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羽居然是潛伏唐府多年的殺手,一代醫仙柳清風居然是五皇子,嫺姨又被太后用玉隕殘害至此,毒王紅蓮出世竟認她爲主,遲語墨是天降未死的大皇子。她深切感受到在整個事情的背後蘊藏着一個又一個陰謀,一場又一場算計,事到如今卻誰也弄不懂究竟是誰落入了誰的陷阱裡。
“你這是在威脅本王?”軒轅清有些氣憤,他生氣的不是其他,正是因爲自己心愛的女子,此刻正爲了一個可笑的理由威脅他。她若低頭求他,他又何嘗不會答應,只是這個女子始終不肯爲他低聲下氣。
唐婉晴自是不知道軒轅清的心思,她沒想到自己的話竟激怒了軒轅清,卻並沒有一點驚慌的意思:“王爺莫要誤會,若王爺肯幫婉兒這個小忙,那麼這件事權當是婉兒送給王爺的一件禮物。”
軒轅清冷哼一聲,“你就不怕我殺了你?畢竟死人才是最能保守秘密的。”
唐婉晴微微皺眉,此事她一早便料到了,只是她不確定軒轅清這個人究竟殘忍無道到什麼地步,如今她賭上了自己的生命來爲腹中的胎兒換取一個安寧的人生。若是他沒有懷孕,寒光的威力便能完整使出,如今有了身孕卻是不能亂動真氣,否則軒轅清恐怕不一定是她的對手。“這也全憑王爺的意願,但是不防告訴王爺,寒光在我手上。”
軒轅清心中大驚,孤獨雙劍終於出世了麼,難怪軒轅暮力排衆議也要立唐婉晴爲後,原來還爲了把雙劍神力控於掌心。這次他無論如何都要把唐婉晴送出宮去,爲了自己得到心愛之人,也爲了自己的大計。軒轅暮怕是還不知道,皇家歷代繼任者得到絕塵劍這等絕不外傳的機密竟誤打誤撞讓他知道了。他沒少打聽過關於孤獨雙劍的傳說。
雙劍相遇必擇良主而居,怕是這雙劍也早已認主,如此一來事情便要難辦了,必要離間兩人,才能順利完成計劃。想到這裡軒轅清已不再猶豫,“好,我幫你逃出皇城。”
御花園內,顏兒緊張的四處尋着。心中不免有些驚慌,皇后娘娘方纔還叫她去煮蓮子羹,如今蓮子羹做好了,卻不見了娘娘蹤影,正在暗自後悔不該把娘娘一個人扔在這御花園中。如今夜已深了,娘娘能去哪裡呢?她一邊挑着燈,一邊喚着皇后娘娘。
“好了顏兒,我在這裡呢。”顏兒被唐婉晴從背後傳來的聲音嚇了一跳,趕忙迴轉過身,看到娘娘完好無損的站在自己面前,顏兒立時放下心來,“娘娘,您剛纔去哪裡了?顏兒找不到,還以爲娘娘出了皇城呢。”
唐婉晴面上表情一滯,隨後輕笑道:“我如今不是好好的站在這裡嗎?我有些倦了,回棲鳳宮吧。”
“娘娘,蓮子羹煮好了,過了這些時間,怕是又涼透了,奴婢再去給您熱過。”說着顏兒便要再去。
唐婉晴阻止道:“不用了。”
顏兒回頭眼神中有着不容置否的堅決,“那怎麼行,冷着吃要傷身子的,對小皇子也不好。”說罷也沒得到唐婉晴的允許便去了。
唐婉晴見勸阻不住也沒再阻攔,明日深夜,她便要聽從軒轅清的安排逃出皇城了。即便軒轅清這個人再如何不可信,如今也要冒險相信一次,因爲她有非走不可的理由。
只是不知道她走以後顏兒這丫頭誰來照顧,長月手下的琢玉一向和顏兒針鋒相對,她這一走,後宮最便是長月一手遮天了,到時候免不了受人欺辱。若說這宮裡還有什麼能讓她留戀的,便是顏兒了,這些年頭,無論她得寵還是失寵,從無二心,又叫她如何捨得丟下她一人受苦,只是帶走更是不可能了。
看着顏兒挑燈遠去的身影,唐婉晴輕輕撫摸着小腹,暗自輕嘆,這樣的選擇究竟是對還是錯呢?
