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若瑤想去又無顏:“我做了讓他那麼丟人的事,他還記着我幹什麼呢?”
“走吧,不遠萬里,從北京來到臺灣,不就是想見到程乾和延仲嗎?”曹如嫣攙着她來到程延仲休息的地方。
那是郡王府最美的蘭園,園外是竹林圍繞,園中有蘭,蕙蘭,建蘭,墨蘭,寒蘭,賀歲蘭,種類繁多科技傳播系統。竹林的風繞着蘭園的香,相互繞,閉上眼睛,也是風景人的。
程延仲躺在蘭園中的椅子上,閉目養神,病得難起。現在的他,已是一個通靈千船,號召萬軍的將軍,王爺,也是臺灣的開創人,人。
蘇若瑤走過去靜靜地坐在椅子旁邊,看着他,等他醒來:已是個中年男子,多年的滄桑經歷都寫在了他的臉上,讓他的沉穩,謹慎,有男人氣概。
蘇若瑤記憶中的程延仲還定格在離別時的那個狂傲小子上,歲月不饒人,彈指一揮間,他已步入中年,皺紋,白髮都出來了,似乎比蘇若瑤,曹如嫣老得更快。
“是若瑤嗎?”程延仲睜開眼,笑了,很淺,無力。
蘇若瑤輕聲喊了句:“延仲,剛纔如嫣派人告訴你了?”
“沒有,是我聽出來,聞出來的。”程延仲沒有重逢的大喜,就點滴微笑:“這裡,我只許如嫣來。今日的聲音不一樣,就只能是你了。”
沒有想象中的大喜大悲,抱頭痛哭,他們重逢的氣氛很平淡,可能是經歷了人生百味後,得如此心靜吧。
程延仲向她道歉:“你離開泉州時,說讓我孝順爹,疼愛如嫣,管好程乾,而我,一樣都沒做好。爹被洪承疇騙了,如嫣帶着程乾和一羣孩子,到奔,爲我的zhan爭做後援,知道這幾年才過上安穩日子,程乾出了那醜事,我竟氣得想殺了他無敵天下。”
“延仲你不喜那個孩子,就將他貶爲庶民也好,送人也好,爲何一定要殺了他呢?眼看着都做爺爺了,如嫣也做了。”蘇若瑤有些怪他,但只能說說,不會再像年輕時那樣大吵。
程延仲雖起不來,但能完整地說好每句話:“別說那個孩子了,我差點殺瞭如嫣,和程乾。後來,是如嫣的畫,讓我想到了曾經的你,我,和如嫣,才放過程乾這小子。”
氣氛的程延仲說完程乾後,心平復了下來:“若瑤,你看這片蘭園,所有不同季節的蘭同時開放,如嫣很喜,說你也會喜。記得她在惋園第一次見到蘭齊放時就特別驚喜。”
說道惋園,不堪的往事歷歷在目,還沒能忘掉,兩人很久沒說話,甚至都不敢看對方,怕對方生氣。實際各自都看開了,只是心相隔了,再也無法感受到對方的心意。
程延仲笑着破了尷尬:“我一直記得,若瑤和如嫣都喜蘭,所以纔有了這個蘭園,這裡的每一朵蘭,都是你們。外面環繞的竹林,是我。若瑤,你是一杯濃烈香醇,醉人心魄的酒,如嫣是一杯細膩香甜,人心魂的蜂蜜,歲月的沉澱,都化爲我手中這杯茶,芳香淡雅,回味無窮。我程延仲,擁有你們,此生何其幸運。”
聽他這麼說,蘇若瑤心裡雖好過了些,但仍是疚:“一直陪你邊的人是如嫣,我在中途離開,現在,也算不得你什麼人了。剛纔見到程乾,他長大了,我告訴他我是他的姨母,他信了。聽他言語中,對你和如嫣很孝順,就算我把欠你的都還你了,延仲,別對程乾那麼嚴。”
“不行,棍棒底下出孝子,不嚴格些,怎能導有才幹,賢德的孩子?”程延仲嚴肅地說,聽得出,他的育方法源自他父親程迪智,他靜下來說:“若瑤,程乾你我的兒子,沒有還不還這麼說。”
“嗯,也是。”蘇若瑤念着,可能是分離太久,找不到什麼好說了,也可能是有太多想說,卻無從說起,兩人又沉默了。
蘇若瑤還是硬着頭皮將程迪智臨終前的話告訴程延仲:“延仲,我在京城時,去探望過老爺,你的父親天命殮師。他很後悔,沒有聽你所勸,結果入洪承疇的陷阱。他說,清人逼他寫信給你,勸降,他沒有寫。他不怪你沒有去就他。他很自豪有你這個堅不可摧,效忠大明的兒子,他死而無憾。”
程延仲說道父親,淚了,衝動了:“洪承疇這個大明的叛賊,爲敵賣命,還得爹枉死。爹,延仲要爲你報仇,等延仲病好了,就去殺了洪承疇!黃梧,挖了我程氏祖墳,他日,他黃家祖墳也不得保!”
