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兒走後,黛玉對楚禎說道:“電臺一直放在我這兒,她們來用發信給外地,會不會被人蔘一本?”
她問過父親這事,父親說盡管用。
“放心,沒事的。”
楚禎道:“我用多一些朝廷的電報,他們反而高興。”
“爲何?”
斜倚在椅子上,神態慵懶的秦可卿隨口問他,心中其實已經猜到。
寶釵笑道:“以楚神仙的身份,隔三差五的用電報發信算不得事,人情有往有來才能關係熟絡。”
“就是這樣道理!”
楚禎沒在意這事,黛玉讓香菱管電臺,也只是三天發一次信,除非是急着聯繫。
和她們聊了一會,楚禎看向秀髮又被吹得有些凌亂的寶釵,笑問她:“寶姑娘素來怕熱,夏天睡覺時太熱怎麼辦?”
秦可卿笑說:“我叫寶妹妹來跟我一塊在行宮睡,她又不肯,不肯就只能熱着了,蘅蕪苑可沒有這發電站~”
她頗有幾分得意,因她能住在楚大爺的行宮裡。
寶釵那張如滿月的臉朝着風扇,感受熱風吹來,笑說道:“這電風扇好是好,可吹久了也頭疼,我夜晚睡時開着門窗,外頭的涼風更舒適些。”
黛玉和可卿倒是贊同她這話,電風扇吹多了是不好。
楚禎看向林妹妹:“要我去給你們帶空調來嗎?”
黛玉搖頭拒絕:“有風扇夠了,園子裡晚上涼快,不像城裡那麼熱。”
她說的城裡指的是海城,寶釵和可卿都知道。
黛玉又提議:“既然風扇吹了頭疼,我們到外頭乘涼如何?河邊有處柳樹多的地方,那兒有個亭子在樹蔭下,平日裡我也喜去那邊消暑。”
秦可卿和薛寶釵都知道那地方,忙說好,楚禎倒是第一次去,便讓黛玉在牽頭帶路。
黛玉一邊往外走,一邊笑說:“楚神仙叫奴家帶路,是奴家之幸也,豈有不遵從的?”
她說話嬌俏活潑,逗得秦可卿笑個不停。
見楚大爺一臉無奈,寶釵笑說道:“顰丫頭不知從哪學來的話?素日裡也不見她奴長奴短的,楚大爺一來才淘氣起來。”
林妹妹是很淘氣!
楚禎笑說:“她是跟她清姐姐說的。”
“我?我可不常說這個。”
秦可卿聽混了,黛玉更正她道:“是請姐姐,過些時候她也來園子裡。”
“哦…”
秦可卿一時沒話,瞥了楚大爺一眼,心中有幾分不安。
寶釵想要多問這位清姐姐的來歷,但又想到之前林妹妹說過的,也就不提。
衆人一路來到沁芳橋,再過了沁芳亭往右走,很快見到了河岸邊一排的柳樹,摻夾不少的槐樹。
楚禎認出來了,這裡是往櫳翠庵的路。
黛玉在前邊走,進了柳堤,繞了兩繞,前面豁然有一處小亭子藏在樹蔭下。
楚禎看了看四周,笑說道:“這倒是個避暑的好地方。”
這亭子靠近河岸,視野開闊,能看到他住的行宮,且地勢不錯,涼風徐徐吹來。
幾人在亭子坐下來,薛寶釵一直用團扇給臉上扇風,又用手帕輕輕的拭去額頭上的汗珠,白皙的臉龐紅潤光澤。
她是真的怕熱。
不過,倒也不意外,她們即使是夏日也穿戴整齊,雖衣料輕薄,但終究是三層絲綢料子,比不過現代女生的短裙。
“來喝些飲料吧。”
楚禎再拿出了冰可樂,讓紫鵑去倒給她們喝。
“好喝~”秦可卿拿着杯子喜滋滋的喝着。
寶釵儀態端莊,將杯子舉到朱脣邊,才抿了一小口潤喉。
黛玉坐在楚禎身旁,纖細小手端着茶杯,目光看着河面,忽然轉頭看他:“楚大爺可曾釣過魚?”
