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音消散,眼鏡和外接屏幕上同時出現最終成績。
不出意料,馬競的成績比別人多兩位數,得到系統評價的“今日舞王”稱號。
看到四人分數加起來也只是別人的零頭,劉海洋頓時不幹了,歪嘴質疑:“這是怎麼回事?曲子都是一樣,我們也都順利完成沒啥失誤,成績怎麼差這麼多?”
馬競隨手打開視頻回放,“你自己跳的有多爛,心裡就沒數麼?”
看着眼前舞動着的人影,老劉頓生不忍直視之感,還好另外三人的舞姿同樣辣眼,大家一起出醜讓他好受了不少。視線轉向馬競那組,人家卻和身邊的NPC舞伴默契十足,時不時還有小互動,看起來的確賞心悅目。
同樣看到回放,李嘉明笑着開口:“老劉分數倒數第一果然是有道理的,動作走形、頻繁踩腳,嘖嘖,也是沒誰了。”
“二哥別笑大哥,你跳得也不咋滴!”懟了他一句,劉海洋又看向馬競,“我說你怎麼想起來叫我們過來跳舞,原來在這裡等着呢。說說看,悄悄練了多久?”
“你這是污人清白知道不?”馬競這機器主要是佳怡和孩子們在用,我也是被她們拉着跳過幾次。說到底,還是你們缺乏運動,肌肉和神經配合不起來,想到做不到,舞姿自然好看不起來。”
“我可不這麼覺得,”老劉尤自不服,“我覺得是判定規則的問題,遊戲到底是自家產品,你熟悉情況跳的好也是正常。”
“嘿!”馬競懶得辯解,轉頭招呼外面的小觀衆們:“那邊的觀衆朋友們,你們覺得劉伯伯跳的怎麼樣?”
話音落下,幾人耳邊頓時響起清亮的童聲:“不怎麼樣——!”
“你看,”轉頭看向老劉,馬競兩手一攤:“羣衆的眼睛是雪亮的。”
“雪亮個鬼!”劉海洋看向那幫興致勃勃的小觀衆,“我可聽見了,就數你家幾個喊得最大聲。多多,你是大孩子了,少先隊員永不撒謊,你說伯伯跳的怎麼樣?”
“海洋伯伯,我還不是少先隊員,”李多多咧嘴擺手,“不過你剛纔的樣子確實非常搞笑,哈哈!”
“嘿你這熊孩子!怪不得少先隊不收你,組織果然沒有看走眼。”
聽見這話,李多多馬上大聲糾正:“伯伯你胡說,我馬上就要入隊了!”
這時馬競插言解釋,“從他們這屆開始,入隊儀式從10月調整到了6月兒童節。”
“是你們學校的特殊規定?”
“不是,”馬競搖頭,從跳舞機的保護圈裡出來,轉身把機器恢復原狀,邊弄便說道:“是全國統一調整,目的是加強隊前教育。”
“是得多教育下,省得小小年紀就變官迷,弄一堆五道槓什麼的出來噁心人。”
見大家都已經把跳舞機恢復了原狀,馬競衝旁邊的小傢伙們點點頭,招呼一幫大人去了旁邊。
想了想,他覺得有必要解釋一二,遂開口說道:“五道槓其實早就存在了,人家江城那邊從上個世紀就開始設置戴五道槓的市級總隊長了。只是那時沒網絡沒博客,電視臺報紙也沒那麼閒,大家包括全國少工委都不清楚罷了。”
想起那位一度聞名全國的“五道槓少年”,劉書盟挑眉笑道:“我記得有篇文章說的很有意思,那個五道槓其實是副總隊長,是被他的領導、那位正牌子五道槓弄下去的,很簡單的捧殺手段。”
“扯淡!”劉海洋翻了個白眼,“那些照片和文章可都是他自己博客裡流出的,就算捧殺也是他們自己先捧的。”
“對了,”李嘉明表示自己也有話說說,“我記得之前看到報道,那個黃什麼考上了武大馬克思學院,這是要畢業就從政的節奏哇!”
