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禎回到海城,不久後,拿着些東西,與林妹妹回到了瀟湘館。
剛一來到,楚禎就聽到外面傳來的蟬鳴聲,轉頭看去,見簾子通往的後院外,竹影婆娑,陽光正好。
“夏天了?”
楚禎笑着回頭看向林妹妹,霎時間被驚豔到。
只見林妹妹躺在牀上,體態輕盈,曲線優美,她剛好坐起身看向他,那張嬌花一般的小臉上露出笑容,一雙眼睛像蘊着秋水,脈脈含情。
“過兩日就到寶玉的婚事,離上次你來摘茶已……”
林黛玉回着他話,正欲下牀來,忽見楚哥哥定定看着她,再順着他的目光,黛玉的視線落到自己露在外頭的小腳上。
白玉般的玉足,吸引着楚禎的注意,讓他變成一隻呆雁!
“楚哥哥又在瞧什麼?”
黛玉縮回雙足,羞得小臉緋紅,嗔怪着看他。
閨房內沒人,她也未曾喊紫鵑、晴雯進來。
“看我的妻子。”
楚禎上前去,將坐在牀上的林妹妹那纖細柔弱的身子擁入懷裡,大膽一點,她已是自己未婚妻,私底下可以與她更親暱一些!
“誰是你妻子……沒有媒妁之言。”
黛玉臉頰暈紅,本就細柔的聲音更加細小,被他擁着,靠在他結實寬闊的胸膛上,身子彷彿火燒起來。
楚禎握住她小手,輕笑道:“那夫君我現在就去找媒人,來林家提親?”
黛玉纖柔的身子靠在他懷裡,手被他交叉手指握着,不搭理他的這這句話,知道自己說什麼他都會順勢嚇唬自己。
“林妹妹~~楚大……啊!”
門簾被人掀開,秦可卿那張嫵媚妖豔,又有着幾分純真的臉出現,往內看一眼,見到屋內情形後,一下子瞪大眼睛。
黛玉忙掙扎起來,楚禎笑着放開她,站起身對秦可卿道:“你知道我來了?”
半晌,秦可卿纔回過神來點頭,臉頰有些羞意,一句話也不說就躲出去了。
不一會,楚禎和整理儀容完畢的林妹妹出了閨房,到外面一看。
一臺搖頭電風扇對着屋內薛寶釵、秦可卿吹,把二人的秀髮吹得都有些亂,見到他後,寶釵肉眼可見的紅了臉,悄悄的背過身去整理領子。
楚禎笑道:“夏天了,大家都來瀟湘館吹風扇?”
黛玉忙說:“這天怪熱的,寶姐姐早上來時都出了汗,白日裡也不便出門,只在家吹風扇。”
這話有些亂,明顯是遮掩剛纔閨房內的羞澀。
秦可卿纖手掩朱脣,動作優雅性感,笑眯眯的說:“我們正坐着閒聊,林妹妹忽然說楚大爺要來,我等了一會進屋去,果然見到林妹妹跟楚大爺在牀上——”
她故意停下。
“秦姐姐亂說些什麼混賬話?”
黛玉羞得打她,二人嬉鬧着,半晌才額頭冒香汗停下,又坐到椅子上。
薛寶釵裝聾作啞,權當沒聽到什麼牀上。
旁邊屋子裡的紫鵑聽到動靜,準備去端了一碗涼茶出來。
“先別急去,晴雯呢?”
楚禎問她。
“園子今日到了一些花草,晴雯去清點。”紫鵑先回,又問:“可要去叫個人去喊她回來?”
“那不必急,留着她一份。”
楚禎拿出了一瓶飲料。
黛玉見了,對兩人笑說:“這是我和楚大爺去店鋪裡買回來,因天氣熱,喝這飲品能涼爽些。”
薛寶釵認出了這東西,秦可卿也認出來了,拍手笑說:“今年元宵時楚大爺給我們喝過,叫…可樂?”
“是可樂!”
