睜開眼,程篁看了眼蓋在身上的黑色風衣,又瞥了眼被踹到牀腳的被子,連忙起身。
房門開着,說明當時看到的身影就是雲桐,她還真的自己帶了衣服。
走到雲桐臥室門口,藉助窗外的陽光,程篁看向牀上,只見亂糟糟的大牀上只剩下散亂的少女衣服,和正窩在衣服堆裡睡覺的黃色小貓。
程篁嘆了口氣,回到自己的房間,打開臺燈,拿起老族長送給自己的衣服,開始摸索衣服的用法。
現在才五點四十,雲桐就已經出門了,看來是真的不打算跟他一起出去。時間還早,程篁打算學會怎麼使用老族長送給他的這件衣服。
從這件風衣的款式上來看,老族長的小兒子明顯也是個中二青年,雖然衣服看上去的確很瀟灑,印在衣服上的白色矯獸簡直宛如實體,栩栩如生,似乎打算從衣服上蹦出來,穿到身上絕對相當有範,這時候再有人叫他一句小虎哥,光看穿着,那可真的是有些名副其實了。程篁暗暗嘆息,但是看上去很帥是一回事,能不能見人就是另一回事了,女生穿漢服可以挽着手臂出門逛街被路人誇一句姐妹情深,但是男生如果把四代目火影的披風穿到身上去參加運動會,除非拿個第一,否則無異於在挑釁精神病院的底線。
所以程篁還是打算不穿這件衣服,如果不小心弄髒了,他倒有些捨不得,畢竟是爺爺的朋友送給自己的禮物,從老族長張口閉口程二合的樣子來看,爺爺對老族長是真的很尊重,估計是真的把老族長當恩人看,如果不是沒衣服穿的話,他還是覺得學校校服就挺好。
想到校服,程篁突然看向身後。
嗯?自己放在凳子上的校服哪兒去了。
心裡突然感到一陣不妙,程篁連忙跑到客廳,緊接着,在家裡翻找一遍之後,這才呆立當場,他意識到,雲桐把他唯一的一套校服穿走了。
今天黃正澤要上公開課,要求所有人必須穿校服,他總不能因爲沒衣服穿就不去上學吧,反正那隻貓和雲桐的衣服和白包都留在了他家,說明雲桐肯定是要回來的,談判的事他也跟雲桐說過了,要是按照孟少龍的安排,他已經圓滿完成任務了,也就沒理由賴在家裡不去上學,離高考可就不到倆月了啊,哪兒容的他去浪費時間,每日按考試要求定時做一套各課卷子,是程篁無論如何都要完成的死命令,要是被打亂了自己這幾個月來養成的習慣,雲桐又談完正事回家去了,那可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重新回到臥室,看着牀上放着的黑色風衣,程篁猶豫了一下,把衣服穿到身上,想着校服的樣子,站在燈前靜止不動。
畢竟是程篁這幾年穿的最多的一件衣服,僅僅幾秒種後,程篁身上的衣服便開始發生變化,蓋到小腿的衣襬逐漸縮到腰部,白色的矯獸爬到胸前,縮成手指大小後鑽入衣領,把程篁嚇了一跳,以爲這衣服上的矯獸真是活物。
十幾秒鐘之後,黑色的中二風衣就變成了程篁學校熊貓色校服的樣子,秋陽地下社會的小虎哥再次變成吳溪楠嘴裡的程慫慫。
程篁看着身上跟自己之前校服一模一樣的衣服,驚歎不已,這套會變形的三級甲可太方便了,就是可惜不能變套褲子。
把校服放到牀上,從櫃子裡隨便找了條黑色褲子穿上,程篁走進廚房開始做飯。
給饅頭片裹上蛋液,放到鍋裡炸至金黃,再用剩下的蛋液和油炒了一點雞蛋,盛一碗八寶粥,在滿屋子炒雞蛋的香氣裡,能把隔壁小孩饞哭的早飯就準備好了。
吃了七成飽後,程篁想着店裡多半還給他準備了早飯,於是把剩下的八寶粥盛到碗裡,跟饅頭片一起放進冰箱,留着當做晚飯。
洗完鍋刷完牙後,程篁把昨天晚上客廳裡的殘骸收拾乾淨,看了眼時間,準備上學。臨走前,他突然想起來雲桐的黃貓還在牀上,還沒吃飯,於是走進臥室,找到窩在被子裡的小貓,想着是不是該餵它點東西。
正當程篁不知道是該餵它藍莓還是饅頭的時候,小貓醒了,瞪着晶瑩剔透的黃色眼睛對程篁喵了一聲,敏捷地跳下牀,跑向客廳。
程篁跟在小黃貓身後,見它輕輕一跳蹦到茶几上,從袋子裡扒出幾顆藍莓,用那雙靈氣四溢的黃色眼珠看了程篁一眼,自顧自吃了起來。
“嚯,飯量還不小。”
摸摸小黃貓身上比昨晚更加柔順的毛髮,程篁笑笑,看來是不用擔心小傢伙會餓着了。
拿過書包,抓起鑰匙,拎着保溫桶,程篁提着老三樣,開始新的一天。
學校教師專用車棚裡,程篁提着兩個荷葉饃,碰見了也在停放自行車的黃正澤。
“黃老師早上好。”
“嗯,你好。”
要是讓其他學生或者教導主任看見了,還不得誇一句真是一副老師學生兩相敬的溫馨場面。
“黃老師這是車被偷了?怎麼今天改騎車上班了?”