“那條新聞我也見過,”馬競卻是搖頭,“新聞裡只說他在16年通過了自主招生考試,但是自主招生通過,考生依然需要取得一定的高考成績才能順利入學,而那位黃同學最終並沒有出現在武大的錄取名單裡面。”
“這就好,”李嘉明聞言稍稍鬆了口氣,“要是真給他考進去了,百年武大怕不是要被網友的口水淹沒。”
“你想太多了,武大一年招收七千名本科生,在校生兩三萬,幾個人還影響不到學校。”
這時劉書盟忽然放下手機,滿臉不可思議道:“還真是這樣,武大吧的網友都說沒見過他。”
“嘿嘿!”劉海洋勾起了嘴角:“人家上了高中也是團支書,應該是勤於公務,結果拖累了自己的成績。估計他那個造星爸爸現在該後悔死了,也不知道有沒有把他送去毛坦廠?”
“真要是送去就好了,”劉書盟嘿嘿一笑,“毛中可是個鍛鍊人的地方。”
作爲聞名全國的中學,毛中靠得不是奧賽金牌,也不是高考狀元,更不是名人校友,而是堪稱恐怖的高考考生人數——這所學校連續數年高考人數都在萬人以上,靠前家長燒香、學校送考都是新聞媒體的保留節目,被媒體稱爲“亞洲最大的高考工廠”。
而和龐大的考生規模相適應的,則是那裡同樣龐大的本科達線人數以及按分收錢、最高接近5萬元的復讀學費。
雖然毛中收費偏高、管理嚴苛,甚至被稱作“一年有期徒刑”,但還是擋不住全國各地家長的狂熱追捧。落榜復讀去毛中,隱隱然成爲一條通往大學的快車道——儘管代價有些大。
聽見兩人越說越過分,馬競連忙輕咳一聲扯開話題,“行了,你們這是站着說話不腰疼。等多多、可馨他們長大,也要面臨小升初、中考、高考,你們的表現也不會比人家強到哪裡去。”
“這不是有你嘛!”劉書盟腆着臉笑道:“憑藉多多的成績,考上蜂校的中學部問題應該不大。”
“現在還只是一年級,以後的事情可說不準,”馬競無語搖頭,“再說蜂校只有小初高,大學還是需要孩子自己考。”
前者聽了立馬打蛇隨棍上,“嗯嗯,我現在就等着你的蜜蜂大學趕快建好招生呢!”
“那你可是有的等了,”馬競微笑搖頭,“蜜蜂大學現在還處於非常前期的階段,完全可以說是八字還沒有一撇。”
“沒關係,多多現在才只是小一,距離上大學還有十一年,我們等得起。總之,我們全家都很看好你哦,馬校長!”
“嘿!還真看得起,”馬競失笑搖頭,“別說一流大學了,十年連差不多的學校都不見得能夠弄好。大學不是中小學,砸錢可以蓋大樓買設備請名師,卻不見得能夠買來教學和科研能力。”
“效果不夠,那一定是錢砸得不夠多,”劉書盟笑着揮手:“哪怕到時候只是個二本,我們也認了。”
“隨便你吧,”馬競聳聳肩,“到時候看到蜜蜂大學招生簡章,不要失望就好。”
“嗯?”劉書盟終於品出幾分不對,連聲追問:“怎麼着,網上的文章有什麼不對?你們也和西湖大學一樣,不打算招本科生?”
4月2日,傳聞擁有金光閃閃的校董會、名人輩出校長團,號稱要立足於博士生教育、打算用15年時間比肩加州理工Caltech、建成世界名校的西湖大學正式獲得教育部的批覆,准許正式成立。
消息一出頓時引爆網絡,到處都是相關的介紹以及分析文章。難怪媒體、自媒體們熱情高漲,實在是這所大學身上的話題性過於吸引眼球,由不得他們被職業本能驅使湊上去。
等到熱度消費的差不多,一些媒體又把目光轉向其他有來歷的學校,ATM三家名下的“大學”都被拉出來點評比較一番。和A記和T記旗下名爲大學實爲企業家培訓班的機構不同,蜜蜂教育正在醞釀的大學作爲一家真正立足本科教育的普通高校,卻是吸引到了相當多的目光。
雖然這所“蜜蜂大學”還只停留在紙面上,但是考慮到馬競在教育上的大手筆投入,以及蜜蜂教育蓋小學、建中學的高速度,媒體和網友們還是表示了審慎的樂觀。
顯然,劉書盟也是這些樂觀網友中的一員。以前就很羨慕歐美土豪那種捐錢上大學的做法,現在終於有機會實踐一把,也是頗爲期待。
“招肯定是要招的,只是我們的目的是爲自己培養人才,一開始的目標定的並不高。按照最開始的計劃,本來想弄成高職或者大專,但是這兩種學校不受家長和學生待見,只好稍微升級一下。”
“這樣?”劉書盟撓撓頭,“你們也太沒有追求了吧?回頭芝芝她們長大該怎麼辦?”
