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雲點頭道:“我羅雲自感激你如此相救,但之前嫌隙難以平復,雖無法做兄弟,但不會如之前那般敵視你就是。”
他並未當衆說出楊恆在生死歷練之地刺了姜秀一刀,便是給足了楊恆面子,自然也是因爲這等事情沒有證據,也無法治楊恆死罪,徒生麻煩,反倒不能和乘舟師弟早先設計的那樣,引出楊恆接近姜秀的真實目的了。
羅雲說過之後,連對楊恆極爲憎惡的胖子燕興也說了一句:“我和羅兄弟一般。”
楊恆拱手道:“六字營諸位師兄弟的氣度,楊恆佩服。”話畢之後,又轉眼去看了看,始終不拿正眼看自己的姜秀,微微一笑,道:“師妹不肯原諒在下,在下十分理解,自不會勉強,此間事情已了,我等這便離去,晚上回滅獸城時再見。”
說過這話,十七字營衆人也都拱手道別,隨後便一同大踏步的離去,于吉安面上倒是笑得罪燦爛的一個,雖然方纔卻是驚險之極,至少他心中的好兄弟楊恆和六字營的心結化解了一大半,且更爲重要的是,這滅獸營中偶有人傳楊恆此人狹隘,不過平日僞裝的好罷了,在獵獸戰場上,甚至會爲了自己而放棄袍澤的性命。
與楊恆相處這一年多,于吉安並未感覺到這一點,可同樣也沒有巨大的險阻來證明楊恆不是這般人,今日這一戰,他覺着自己絕沒有看錯人,心中自是暢快得很。
眼見十七字營一衆弟子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的眼識盡頭,覺着沒有什麼問題了,子車行終於忍不住問道:“司寇師兄,你說這楊恆真個轉了性麼,今日這般拼命,若是一個不慎。他自己個也要完了,方纔你說拿他當兄弟,可是真的?”
“噓……”他一開口。六字營的每一個人都朝他做了個噤聲的手勢,隨後司寇才應道:“這事回去以後再談。”
經司寇一提醒。子車行便當即醒悟,此地雖只有六字營衆人,可那也只是他們六識的極限罷了,萬一有更強者路過或是潛藏周圍,又或者那楊恆狡詐之極,去而復返,又有什麼寶貝讓他們無法察覺到他的存在。偷聽了自己等人的言語,那麻煩可就大了。
楊恆方纔所展露的戰力,雖遠不及那些鯊虎,但無論是鬥戰經驗。還是身上懷有的能夠替身的奇特匠寶,都是他們從未想到過的,所以提防楊恆便要更加謹慎了。
也幸好,早上和楊恆等人相遇之後,離開不久他們也就不再去談論楊恆之事。說不得上午的時候就避開了楊恆的偷聽探查。
當然這一切都只是猜測,楊恆方纔的表現,願意將自己所有的戰力都暴露在外,把自己最神妙的救命匠寶用上一回,只爲救下胖子燕興。從這方面來看,也可以說他是誠心實意的要和六字營化解矛盾。
隨後的半日,並沒有再遇見厲害的荒獸,衆人消耗的靈元、小傷也都服下丹藥,逐漸恢復了,儘管得了不少鯊虎身上的獸材,六字營一衆弟子並未有絲毫的放鬆,獲得武勳獸材已是其二,更關鍵的是獵獸時相互之間的配合,對鯊虎一戰,雖然因爲戰力相差太大,怎麼打也定會丟掉性命,但之後細細想來,還是有許多配合可以改進的地方,若是將來再遇見鯊虎羣,或是其他荒獸羣,遇見這樣極難的陣仗,改進配合的打法,定能多拖延一些時間,等待救兵,若是遇見和六字營衆人戰力相當的獸羣,數量多上一些,說不得不只是保住性命,還能夠勉強全殲對手。