這一日,唐婉晴睡的並不安穩,這是親人被害以來,她唯一一次做夢夢到的不是父母在烈火中淒厲的叫聲。一夜的夢境將她折磨的身心俱疲,勉強睜開眼,撐着身子坐起發現天已經大亮了。
她仔仔細細的環顧四周,棲鳳宮的一切都沒有改變,往常並不經常注意的地方,如今她卻覺得怎麼都舍不下了。牀榻正對的牆面上還掛着她與軒轅暮合作完成的龍鳳呈祥圖,落款的地方並沒有署名,而是題了四個字,“朝合暮婉”。剛剛書號的時候,唐婉晴很是開心,帶着軒轅暮四處尋位置懸掛,最後尋定了這個位置,說是清晨一睜眼便能看到。如今曾經的美好卻成了今日的傷痛,唐婉晴的眼眶微微有些溼潤,但她終究沒讓淚水流下來。
吟花古琴還擺放在一旁的琴案上,整個房間瀰漫着踏雪香的氣息,恍惚之間又回到了多年以前的那個夏天,她還在唐府,一切都沒有變,還是那麼的單純美好。只是這一切,只因一個人的闖入完全改變了。
唐婉晴輕閉雙眸,不想再去想了。只是可以不想嗎,她自嘲的一笑,原來如今要離開了,她心中最不捨的依然是軒轅暮,那個用權利和溫柔改變了自己一生的男子。
這一夜又如何睡得安穩,因爲她的夢中有他的笑靨。
她輕聲下牀,顏兒並不在房中,剛要開門,顏兒快步走了上來,手中捧着消暑的酸梅湯,唐婉晴看着隱約有些饞,便接過湯水回房細細喝下。許是用冰塊鎮過的,傳來絲絲舒適的涼爽。原本燥熱的天氣,如今反倒不那麼熱了。
看着唐婉晴喝的開心,顏兒心中也甚是開心,“娘娘,今日天氣有些悶熱,太陽卻是擋在厚厚的雲層後面,怕是要變天,娘娘身懷六甲,還是多休息休息,一會兒奴才們會吧消暑的冰塊放在屋裡,娘娘也涼爽些。”
唐婉晴張口想說些什麼,可現如今她又能說些什麼呢?於是又閉上微啓的紅脣。這一日,她陪着顏兒說了好多話,講述了自己兒時的趣事,和歐陽鴻一起生活的日子,在蕪城的好友小雨,還有自己最好的姐妹青羽,絕口不提的只有一個人和一件事,便是軒轅暮和兒時的慘劇,那些痛楚她一個人疼過便夠了,又何必惹得他人也爲自己傷神。
顏兒自然是聽的出來的,每每講到與家人有關的事情時,唐婉晴的聲音總是有些許哽咽,顏兒清楚,她還在爲親人故去的事而心中難過,只是這件事自己是不能提的,提出來也只是徒增娘娘的煩惱,畢竟該說的話自己之前也都說過了,若是有用又何必等到今天。
日落時分,唐婉晴在棲鳳宮內院大設宴席,陣陣花香傳來,皓月爲燈,蟲鳴爲曲,一張宴席之上盡是宮女太監,唐婉晴居中而坐,滿桌山珍皆成誘人之色。唐婉晴沒有動作,衆人皆不敢有所動。
“自我進宮以來,受諸位照顧良多,尤其是有了龍胎之後,衆位更是對我照顧有家,我替腹中孩兒和自己謝過大家。”唐婉晴起身行禮,衆人皆跪倒在地。
其中一個宮女道:“娘娘您別這麼說,奴婢宮外的母親生病了,兩個哥哥又駐守在邊外,奴婢的月俸銀兩並不多,母親的病因爲沒錢醫治一拖再拖,多虧娘娘送去了五十兩銀子才得以及時治好,她老人家到現在都念叨着皇后娘娘您呢,讓奴婢一生一世侍候在您身旁,奴婢願意一直伺候娘娘,絕無二心。”
唐婉晴聽過之後一怔,這件事情她怕是早就忘卻了,卻不知被她忘卻的卻正是拯救了這個宮女的母親一命。
聽過宮女的描述,一個太監也站了出來,“是啊娘娘,您這麼說讓我們怎麼受得起,一年前奴才因爲不懂規矩,不小心觸犯了聖顏,還是皇后娘娘爲奴才求的情,還讓奴才來伺候娘娘您,娘娘的大恩大德奴才此生難忘,也不知奴才祖上是積了什麼德這輩子才能侍奉在娘娘身邊,奴才也願意一直伺候娘娘,絕無二心。”
一時之間所有的宮女太監齊聲道:“奴才們願一直伺候娘娘,絕無二心。”
跪在最前面的顏兒此刻發了話:“皇后娘娘,跪在這裡的每一個人,哪一個沒有受過娘娘的大恩,但說着不設守夜一事便讓奴才們感恩戴德了,娘娘如此說讓奴才們今後如何自處啊?”
唐婉晴嫣然一笑沒多說什麼,請了衆人起來一同享用酒席,酒足飯飽,唐婉晴讓人將自己存有的金銀首飾一同帶了出來,那些是她早就分好的,裝在錦囊裡,每個錦囊都同等大小,不偏不倚。
將這些錦囊一一發到下人們的手中,唐婉晴纔再次發話:“這些是作爲感謝,我送給大家的一點心意,希望大家都收下,從進這棲鳳宮的第一天起,我從未把大家當下人看,在這皇城中生活着實不易,既然大家又同爲淪落人,又何苦再互相爲難,希望大家今後也能如之前一樣,親如一家,互幫互助。”
衆人手中握着剛剛領到的錦囊,面面相覷,一時之間都不知道唐婉晴的用意。衆人中也屬顏兒的位分最高,此時也只有顏兒敢出面發話,“娘娘,您這是做什麼,伺候娘娘該是奴婢們的本分,這些首飾都是娘娘平日裡的珍藏之物,怎能輕易贈與奴婢等人?何況明日還會再見,爲什麼說的這麼傷心呢?”
“是啊。”一衆人都附和道。
唐婉晴柔柔的笑着,這樣的笑容衆奴才們都不是頭一次見了,但今日的笑容裡就連平日裡笨頭笨腦的小安子都看出了些端倪,他說不出那是怎樣的笑容,只記得這笑容他曾經在送上一批大齡宮女離宮返鄉的時候看到過。
漸漸地小安子竟然開始有一搭沒一搭的抽泣起來,一時間一宮的人都開始痛哭起來,沒有原因,也說不出是悲傷還是開心。唐婉晴的眼眶也漸漸紅了起來,淚水流下,但她臉上始終掛着那種笑容。
夜將深,唐婉晴讓人撤了酒席,下人們都回屋睡覺去了。顏兒堅持看着唐婉晴在牀上躺好纔回到自己的房間安然睡去,卻不知這一夜唐婉晴不能入睡了,顏兒走了一段時間,她才悄然起身,走到顏兒房前從半開的窗戶中看到了顏兒睡沉的樣貌,略略有些不捨,“再見。”她輕聲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