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從那日爭吵之後,他們便再也沒有說過話了。

月芽兒謹記着自己的本分,當個他口中那應服從主子命令的乖順婢女。

她不吵不鬧,不說也不笑,安安靜靜地做着自己的工作,整個沁園彷佛又回到她未出現前的那段日子,瀰漫着一片死寂,教人忍不住想由這個地方悅逃。

「少主,請用茶。」端着一杯剛沖泡好的香茗,月芽兒將它送到正在書房裡頭看書的皇玦桌前,然後,她輕皺起眉,側過身去輕咳了起來。

「咳咳……咳……」她背過身,摀着自個兒的嘴,就是一陣劇烈猛咳。

她咳得整張小臉都紅了,卻還是無法停下來,只能拚命壓抑自己想咳嗽的念頭,任由那一小聲、一小聲的咳聲悄悄溜出嘴裡。

聽見她劇烈的咳嗽聲,皇玦立刻擡頭,恰巧看着她正摀着嘴側身猛咳的一幕,不禁皺起了眉,抿緊了脣卻沒有開口。

她是怎麼了?生病了嗎?怎麼會咳成這個樣子?

從那天之後,他們很有默契的避着對方,就算碰着了面,也沒有人願意先開口打破僵凝。

於是,日子一天一天的過去,便造成了現在僵持的局面。

「咳……咳……咳……」拚命想止住咳,卻又無法抑制喉間不斷傳來的騷癢,月芽兒幾乎是咳到肺裡的空氣都被她給咳出來了。

她難過的蹲*,揪着胸口繼續咳着,那每一聲都讓他覺得刺耳,眉間的皺褶加深,薄脣也抿得更緊了。

「妳人不舒服?」他皺着眉問,丟下手裡的書本,站起身,來到她的身邊。

她的臉怎麼這麼紅?是發燒了嗎?

「咳……我沒事,不勞少主關心。」好不容易終於止住了咳,月芽兒緩緩由地上站起,她的臉紅燙得不像正常人該有的,臉色更是蒼白。

學着外頭那些婢女們向木總管福禮的姿勢,月芽兒垂着頭,不敢忘記他那天才對她說過的話。

他要她記住自己的身分,記住她只是個小婢女,沒有資格管他的事,更沒有資格過問他的一切。

少主?!皇玦這才注意到她對他的稱謂,一雙濃眉擰得死緊。

什麼時候她居然改稱他爲少主?他實在不喜歡看見她這副刻意疏離的模樣,更不喜歡她變得如此沉默。

那一日,他並不是故意要說那些話來傷害她的,只是當內心最令他疼痛的瘡疤被她硬掀開來時,即下意識地說出這些狠話來反擊,然而,卻沒想到,竟深深的傷害了她,也傷害了他自己……

他想跟她說抱歉,卻拉不下臉來,只能任由兩人繼續僵持着。

「叫大夫來看過了嗎?」他又問,見她滿臉紅燙,似乎正在發燒,他擔心的伸出手,便要探上她的額際。

月芽兒癟癟嘴,一個退步,避開了他關心的舉動,然後又重重咳了幾下,等到調勻了呼吸之後,這才緩緩開口。

「沒有,不勞少主您費心。」她乖順的答道,完全像個婢女對主子該有的態度。

說實話,她是在生氣,而且是非常、非常的生氣。

她不懂他怎能說出那樣傷人的話,更不懂他怎麼會一再漠視別人對他的關心?

那隻木馬,是小虎子辛辛苦苦刻出來的,用他許多的抱歉、許多的自責,一刀一刀仔細雕刻,花了整整一個月才完成的東西;而他,怎能如此冷酷無情,全然無視於小虎子的辛苦,便狠狠的將它丟在腳下踐踏。

他踐踏的,不只是那隻木馬,還有他自己啊……

所以她氣、她惱,還有更多更多對他的心疼與不捨。

皇玦瞇起眼,察覺到她是在跟他賭氣,二話不說,他捉起她的手,便往書房門口走去。

「你……」月芽兒被他突來的舉動給嚇住了,愣了好半晌纔回過神,她奮力想甩開他的手,卻始終被他牢牢的箝制住,無法掙脫。

她氣得漲紅了一張小臉,終於失去平日冷靜的對他叫道,「你要帶我去哪裡啦?!」

等……等等,有桌子!哎呦!好痛!他害她撞到桌子了!她的手被他抓的好痛!腳也好痛!