“你想釣嗎?”
楚禎看向她,寶釵和可卿也看過來。
黛玉小臉上略有幾分不好意思,說道:“今兒天氣炎熱,油膩的吃食不喜歡吃,晚上吃些清淡的東西。”
“比如清蒸鱸魚?”楚禎笑道,知道了林妹妹爲何突然說想釣魚。
秦可卿忙說好,指着河裡說:“開春時候林妹妹剛讓人把魚苗放進去,如今想來也長了個,咱們釣個幾條今晚清蒸紅燒!”
楚禎看向林妹妹,黛玉抿脣笑着,知道他眼神是什麼意思,她如今管着園子,什麼時候都要管。
晴雯道:“我去叫人拿魚竿和魚餌來!”
她轉身去吩咐宮女們,等了一會,魚竿和魚餌就送到了。
於是楚禎和她們都下了杆,卻不去找好地方釣,只在亭子邊甩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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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禎觀察發現,除開黛玉外,寶釵和秦可卿都不懂得做窩,連甩杆都是笨手笨腳的。
“林妹妹之前常釣魚?”楚禎笑問她。
“倒不常釣,兒時隨父親到城外釣過,七歲後就少了。”
七歲起女孩子就不能隨意出門。
楚禎和黛玉聊些她在揚州的事,剛想問秦可卿她們小時候是怎麼度過的,身後就傳來女孩子的嬉鬧聲。
“藕官,快些,這邊,這兒有個亭子!”
“蕊官你跑慢些,芳官又去哪兒了?”
“這呢……快看,我找到幾朵漂亮的花兒!”
伴隨女孩子清脆的笑聲,楚禎回頭看去,只見五六個身段苗條、長相稚嫩秀麗的少女跑了出來。
正好撞見他,一時間這幾人全都呆住,有兩位少女的小臉一下子紅了,忙轉過身去。
“是楚神仙!”
一位少女高興的說,又拉着轉身的女孩衣角:“菂官,是楚神仙,上回我們見過了!”
這幾人正是榮國府採買回來的十二個小戲子。
黛玉道:“瞧瞧你們鬧的,把我的魚都嚇走了!”
性格柔弱的菂官有些不知所措,她聽不出這是開玩笑。
剛纔說話的少女卻踮起腳尖往河裡看:“我看看,河裡有沒有魚?都沒有魚怎麼能說我們嚇跑你的魚呢!何況你魚簍裡半隻魚也沒有!”
黛玉一時找不到話反駁,這小戲子得意笑着。
楚禎笑起來。
與現代人想的不同,古人即便是奴婢,也不總是唯唯諾諾。
菂官悄悄拉了拉藕官的衣角。
本想叫藕官告辭離開,誰知藕官還未說話,芳官又站出來了,指着亭子下那瓶東西問:“神仙大爺,伱們喝的是什麼?看着像是冰飲。”
從她這句話,就知道這些小戲子見過世面,起碼知道夏天的冰塊是什麼樣的。
楚禎說道:“是可樂,你們到面前來報上名字,讓我們來認認,然後把那可樂分喝了。”
“可樂?”芳官奇道:“這有什麼可樂的?喝了它會可樂?”
黛玉寶釵可卿,還有晴雯她們都笑起來。
秦可卿嚇唬她們:“哪有那麼多問題,不喝算了,你們不想喝,待會我還要喝呢!”
“我叫芳官,演的是正旦!”
芳官忙報上自己名字,說完後,就喜滋滋的去抱着那瓶飲料。
小手剛觸碰到瓶子,就開心的朝楚禎說道:“真是冰的,神仙大爺真給我們喝?”
晴雯瞥了她一眼,心道這芳官真是不省事,老爺沒讓她喝呢,其他人也沒報上名字。
“喝吧。”楚禎點頭,再看了看芳官長相,長得很秀氣,鵝蛋臉,上回在桃花林就記住了她,算是十二個小戲子裡比較漂亮的,否則也不會當了正旦。
芳官忙去揭那蓋子,但不曉得怎麼開,晴雯走過去說道:“要擰着開!”
