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李蟄這邊,大部隊在接到小江帶來的消息後,就在王東運的帶路下,立刻彎道繞行,隨後直插軍備庫,一百多人的隊伍,說多也不多,說少也不少,伴着迷霧在山澗疾馳,每一名隊員都緊緊跟着前面的人,迷霧像是有吸聲的作用,一路上快速前進的奔跑喘息聲被風與霧控制住,夜間行路的恐懼卻也因爲人多而慢慢被沖淡。
不知何時,四周突然開始下起了小雨
腳步聲踩在有些溼潤的山林裡,水的痕跡在掉落的松枝上任意塗抹,開道的手電筒劃過夜色,冷白光線透過黑色的迷霧,有限的視野中,同伴急促的呼吸聲縈繞耳畔,隊伍鏗鏘的步伐激盪着心魂,告訴人們不是自己一個人在踽踽獨行,最前方的燈塔旗幟隨着步調的律動而搖擺,即使在深邃無邊的山林中也依舊生動如斯,衝破視角的逼仄,帶着一股壓制許久的殺氣。
龍哥和小江一馬當先,和王東運一起跑在了隊伍的最前方,龍哥大聲的鼓勵着身後的年輕人,本來就如同鳥語的廣普在雨中穿行:“唔系猛龍唔過江,唔系豬扒唔化妝,有恩不報未算差,有仇不報正人渣!年輕人,大家一起抄張囂老婆啊,溝女唔使多,最緊要大波,幹你孃!”
稀稀碎碎的聲音穿到隊伍後面卻模糊不清,小江低着頭一邊緊盯着指北針,一邊用手掰斷身邊支楞出來的樹枝細幹,不到二十歲的他心裡打定主意,此次一定要立個頭功,末世雖然炎涼,年輕人卻抵擋不住出人頭地的誘惑,哪一個時代,都有活在金字塔頂端決定其他人命運的人。
夜色作掩下,一切事物彷彿都蒙上了陰翳,時間飛逝而過,轉過最後一個山角,軍備庫已經近在眼前,一片寬大的平地突兀的出現在視線裡,依靠山樑依山而建範圍極廣,高高的院牆連接周圍凸出的地勢,略微留着縫隙的寬廣鐵門處左右各修建了一個不大的四方崗哨,崗哨邊捲起的鐵絲網還遺留着曾經人民軍隊的威嚴,不遠處的山體中還人工開鑿出非常大的人工山洞,上面緊布的照明燈此刻卻沒有點亮,如果對方此刻荷槍實彈做好防禦準備,僅憑這一百來人,斷然難以短時間攻進這個級別的防禦要塞。
而此刻,知曉情報的王羽卻沒有絲毫猶豫,既沒有在意山崗處是否有人埋伏,也沒有在意對方是否在沉睡,擡手一揮就朝着外圍亮着燈的崗哨各扔出一顆手雷,轟鳴聲在耳旁乍響,隨後便指揮人羣迅速進入軍備庫,穿越火線一觸即發,在軍備庫驚恐的尖叫聲傳出來後,隊員們趕在天亮之前,快速躬身前軀,排頭兩個組的隊員按照王羽的指揮,一左一右快速推進,鉗勢進攻搶佔地形。
不一會,除了少數在外面戒嚴的人之外,大部分隊伍已經全部進入大院,朝着後面的房屋裡展開突襲,隊員在模糊的夜色裡,伴隨着手雷爆炸的火光和極速分泌的荷爾蒙,讓每個人的臉上都帶着一抹奇異的興奮,槍聲建起卻毫不恐懼,偶爾有被槍支擊中而突然倒下的人,還未掙扎着站起身,就被後面的身影越過。
雲收雨霽,迷霧也漸漸開始消散,天空慢慢發白,在燃燒的暖色煙火下,山石旁邊,香樟樹的板葉影影綽綽,有些發黑的枝條輕輕晃動,光線漏在地面上,形成深淺不一的暗影,也照射出陰影處生長的些許黑色的死人花,李蟄此刻蹲着軍備庫的外圍,將身子藏在了石頭後面,喘着粗氣,偷過敞開的鐵門,目不轉睛的看着燈塔隊伍在王羽的指揮下,壓制住零星的抵抗和驚懼的呼喊,迅速佔領軍備庫,奔波不停的腳步、踏碎了這一地的斑駁。