這都是這兩年來,六字營一衆弟子因爲謝青雲的失蹤,而養成的習慣,在野外獵獸之時,總會不斷的磨練配合,武勳和獸材倒是成了其次,打法的純熟卻成了最主要的。
儘管每個人都知道不到半年,大家也都要分開了,將來再這般配合的機會雖然未必不會出現,但卻不知道再到什麼時候了,但每個人學會了這種合力,將來無論去了任何勢力、官門、軍門、江湖大小門派,都會受到歡迎,在武者小隊或是軍陣之中,都能夠成爲其中核心的人物,帶動整個隊伍。
不知不覺,一天時日過去,六字營一衆弟子揹着滿滿的戰利品,回了集合點,上了飛舟,這一次,和十七字營之間,便少了上回的那種隔閡,楊恆依舊是主動打了聲招呼,六字營除了姜秀之外,卻都較爲誠意的見禮了一番。
如此並非表明他們不再懷疑楊恆,只是今日所發生的事情,楊恆所作所爲,讓六字營衆人恩怨分明,命被他救了,自然要謝他。
這一路,回到滅獸城,下了飛舟,六字營衆弟子和所有弟子一齊,去了覈算武勳、獸材之地,一切完成之後,便都回了居住之地。
衆人一齊去了司寇的庭院之內,進了那隔音極佳的試煉室,子車行終於是憋不住了,張口就問:“真個就這般信了楊恆麼?”
司寇搖搖頭,道:“他這般爲咱們拼命,咱們倒也不用和之前計劃的那般裝作對他信任了,我覺着你們今天對他都是真的感激。”
六字營一衆弟子生死相交,心中所想也毫不避忌,自不會隱瞞,燕興當下道:“不怕姜秀師妹說,那楊恆今日捨身救我,我下意識的本能就是要捨身相報,纔會上了那頭鯊虎的身上,不要命的亂打,不過後來知道楊恆用的是替身匠寶,才放下心來,且楊恆最後也是險些喪命,我心中自是對他感激。”
羅雲也點頭道:“他雖未直接救我,但觀他一切,確是難以找出什麼紕漏。”
子車行撓了撓頭:“這廝早先如此惡劣,捅殺姜秀師妹的一刀也是切切實實,接近姜秀師妹另有目的也絕無虛假,今日若是真的爲咱們拼命,也太匪夷所思了一些。”
司寇點了點頭,道:“所以啊,感激是感激。一事歸一事,咱們的計劃照舊,他給咱們什麼幫助。都接着,若是看得出虛情假意。咱們自是虛情假意的待他,若是和今日這般找不出太大的紕漏,咱們對他感激,也只是對事,切莫對楊恆這個人,此人詭詐至極,咱們若是因爲今日之事。信了他這個人,那將來被他戲耍出賣,死怕是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一直沒有怎麼談論今日楊恆表現的姜秀,也終於開口說道:“楊恆今日難以說他任何。可當初所作所爲,我絕不會遺忘,司寇師兄說得在理,信他,只信事。莫要信人,一切依照乘舟師弟的計劃進行,待師弟回來,再和他細細說起今日楊恆之舉,看師弟如何判斷。”
司寇點了點頭。略微沉思片刻,道:“其實說沒有紕漏,細細去想,還是能尋到一點奇怪的地方?”
