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羽表情有些痛苦,望着靜湖中被雨激起的漣漪,眉頭漸漸皺在了一起,額頭上滲出顆顆汗珠。面上開始泛出些許黑氣,一陣陣蠱惑人心的音樂傳來,青羽的神智有些不大清晰了,腦中的思緒開始混沌起來,頭痛欲裂。
她臉上的表情開始變得陰晴不定,似乎掛着些許邪惡的笑容,讓人看了止不住戰慄,驚訝那種表情怎麼會出現在一個如此可愛的女子身上。她似乎已經抑制不住自己的動作了,身體已經漸漸開始不由控制,眼中隱隱泛着紅光一明一滅,最終完全被紅光侵佔,而此時她已經不是她自己原本的樣子了,表情呆滯,眼神中卻充滿嗜血的殺意,身形一閃而過,似乎功力激增。
相傳那一晚唐府起了一場大火,把所有的東西都燒盡了,唐文忠夫婦死於非命,前來暫住的唐安哲一家人都未能倖免,唐府如今只有唐莫離一家和唐婉晴倖存,唐府在南方的經濟一夜間轟然倒塌,北方的經濟還在被唐莫離苦苦支撐着,也已經搖搖欲墜了。一切都那麼突然,只是一個晚上,所有的事情都改變了,所有看起來幸福無比的情形如今都消失了,就像夢一樣醒了便一切都不復存在了。
消息很快傳到京都,唐婉晴有孕在身,又身子虛弱,軒轅暮不許她出棲鳳宮。皇城中關於蕪城唐府一事很快便被封鎖了消息,所有人都知道,這樣做的目的只有一個,保護晴皇后。
這一日軒轅暮剛剛來看過她,又被唐婉晴打發去御書房批摺子了,畢竟最近因爲自己有孕之事耽誤了他不少政事,若再繼續下去怕是不妥。近幾日他的心情也不大好,總是晃神,聽夜的報告似乎是政事上遇了什麼難題,她看着也像,但又不想。因爲他總是在看着自己的時候,忍不住稍稍透露出些許心疼,那些感情又從何談起呢,唐婉晴不解,興許又是自己的事讓他擔心了吧。
這幾日她吃的好,睡得好,看着一切都好,心裡卻說不出的有些發堵,似乎就那麼被生生的挖走了一塊,空落的難受。最近又在趕製女紅,爲自己未出世的孩子縫了件小衣服,大紅色的,看着十分喜人,每次總是想着他粉粉嫩嫩的樣子便止不住一陣開心。心中的擔憂卻也是抵擋不住,今次又因爲心中難過,做女紅的時候走了神扎破了手指。
顏兒驚的失聲大叫,“娘娘,奴婢都說了,這些事留給奴婢做就行了,您不必親自動手的,奴婢會請最好的女工師傅給皇子做衣服,何苦傷了自己呢?”
唐婉晴才緩過神來,搖搖頭道:“不礙事,只是扎破手指而已。”望着傷口上滲出的血滴,總覺的那麼刺眼。又回想起昨夜的夢,夢到起了好大的火,唐府一家人都在火中備受煎熬,那不過是一場夢而已,何必這麼認真,她自嘲的一笑,繼續這手中的動作。
暖日閣,長月有些氣急敗壞,打翻了一旁插着桃花的花瓶。
“皇上居然封鎖了消息,想保護你的唐婉晴嗎?癡心妄想。”鶯紅安靜的立在她身後,等她發泄完之後才緩緩道:“娘娘不是早已設計好了麼?一切都不用擔心,既然皇上封鎖了消息,可娘娘知道啊,旁人說不得,娘娘還說不得麼?”
長月看着鶯紅,心中想着她究竟與這皇城中的人有什麼深仇大恨,會這麼幫着自己一步步算計,她心中也早有猜測,臉上這傷疤恐怕就是從這皇城帶出來了,否則她也不可能對皇城如此熟悉,連皇城內衛的換崗時間都瞭解的一清二楚。
鶯紅知道自己太多事情了,留着她遲早都是禍害,誰也不敢保證一個因爲一己之私而互相利用的關係究竟能維持多久,至少現在,鶯紅這個人還有些利用價值,棄之可惜,能過些日子大局已定,她便可以長眠了。想到此處長月心中的擔心也少了一些,“沒錯,我可以自己去找她,唐婉晴,你害了我的孩子,如今我也要你嚐嚐那種肝腸寸斷的滋味。”
鶯紅嘴角的笑容慢慢放大,冷冷的笑一直延伸,彷彿蔓延到了內心最深處,一切都順利的進行着。
皇城棲鳳宮。
“不知妹妹到訪所爲何事?”唐婉晴的表情威嚴而不再和善,對待一個時刻視自己爲仇敵的人,自然要多些小心,既然之前的善良已經無法打動她,那麼只能恩威並施,這個女子絕對不好對付。
長月聽出了唐婉晴語氣中的牴觸,心中冷冷一哼,面上卻未表現出來,“姐姐怎滴如此生冷,讓妹妹好生心寒啊。”
長月的笑容讓唐婉晴胃裡一陣翻滾,“妹妹說笑了。”
“月兒知道姐姐心中難過,但是就算再難過也要照顧好自己的身子,還有腹中的皇子啊,這是姐姐跟皇上的第一個孩子,珍貴的緊。”長月語氣悲慼,心中卻是不知如何開心,看着唐婉晴難過,她便開心。
顏兒察覺到了月妃的意思,她怕是要說出那件事了,皇上特地交代萬萬不可向皇后娘娘透露一句的事情,“月妃娘娘,姐姐如今懷了龍胎,正是養胎中途,如今整個皇城都爲此慶賀,皇后娘娘自然也是開心的很,月妃娘娘可莫要亂說,若是給愛嚼舌頭的人聽了去,捅到皇上那裡,怕是該怪罪娘娘了。”
唐婉晴心中越來越有不好的預感,長月平日裡極少到棲鳳宮走動,今日特地前來絕不是單純看望自己那麼簡單,“姐姐近日安好並無異樣,謝妹妹關心了。倒是妹妹,今日何出此言呢?”