“留給周老師了,她比較忙,唉,珍惜單身的日子吧程同學。”
“呵。”
黃正澤咦了一聲,從程篁手中自覺地拿過一個荷葉饃,問道,“又去地獄了?”
“佩服佩服,看來吳溪楠的情報組組長應該給黃老師纔對啊。”
“你這衣服一看就是地獄產的,吳組長肯定也能看出來。”
“黃老師慧眼啊。”
“唉,有點膩了,把那個素的也給我吧。”
“雲桐昨天晚上住在我家了,我給她說談判的事了。”爲了保住自己的早飯,程篁不敢再跟黃正澤侃下去了,一邊護食一邊連忙說起正事。
“住就住唄,我就不信你還敢發生點啥。”黃正澤顯然是在以爲程篁是在反駁他剛纔嘲諷他是單身。
“呆砸!我意思是她回來了。”
“哦——意思是今天晚上去?行,去吧,嗯,好吃好吃,樑老闆飯店的飯一如既往地實惠啊,哎,這一個得賣多少錢,要不乾脆我給你錢,以後你幫我帶早飯?我早上起不來,門口的飯有不衛生。”黃正澤吃着程篁夾滿五花肉的早飯,連連稱讚。
沒理會黃正澤,程篁看向車棚門口。
秋陽一中是市裡出了名的育人聖地,在這個放在十年前一半學生都沒大學上的小城市,被稱爲踏進一中的門就一隻腳踏入了大學,這放在許多學生家長連中學學歷都沒有的秋陽市,是擠破了腦袋就算繳納天價上學費也爭先進入的中學,學校裡面的老師雖然質量良莠不齊,但是頂着一中老師的名頭,又有着各自的副業,對於一兩三千的工資還是不怎麼上眼的,所以這個 大門頂棚鏽跡斑斑,每逢大風大雨都搖搖欲墜的車棚也就沒幾個人用,膽大的學生又沒幾個,於是也就沒幾個人出入。
隔着一道與車棚陰影水乳-交融的破舊鐵柵欄,程篁看着隔壁逐漸滿滿當當的學生車棚,猶豫了一下,老實說道:“我還不知道她幾點回來。”
“只要回來就行嘛,”黃正澤把剩下的半個荷葉饃提在手裡,滿意地拍拍程篁的肩膀,用滿是紅油的嘴悠閒說道:“我聽溪楠說了,祁虞族的族長兼任三區話事人,人家堂堂一省長,還是中西三區,輪地位,跟咱秋陽院長也不相上下,既然露面了,估計不會再出岔子,我通知他們開始準備了,紅葉公園,最多一百人,夜場十點半到兩點,不來也沒事,反正也是賺錢,要是來了的話,咱秋陽好歹也是個一級分部,天子行宮,給她弄這麼大的陣仗,也算禮數周到。”
“就這麼決定了?”程篁看着這個嘴角沾着油滴的寸頭青年,怎麼感覺這麼不靠譜呢,就憑他一句話,能讓本地最大的遊樂園專門爲了他開個夜場?這貨不是在忽悠他吧。
“又不是啥大事。”
“你們真的不是準備給她下套吧。”
“都說了,這次行動人員的年齡都限制在四十歲以下,年輕一代的平均能力,地獄是要超過人界的,我們想下套也得有那個本事呀,就像我,雖然是個副部長,但從人家雲省長上回面對我們幾個還算有點本事的老成員還大搖大擺走人看來,就能看出來我們完全不是人家雲族長的一招之敵嘛,孟長蟲那貨估計能過一兩招,但那老傢伙過歲數了呀,放心放心,二十多歲的族長,按照那啥條約,秋陽院長按理就該讓賢給人家,地獄光明正大贏了人界,我們沒話說。”
“你不是總部派來幫忙的?這咋聽着像個牆頭草。”
“說實話,總部派我們來的意思就是不然秋陽輸的太難看,人家雲族長知書達理年輕有爲,祁虞族又是不知道延續了多少年的大族,又是中西三區這種地獄大佬養老院的主管,秋陽的管理權歸人家,我覺得,對組織來說好處大得很,我和小周就是就是怕有韓傅說的那種外人來搞事,這才代表總部回鄉探親,有我倆在,就算有那玩意,怎麼都能撐到總部派人來支援,跟那種外敵比起來,秋陽這次的戰爭,充其量就算一種競賽,無論誰贏了,組織和地獄的大佬都樂見其成,興許在地獄那邊煽風點火讓他們來入侵秋陽的人就有組織派去的小間諜,所以你大可放心,我們只會在規則範圍內動手,要是人家優勢方不想動手,我們更高興,放心放心。”
“你這一臉奸笑的表情實在讓我放不下心啊黃副部長。”
“嘿,相信我,大家都是文明人,祁虞族更是地獄裡難得的文明人,能好好說話,我們堅決不爆粗口。”
“嚯,上回誰的號因爲噴人被封了一星期來着?”
“呵,彼此彼此。”黃正澤聳聳肩,接着吃起了程篁的早飯。
看着黃正澤血盆大口對付荷葉饃的樣子,程篁默不作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