口又問了一句。
“是,據報,大東朝沒有理由的,突然建立計劃,打算攻打我們。王子非常焦急,正在跟各個首領研究對策。”
查木兒一臉詫異,小手一揚,便有一個侍女跪着,把羊奶倒入一個小酒杯裡,再小心地送至查木兒的口邊,伺候她優雅的飲完。
“哦?大東朝?不是和平稱臣有十幾年了嗎?祖上便是東朝的屬臣了,爲何出爾反爾,突然有意攻打我們呢?”
“這個……屬下也不得知。”
查木兒點點頭,不再深入問話,擺擺手,“好了,你不能乏,下去吧,這個人便留在我這裡,我來處理。”
“是,屬下告退。”
“慢着!”查木兒又專門重申一遍,“此事,切記,不必多餘再向王子說明了,東朝之事纔是國事,這般小事就不要耽誤王子的寶貴時間了。”
“是,屬下遵命。”
我就奇了怪了。爲什麼查木兒反反覆覆地強調,不讓古爾泰知道這個人的存在呢?
我嘟着嘴巴揣測。
哦,可能這個人是查木兒的情夫,她在古爾泰身上得不到滿足,便偷偷養了一個野男人,結果,不小心被士兵抓住了。嘿嘿,我奸笑。既然你查木兒不讓王子知道的人在你手裡,那偏偏要跟你對着幹,一定要讓這個人曝光於天下。
我腦海中開始了豐富的電視劇情景再現。
古爾泰流連於一個個小夫人那裡,一年到頭的罕有去一趟查木兒這裡。查木兒焦急如焚,最主要的是,漫漫長夜,她無比空虛,總不能光靠右手情人解決吧?嘿嘿,於是乎,她秘密找了一個身份神秘的男人,讓他給她貢獻解除寂寞的身體。兩個**呀……可是,這一次兩個人慾仙欲死的幽會後,男人在離開時,哈,竟然不小心被巡夜的士兵發現了……於是,偷人的女人,大着膽子要促使自己的宵夜儲備男。
對於我的想像,我差點給自己稱讚地打個響指。
只聽帳子裡查木兒冷冷地問侍女,“他的身份確定了嗎?”
一個侍女低頭回稟,“回王妃,他的身份我已經問過,沒有錯,就是他!”
查木兒滿意地一笑,“好,等他們都歇息了,子時,你把他……”咦?怎麼沒有了後話?我眯眼又去看裡面,只見查木兒寒氣逼人的臉上擦過一絲冷笑,將手一揮,作勢幹掉!
啊!她要殺人滅口?!好,你夠狠毒!爲了你偷情的事情不再敗露,竟然狠心殺了你曾經親密的男人!太沒有人情味了!
我心底凍得一層寒冰。
她的侍女眼神堅定地,夯實地點了點頭。
查木兒悠閒地張開嘴,跪在她腳禮品的侍女馬上又送上一酒盅奶茶,結果查木兒不悅,突然豎眉,一巴掌扇了過去,把小侍女打得掀翻在地,罵道:“你想嗆死我啊!不知道我想吃蜜餞嗎!哪些不中心的奴才,留着你有何用處!”
我這才發現,趴在地上渾身發抖的侍女不能就十三四歲的年齡,一臉的稚氣未脫,此刻嚇得小臉蒼白,哭着求道:“王妃饒命啊,奴才知錯了,奴才一定改。”
“哼!”查木兒一臉鄙夷,“一個割草老兒的丫頭,也敢對本妃不尊了?拖出去,割了她的舌頭,罰她去晾曬牛羊糞。”
“王妃饒命啊……王妃……”小丫頭再哭,不能被兩個狠毒的侍女拖了出去。
我氣得咬牙切齒!真真沒有想到,你人面獸心的查木兒如此狠心無情,太不把下人的生命當命看了,看似螻蟻,隨意踐踏。
我咬着自己侍女的耳朵,嘀嘀咕咕了幾句話,她便點點頭,風一樣消失了。
查木兒看了看地上跪着的人,疲憊地打了個哈欠,“把這個人帶到我的偏帳,子時動手。”
“謹遵王妃之命!”
“嗯,要做得乾淨點,不要留下任何痕跡。”
“放心吧,王妃一定要讓他彷彿露珠一樣,太陽升起時,連根頭髮絲都不剩下。”侍女陰笑着。
壞女人手下的下人也如此壞!
我再也聽不下去,氣得渾身發抖,和侍女一起又悄無聲息地離開了查木兒的帳子。
我若有所思地向前走着,一邊想着該怎麼辦。
身體剛剛恢復,走長了路,竟然會有一些眩暈。
我便扶着頭,坐在了一頂帳子邊的石塊上,閉目休息。
侍女跪在我腳邊,輕輕地問:“王妃,奴婢背您回帳吧?”
我微微擺頭,“你回帳取點溫水來,我有點口乾。”
“是,奴婢這就去取,王妃您不要亂走啊。”
我點點頭。
小丫頭一走遠,我便又睜開眼睛,眨了眨,拽着帳子站起身,算一算,距離查木兒規定的處死那個可疑男人的時間,還有幾個時辰,那我辦完重要事情,再去讓他曝光?好,就這樣,看我多麼兢兢業業、任勞任怨,即便頭暈腦脹,還要堅持去偷取古爾泰的寶物。呵呵,偷東西,是一種另樣的幸福心情。
我按照剛纔的記憶,在衆多帳子中間來回穿梭,冀望馬上見到那個華麗的寢帳。
突然,前面一對巡夜的士兵向我起來。我習慣性地向陰影裡一藏,畢竟咱是想要偷東西的。
“茨萊,押解的是什麼人?”一個剛剛走過來的士兵問道。
“哦,在羊羣裡發現的小偷,一個漢人。”另一個憨憨的聲音傳來。
我冷汗。怎麼又蹦出一個漢人來?今晚這是怎麼了,都跑出來跟嚴亭之帶我潛逃的時間相攙合。討厭!
