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山

翌日清晨,林間晨鳥嬉戲,叫嚷聲擾人清夢,王煥揉了揉眼睛,打着哈欠坐了起來,看着煙霧升騰的篝火堆,問道:“老劉呢?這大清早的怎麼不見人?出恭去了?這睡那麼晚也要回饋給大自然啊?”話音剛落,劉汐用衣服裹着一兜野果,鑽出樹林,笑罵道:“我……我……剛拉的……果……果子,你……你……趁熱!”王煥見到劉汐採摘過來的野果,一個箭步就衝上去了,拿起來就吃,此間兩人還不斷鬥嘴,貧嘴聲吵醒了其他人,一衆人陸續起來,三小隻也揉着眼睛坐了起來。

吳圓策見到衆人都吃的差不多了,便催促衆人趕快上路。衆人紛紛嚮往着東域的‘玄修石’也都躍上奔雷獸,催促着出發,田賜生卻因爲吃得少而鬧脾氣,一路上葉鶯與田賜生吵個不停,衆人都覺得好笑。

一行人走了一段時間,吳圓策問洪彪:“你昨晚睡得怎麼樣?”洪彪道:“挺好。”吳圓策說道:“昨晚在篝火旁七嘴八舌的說了一大堆,你還能睡得這麼香,看來你也變了不少啊。”洪彪依舊目視前方,沒有回答,吳圓策也不再搭話。一衆人用了一上午就出了這座山林,在小溪旁架起火,吃着從河裡抓上來的魚,又對付了一頓,衆人吃罷,想要再次啓程,突然山林又響起梆子聲,一隊人馬躥了出來,爲首的大漢,鬆散頭髮,赤裸着上身,胯下騎着一頭猛虎,手中拎着一柄寶刀,望着衆人吆喝道:“你們是幹什麼的?”洪彪搶先喝道:“大膽!你們是什麼人?”那大漢晃了晃手中的寶刀,笑道:“送命的人,你們從哪裡來?”吳圓策經過昨天的事情,不想再讓身後的這羣弟子經歷殺戮,便回答道:“過路的,身後的那座山上下來的。”不等大漢說話,他身後竄出一人,說道:“大哥,就是這幫人滅了小弟的兄弟,你可要幫兄弟報仇啊!”大漢咧嘴一笑道:“就是你們殺了他的弟兄?”洪彪道:“一羣山賊草寇,人人得而誅之!”大漢怒道:“放屁!什麼叫山賊什麼是草寇?把身上的值錢的玩意兒全都撂下,還有你們身後的那些牲口也留下,我可以放你們過山!”洪彪聽完就要動手,吳圓策攔下他,說道:“這位寨主,我們是臨仙宗的弟子,要去東域辦事,能否行個方便?”大漢哈哈一笑,說道:“哈哈,別說我不在乎你是不是臨仙宗,就算你們是,那臨仙宗在西域,需要從這裡向南走,經過羅天城地界才能到,你們從北邊來,還說是臨仙宗弟子,小白臉子,你蒙我?”吳圓策解釋道:“我們真的是仙宗弟子,來北邊是有事,不得已才經過此處……”吳圓策還在說時,洪彪不耐煩道:“解釋那麼多幹什麼,直接殺了乾淨!反正是一羣毛賊!”大漢大呸一聲,道:“黑臉的,你少一口一個毛賊的罵,你們臨仙宗也不過如此!都是幹着佔山爲王的勾當,還要分個高低貴賤?腆個大臉不害臊?”洪彪近十年來都在東奔西走,處理宗門的事務,走到哪裡都受人恭敬,何時遭人這樣羞辱,況且這大漢還是羞辱臨仙宗,林彪大喝一聲,喚出寶刀便和大漢戰到一起。