楚禎把可樂遞給了紫鵑,紫鵑接過後,先放桌上,轉身出去喊了兩個小丫鬟來,讓她們去取杯子。
不一會,屋內的幾位少女就都喝上了冰涼的可樂。
秦可卿雙手捧着杯子,一小口一小口,歡天喜地的喝着。
寶釵則矜持許多,溼了嘴脣後還會用手帕輕輕擦拭,儀容神態端莊典雅,豐美的容貌在夏日越發使人矚目。
楚禎竟有些不敢多看她們。
現在與去年不同,去年他與三人僅是熟識,就算欣賞她們的美,也只是眼神欣賞。
如今卻不同。
他與黛玉之間就不必說,與秦可卿……除開冬日那一次被褥下的握手外,秦可卿言語神態之間,都與他表現得關係匪淺。
而薛寶釵……
寶姐姐的心思難以猜透,但楚禎卻有種感覺,與妙玉一樣,寶釵的眼神多次落到他身上,偶爾眼神交匯,她又下意識躲開。
這是這位儀態端莊,行事平和的少女難得失禮的時候。
許是察覺到什麼,寶釵主動開口:“楚大爺這次來,是爲了和林妹妹去參加寶玉的婚禮?”
楚禎放下杯子,微微一笑道:“我來的時機不固定,逢年過節肯定會來,以後會多來一些。這次是碰巧賈寶玉大婚,順便去參加也無妨。”
寶釵稍稍羞愧,自己也是糊塗了,楚大爺又怎會爲了賈寶玉特意來一次?
唉,都是楚大爺那屢屢看向她的眼神,使她心裡慌亂。
楚禎問她們:“你們都不用去幫忙?”
秦可卿道:“大婚的事有大老爺,還有東府那兩人在外頭忙,裡頭又有鳳丫頭操持,輪不到林姑娘來操心。”
說着,她朝楚禎笑起來。
只說了林妹妹,意思是,就算有事情,王熙鳳也只會來找黛玉,不會找秦可卿和薛寶釵。
黛玉笑道:“上回我們寫了請帖後,二奶奶又讓我找些人幫裁剪窗花,之後就沒我們什麼事。”
又對楚禎說:“我叫人備了一些喜慶的裝飾,等明日再叫人張貼。”
“好。”
楚禎點頭,讓林妹妹隨便去做。
雖然是榮國府的婚禮,但園子裡也張燈結綵,不至於給人置身事外的感覺。
黛玉轉頭對寶釵說道:“楚大爺買回來了草種,等日頭下去些我們再去種了。”
“草種?”
寶釵面露喜色,正欲細問,外面傳來丫鬟喊聲:“二奶奶來了!”
幾人都站起來迎。
王熙鳳的笑聲很快傳進來,楚禎看向門口,見到了眉眼顧盼生輝的璉二奶奶走進來,見到他後,立時愣住,旋即又展顏笑道:“剛巧楚大爺來了!”
這次是王熙鳳與上次有些不同,這次的她佩戴的首飾很多,整個人如書中描寫,恍如神妃仙子,金絲八寶攢珠髻,赤金盤璃瓔珞等等,各類飾物又到了她身上,使得本就漂亮的王熙鳳越發光彩照人。
她與秦可卿都屬嫵媚妖嬈的女子。
楚禎笑道:“什麼巧?你又來借東西?”
王熙鳳掩嘴笑着,拉着林妹妹的手,讓她上去坐着,纔給楚禎屈膝行福禮。
鳳姐難得低眉順眼的說話:“到底是瞞不住楚神仙這雙火眼金睛,我這次來是想借些桌椅碗筷,不用太好的,沿街擺個幾十桌讓路過的人吃兩口也就算了,面子上過得去。”
黛玉三人倒沒什麼反應,出身平凡的楚禎卻歎爲觀止。
聽聽鳳姐怎麼說的?
沿街擺幾十桌,吃兩口也就算了!
這是要開流水席的節奏!
楚禎一時沒說話,王熙鳳擡起頭,與他眼神交匯,心裡咯噔一下,想到了當初胡思亂想過的事。
幸好,楚禎很快笑說:“你知道我向來不管園子的事,伱還是問林妹妹吧。”
王熙鳳馬上笑道:“有楚大爺這句話就夠了!”