「找大夫。」他頭也不回的說道,無視於她的掙扎,徑自拉着她往書齋門口走去。

「找大夫?」月芽兒又愣住了,當她回過神之後,她皺起小臉,又試着要掙脫他的束縛,「我不要!」

她纔不要讓他帶她去找大夫呢!她現在還在生他的氣呢,很生氣、很生氣,纔不要他多管閒事!反正她只是一個小婢女罷了,就算她病死了,也與他無關。

「由不得妳說不要,妳都咳成這樣了,沒資格說不看。」皇玦停住腳步。回頭來到她面前,他高大的身軀在她面前形成一道陰影,給人極大的壓迫感。

她絕對是上天派來考驗他忍耐度的,都已經病成這樣了,還顧着跟他拗脾氣,不願看病?

他真想剖開她那顆小腦袋瓜子,看看裡面都裝了什麼!

「我說不要就是不要!咳……咳……」她也跟着拗起脾氣,大聲拒絕,才一出聲,又是一陣劇烈咳嗽。

他眼一瞇,臉色瞬間變得陰沉駭人,大手一環,摟上她纖細的腰。,趁着她還來不及反應之際,便將她攔腰抱起來。

「啊——」月芽兒驚呼一聲,意識到自己正被他抱在懷裡時,不禁氣惱的羞紅了臉,扭動掙扎起來,「放我下來!皇玦!你快放我下來!」

她從來沒有和男人這樣接近過,近得她幾乎可以聞到他身上的味道,那是一股極爲好聞的男性氣息,會令人迷醉啊……

心跳倏地快了兩拍,她整張臉紅得像顆蘋果似的。

「等妳讓大夫看過之後,我自然會放妳下來。」

皇玦是打定主意,不管她拒絕的原因是與他賭氣,還是其他什麼的,他今天一定要帶她去看大夫。

聞言,月芽兒不禁氣憤的皺起小臉,這個……霸道的男人!

爲什麼他說什麼,她就得聽什麼?!他說要她去看大夫,她偏不!

一打定主意,月芽兒馬上就「身體力行」,冒着由他懷抱裡跌下來的危險,拚命揮舞四肢,不肯讓他抱着她走出書房。

「不看、不看、不看!你快放我下來!聽見了沒?快放我下來啊……」

她還在跟他冷戰呢!她纔不要他帶她去看大夫!她不要!

終於,皇玦被她的不馴給惹火了,倏地爆出一聲怒吼,將她抵在書齋的牆上,低頭就吻住她那張愛叫嚷的小嘴。

「唔……」月芽兒驚愕的瞪大了眼,急急伸出手抵在他結實的胸膛上,想將他推開,卻被他單手一個擒住,扯進他懷裡,讓他更加深了這個吻。

他……他在吻她?他怎麼可以吻她?!怎麼可以!

他不是說要她認清自己的身分,要她別接近他,要她當個盡責的婢女嗎?可這會兒,他怎麼完全忘記了自己說過的話,這樣惡劣的吻她呢?

唔……不能呼吸……她快不能呼吸了……

他強而有力的臂膀禁錮着她的纖腰,瘋狂而盡情地掠奪着她的甜美。

他放肆的狂吻讓她幾乎喘不過氣,他溼滑的舌與她的糾纏,她的心跳急遽的跳動着,頭昏昏沉沉的,渾身發燙。

終於,在她就要昏厥過去前,他離開了她的脣。

「我早就想這樣吻妳了……」他閃着*的黑眸緊鎖着她被吻得迷茫的小臉,「好久、好久了……」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那想要她的念頭一直盤旋在腦海,不曾離去。

或許是從她意外闖入他世界的那一天起吧?

在第一眼,他就被她深深的吸引,她獨特的氣質、她不做作的多變個性,擄獲了他所有視線,讓他不由得興起想要擁有她、佔有她的念頭。

「你……」月芽兒被吻得思緒茫然,只能無助的睜着一雙迷濛大眼,怔怔的凝望着眼前這高大的男人。

他……吻了她?

