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西戈壁,青木山。
天色濛濛,大雨初停,整個山上都是籠罩着一層霧氣。
後山山腰上的木屋,更是在大雨後顯得搖搖欲墜,散發出一股淡淡的黴味。
此時,陸堪輿的墳前,站着一對男女。男子一身白衣,肩上還沾有幾絲水跡。女子一身青衣,面色蒼白,就彷彿是大病初癒一樣。正是陸渙與江悠悠。
陸渙昨日知曉歐陽后土與諸葛天在此地見到了陸堪輿的殘念,自然也是想來探視。只是昨日之事緊急,故而才今日潛入震西。以如今陸渙的修爲,潛入震西,到達青木山也不過短短小半天光景。
陸渙本欲一人前來,豈料江悠悠卻是緊跟着自己一步不離,陸渙無奈之下,方纔帶着江悠悠前來。
此時陸渙站在陸堪輿的墳前,久久不語,江悠悠站在陸渙身後,也是靜靜地不說話。這時,就聽陸渙道:“爹,已經過了百年,渙兒不孝,纔來看您。”
隨着陸渙的話語,那墳前的荒草漸漸無風而動。墓碑青光閃閃,顯露出一個人影來。只是卻是比前日遇見歐陽諸葛二人時,虛淡了不少。
陸渙見到人影,正是自己幼時記憶中的樣子,急忙跪倒在地,聲音微微哽咽道:“爹!”
而此時江悠悠也是緩緩行禮道:“前輩!”
陸堪輿看見陸渙,面上露出了幾分欣慰,扶起陸渙道:“好小子,當時只記得你不過是幾歲,現在卻是比你爹當年的年紀要大了。”
陸渙聽到陸堪輿這樣說,明知陸堪輿是說笑,可是自己卻一點也笑不出來。因爲他能察覺到陸堪輿殘念所能支撐的時日不多了。陸渙望着陸堪輿,嘴脣微動,卻終究是沒有說出話。
陸堪輿看見陸渙模樣,自然知道陸渙心中所想,便笑笑道:“這本是天理尋常,你又何必徒自感傷?今日能夠見你一面,看見你有此成就,我已別無所求,也能對的起冰淚了。”
陸渙聞言,唯有點點頭,卻是也不能說什麼。這時,陸堪輿轉頭看了江悠悠一眼,又看向陸渙,眼神中頗有促狹,道:“渙兒,這位姑娘是••••••”
陸渙見到陸堪輿神情,自然明白其是何意,當下搖頭道:“她是巫族聖女,目前算是俘虜吧。等到師父他們平安歸來,才能放她走。”
江悠悠聞言,面色更是慘白,身子都是不由自主的晃了幾晃。陸堪輿也是聰慧絕倫之人,自然已經看出了異狀,當下對着江悠悠道:“姑娘,你可是喜歡渙兒?”
江悠悠不料陸堪輿會如此問,蒼白的臉上不由多了一抹豔紅,許久方纔輕輕地點點頭。
陸堪輿又道:“你可知道渙兒已經有了妻子?”
江悠悠面上的豔紅瞬間退卻,眼神漸漸變得有些冰冷,但還是緩緩地點頭。
陸堪輿見狀,長長地嘆了口氣,一時沉默了。三人站在墳前,都是不再說話。
許久之後,陸堪輿方纔對江悠悠道:“姑娘,我與渙兒有些話要說,你••••••”
江悠悠自然明白陸堪輿的意思,當下點點頭,轉身向一邊行去。見到江悠悠離得遠了,陸堪輿方纔道:“渙兒,你可是喜歡她?”
陸渙也是未料陸堪輿如此直接,當下頗有些措手不及,只得道:“我和她,是敵人。”
陸堪輿點點頭道:“那就是說明你喜歡了?”
陸渙沉默。
陸堪輿又道:“加上這江姑娘,一共有三個女子曾經來過此處,你可是都喜歡?或是說她們都喜歡你?”
陸渙自然知道另兩人是姜輕雨和鶯鶯,只是卻是沒有辦法回答陸堪輿的問題。
陸堪輿又道:“可是還有其他女子,雖不曾來此,但卻是對你情根深種?”
陸渙陡然間就想起了若冰,雖然自己將她當做妹妹一般看待,但是真的對她只有對妹妹的情誼麼?
陸堪輿見狀,自然知曉自己所料不差,也是不由嘆一聲,道:“渙兒,無論怎樣,你都要記住你有一個妻子,叫做鶯鶯。”
陸渙本來正自想着,陡然間聽聞這一聲,心中不由大震。喃喃道:“不錯,我已經有了鶯鶯,又怎麼能夠再去想着別人。”
陸堪輿不再多言,而是道:“渙兒,我的時間不多了,所以能夠在今日見你一面,已然足夠。”
陸渙從沉思中驚醒,看着陸堪輿,眼眶微溼,哽聲道:“爹••••••”
陸堪輿擺擺手,不讓陸渙再說下去,道:“莫要難過,就像當年一樣最好了。”
陸渙聞言默然,當年自己少不更事,對於生死全然不知。對於一個人的死去,就當是其離開了一般,也沒有什麼。可是現在,經歷人世輪迴,陸渙方纔知曉死亡的真正含義,又豈能不管不顧?