衆人一開始只當這大漢是個武夫,但是沒想到,這大漢竟然也是大乘期的高手,與洪彪打的不相上下,你一刀我一刀,乒乒作響,你一來我一往,虎虎生風,田賜生見到打得激烈也在一旁叫好,葉鶯卻說道:“這洪彪真能裝,明明會功法,非要何人肉搏!一會兒準輸。”田賜生反駁道:“就你知道,六叔叔洪彪纔不會輸,你那麼有本事你怎麼不上?”葉鶯瞪着田賜生說道:“哼,我打不過他,但是我能打過你!看拳!”說完就對着田賜生打了一拳,田賜生被打了一拳,委屈的哭了,吳圓策無奈的哄着田賜生,葉鶯在一邊嘲笑田賜生:“愛哭鬼,就知道哭,以後再說我,我就打你!”田賜生抹着眼淚說道:“就說你,就說你!”葉鶯說道:“那我就打你!”吳圓策趕緊制止兩小隻胡鬧。身後的徐二不屑道:“哎呀,你看看,跟吳圓策混也就這點本事,還大乘期呢,連個山大王都打不過,這要是我,三兩下就拿下了!”王煥嘲諷道:“你是三兩下就跪地求饒吧?”徐二看了眼王煥,說道:“你這樣的一下就倒!”劉汐看了看徐二,問道:“咱……咱倆……玩玩?”這兩天徐二沒少遭劉汐的黑手,也知道自己打不過他,便閉了嘴,衆人繼續看兩人打鬥。另一邊的人早就傻了眼,一個小賊問道剛剛傳話的人:“這黑臉的大漢,有這本事,你們是怎麼活下來的?”那人也愣愣沒說話,心理暗自慶幸,當天洪彪沒有真正的大開殺戒,不然一衆幾十人,一個都跑不了。

打了段時間兩人不相上下,洪彪這邊站的正來勁,卻見到那大漢虛晃一刀,左手襲來一掌,洪彪本來想要放刀,不想突然來了一掌,一時間抽不回刀,便運起靈力,硬生生捱了一掌,瞬間感覺左肋下方酥麻痠痛,緊接着酥麻傳遍全身,身體有些遲鈍,那大漢拎刀便刺,直至心窩。臨仙宗的衆弟子這一邊見到這一幕,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但當刀近身之時,卻如何也刺不進去,吳圓策慢慢走向那大漢,大漢發現這裡有鬼,一個撤步,跳回自己的陣營,問道:“小白臉子,是你搞的鬼嗎?”吳圓策心裡覺得好笑,明明是個大乘期的高手,怎麼這麼不堪?連陣法都不知道?而且剛剛那一掌好像也不是什麼上乘的功法,好奇的問道:“你師父是誰?”大漢警惕的看着吳圓策說道:“什麼師父?沒師父!你打聽這些做什麼?”吳圓策說道:“好奇!”大漢問道:“你好奇什麼?”

“好奇你如此修爲,爲何只用蠻力打鬥?”

“放屁,不用蠻力用什麼大?用眼神瞪死對方?”吳圓策見到這大漢好像並不知道功法之類的東西,便起手運用靈力,隨手一會,頓時間風聲大作,大漢身後的樹木隨風傾斜搖曳,落葉紛飛,衆人都傻了眼,那大漢一驚,忙問道:“小白臉,你用了什麼妖術?”沒等吳圓策回答,葉鶯在後方咯咯咯笑個不停,喊道:“什麼妖術,那是靈力,你也能啊!”大漢被一個小孩兒嘲笑,一臉尷尬,看着洪彪說道:“黑臉的,這東西你也會?”洪彪好不容易解除了身體裡亂竄的靈力,看着大漢,哼了一聲,道:“雕蟲小技!”然後將手中的寶刀隨便一揮,一股靈力傾瀉而出,所過之處,飛沙走石。那些山賊一個個嚇得抖若篩糠,紛紛扔了武器,跪倒在地,不做反抗。這時田賜生突然喊道:“把……把……值錢的物件……全……全都教出來!”衆山賊,聽後紛紛在自己身上摸索,然後噼裡啪啦扔了一大堆出來,劉汐一看,頓感失望,一堆東西一塊兒靈石沒有,全是些樹根獸皮石頭子,匕首飛鏢鐵鏈子。吳圓策死死瞪了一眼劉汐,然後說道:“他開玩笑的,你們起來吧,我們不搶東西。”說完看着傻愣愣站在那裡的大漢,問道:“你這一身修爲怎麼來的?”那大漢看着吳圓策張了張嘴,最後把頭一歪,一副認殺認剮的姿態,洪彪說道:“管他那些幹嘛?殺了便是?”大漢譏諷道:“手下敗將!”洪彪一甩寶刀,一旁的巨石齊整整的分開,問道:“你再說一句?”吳圓策搖了搖頭,對身後的人說道:“咱們走吧……”那大漢見到他們要走,立刻阻攔道:“不……不許走!要走……也得留下點東西!”吳圓策皺眉問道:“爲什麼?”大漢哼了一聲,說道:“職業操守!”身後的徐二說道:“姓吳的,你裝什麼聖人,你要是不動手,我現在就殺了他!”衆人沒有一人理會徐二,紛紛上了奔雷獸,準備繼續行路,誰知那大漢好像認準了他們,把手臂一伸,攔住去路,說道:“要走可以,留下點東西!”王煥說道:“啊,我知道你窮,連衣服都穿不起了,但是你多少也得講點道理,你打不過我們,還硬要東西,這不成了要飯的了?你的職業操守呢?”那大漢死活不聽,就是要東西,他身後的一個小賊看不下去,說道:“各位仙人,行行好吧,給點東西,什麼都成!不然我們回去不好交差啊!”吳圓策一愣,問道:“交差,向誰交差?他不是山大王嗎?”那大漢攔着手下的人不讓說,那人乞求道:“當家的,您就說了吧,要是沒東西,回去你又要挨鞭子了。”大漢瞪他一眼,呵斥道:“多嘴!你小子……”那人聽到這裡之後就看見那大漢光張口不出聲,原來是吳圓策給他下了個陣法禁制,隔絕了他的聲音,繼續問那人:“你來說說,到底怎麼回事兒?”那人跪倒在地一五一十說了個清楚。