芳官開了蓋子,喜不自勝的拿起瓶子,把櫻桃小嘴湊道瓶口處,喝了一口。
可樂的味道在她脣舌間綻開,涼滋滋的!
“芳官給我留一些!”
藕官連忙上前,也給神仙大爺報上自己名字和所在的旦行。
她喝一口後,忙推着菂官讓她也去報上名字。
最後,一羣小戲子把半瓶飲料都喝光了,菂官還打了個嗝,忙捂上嘴,小臉紅撲撲的。
秦可卿笑道:“既喝了我家老爺的茶,那你們就給老爺唱一段~”
芳官笑嘻嘻道:“這回就不怕吵到你們的魚了?”
於是開始唱,“良辰美景奈何天,賞心樂事誰家院。”
但唱了沒多久,她們就嫌熱得慌,且今兒她們是來園子裡頑的,若不是有可樂,神仙請她們唱她們都不樂意。
不一會,芳官幾人就跑到了柳樹下繼續頑兒。
還把秦可卿和紫鵑給叫了去。
寶釵見魚兒都不上鉤,就躲到亭子下納涼,搖着團扇,悠閒自在的倚在欄杆上看着楚大爺釣魚。
晴雯趴在石桌上,有些懶洋洋的,寶釵笑她沒了禮儀,她也不管。
黛玉一隻手持杆,一隻手撐在下巴上。
楚禎見她半天都不提竿看一眼,就跟她說魚餌可能被吃完了,黛玉卻說:“姜太公直鉤都能釣着魚,我今兒沒魚餌也能釣上來!”
楚禎想擰一下她臉蛋,但手剛碰過魚餌,罷了。
黛玉在他身旁吃吃笑着。
她身上出了少許汗,往日裡會難受得緊,今兒卻沒察覺到。
只想和他待一塊。
也不知過了多久,楚禎的魚漂猛得一沉,他順勢擡杆,一隻巴掌大的鱸魚便出了水面,掉在了河岸邊蹦躂。
“啊!”
寶釵驚呼一聲,忙起身過來看。
“釣到了?!”秦可卿急忙回來,身材高挑的她身後跟着一羣小戲子,一起圍在這條鱸魚邊嘰嘰喳喳說着話。
晴雯忙取了魚簍來裝進去,笑道:“今晚老爺和太太能吃到蒸魚了!”
黛玉聽了高興。
“一條還不夠,繼續釣。”楚禎笑說。
見上了魚,其他人也來了興致,都圍在了河岸邊。
最後,楚禎自己釣了三條,黛玉換了魚餌後收穫一條,芳官也釣到一條鯉魚,是今天的魚王,足有兩斤多重。
“你們拿回去吃吧。”
楚禎讓她們把鯉魚拿走,藕官折了柳枝,將鯉魚提在手裡,道謝後,與她們歡天喜地的回去了。
晴雯道:“我讓人把魚拿回廚房,老爺晚上在瀟湘館吃飯?”
楚禎常在瀟湘館吃晚飯。
寶釵看了看天色,道:“楚大爺拿來的草種待會去種下?”
衆人都說好,在涼亭下休息一會後,一起往蘅蕪苑走去。
寶釵把丫鬟婆子都叫出來,在屋後再清理出一小塊地,把草種撒進去。
楚禎把剩餘的草種都給她,說道:“這草種起來和養花一樣,也要細緻看護,種不了太多,等它長出來你們看過效果,再選擇幾個地方鋪上草坪就行。”
寶釵應下來。
黛玉也看了看天色,說道:“時候也不早了,咱們今晚在蘅蕪苑吃晚餐,吃完再散步回去。”
寶釵心中一動,顰妹妹莫非是特意爲她,才選在她這兒吃飯?