他爲什麼吻她?不是說,她只是一個皇府裡的小婢女罷了,爲什麼他會爲了她生病不看大夫,而發了這麼大一頓脾氣呢?又爲什麼會在她掙扎吵鬧時,不顧一切的吻了她呢?

他的脣……好熱、好熱,像熊熊的烈火,完全沒有給她退路,直接就封住了她,用他強悍的吻,奪走了她的呼吸、她的心跳……

「你……爲什麼……」正當月芽兒想開口問他爲什麼吻她時,卻意外地瞥見他身上的黑絲衫袍袖口,露出一小截棕色的東西。

那東西……好眼熟,眼熟到幾乎讓她以爲是自己看錯了!

她伸出手,快速的由他袖口裡拿出那個東西,然後眼兒倏地亮了起來。

她不敢相信的看着手裡捧着的木馬,是小虎子的木馬!

「你原諒他了?你願意原諒他了,是不是?!」她仰高頭,握着被他修補好的木馬,興奮的朝他叫道。

她就知道!她就知道!他並不是一個冷酷無情的人!

在他心裡,早就原諒了小虎子,只是不肯說出口罷了,她知道的!一定是的!

皇玦只是伸手撫過她因興奮而顯得潮紅的臉頰,定定地凝視着她欣喜的小臉好一會兒,淡淡地開口:「我沒有原諒,我只是暫時讓自己去遺忘罷了。」

別要求他完全忘掉那段不愉快的傷痛,他無法說忘就忘,只能努力地讓時間來沖淡這段悲痛,別再想起罷了。

「會的!會的!現在只是遺忘,等到時間一久,你就會原諒的,一定會的!」月芽兒笑開了容顏,高興的拉着他的大掌,全然忘記之前還在跟他賭氣的事。

她就知道,他是個好人,他不是一個冷酷的人,在他的心裡,一定是很掙扎的,只要他現在肯試着去遺忘,等到日後,他一定會原諒小虎子的。

皇玦眸光一柔,勾起薄脣,手一緊,將她細小的柔荑完全包覆在自個兒的大掌中。

那半邊未受傷的冷酷臉龐,因他的笑容而軟化下來,俊美的讓月芽兒不禁看得癡迷了。

她從不知道,他竟擁有這樣一張令女人着迷的面容。

「你……笑了……」

她是第一次見他這樣笑的,他深邃的眼眸、深刻的五官和高挺的鼻樑,那無時無刻不抿起的好看薄脣,是多麼令女人瘋狂啊!

卻因他左臉上的那道燒痕,嚴重損壞了他的俊美,倘若治好它,不知會讓多少女子迷戀啊;……

她癡迷的伸出小手,緩緩撫上他那凹凸不平的傷疤,冰涼的指尖順着那燒疤遊移,最後來到他那雙如晨星般的眼眸。

「你笑起來……真的好好看啊……」她喃喃地說道,「如果將你的臉治好的話,一定是世上最俊美的人。」

「妳希望我治好嗎?」皇玦心中一動,凝視着她清麗的小臉開口問道。

「嗯。」她點點頭,「治好它,就沒有人會再說你恐怖了,也沒有人會再說你醜了。」

到時候,會有很多、很多的女孩子圍在他身邊,有很多、很多的女孩子喜歡上他,有很多、很多的女孩子爭着做他身邊的婢女,然後……然後……他就再也不需要她了。

不知道爲什麼,一想到這裡,她心裡突然覺得有點酸酸的,她不喜歡那樣的結果,也不喜歡想到他身邊圍繞着好多漂亮姑娘時的模樣。

她喜歡待在他的身邊,那會讓她感覺好安心、好安心……

可是,萬一他治好了,他就不再需要她了,那該怎麼辦?

她……不想離開他……

想着想着,月芽兒突然感到好茫然,濃濃的不捨涌上了心頭。

「那,就治吧!」皇玦眸光一閃,迅速捉住她的小手,再度俯身吻住她那張紅嫩的脣兒,也吻住自己的心。

治吧!若這是她所希望的,那他就治吧!他,真是戀上她了啊!

她的天真、她的無邪、她的甜美,都是那樣的令他眷戀,在確定自己要她之後,他不會放手,就算是她說要走,他也不會再放手了!