“噢?”司寇這般一說,衆人急忙都望向他,大夥本就對今日之事有些矛盾,儘管說好只信事,不信人,可其中拿捏卻是很難,被人捨命相救,但凡是個人,又怎會不對對方生出絲絲信任,更何況六字營衆人,一直都是重情重義之輩。
“我在古木之上,縱觀全局,看得極爲清楚。”司寇說道:“雖說今日所發生的事情,幾乎沒有可以懷疑之處,可那楊恆所做的一切,看似極爲拼命,可對於他本人來說,真正的危險只有最後那一下,被鯊虎攻擊,他又咬住鯊虎脖頸的那時候,之前每一次,你們若是記得,可以回憶一番……”
說到此處,司寇停了一會,才道:“第一次他救子車行,全然在他的戰力範疇之內,將子車行扔到姜秀身邊,翻身對付荒獸,短槍甩擊荒獸的眼睛,借那瞎眼荒獸的胡亂轉動,覓得良機調息復原,其後取槍的手法更是精妙之極,雖都是電光火石之間發生的險事,但細想起來,他的一舉一動全然在把握之內,在鯊虎羣首混亂之後,一衆鯊虎一盤散沙之後,他一人想要逃的話,應當並不算難。”
羅雲接上司寇的話道:“司寇師兄這般一說,我也有這等印象,雖然楊恆沒有丟下咱們逃跑,但其後每一次救人,擊獸的選擇都是妙到巔毫,看似驚險,但對他一點傷害都沒有,救胖子的時候也是一般,也是甩擊短槍,後來短槍雖來不及到手,但忽然又冒出了一個替身匠寶,儘管這等寶貝用了就沒了,但整個過程看起來,楊恆確是較爲從容。”
子車行聽後,忙問道:“說起來是這麼回事,可再如何從容,最終他還不是險些喪命了麼?”
司寇搖了搖頭,有點了點頭,道:“那最後一下便是今日楊恆最大的疑點,也是唯一可以質疑的疑點,你們幾人在下面搏殺,定然來不及去觀察他的舉動,我在那古木之上,瞧見楊恆面對那撲來的鯊虎,似乎有一些猶豫,好像有拼力爬起來要跑的趨勢,可身體才一轉動,就聽見那營衛怒吼的聲音,楊恆聽到這聲音之後,忽然又轉回了身子,跟着才勢若瘋虎一般,矮着頭撲向那鯊虎,去咬鯊虎的脖子了。”
胖子燕興心思極爲聰敏,聽到此處,忙道:“也就是說,他聽見營衛的聲音,知道自己多半會得救,於是只在那最後一下,冒了生命大險,只需要撐上一會兒時間,營衛一來,但見他最爲危險,自然先下刀砍了那鯊虎的腦袋,把他救下來再說。”
姜秀凝起秀眉道:“楊恆的身上,任何微小的疑點,都有可能是他做僞的證據,若是咱們不瞭解他就罷了,早知此人城府,自不能粗陋任何細小。”
“咦,你這身上是什麼?”此時天色已然全黑,試煉室又極爲封閉,只在周圍點了一盞幽暗黃燈,此時的胖子燕興正在背光之處,就在此時,子車行忽然嚷了一聲,指了指胖子燕興的背部。
“嗯?”燕興奇怪,忙轉了過來,子車行卻急打斷道:“別動,去暗處,讓咱們瞧瞧。”
燕興不明所以,但知此時子車行不會胡亂說笑,也就鑽入了黑暗,大夥一齊瞧去,卻什麼都沒發現。於是都看向子車行。
“子車,到底是什麼,咱們正說正事。莫要說笑。”司寇言道。
“沒有說笑,真的有一線光點。”子車行撓了撓頭。他也想不明白爲何那光電忽然間就消失不見了,正自遲疑時,一旁羅雲忽然想到了什麼,當下說道:“死胖子,站過來,背對黑暗,身前面光。和剛纔的角度一樣。”
“是啊!”胖子燕興也想明白了什麼,若是真有子車行所說的奇怪光點,應當就是方纔所在站立的位置上,才能看清。這世上有許多隱藏的文字或是圖畫的事物,譬如花粉、譬如石粉、又或者一些藥粉等,塗抹之後,只有特定情況下才能顯現出其中字樣,有些甚至能夠矇蔽靈覺。將玉玦之內的字給隱去,只有特殊法門才能讓探入玉玦內的靈覺瞧見其中記錄的事物。
胖子燕興當下站回原來所在的位置,這一下六字營每一名弟子都清楚的瞧見胖子燕興的身後有星星點點的光斑,看起來散亂,但其實卻聚成一個巴掌的模樣。
“咦。這是一個巴掌?”子車行當即嚷道:“你莫非中了什麼天下毒掌,我以前曾聽聞有這奇特的武技,一掌下去,對手根本察覺不到任何問題,幾天之後,腸穿肚爛,已經晚了。”