說着去求林妹妹,黛玉倒也乾脆,把事情交給秦可卿。
秦二姑娘卻懶洋洋的不想接,嫌棄的說:“這事情料理起來太麻煩,過些日我還要發月錢,寶妹妹來做這事怎麼樣?”
楚禎之前讓林妹妹把園子的事分給衆人去做,但似乎寶釵一直沒領到什麼事情,多是晴雯她們去辦事。
寶釵道:“這事也不難,不過是記一下借出去的東西,只是楚大爺說帶了草種來,我要去照料,恐怕脫不開身,不如去請三姑娘來做,問她願不願意幫忙。”
“草種?”王熙鳳納罕,“園子裡只種草?”
楚禎道:“等種出來你就知道了。”
王熙鳳坐了一會,得了黛玉的首肯後,去秋爽齋找探春,和她商量着借出一些桌椅。
等事情完成,王熙鳳回到屋中,剛坐下,平兒就跟她說一件事。
“他又想要我的錢?!”
王熙鳳的火氣一下子上來了,砰的放下茶杯,冷聲道:“出去當官半分銀子還沒掙着,錢卻花了不少,去上任時候就帶了一萬兩去,如今又想要錢,你去瀟湘館跟他說,家裡一分錢都沒有了!”
平兒不吱聲,半晌才說:“二爺知道了奶奶從園子裡借了五萬兩的事。”
王熙鳳立時橫眉豎眼,柳葉眉擰起來:“誰告訴他這件事的?!”
平兒搖頭,“我也不知是誰,早晨時我去瀟湘館,林姑娘給我說的。”
瀟湘館有電臺,如今已承擔起榮國府聯繫賈政、賈璉的地方,賈母三天兩頭去一次,與遠在浙閩的女兒通一次話。
王熙鳳氣得胸口直喘,平兒連忙給她順一順。
半晌,王熙鳳才無力的說:“我上個月纔敢從林丫頭那搬出銀子,不出兩日連東府都知道了這事,人人都傳我得了幾萬兩,一個個都想從我這裡想方設法掏銀子去花,婚禮的事全靠我張羅,她們還想要我給她們幾萬兩!”
平兒忙說道:“奶奶少說兩句吧。”
雖然沒有指名道姓,但府內能從王熙鳳這要錢的,不外乎大太太、太太。
王熙鳳看了看窗外,確認沒人後,才恨聲道:“我爲什麼要少說?!那姓夏的還沒嫁過來,就想着跟我要管家權,哼,她一個商戶出身的,知道怎麼管公侯府不曾?她嫁進來生了兒子也不管用!”
平兒道:“奶奶也沒生個兒子啊……”
王熙鳳瞪眼看她,平兒忙閉上嘴,給奶奶拍了拍背部。
許久。
王熙鳳才幽幽道:“你那璉二爺也是不中用的,明明是大房,卻管不了事。”
平兒這次真正被嚇到,出外頭看了幾眼,回來後才小聲說:“奶奶這話可別傳到別人耳朵裡。”
大房二房的事,向來是府內丫鬟婆子不敢議論的話題。
只因此事涉及到了老太太和故去的太老爺。
長房襲爵,二房繼承家業,這事明面上看着合情合理,細思起來卻難免讓人絕對不對。
襲爵的大老爺,反而自己隔出一處院落來住,像是已搬出去一樣。
“奶奶!”
外頭有婆子來傳話:“小蓉大爺有事來求見奶奶!”
“他又來做什麼?”
王熙鳳蹙起柳眉,丹鳳眼內生出疑惑,平兒低聲和她說:“上月他就來過一回。”
王熙鳳想起來了,對外頭的婆子說道:“讓他進來!”
不一會,賈蓉來到,坐下喝茶,卻不說事,只拿眼睛看向平兒。
王熙鳳端着茶杯,慢條斯理的說:“既沒事,蓉哥兒就回去吧,我還要忙着料理你寶叔叔婚禮的事。”
侄兒賈蓉比叔叔賈寶玉先結婚。
賈蓉陪笑道:“原不想打擾到嬸嬸,可又怕嬸嬸錯過一樁巧宗兒,侄兒想了半日,才……”
“呸!”