陸堪輿道:“渙兒,你聽好,有些事情要交待你。”
陸渙點頭道:“爹你說吧,我聽着呢。”
陸堪輿望向一顆大樹,只見樹上瞬間飛下一隻通體火紅的小鳥,落在了陸渙的肩上。陸堪輿道:“這隻流焰鶯是我當初所救,你代我好好照看。”
陸渙向着那流焰鶯看去,只見其通體火紅,一雙眼睛小小,卻是水霧瀰漫,隱隱還有一絲靈動。陸渙不由感到奇怪,他在那眼睛中看到了熟悉的神情,卻是怎麼也想不起來。
聽聞陸堪輿的話語,陸渙點點頭道:“是,孩兒知道了。”
陸堪輿點點頭,道:“還有一事你當謹記,以後千萬莫要進入那輪迴之井中,實在太可怕。”
陸渙不由一陣奇怪,自己才從輪迴之井出來,。除了其中人人實力強大之外,倒是也沒有看出有何可怕之處。不由問道:“爲什麼?”
陸堪輿搖搖頭道:“你只要記住,不要去,就好了!”說到後來,簡直隱隱的聲色俱厲。
陸渙從小並沒有看過陸堪輿如此模樣,心中雖然疑惑,但是嘴上卻是道:“是,孩兒知道了。”
陸堪輿點點頭,只見其面色憔悴不已,此時道:“好了,沒事了。看到你能如此,我很知足,很欣慰。你走吧••••••”
“爹!”陸渙道:“你••••••”
陸堪輿擺手道:“你走吧,我只想一個人靜靜地離開,莫要再說了。照顧好這隻流焰鶯。”說着就化作青光沒入到那墓碑中。
陸渙見狀,知道說也無用,便緩緩的跪在墳前,叩首三下,方纔站起向着江悠悠行去。
江悠悠見到陸渙到來,肩上竟然還有一隻火紅的小鳥,不由面露驚奇。陸渙道:“這隻流焰鶯爲爹所救,他囑託我照顧好。我們走吧。”
江悠悠點點頭,只是心中似乎想起了什麼,又是不由看了一眼那流焰鶯。
二人都不再多說,便即離去。
此時已然正午,二人離去後,那墓碑又是青光閃閃,陸堪輿的身影凝化而出。陸堪輿望着兩人的背影,默默不語,許久發出一聲長嘆道:“你不讓我告訴渙兒,但願他能明白你的苦心吧。”說着就只見他的身影漸漸虛幻,最後終於是煙消雲散了。一切又變的雲淡風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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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魔族小島。
小島西岸早已經站滿了人,五艘巨輪準備起航。楚無憂此時對着陸渙道:“仙尊,大戰在即,我們定然不負使命。”
陸渙肩上流焰鶯一直靜立,從昨日開始從未有離開過陸渙一步,而且似乎並沒有進食,對此陸渙倒是甚爲奇異。此時陸渙聞言點點頭道:“楚宗主放心前去,八州丟不了。”
楚無憂點點頭,不再多說。隨即大吼一聲道:“兒郎們,出發!”衆人聞言便向着船上飛去。
豈料就在這時,江悠悠突然道:“陸渙,不用了。”
陸渙聞言奇道:“什麼不用?”而陸渙身邊魔祖等人也是面露奇色。
這時,就聽見一人急速飛來,大聲稟報道:“仙尊,巫族巫王親征,已然來到了乾震邊境,並且直接找到我們小隊,還說••••••”
陸渙認出此人是第三斥候小隊的首領,眉頭一皺道:“還說什麼?”
那人道:“並且還押解着林中天前輩等近一千人,宣稱明日要與仙尊談判,交換人質。”
陸渙聽罷,與魔祖面面相覷,畢竟自己當初到達巫族大陸耗時三月,豈料不過短短几日,巫王就能前來。卻是太過於讓人驚駭。
隨即陸渙轉頭看向江悠悠,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江悠悠看着陸渙,驀地一笑,反問道:“你說呢?”
陸渙聽的不由一愣,沉思片刻才道:“就算巫王從當時我們去尋你後出發,也不可能如此快的到達,他又是用的什麼方法?”
江悠悠看着陸渙,笑容更加的嫵媚動人,卻是並不回答。反而道:“既然來了,你又何必在意是怎麼來的?”
陸渙看着江悠悠,眼中露出疑惑,許久方纔點頭道:“你說的不錯。”
隨即陸渙又是看向那斥候道:“你設法傳訊過去,就說明日午時,乾震邊境互換人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