楚禎沒意見,秦可卿也沒有,她現在餓了,還渴着,且身子熱乎乎的,正想喝些冰可樂。
“楚大爺~~”
進了蘅蕪苑,丫鬟們去忙着今晚的晚餐,留在屋內的秦可卿,撒嬌摟住楚禎的手臂:“奴家想喝些可樂潤下嗓子,順道開胃,好待會吃晚飯。”
白日裡她就幾次來求想喝可樂,都被楚禎以這東西不宜多喝爲由拒絕了。
如今,秦可卿摟住楚禎手臂,親暱動作之下,使得黛釵二人都吃驚看來,看到了秦可卿那嫵媚嬌憨的神色,半個身子都黏在了楚禎身上。
黛玉寶釵兩人看得臉紅。
楚禎也感受到了秦可卿嫋娜身子那驚人的曲線,半晌,才無奈道:“再等半個時辰,等晚飯上了再說!”
“那……待會我想喝三杯~”秦可卿又對她們笑道:“咱們今晚來行可樂令!”
幾人都被這詞弄笑了。
太陽下山後,飯菜被送到了蘅蕪苑。
楚禎和她們三人一塊吃,晴雯、紫鵑、香菱、鶯兒等則是在另一桌。
楚禎拿出了兩瓶可樂,分給她們。
正吃得高興時,外頭有人喊:“太太來找姑娘了!”
“是我媽媽。”
寶釵忙放下碗筷,出去迎薛姨媽,黛玉可卿也放下碗筷,站起身等着薛姨媽到。
“今兒神仙來了,你怎在家吃飯?去跟他一塊……”
薛姨媽的聲音在看到楚禎後戛然而止,本來是責備女兒的臉上表情,一下子綻開笑容:“原來楚神仙也在這吃飯,是我來的不巧,打擾到了神仙用餐……我這就走,你們慢慢吃,別急,有什麼想吃的我去廚房給你們帶來!想喝什麼酒?”
薛姨媽的話語有些亂,似乎是因爲見到楚禎在她女兒家吃晚飯,太激動了。
雖然林黛玉和秦可卿也在。
並非是單獨與她女兒吃。
楚禎笑問:“姨太太吃過沒?沒吃過就一起坐下來吃,我帶了些飲料和果子來。”
薛寶釵笑道:“果子我先前讓人送去給我媽媽了。”
每次楚禎來,基本都會帶水果,黛玉會送給園子內各人一份,這次是西瓜和荔枝,也用作後日送給賈寶玉婚禮的賀禮。
薛姨媽忙笑着回:“我早吃過了,那我不打擾,你們慢慢吃!”
說着就帶着丫鬟往外走。
寶釵去送她,薛姨媽讓她別送,但寶釵還是送母親出了蘅蕪苑。
“今晚神仙怎麼在你這吃飯?”薛姨媽拉着女兒的手問,眼神閃着興奮的光。
她盼這一天盼了一年多,女兒終於開竅,將神仙請到家中吃一回飯!
寶釵知道母親心思,卻只回她:“楚大爺拿了些草種回來,我們一塊在屋後面種了,種完時辰不早,就在我這吃飯了。”
“種草?”
薛姨媽皺起眉,想到之前女兒種的東西,原來是神仙要種。
“我讓你哥哥去種!”薛姨媽跟她說。
寶釵勸她道:“媽媽不必擔心這些。”
薛姨媽說道:“我不擔心,難道你已經和他……”
見女兒羞惱,她纔沒有往下說,叮囑一番後才離去。
寶釵看着母親背影,輕嘆了口氣。
正要轉身回去,忽然薛姨媽又折了回來,拉着她的手,悄悄說道:
“若是他今晚住在這,你就是晚上伺候他也沒關係,秦二姑娘和那晴雯都當了姨娘,你自然也當得!”
薛寶釵臊紅了臉,甩開母親的手,一言不發的往屋內走。
她母親真是越來越荒唐了,這樣的話也跟她說!
沒有他親口給的身份,也沒有黛玉點頭,她怎會去伺候他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