“去你的。”胖子燕興沒好氣的說道:“那是乘舟師弟說的書中,天山五毒掌,那是故事,這裡怎麼會有。”
胖子這般一說,衆人齊笑,氛圍一下輕鬆了不少,子車行也跟着憨笑兩聲,道:“噢,我記糊塗了,還以爲是小時候在三藝經院聽來的。”
說話的當口,胖子燕興已經脫下了武袍,拿着那背面找準了角度,細細去看那巴掌的形狀,跟着湊上前去,細細聞了聞。
這一聞過,眉頭當即蹙了起來。
“怎麼,有什麼怪味麼?”子車行好奇,當下湊過腦袋,也聞,卻是什麼都聞不出來,道:“哪裡有什麼味道,死胖子莫要裝高人了。”
子車行說過,胖子燕興並未答話,依舊沉思,如此這般,那隊長司寇,羅雲以及姜秀也都好奇,紛紛拿了過來,聞了一聞,三人嗅得比子車行可要仔細許多,除了燕興的汗味,是什麼也聞不出來。
便在此時,燕興忽然說道:“師兄師弟師妹,在這裡等我,我回我那藥閣試上一試,我的一些藥鼎都在我那兒。”
“有什麼特別麼?”司寇忙問。
“暫時無法斷定,最長一個時辰,就能知道這光斑到底是什麼了。”燕興少有的鄭重,說過之後,轉身離去。
“到底怎麼回事,死胖子說明白了再走啊。”子車行嚷道,可胖子燕興哪裡理他,人已經出了試煉室,不見了蹤影。
羅雲出言道:“或許和今日楊恆的舉動有關,咱們也別乾等了,這些時日總是習練那合力獵獸的本事,好久沒有切磋了,不如我們之間相互切磋一番如何,磨練磨練個人的戰力。”
他這一說,子車行最是樂意,這般乾等,卻是無事可做,回去自己那兒也同樣是修習武技或是心法,不如就在此切磋更好,當下便二話不說,上前一招,直接偷襲向羅雲。
羅雲的本事,哪裡會被他這一招突然襲擊而打中,一個巧妙的側身,就躲開了子車行的一拳,口中嚷道:“你這廝何日變得如此狡猾了。”
“鬥戰搏殺,兵不厭詐,堂堂正正是打,奇詭遊鬥也是打。”子車行一邊嚷嚷着,一邊再度揮拳攻上。
他口中之詞,確是引得衆人一齊笑,羅雲道:“你這廝把乘舟師弟的話都給記到心底了。”
“爲何不能記,正確的就應當記。”子車行口中不停,拳腳不停。
羅雲也是一般,一邊躲閃,一邊道:“這話好似不是乘舟師弟說咱們的武技的,是那大俠楊過對那蕭晨所言。”
“啊……”聽到此處,子車行忽然停了拳腳,整個人微微一怔,隨即道:“好像是啊,我記岔了。”
他這一停,羅雲可不會給他機會,連續躲閃了幾招,當下猱身撲上,短棍也不取出,只以雙臂當棍,直砸而下。子車行本就身法不如羅雲,這會又自愣神,當下就被羅雲一連兩下。砸中的肩膀。
幸好子車行皮糙肉厚,勁力不輸羅雲。這兩下砸來,他只是後跌了幾步,就穩穩站住,口中哇呀呀大喊:“你不是說這是故事之中的麼,卻來偷襲。”
“即便是故事中的,只要正確,一般能用。”羅雲哈哈大笑。這便不再退讓,施展起他的棍法,和子車行毫無花巧的硬拼硬打,他的勁力和子車行還要弱上一石。但武技、身法都強過對方,不去躲閃,只依靠武技硬拼,剛好能和子車行相互印證,拼了個旗鼓相當。
兩人說笑怒罵間。連鬥了數招,司寇和姜秀見了也是技癢,一同撲擊而上,於是四人相互亂鬥,無論是誰。對方都是敵人,這般打起來確是更加能夠磨練武技,也是六字營衆弟子這兩年來,相互切磋時,常用的法子。
如此這般,堪堪一個時辰過去,胖子燕興還未回來,司寇等人確是打得興起,一時間忘了時間,如此又是半個時辰過去,已至深夜,試煉室的門才被推開,燕興一臉平靜的走了進來。
“嗯?死胖子,來了,一個時辰到了麼?”姜秀第一個瞧見燕興進來,當下跳出戰圈,出言問道。
“呃,一個半時辰了,你們打得倒是痛快。”燕興走了上來,道:“不過接下來,我有一個更痛快的事情要告之諸位。”
他這一說,司寇、子車行和羅雲三人也都停下的鬥戰,紛紛湊了過來,子車行一個問道:“何事?那光斑查出是什麼了麼?”