“涼拌,”馬競兩手一攤,“有我這個博士爸爸,他們不可能在學業上面落後太多。”
此言一出,得到的卻是一聲整齊劃一的“且!”
“你的博士帽還沒到手呢,現在這麼說不嫌太早麼?”
“話可不能這麼說,”馬競笑着搖頭,“我家裡收藏了好幾頂博士帽呢,雖然都是名譽博士。”
劉海洋撇撇嘴,“都說是名譽的了,誰把它們當回事兒?要是誰的砸錢,我也能弄一頂回來。”
“確實,所以我才申請了現在的博士學力認證,就是爲了迴應你們的期待。”
“噗!”
“說到博士,”這時旁邊響起人聲,卻是全程沒怎麼說話的李彧。
見到馬競扭頭看過來,他開口說道:“馬董!有個情況你可能要看一下。”
“叫我馬競或者小馬都行,是什麼事?”
“是這樣,”李彧擡手把電話遞過去,“這個人我注意很久了,看她平時的博文內容,應該是你們鷺大的研究生,而且還從你夫人手裡拿過獎學金,相冊裡有她們的合影。”
馬競還在翻看微博相冊,其他三人卻興奮起來,忙不迭問道:“有情況,是男的女的?”
“是個女生。”
“哦——!”一李二劉齊齊拖長聲音,臉上寫滿了八卦。
“這個人我有印象,”馬競把手機還給李彧,“等下就聯繫環境學院那邊。”
劉海洋視線被擋,沒看到馬競忽然陰沉下來的臉色,尤自嘻笑發問:“什麼情況?要給他介紹女學生?”
轉頭看向三位同學,馬競肅容說道:“沒有的事。”
緊接着,他兩手一攤苦笑道:“這還真是六月債還得快,剛還說人家武大,結果咱們這邊又冒出家醜了。”
作爲知名大學,鷺大除了堪稱景點的漂亮校園以及馬競夫婦這對名人校友,還有着層出不窮的花邊新聞,不是女教師告校長、就是本科生海景房,亦或者教授論文抄襲,難免給人留下校風輕浮的印象。
去年9月,教育部扯換到點退休的朱校長,換上一位以治校嚴厲的新校長,外界便猜測有着看不過眼打算處理的成份在裡面。然而校長更迭似乎沒能起到“換帥如換刀”的效果,這不還是出了事情。
嚴格說來,這次被小公務員李彧“舉報”到馬競這裡的女生並沒犯啥大事,像她一樣法律和公德意識淡薄,動輒噴吐戾氣、發表孤兒言論的噴子在網絡上一抓一大把,畢竟虛擬的網絡給了太多人虛假的安全感,現實中不敢噴的翔、不敢做的事放到網上貌似都不是個事。
然而,雖然大家都說“在互聯網上,沒人知道你是一條狗”,但這句話卻無法對社交網絡成立。雖然微博屢經改版,已然變成大型資訊、廣告平臺,但最初的社交基因卻也沒有徹底消散。然後經由共同關注、共同轉發等渠道,李彧偶然認識了那位女生,並且對她的言論感到不喜。
如果是普通的噴子網友,他頂多回一句“東風快遞,準備就緒”之類的格式回覆,可他卻從蛛絲馬跡發現了對方的現實身份,這就讓李彧不能忍了。倒不是他的覺悟有多高,實在是人有我無太刺激人。
正好,他今天在對方相冊裡翻到那人和湯佳怡的合影,正好和馬競說一聲。借力打力什麼的,可是辦公室哲學的基本操作。
眼見馬競有了反應,李彧心懷大暢,忍不住問道:“要怎麼處理她,開除麼?”
“開不了,要是內容屬實,回頭應該會收回獎學金。”
李彧有些失望,追問道:“就這樣?”
“就這樣,”馬競兩手一攤:“我現在也只是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