「唔……」月芽兒雙腿虛軟的偎靠着他,眼兒迷濛的仰望着那正吻着她的高大男子。

嗯……等等……他怎麼又吻起她了呢?她有些事情還沒弄清楚,不能頭暈啊……不能頭暈的……還沒問他……他究竟爲什麼要吻她呢?爲什麼……

熱燙的脣舌越來越霸道,漸漸席捲了她所有思緒,頭昏昏沉沉的,她又被他吻得迷濛了。

唔……算了,下次記得要告訴他,他不可以這樣隨便吻人的,因爲阿孃說,一個女孩子家若是被人親了嘴,便要嫁給那人的……

甫踏進沁園主廳,便瞧見一個笑得十分討人厭的傢伙坐在檀木座椅上,和月芽兒愉快的聊天說笑,突地,他有種想狠狠扼斷來人脖子的念頭。

「你來幹什麼?」皇玦冷下臉沉聲道。

打從他接到木總管的通報,他就有種不太好的預感,沒想到當他來到廳裡時,看見的會是這樣令人生氣的一幕。

沁園的主廳中,坐着一名身穿藍色長袍的俊美男子,身旁還陪站着那穿著一身粉櫻色的月芽兒,他搖着鐵扇,無視於皇玦難看的臉色,怡然自得的叨唸起來。

「我說啊!這來者是客,更何況來你這沁園裡的更是貴客,怎麼連杯茶都不奉上呢?」那藍衣男子拿起桌上的空杯子,晃了兩下,搖頭嘆道。

「亦大哥,你想喝茶嗎?我這就去泡。」月芽兒善解人意的說道,站起身。轉身便往外面跑。

今兒個一早,皇玦在書房裡忙着時,她一個人無聊便在庭院裡撿梅花,準備試着做以前阿孃數過她的甜釀粥給皇玦吃,沒想到一個不小心,那些梅花花瓣全掉到地上弄髒了,正不知該怎麼辦時,亦大哥出現了。

他真的好厲害呢!叫她閉上眼,由一數到十再睜開眼,當她睜開眼時,他的手上已經多了一枝開滿梅花的枝條,害她以爲他會變法術呢!

「不準去!」皇玦不悅地蹙起眉,迅速伸出手摟住她的腰,將她拉回自個兒懷中,「妳就坐在這裡不許動。」

他帶着她來到廳中的主位,讓她坐在他原本坐的位置上,他的動作與話語,都明顯的表現出,對她的專寵以及霸道。

他的人豈是別人可以隨意吩咐的,對於一個不請自來的人,不需要那樣禮遇。

「可是,皇玦,你不渴嗎?你一整個早上也沒喝到茶呢,我去幫你泡杯茶,好不好?」月芽兒不清楚爲什麼他又突然發脾氣了,仰高了頭,納悶的凝望着他,她只是想替他跟亦大哥衝杯茶啊!

從那天吻了她之後,他便常常這樣抱着她、摟着她,有好幾次她問他,爲什麼他要這樣抱她、親她時,他卻只是沉下臉,什麼也不說的就吻上了她,讓她沉醉在他熱烈的親吻中,忘了滿腦子的疑問。

有好幾次,她不禁在心裡偷偷想着,他是不是有那麼一點點的喜歡她?因爲以前阿孃說過,只有在很喜歡、很喜歡一個人時,那個人纔會親她的嘴兒,所以她想,或許,他是有那麼一點點喜歡她的……

「不用了,我不渴,他也不渴。」皇玦冷眸掃過亦鈺,無聲的警告着他,要是再不收斂點,小心被人挫骨揚灰。

「唉,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我亦鈺還真是可憐,連杯小小的茶水都沒資格飲用,可悲、可憐啊……」說完,亦鈺幽幽嘆了聲,搖着扇子,佯裝難過的垂下眼眸,沒人瞧見他低垂的眸中閃過一絲惡謔。

想玩把戲,他不見得玩輸他咧!

這隻小粉蝶的心腸特好,他若是再滴個幾滴眼淚,這隻小粉蝶也會跟着哭了吧?!