“小偷?漢人?”
“嗯!他鑽進皇家羊羣,就是二夫人的愛馬克屬地,想趁黑偷走小羊,被守護羊羣的大步發現了。”
“漢人真可惡!沒有聽說嗎,漢人要攻打咱們那敕哈了,說否定,明天,咱們就要離開這片有花有草的海子了。唉。”
“那這個人怎麼處置?”
“要不要就交給千戶長?客人說王子沒有空閒理會這樣的小事。”
“嘿嘿,不能行,就交給叻犁千戶長吧,他最討厭漢人,肯定不會饒了他。”
“哈哈哈,也許會煮了他呢。”
“唔唔唔唔……”那個所謂的小偷漢人一聽要煮了他,鐵定是嚇壞了,支支吾吾起來。
我伸過小腦袋,偷偷一看,模糊的火把下,竟然映照着一張嚇破膽的熟悉的臉。
“啊!”我捂住嘴,差點叫出來。
那個被繩子綁着、嘴裡塞着破布屑的,不正是我那個早先暗定下來的姐夫——馬前川嗎?!
哎喲喲,我的娘耶!怎麼一切都亂了套了呢?
我就差捂着腦袋暈過去了。
他怎麼會不能跑到那敕哈來?他自私自利,膽小怕事,自願的話,他是不會出現在那敕哈的領地的。除非……除非是嚴亭之讓他來的!
轟隆隆!彷彿驚雷,震懵了我。
如果真的是嚴亭之讓他來的,那一旦他面對嚴刑拷打,嗨,就他那材料,不能不必什麼行刑,兩句話便能夠他的屎來,他一定會出賣嚴亭之,把他打算拐走那敕哈第一王妃的計謀吐露出來。那樣……嚴亭之不就會有危險了嗎?!
這一秒,我才發現,我是這樣在乎嚴亭之這個臭傢伙的性命。
我焦躁地望望天際,滿天的繁星,在悠遠的黑幕上閃閃發光,那樣明亮,那樣璀璨,彷彿水晶。
唉,我急得跺腳。月亮神啊,求你給我一個急轉彎吧,就是能夠救急的小餿主意也好嘛。
這時候,一個執拗、倔強的身影竄入了我的腦海,我猛一攥拳,就是他了!
我不能不管查木兒的什麼情人了,以飛的速度,晃着一頂要暈倒的大頭,急速趕回了我的金帳。
“呼呼……”給我端水的小丫頭剛剛倒好了水,愣在帳子裡,看着氣喘吁吁的我。
我粗魯地一把奪過她手裡的水杯,纔不管灑出來多少,便命令道,“快!去把薩圖拉喊來!”
“呃,是,王妃。”侍女不敢耽誤,急匆匆而去。
現在,只有他能夠爲我所用了。
我焦急地在帳子裡走來走去,嘴裡因爲擔憂而胡亂嘀咕着。
“王妃……”
“哦?是薩圖拉來了嗎?”我急急地迴轉身,一看,卻不是薩圖拉,而是兩個侍女。
“奴婢見過王妃,多謝王妃救命之恩。”一個小姑娘給我深深地跪了下去。
我上前拉起她,笑道:“不必大禮,只不過是碰巧遇到了,但凡有點良知的人,都會救下你的。”
她感激地哭泣起來,“奴婢曉翠願意爲王妃當牛做馬,誓死追隨王妃……”她繼續要拜。
我拉住她,撫摸着她小小的手,打趣道:“呵呵,我可不要牛啊馬的啊,多臭啊,我就要一個清清爽爽的小丫頭。好了。你以後就跟着我吧。”
“多謝王妃!”她明亮的眸子裡閃動着淚花和笑意。
曉翠?唉,又是一個俗氣的名字。不過,曉翠絕對可以值得我信任,於是我把別的侍女都趕到了偏帳候着,單單留下曉翠守在帳子裡陪着我。——審問馬前川這樣機密的大事,不能讓多餘的人知道。
外面夜色濃郁,星星寂寥無聲。
草原的那敕哈,顯得像是一隻溫順的羊兒,乖乖地臥在大草原上,草原是牀,星辰是被,覆蓋着草原兒女惺忪的夢境。
“王妃,薩圖拉候在外面。”侍女鑽進來彙報。
“嗯,快快帶他進來。還有,你守在門口,不要讓任何人進來。”我呼啦轉身,盤坐在狐狸毛的墊子上。這一轉可好。馬上腦袋轟轟亂響,有些頭暈。看來,我這次上吊,真的後果有些嚴重呢。
“薩圖拉拜見王妃!”下首已經跪着虎背熊腰的薩圖拉。
我扶着太陽穴,擺擺手,“嗯,快起來吧。”
薩圖拉小小的眼睛掃視我一眼,迅速躲過了視線,悶悶地說,“王妃身子染恙,現下可好些了?”
哦,連他不能知道我上吊自殺的糗事了,真是好事不出門惡事傳千里。有點不好意思了。
我訕訕一笑,“多謝你關心,薩圖拉,我好多了,沒有什麼大礙了。”
“主子身體安康,做臣子的纔會安心。”他結巴地說了這樣一句感性的話,黑臉竟然微微紅了,很害羞的樣子。哈哈,這樣高大威猛的漢子,竟然也會有捉襟見肘、臉紅心跳的神態,有些值得玩味。
我忍住笑,“薩圖拉,喊你來,是想請你幫我去辦一件事。”
噗通!他立刻跪下,“爲了王妃,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我開心地點頭,“沒有那麼嚴重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