“莫非真和楊恆有關?”羅雲跟着問了一句。
司寇最後道:“莫不是和上回劉豐所使得類似,也是吸引荒獸的藥粉,不過這次吸引的是鯊虎?”
“什麼?”未等胖子燕興接話,子車行就瞪大了牛眼看着司寇,緊跟着又轉頭看向燕興道:“真的麼?”
姜秀和羅雲自都是一直盯着燕興,等待他的答案。
“司寇師兄所料非虛,這確是能夠吸引荒獸的粉末,不過不是藥粉,是一種特殊的花粉。”燕興解釋道:“只是我不確定是否就能吸引那鯊虎,可我想起今日早上飛舟到了荒獸領地,從飛舟上下來的時候,那楊恆確是拍了我後背一掌。”
“是了,定然就是!”子車行忽然十分肯定,“我是之前咱們被那鯊虎羣追擊的時候,那幾頭最前的鯊虎,一個勁的都想要撲擊燕興,我當時返身對付那鯊虎的頭領,就是看它幾次差點撲中死胖子,我比胖子跑的慢,它去不來撲我,我心下惱怒,索性轉身去揍他。”
子車行跑得最慢,自是能夠在後面看清楚一切,他這麼一說,司寇也點頭道:“是啊,這般說來,我也想起來了,我在古木之上瞧着,那鯊虎似乎真個特喜歡撲擊燕興,便是後來燕興、羅雲還有那于吉安一起圍着那鯊虎首領攻擊,那首領每次也都是先尋胖子的麻煩,我的弓箭的節奏後來就依着胖子來發了,之前還不明白什麼緣由,現下看來這花粉確是吸引鯊虎之物。”
姜秀應聲怒道:“楊恆這廝果然還是沒安好心。”話音才落,卻又問道:“比起上回卻更要險惡,他自己主動引來鯊虎羣,卻能避免咱們對他的懷疑,畢竟十七字營是受害者。”
“可是不對啊……”子車行接話道:“十七字營應當不會都聽楊恆的,至少那于吉安師兄是個忠義之人,不會這般做。”
“他能在胖子身後拍一巴掌,要在十七字營其他弟子身後也來上一巴掌又有何不可,若是爲了防止節外生枝,他索性將那藥粉抹在自己身上,同樣也能引了鯊虎羣來攻擊他們十七字營。”羅雲說道:“只是其中細節要算得極爲精準,才能避免弟子傷亡。”
胖子燕興搖頭道:“他未必怕有人死掉,只要咱們六字營無人丟了性命,他的目的便達到了,十七字營,死上一兩個沒有什麼干係,你們沒瞧見中間差點有個弟子死了,若是當時我也遇險,可以肯定這廝會來救我,捨棄他那同營弟子的命,以此來討好咱們六字營,只是在那等境況下,咱們也無法懷疑他先後救人的次序。”
未等衆人接話。燕興又道:“不過其餘之事,倒還真需要算得精準,至少他的性命也極爲危險。似咱們之前所細想的一般,每一步他都設計的很好。都是千鈞一髮之時,護住了自己的性命,向來這些天,他已經偷偷觀察過鯊虎許久了,對於鯊虎的撲擊手段、方式都瞭如指掌,纔會冒了今日這等奇險,來一次徹底的讓咱們六字營對他刮目相看的舉動。”
子車行一邊聽。一邊想着今日楊恆救他時的情況,忍不住嘆了一句:“楊恆此人,真是可怕,這等法子都用了出來。倒是和乘舟師弟說的書中,那些個城府極深的僞君子沒有什麼兩樣,這等人將來豈非是個禍害?”