「亦大哥,你別難過,我這就去替你泡茶。」眼見亦鈺如此落寞的模樣,月芽兒也不禁跟着感到難過,她急急由皇玦腿上站起來,全然沒見着扇子後面,亦鈺那張笑得狡詐的嘴臉。

「記得先用熱水將茶葉衝過一次,再注入第二道熱水喔。」他擡起頭,臉上一點愧疚也沒有,彷佛是這沁園的主子似的,徑自吩咐起來。

這茶葉要是不先衝開一次,那澀味,嘖嘖!真是難以入口啊!

「好!」月芽兒乖順的點頭,連忙邁開小小的步伐跑到廳門口,沒瞧見皇玦因來不及捉回她,而鐵青着一張臉,一副想要揍人的模樣。

「皇玦,你想喝什麼?」突地,她停下腳步,彷佛想起什麼的迅速轉過身子,「我衝香片好不好?」

她記得,他似乎不太喜歡喝太濃的茶,香片他應該會喜歡吧?

「嗯。」聞言,皇玦不禁放柔了目光,在脣邊勾起一抹淡笑,那難得一見的溫柔神情,只對她纔有。

她的話,總能莫名的平撫他激動的情緒,在瞬間消弭他原本高張的怒火,宛茗一股溫柔和風徐徐地吹拂過他。

亦鈺訝異地挑高了眉,搖晃着扇子,含笑的看着這一幕。

真是令他驚訝啊!一向冷酷無情的皇府少主,居然會對一個女子露出這麼溫柔的神情,看來,有人被這隻漂亮的小粉蝶給抓住囉!

直到月芽兒粉色的身影消失在廳外之後,皇玦立即斂去脣邊的笑意,轉頭瞪視着那個不知死活的傢伙。

「你來這裡,該不會就是爲了要喝茶吧?!」他瞇起眼冷笑道。

有些人太久沒教訓,便將規矩給忘的一乾二淨了,看來他似乎「很有必要」提醒他,爲客該有的「禮貌」!

「當然不是!」刷地一聲收起扇子,亦鈺噙着一抹迷人笑容,懶懶開口,「我是來看你的。」

瞧他一臉的敵意,他倒不知道,什麼時候他亦鈺有這麼討人厭了?

「是嗎?」鬼才相信!皇玦冷哼一聲,「你有這麼好心來看我?」

黃鼠狼給雞拜年,向來是不安什麼好心眼的!眼前這向來陰險狡詐的人,說的話能信嗎?

「當然!我聽木總管說,最近皇府裡來了個小婢女,不但讓我們個性陰沉古怪的皇府少主破例讓她搬進沁園裡,還親自替她寫信,更讓我們這個固執又冷傲的皇府少主,答應找大夫來治自己的臉,我一時好奇,所以這纔來看看,究竟這小婢女有什麼特殊之處,讓我們皇府少主對她這般特別?」

亦鈺還是笑着,他把玩着桌上的白瓷杯,斜睨了皇玦的冷臉一眼,絲毫不畏懼他那足以將人凍斃的視線。

「如今看來,這個小婢女還真是不簡單,除了能改變我們皇府冷酷的少主外,還讓他動了心?」亦鈺瞥了他一眼,惡意地揚起嘴角。

哼哼!說起這,他可就有些不滿了。

他亦鈺與皇玦相識多年,初見面時,是爲了搶奪一項運送皇宮珍品的生意而大打出手,然後,兩人彼此相知相惜,繼而結爲好友,可如今,他亦鈺居然比不上一名他認識不過幾天的女子,這叫他怎麼會不氣、不嘔?

「你未免管太多了。」皇玦臉一沉,不悅地低聲喝斥。

他的事,用得着他來管嗎?

「這不叫管,而是關心。我這次來,是聽木總管說,你想找人來治你的臉?」他斂去了嘻皮笑臉的模樣,正色的問道。

他這次來就是爲了這件事,難得他突然想通,願意找人來治他受傷的臉,不過,他總得弄清楚他的認真的還是隨口說說而已,畢竟這治療的過程,需要過人的耐心與毅力,這段期間可是很難熬的,他能撐得過嗎?

「沒錯,我要治好它,無論用什麼方式,我都要治好。」他堅定的道。

從他決定將她留在身邊的那一刻起,他便下定決心,爲了她,他要治好自己這張臉,無論需要多久時間、忍耐多少痛苦,他都要治好它!