“呀,怕是姐姐還不知道吧,長月多嘴了,皇上特地吩咐了皇城中所有的人,不許跟姐姐說的,妹妹也不例外,既是如此妹妹便先告辭了,今次之事姐姐可千萬別跟皇上提,不然妹妹可不好在這皇城中做人了。”說罷長月便要起身離開。
顏兒緩了口氣,如今一齊瞞着娘娘,真不知還能瞞住多久。唐婉晴察覺到事有異樣,竟起身阻止了長月,長月背轉的面龐露出滿含深意的笑容,再一轉身便是一副悲慼的嘴臉,“那姐姐可莫要跟皇上說是妹妹我說的,不然妹妹可吃罪不起。剛剛顏兒不也一樣拿皇上來壓妹妹我麼,可真是讓妹妹心中忐忑。”
顏兒心道不好,這次多半是跑不掉了,真不知娘娘知道此事之後會如何。唐婉晴回頭看了顏兒一眼,顏兒低着頭看不見表情,隨後唐婉晴點頭表示答應。
長月回身坐定,另有宮女將茶水奉上,長月抿了一口茶道:“其實,哎……姐姐也莫要再多做他想,人死不能復生,姐姐便節哀順變吧,畢竟還有腹中的龍胎。”
“你說清楚,到底誰過世了?”唐婉晴心中滿滿的不安,握着茶杯的手勉強穩住,面上也在故作鎮定。
顏兒死死盯着長月道:“娘娘,說話可要三思啊。”
長月看的出顏兒的威脅,也看出唐婉晴的勉強,心中一笑繼續裝作悲痛的道:“姐姐……姐姐的父母和大哥一家人都……都被大火燒死在唐府了,如今唐家只剩了唐莫離一家和姐姐了。皇上不說興許是怕姐姐悲痛過度,傷了身子,姐姐可莫要曲解皇上的意思啊。”
唐婉晴手中的茶杯砰然倒地,砸了粉碎,茶水在冰冷的地板上四處飛濺開來發出刺耳的聲響。她的整個身子都在顫抖,燒……死在唐府了,父親,母親,大哥一家人……她有些坐不穩了,身子搖搖欲墜。三個多月的身孕她的肚子也微顯了,長月一直盯着那裡,她恨,恨她唐婉晴有了軒轅暮的血肉,恨她讓自己失去了生命中的第一個孩子。
顏兒見狀忙上前去扶,勉強穩住唐婉晴的身形,惡狠狠的盯着長月。長月則是更變本加厲了,眼中卻是生生逼得淚水打轉,滿是委屈地道:“姐姐,妹妹如今說漏了嘴怕是活不了多久了,不過妹妹話中卻無半點虛假,若姐姐不信自可向顏兒詢問,時候不早了,妹妹也該回了,就此告辭。”
說罷長月便回身離開了,若仔細看着長月的面孔,定然能從她眼底看出濃濃的笑意,只是此刻又有誰有心情理會這樣一個女子呢。
愣了許久,唐婉晴回過頭,像是求助般的望着顏兒,顏兒心頭一顫,這麼善良的皇后娘娘,她忍心欺騙麼?她狠狠咬了咬自己的舌尖,“娘娘莫要信她,不過是月妃戲弄娘娘的把戲罷了,她自己沒了龍胎便也想要娘娘不得安寧,便當是聽路邊的小狗亂吠了幾聲,聽過也就罷了。”
唐婉晴靜靜轉過頭,再沒說過一句話。
皇城御書房。
“皇上,您當真打算一直瞞着皇后娘娘。”碎紅有些膽怯的問道,不知爲何只要有關唐婉晴的一切事情她都要問的很小心,似是怕極了軒轅暮,其實她怕的只是她自己的心意而已。
軒轅暮長嘆一聲,並沒有直接回答,只道:“她如今已有身孕,不宜過度悲傷。”稍稍停頓片刻,他繼續問道:“事情的結果查的怎麼樣了?”
碎紅微微俯身道:“回皇上,唐府從火劫之後便一直處在禁軍的層層包圍之下,只是時至今日依舊沒有人企圖潛入唐府銷燬證據。”
軒轅暮眉頭緊皺,這並不是一個好兆頭。若是沒有外人介入,只能說明一個問題,兇手便是唐府內部之人?那麼兇手作案後是否逃出生天,還只是待定,或許兇手也正是死在了這場熊熊大火中。
禁軍尋到的屍體曾與唐府人數仔細對照過,屍體中明明多出了一具。大火已經將屍體完全燒焦,但從身形來看明顯嬌小了許多,多半是具女屍,這具多出的女屍究竟是誰似乎便成爲了一個謎,讓軒轅暮心中不安。
碎紅見皇上神色異常,也不便打擾,只在一旁安靜的立着,一時間御書房立刻安靜了下來。
不多時有棲鳳宮的小太監前來覲見,軒轅暮將他召進來,見他神色慌張,心中不免擔憂,“此時前來可是有什麼要是稟報?”
那小太監定了定心思,回道:“回皇上,確有要事相奏,剛剛月妃娘娘來訪棲鳳宮,開始還好好地,等月妃娘娘離開之後皇后娘娘的精神便一直不大好,奴才是怕……怕娘娘聽到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