“禍害未做禍事前,你如何能捉得住他?”司寇應道:“咱們只說當下,他能甘冒奇險如此這般。更表明他接近姜秀的目的非常可怕,至於他如何算準那些個營衛在那時候會出現,又剛好是那五名三變武師在附近,怕也是多日觀察的結果,這般想來。那二字營的隊長誤吃了隔日腥,也很有可能是他的手段。”
羅雲聽後,也是嘆道:“楊恆這廝,若非乘舟師弟教了咱們這個計劃,咱們早先就對他一直不信,今日怕還真的不會去探查許多,讓他接近姜秀師妹,完成了他的大事,怕是要糟糕至極了。”
“師妹,你可想想,你這裡有什麼傳承、法寶或是其他,讓外人貪戀之物麼?”胖子燕興轉而問向姜秀:“若是不便回答,也不必去提,只要你自己能猜到一二,也能更好的防備楊恆或是其他惡人的窺覷。”
姜秀想也沒有想,就搖了搖頭:“若是不便回答,我也會直言告之你們,可那日乘舟師弟讓我們誘楊恆接近,暴露他的真實目的之後,我就想過許多次,我自己這裡肯定沒有,我爺爺和我相依爲命,我們家一直都是尋常百姓,我父母當年也只是病逝,並非隱居的武者,我也沒有叔伯親人,是什麼武者家族的大人物,爺爺的祖上也沒有什麼隱士高人,所以我也想不明白,我有什麼可以值得楊恆接近的。”
姜秀說過,衆人也是想不明白,最後還是司寇道了句:“既然明白了楊恆所作所爲,咱們心中也沒了任何糾結,楊恆今日相救,都是他設計陷害,若是不救,咱們就要死在他手上了。”
“師兄這話,卻是不必要多說了,你當我們知道真相,還會感激那楊恆不成。”子車行向來快人快語。
衆人又說了一番,便各自回了各自家院。
與此同時,楊恆獨自一人在自己的廂房之中,飲酒品食,這些都是聽花閣中買來帶回的,今日這事,他確是冒了大險,也計劃了許多時日,所以要這般,只因爲他猜測師父胡先這般要自己接近姜秀,定有大目的,他要讓姜秀徹底信任,說不得就能從姜秀嘴裡掏出她有什麼好處,知道以後將來也好見機行事,若能自己吞下這好處,便是更好,吞不下也能先一步得到什麼,要挾師父。
至於飲酒品食,也是楊恆自我犒勞,這一次大險下救人,雖然計劃許久,現在想來卻也有些後怕,稍微一步差池,他自己的小命也要完蛋了,他城府再深,也還不過十八的年紀,事情大成,心中慶幸,獨自一人慶祝一番也是痛快的。
即便有人發現他這般,他只需說今日大戰險些死掉,一是爲自己壓驚,二是爲自己漸漸化解了和六字營的嫌隙而高興,只這兩點合情合理,無人能夠懷疑他什麼。
當初楊恆不過是想要一點點的相助六字營,之後試着引來荒獸襲擊胖子燕興,自己在現身救下燕興,後來細細一想,這般做和當日劉豐那般區別不大,容易引起懷疑。
於是索性就設計了一個驚天的苦肉計,讓十七字營的人先引來鯊虎羣,自然那花粉他沒有放在任何人身上,只是拍在了自己的衣物之內,之後又拍在了胖子燕興的衣物之上。
所以不讓十七字營其他弟子身上沾染,一是怕多一人身上染了花粉,就多一分被他人發現的機會,至於燕興那一份花粉,是必然要做的,否則就無法在鯊虎羣攻擊六字營時,讓燕興遇到最大的危險。救其他任何人都不如救下燕興這個所謂的情敵來得更爲真誠。