微微的涼風輕拂,身上卻因匆匆的步履浸漬出了汗意,急行軍的消耗讓他略微有點點虛脫,除了守在大門的幾名隊員之外,周圍已經沒有其他人了,幾個身體太差掉了隊的人員,此時堪堪從林子裡慢慢走過來,看着將將趕上隊伍的幾名老弱,李蟄沒有說話
在他們有些羞愧的目光中,李蟄擺了擺手示意他們也趕上前去,收穫一些戰利,末世生存,只有存在價值,纔會被別人尊重。
槍聲漸止,人羣在軍備庫內寬廣的廣場集合,四周散步着一些新鮮的屍體,已是清晨,但天色卻依舊黑暗,火把開始不斷在廣場裡升起,照亮了衆人帶着血的臉龐。
小江和其他幾名隊員,用新搶奪來的自動步槍,抵着幾名還活着的俘虜的頭,俘虜大多是女的,即使在末世,也能看出姣好的容貌,但此刻因爲恐懼,已經跪在地上瑟瑟發抖,已經說不出話來了。
和張囂抵抗的另一波人此時也從防空洞中出來,在月亮花獨自一人進去交涉之後,此刻也繳了槍走了出來,他們擡出了已經因爲感染而去世的一名校官,在看見誠意之後,沒有提出任何條件變走了出來,因爲張囂封鎖而糧絕的他們此刻也的確沒有什麼籌碼,能重獲希望是存活的每個人共同的希望。
李蟄從人羣中慢慢走出來,看着這一羣形容枯槁的人,用眼神適宜蓉蓉將補給分給他們,而之前被拒絕同陳舒一起潛伏敵後的蓉蓉顯然還在情緒之中,白了一眼之後才磨磨唧唧不情不願的卸下補給包。
受了點輕傷,胳膊上簡單綁了繃帶的王羽走到李蟄旁邊,交流起存活的幾名俘虜的處理方式
“抓了7個人,剩下的都打死了,抓了的人當中除了這個男的,其餘幾個都是被張囂抓的平民女子,被迫做了團伙裡幾個頭目的情人,這次下山都沒帶下去,這個男的是個好手,槍法極準,是張囂的核心成員,三當家,這次隊員折了十幾個,一大半都是他殺的。本來隊伍出其不意攻進去,一路都特別順利,要不是在筒子樓前遇見這個傢伙,早就搞定了”。
旁邊的小江也開口說到:“這個人槍法也真準,一梭子子彈連撂倒四個衝鋒的隊員,一把槍壓制住了一個組二十幾個人原地無法動彈,要不是安保部的同志救了羽哥,八成也被害了”
說到這,王羽恨恨的盯着不遠處依舊躺在地上已經嚥了氣的幾名戰友,又狠狠的看了一眼跪在地上一言不發的俘虜。
李蟄看着這個渾身黢黑的男人,黑是因爲剛剛的戰鬥中,他躲在了後面樓上的有利地形,居高臨下點射,最後還是小江急中生智爬過圍牆,從筒子樓後面,用繳獲的手雷硬生生將他炸下來的,炸到渾身黢黑,卻沒傷到要害,被炸下來之後,還能在空中儘量調整姿態,下地之後滾了幾圈卸了力,雖然是敵人,但戰鬥能力也着實驚豔了衆人。
衆人此刻都默不作聲,剛加入隊伍那一夥人,也目不轉睛的盯着這個男人,他們想知道,這夥新來的人如何處理這幾個俘虜。
此刻俘虜慢慢的擡起頭,看着不遠處這個帶着眼鏡的撲克臉男人,他慢慢開口到:
“剛剛你沒進大院吧,我觀察了個遍,還以爲這個姓王的纔是你們領頭的,可惜這個時代,竟然還有奮不顧身替別人擋槍的,今天真是小刀捅屁股,開了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