「唉,總算是想通了,我還以爲你會一輩子躲在這鬼地方呢?看樣子等你治好了臉,那天下第一美男子的封號,恐怕又有人要跟我爭了。」亦鈺又回覆他嘻皮笑臉的模樣,站起身,刷地打開了扇子,徑自搖扇起來。

「罷了!罷了!我看,我要先去買通那大夫,叫他別將你完全治好,在你臉上留道疤,好穩住我天下第一美男子的稱號。」

搖着扇子,亦鈺走向廳門,眸光正好瞥到那抹粉色嬌影,雙手端着托盤,正朝這兒一步步走來。

惡念一起,他噙着一抹迷人的笑容,回過頭,對皇玦問道。

「最後問你一個問題,你答應治臉是爲了她?」他可以再給他一次機會,讓他說說是他重要,還是小粉蝶重要?

「沒錯,我是爲了她。」皇玦連一絲遲疑都沒有地肯定回道。

粉色的嬌影越走越近,手端着托盤,她小心翼翼的跨過門檻,眼看就要進廳。

「那好,重色輕友的人通常要受點教訓的。」亦鈺笑得可壞了,他伸出腿,故意絆了正端着熱茶進廳的月芽兒一腳。

這冷冰冰的傢伙,有時候,是挺討人厭的。

「啊……」驀地,一聲驚呼在大廳響起,手裡託着端盤的月芽兒重心不穩的向前撲去,那盤中的熱茶,眼看就要潑上她細嫩的肌膚……

「該死!」一個閃身,皇玦迅速摟住了她,轉身以他自個兒的身軀護住她,那還冒着熱煙的燙人茶水,便全落在他身上。

背上火燙的觸感,比不上他因驚懼而而急遽跳動的心。要是那熱茶真潑上她細嫩的肌膚,會留下怎麼的疤痕啊?

月芽兒驚嚇的摀着雙耳,感覺自己正被人緊緊的抱在懷中,那抱着她的男性胸膛如同一屏障擋去了所有熱燙的茶水。

心,又噗通的跳了起來。

怎麼回事?她……她最近總是這樣,只要他一靠近,她就莫名的感到心慌,心跳更是不受指揮的全亂了拍。

他的每一個眼神、每-個舉動,都讓她想逃,可又被他霸道的束縛着,逃不開,也避不了啊!

「哈……哈……」亦鈺大笑出聲,「身手沒退步,還是這樣敏捷啊!」

認識他少說也有十年,爲了這事他苦勸他許久,都不能讓他點頭答應,反倒是這小粉蠂一開口,他便毫不考慮的答應,這教他怎能甘心?

這不過小小的報復罷了,懲戒他的重色輕友!

「亦鈺,你真該死!」皇玦低咒出聲,他的胸膛因急促的呼吸而上下起伏,抱着月芽兒的手怎麼也不肯鬆開,生怕剛纔那樣的狀況再來一次,他會被弄得發瘋的!

若不是知道他是氣他苦勸他許久都未能成功的事,如今卻因月芽兒的一句話就令他點頭答應,一時氣不過,才故意惡整的話,他一定會狠狠出手教訓他。

「好說好說,希望下次見到你時,你的臉已經治好了,不然至少不要像現在一樣這麼恐怖。哈……哈……」語畢,他搖着那把特製鐵扇,大大方方的走出廳堂,打算跟外頭那些僕從們收銀子去。

就跟他們說,他們家主子肯定是愛上人家小粉蝶了,他們還不信,硬是要跟他賭,這會兒可好,輸了大把大把的銀子了吧?

他就說,極地寒冰終是有被融化的一天的!

直到亦鈺離去的身影完全不見,皇玦這才放開她。

「沒事吧?」他蹙着眉頭,擔憂的審視過她全身,在確定她沒有受到絲毫燙傷之後,一顆吊在半空中的心這才放了下來。

「我……我沒事。」月芽兒紅着臉,摀着胸口,搖着頭回答。

當她回過神之後,想起剛纔他以背部替她擋去熱燙的茶水,不禁焦急的叫了起來,「啊,你……你的背!」

他一定很痛吧,剛纔那茶水是她剛燒滾的,燙得不得了,光是*就讓人覺得燙手,更何況是整個淋向背部,現在一定是燙得紅腫了吧?