其二,若是將花粉沾染到十七字營其他弟子身上,他怕這些同營師兄弟的身法速度太慢。戰力不足,還未跑到六字營所在的附近。就先一步被鯊虎給追上撕成兩半了,他自己的身法最強,且經驗豐富,且研究了鯊虎這類荒獸許多時日,躲閃鯊虎的追擊,自然是要輕巧許多的。
有此二點,見花粉至於自己的身上。纔是最佳的途徑,楊恆非常清楚。
至於六字營的行蹤,自然是提前算好的,鯊虎獸的方向也是楊恆早就探明的。提前了一日,上一回離開荒獸領地的晚間,他就在那附近放置了花粉,這日一來,他就帶着一衆十七字營的師兄弟們去了那花粉附近。自然就瞧見了一羣鯊虎獸,而後悄然用石子彈擊了其中一名弟子,令那弟子大叫一聲,引來鯊虎獸的注意,同時發覺他身上有花粉的味道。自然所有的鯊虎獸全力追擊。
這第一步也就成了,而在這之前,他就觀察了許多天,那附近有三名三變營衛巡邏,而另外兩名三變營衛應當在更遠的地方,只是這五人關係極好,每到接近中午的時候,就會湊在一處,起架燒烤荒獸肉食。
因此,楊恆算準了從鯊虎追擊,到他們跑到六字營所在的位置,引出重情義的六字營相助,再到跑到接近幾名營衛的地方,喊來營衛相幫。
唯一的錯漏就是他沒有料到,子車行在那個地方就忽然翻身發了狂一般,去和鯊虎獸搏殺,因此纔會讓情況更加驚險,要十七字營的兩名弟子去喊來營衛花費了那許多時間,否則得話,他楊恆也未必要涉險這許久,也差點一命嗚呼。
當然知道那五名營衛的行蹤,自然還有那東門守衛營的營衛的緣故,楊恆早就和他相熟,吃酒時就套出過他的話來,也對他的本事極爲了解,因此在聽見他一聲斷喝,就知道他必然能夠來得及救下自己,這才矮身低頭,拼了命的去咬那鯊虎的脖子。
所有的一切,計劃周詳,卻也驚險萬分,不過最終總算順利結束,楊恆心中後怕之餘,更多的是痛快,這一次行爲就省去了他今後屢次三番的小打小鬧,且這樣的拼命救人,效果卻是出奇的好。
他接近姜秀許久了,對姜秀的性子也多有了解,今日六字營的其他人對他的態度不說,只說姜秀雖然仍舊沒有正眼看他,但他知道他已經成功的在姜秀心中留下了可能轉變的印象,只因爲若是以往的姜秀,懷疑他使詐,哪裡還會不看他,直接開口大罵了,如今沉默以對,便足以表明姜秀已經對他已經有了一定的改觀。
只憑借這一點,楊恆就清楚,自己已經成功了一半,這才高高興興的打了美酒,買了佳餚,獨自享用。
他在獨自享用的時候,謝青雲正在藥閣中等待最後那枚獸王丹的引納,到深夜丑時,所有武聖以及三位醫道強者,已經都恢復好了,原本夜半便能開始引納獸王丹的靈氣,但未了穩妥起見,那周棟先以針試探,熟悉這獸王內丹的藥效,再由藥雀李看看能否給獸王丹裹上一層藥粉,已防備和之前那麒麟果一般,忽然重傷施針之人。
這般忙忙碌碌,一直到了天亮時分,又繼續忙到了正午,終於一切就緒。