王熙鳳啐了他一口,冷笑連連,罵道:“你府裡要是有賺銀子的巧宗兒,還能想到我?這是想要從我這坑蒙銀子,才說什麼巧宗兒,當我不知?”
賈蓉卻不惱,從袖子裡取出一疊票子來,雙手遞給她。
“十萬文的?!”平兒失聲道。
王熙鳳也爲之動容。
十萬文只是百兩,但賈蓉能拿出來一疊,少說也有幾千兩,這錢可不少了。
“嬸嬸,如何?”
賈蓉從容不迫,笑道:“這只是我一個月來抽成賺到的,奶奶若是肯出資,早賺十倍都不止!”
王熙鳳這次沒有乾脆的拒絕他,好半天,才說:“我那錢要給你寶叔叔辦婚事,只是借來,又不是我手裡頭的,我怎麼給你?想都別想!”
賈蓉笑道:“正是因爲借來的,嬸嬸纔要想辦法變成嬸嬸手裡頭的錢!”
王熙鳳狠下心來拒絕,讓他回去。
賈蓉這次沒有再留,拱手作揖,笑着離開,彷彿已經從嬸嬸那拿到了錢似的。
他走後,平兒立刻道:“奶奶還是別碰這些事,犯了法不說,傳出去也不好聽,父子兩一個在家裡聚賭,一個在外頭開賭莊,像什麼話?”
外人若是聽到這句話,保準嚇死。
堂堂寧國府,竟是父子二人分別招聚匪類賭錢。
王熙鳳緊皺眉頭,半晌才舒展開,口不對心道:“誰也別想從我這拿錢!”
又吩咐她:“你去瀟湘館找香菱說一聲,回他說家裡沒錢,讓他死外邊算了!”
平兒應了一聲,轉頭出去,往園子裡找香菱。
電臺由黛玉管着,府裡一些人若想用電臺給外地親人捎帶句話,得去找香菱,再由香菱用電臺發信,發給各省的電報司。
大順朝內電臺不多,外省的官員不會刻意覈實電報信件,有信發來他們就往驛站送,錢是發送時收。
等於說,林姑娘手裡的電臺能讓寧榮府的人免費發送信件。
……
找到香菱,跟她說了之後,平兒往回走,剛好見到楚大爺跟林姑娘、秦二姑娘還有寶姑娘從瀟湘館出來。
三位姑娘長得皆是花容月貌,圍着楚大爺一人,平兒看了不免羨慕。
不是羨慕楚大爺,而是羨慕跟在身後的晴雯。
晴雯這小蹄子,如今在園子內已是說一不二的主,誰不知道她被林姑娘許諾,今後要當姨娘的?
“若是奶奶沒有出嫁,是不是如今也能圍在楚大爺……”
平兒腦海忽然升起這樣的念頭,又嚇得連忙止住。
奶奶固然容貌不屬於秦二姑娘,可到底是嫁人了,哪還能圍着楚大爺?
除非奶奶還不上錢,自己把自己賠進去!
想着這事,平兒不禁抿脣一笑,腰肢輕扭,往園子南門走去。
還未到南門,她就聽到前邊傳來寶二爺的聲音:
“好大娘,你就讓我進園子去吧!”
“寶二爺請回,別讓我這老婆子爲難。”
平兒站住不動,本想等寶二爺離開再出去,誰知寶二爺一直不走,在那求着看門的婆子,要進園子內。
平兒嘆了口氣,收斂下儀容,往大門走去,見了賈寶玉後,笑道:“好巧,寶二爺也在呢?”
賈寶玉大喜,忙求着她讓她帶自己進園子,喊她平兒姐姐。
平兒一邊走一邊說道:“我正要去回二奶奶的話,寶二爺先等會,我這就回來。”
說話間,平兒已經急匆匆走掉,任寶玉如何叫都不回頭!
總算脫身後,她才鬆了口氣。
這些日子來,寶二爺爲進園子已不知求了多少人,就差求到太太、老太太跟前。
“這算什麼事?”
平兒想到寧榮兩府最近發生的事情,只覺荒唐不經,真不知什麼時候鬧出大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