「我沒事,一點小燙傷罷了。」皇玦轉過頭,瞥了自個兒被熱水淋溼的背部一眼,淡淡地說道。

比起這點小傷,他更在乎她是否有被方纔那熱水燙着,幸好,她一點事都沒有。

聞言,月芽兒紅了眼眶,癟着嘴,撲進他的懷中。

「怎麼了?」她抱得他好緊、好緊,兩隻細白雪臂執意揪住他的衣袍,不肯鬆手。

「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我笨手笨腳的,每次做事都不夠小心,不是惹得你生氣,就是惹得你受傷,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真的……」她在他懷中拚命道着歉。

她知道,剛纔那熱水要是真潑到她身上,肯定會燙出傷疤的,而他卻爲了她,以自己的身子替她擋去那熱燙的茶水,沒有讓她受傷。

「我沒事,這不是妳的錯,只是小意外罷了。」皇玦眸光一柔,撫*着她如黑絲綢般的長髮。

她的肩膀抖動,在他懷中拚命搖着頭,不肯擡起臉來看他,他知道她一定又哭了。

該死的亦鈺!居然玩這種爛把戲,現在將她給惹哭了,這該怎麼辦纔好?

「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月芽兒抽噎着,淚水浸溼了他黑絲的長袍,也揪痛了他的心。

還弄不清爲什麼自己在見到他時心老是怦怦直跳,也弄不清自己爲什麼會因他的眼神而不由自主感到迷亂,但,她就是不想見到他受傷啊!

突地,他低下頭吻住她哭得顫動的紅脣,霸道的吻去她的淚、吻去她的悲傷,大手捧住她的小臉,用最狂熱的深吻,奪去了她的呼吸。

過了良久,他才依依不捨地離開她柔嫩的紅脣,讓她可以喘息。

他……他又吻了她啊?月芽兒怔怔的撫着自個兒的脣,仰望着他,一顆淚珠還懸在眼眶裡滾動,看來格外楚楚可憐。

爲什麼?他爲什麼又吻她了呢?不是對自個兒喜歡的人,是不能這樣吻人的,不是嗎?

「你……你爲什麼又……又吻我?」她怔怔地問,紅嫩的脣兒被他吻得紅腫,瞧起來更顯嬌媚動人。

皇玦伸出大掌,拭去她臉上的淚痕,「因爲妳哭了。」

他不要見到她哭,她該是屬於笑容的,那天真的笑、甜美的笑、開心的笑,她的淚水,會讓他心疼,所以他吻了她,用這種最快速、最直接的方式來止住她的淚水。

「你、你不可以這樣吻我……不是真心喜歡一個人,是不能這樣隨便吻人的……」阿孃說過,只有對喜歡的人,才能做這麼親密的事啊!

可爲什麼,他卻一再對她做這種令人羞愧的事呢?他喜歡她嗎?像她喜歡待在他身邊陪伴他一樣嗎?

他的脣好熱,像把火似的席捲了她,被他吻過的地方酥酥麻麻的,好象有股電流竄過似的,讓她渾身顫抖不已。

「沒錯,不喜歡一個人是不可以這樣隨便吻人的……」他低喃的道,拇指廝撫着她紅潑的脣瓣,引來她一陣輕顫。

嘗過她的甜美之後,就此迷戀上吻她的感覺,那紅潤的脣瓣,彷佛隨時都在*他似的,讓他像上了癮般,不禁想一嘗再嘗。

「那……那你爲什麼吻我?」她喘息道,想退離他的懷抱,卻被他一個收緊,牢牢的困在懷中。

「因爲,有顆只在冷月上纔會發芽的種子,在我心裡開出芽蕊了。」他低喃道,語落,不顧她驚愕的反應,脣再次覆上了她,密密實實的吻住她,火熱的奪去她的思緒。

因爲,有顆只在冷月上纔會發茅的種子,在栽心裡長出茅蕊了……

這……這是什麼意思?她不懂。

茫茫然中,月芽兒睜開迷濛的眼兒,望着那正霸道親吻她的男人,一顆心全亂了。

那是什麼意思呢?冷月的種子……已經在他心裡長出芽蕊?

唔……是什麼意思呢?種子……在他心裡長出芽蕊?嗯……她不懂,真的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