“乘舟,這便開始了,無論發生任何事,哪怕你靈元忽然能夠運轉,也不要試圖動用,否則會衝破筋骨、龍脊,衝破元輪那便糟了。”周棟提醒了一句,這幾個時辰,他對獸王內丹的藥效已經熟悉了一二,這枚內丹的靈氣雖然似有似無,但其中蘊含的衝擊力卻是麒麟果遠遠不能比的,這一點和隱狼司大統領熊紀所言的完全一致,這獸王內丹的主人,那頭獸王,應當是獸王境界中,最頂尖的存在。
“諸位也都做好準備,之前那麒麟果只是反噬施針之人,這次有可能反噬到諸位身上。”陳藥師鄭重的說了一句。
武聖們都身經百戰,對各種突發境況,自是心知肚明,陳藥師這般提醒,卻更是暗自警醒。
這一回,那獸王內丹之上,已經裹挾了藥雀李的特殊藥粉,若是其靈氣不聽衆人神元所控,那藥粉也能夠暫時延緩一下靈氣的狂涌。
這一次不只是二十四枚仙針,當週棟將所有仙針置入謝青雲背脊之後,那朝鳳丹宗的宗主陳藥師也將自己的南嶺奇毒針,分不同方位,錯落置入二十四枚仙針的周圍。
這等佈置,卻是將針成了陣,相互呼應,若一方有事,另一方便能及時救援。
隨後,導納獸王內丹便正是開始了,依然和前兩次的開端類似,謝青雲清楚的感覺到絲絲縷縷的神元涌入體內,而那兩套不同的針也開始起效,仙針灼熱,奇毒針冰寒,兩種針力帶着那獸王內丹中放出的靈氣,一點點的朝着自己身體的血脈筋骨遊走,謝青雲清楚的感覺到獸王內丹之上像是開了一個小口子,那口能夠完美的控制靈氣涌入的速度。
和導納麒麟果時一般,也是消磨靈氣和導納同時進行,只爲讓謝青雲體魄更多的適應這獸王內丹靈氣的霸道。
那控制獸王內丹的小孔,便是藥雀李的傑作,此時的他雖然幫不上什麼忙,但卻在一旁細細觀察,以靈覺探那獸王內丹的藥性,只要那內丹靈氣忽然加快,他便可以及時的再次補充上一層藥粉。
此時的獸王內丹並非在謝青雲的肚腹之內,而是滴溜溜的被一衆武聖的神元控制這凌空旋轉,一邊轉一邊靈氣流入謝青雲胸口的血脈中節之上,從此處納入體內。
如此這般,大約過了半刻鐘的時間,那內丹的靈氣果然加快了,那小口子也被撕扯的大了些,所有武聖急忙增加了神元,藥雀李也開始將手中的藥粉以幾位特殊的手法,用靈元渡入那獸王內丹之上。
正當那口子越來越小,一切要成功的時候,所有人都沒有想到,一股巨大的力道從謝青雲體內通過探入他身體的兩套針勾入了獸王內丹之上,那口子瞬間擴大了數倍,所有的藥粉全部被彈開。
謝青雲只感覺一股洪流瘋狂的涌入了自己的血脈中節,而更爲糟糕的是,每一名武聖在全力運轉神元,想要穩住那獸王內丹的靈氣時,竟然控制不住自己的神元,那放出的神元竟然跟着獸王內丹的靈氣一起,被吸納入了謝青雲的血脈之中。
“撤手!”姜羽畢竟是衆人之中修爲、戰力、經驗最強之人,他第一個發覺到不對,也是第一個喊道:“一齊撤元,必須撤,來不及了!”
“譁……滋啦啦……”
ps:
江左天皎,每個月你的月票都是投得最多的,花生無以爲報,還是要說一句,謝謝江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