程延仲手扶椅子,想試着想從椅上起來,但又重重地躺下了。
蘇若瑤看他如此激動,很後悔說了那些刺激他的話:“延仲,你別衝動。我不該對你說這些。”
又是一陣無言,因爲程延仲對父親的懷念和悲傷,因爲蘇若瑤已不知該如何安傷心的程延仲,因爲他們討論的人是程迪智——讓他們尷尬卻又不得不面對的人。
蘇若瑤爲程延仲擦乾了眼淚,想着讓他從傷悲中走出,說:“延仲,我爲你舞一段吧。”
“不用了。”程延仲搖頭,無力地說:“若瑤跳舞時,眼裡只有我爹。”
“那就不跳了。”蘇若瑤坐下,聽出他心中對自己曾**一事還是耿耿於懷的,是啊,那是他一生難以抹去的痛。
蘇若瑤本想讓他開心些,可一句話就讓他更難過了。
程延仲覺得剛纔那句話傷了自己,也傷了蘇若瑤的心,真不該說,但話已出口,收不回,就說些開心的吧:“若瑤,既然回來到我邊了,就住在郡王府,讓如嫣給你安排一間住吧。”
程延仲伸出手,蘇若瑤握住了,她對此早有算:“延仲,我想去修道,爲我曾經在程家犯下的錯而修道我是明朝一小神。”
程延仲心中“咯噔”了一下,但也沒反對,沒有像年輕時那樣極力挽留,都遵從各自的想法,還關心地說:“去修道,也好,那以後我和如嫣都不在你邊,你要好好照顧自己。也不用我擔心,你一人在外那麼多年都過來了。以後,我常去道館看你吧。雨虹的骨灰盒,去讓如嫣拿給你吧。”
“延仲在這zhan亂中,還爲我保存着?”蘇若瑤不敢相信地問,因爲她自己都忘記了妹妹的骨灰盒還未下葬。
“嗯,留着呢,等你回來取。”程延仲說着,閉眼休息。
“延仲,今生始終是我對不起你。這個,這個蘭園真好,留着它給如嫣和你。”蘇若瑤說話都語無倫次了。
她離開了,回頭看了程延仲一眼,他搖着椅子,沒有再回話,心中悲哀:好不容易等到你回來,見個面就要走,你還是對我那麼狠心。可是,若瑤,你一直是我心中的浣紗明珠,不管你做錯了什麼。
蘇若瑤很難過程延仲沒有和她道別:今日重逢太肅靜,太平淡了,時而無話可說,時而尷尬。延仲,我已不適合在你邊了,保重。
蘇若瑤離開了郡王府。不久後,程延仲突發病,誰都不知道是什麼病,看他的樣子像是不久於人世,很激動,很痛苦。
曹如嫣握着他的雙手,作最後的道別,程延仲望了一眼另一邊,激動中一絲寞。曹如嫣將他的右手放在另一邊,他在痛苦中離世。
讓程延仲薨的原因很多:父親被殺,祖墳被挖,兒子程乾**,還有誰也不知的蘇若瑤不在側。
就此,才三十九歲的民族英雄姓爺程成功英年早逝,讓人淚水潸然,唏噓不已。
蘇若瑤在道館“素心館”爲程延仲祈禱:程延仲,下輩子,和曹如嫣恩愛一生,不要在人生中途到突然出現的罪惡的我,蘇若瑤超級美女帝國。
爲程延仲祈禱後,蘇若瑤爲程迪智祈禱:程迪智,你讓我來找令郎程延仲,我已將你的話帶到,算不負使命。而令郎卻在你離世一年後隨你去了。他有全部閩南,臺灣民衆爲他祈福,淚,送葬,他短暫的一生,活得轟轟烈烈,去得輝煌坦。程迪智,我曾讓你得家千瘡百孔,讓你與令郎之間留下一道填不的坎。我爲此修道贖罪。下輩子,你別再與我相了。
一道姑扮,來到了素心館的溪旁,蘇若瑤想到小時候,一位算命人在村口擺攤。蘇若瑤好奇地走上前去,算命人對她說:“丫頭生得好看。”
當時幼小稚的蘇若瑤問:“爺爺,人人都說我好看,說我將來憑着相貌,一輩子不用吃苦。你會算命,你說別人說得對嗎?”
“說的對,你的美,會讓你一生富貴相隨,榮華相。”算命人笑得神秘,也不知是真是假。
現在想來,算命人說得對,但只說對了一半,另一半沒有說出來,亦或是,算命人完全在胡說,逗我幼小。
自逃難到程家,後又離奇到了紫城,的確是富貴榮華不離,但開心的日子如曇一現。
曾有多少人對我喜,羨,愛戀,仰慕,癡,到頭來,卻終成這空山新雨後的白雲深。
蘇若瑤拿出自己那塊絲巾,程迪智時,乞討時用來換一碗粥的那塊絲巾,開啓自己命運的那塊絲巾。她伸手,絲巾隨秋風,從她手裡飄走。
她看透自己的一生,爲一個“執”字所累,念着“曾散天蕊珠宮,一念塵中,一念塵中,一念塵中”,對着鬱郁蒼蒼的山林和飄走的絲巾說:“我的命運,起於你,也終於你。”
絲巾飄到遠,看不見了,蘇若瑤走向空山中的素心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