原來兩月前這山上來了一位公子,穿的一身豔麗,舉止儒雅,衆人以爲來了生意,便要尋財務,那公子說沒有,還要到山上去見山大王,一種小賊以爲來了個傻子,就準備帶回去玩玩,誰知道到了山上才發現,這公子能耐十分了不得,手中一條長鞭打的山大王,渾身是血,誰出山寨就打誰,原以爲來了哪個宗門的人,要將他們繩之以法,安頓一方,但是沒想到,這公子自那天起就住在了山上,還要求這一衆山賊每日下山搶劫,所有財務都歸他所有,還說什麼時候積攢夠了百萬金銀,什麼時候把這山寨還給這大漢,如果一日不夠數,就鞭打一日。吳圓策不解的問道:“那他身上怎麼沒有傷疤?”那人回道:“說來那公子也是神仙,隨便用手一揮,身上的傷便沒有了,只是疼痛依舊。”洪彪聽了也好奇,問道:“那你們幹嘛不放棄這座山?另尋個山頭?”那人哭道:“上仙,你們有所不知,雖然我們是山野草寇,但是這山上也有山上的規矩,一座山一道嶺,都有一主,壞了規矩以後在這圈裡怎麼混?”王煥問道:“你們也有圈子?”那人道:“上仙說笑了,賣屁股的都有圈子,我們這靠真本事拿命吃飯的怎麼不能有圈子。”吳圓策嚴肅道:“別扯沒用的,繼續說!”那人點頭道:“是,這北域邊境地區,來往客商不多,但是去北域探寶的人卻是不少,我們都是靠這個營口的,但是也不可能天天都有不是,沒法子天天納貢,你也看到了,我們現在身上啥都沒有了,但是那公子不管這些啊。”吳圓策笑道:“那你們怎麼不下山去搶?”那人道:“上仙,你又外行了,山下是有村莊不假,但是你全搶沒了,以後我們吃啥,那是我們的口糧啊。”洪彪實在聽不下去了,說道:“大人,咱們走吧,別管這些了,自己的事情要緊。”吳圓策搖搖頭,說道:“去看看,到底是什麼人,還有這大漢一身的修爲我也很好奇。”於是解除了大漢的陣法,說道:“你帶我們上山去看看?”大漢強裝無事道:“你們去看什麼?這是我的家事!”洪彪上去就是一腳,訓斥道:“趕緊帶路!”大漢哼了一聲,說道:“手下敗將!”說完跨上猛虎,帶着一行人上了山。葉鶯捂着嘴笑話洪彪,說道:“讓你裝,不用靈力肉搏,該!”洪彪瞪了一眼葉鶯,臊的黑臉發紫,跨上奔雷獸跟了上去。吳圓策叫來劉汐,說道:“以後你少叫阿生這些不好的!聽見沒有?”劉汐裝作無辜道:“我……我……沒有啊。”吳圓策瞪了一眼劉汐說道:“阿生不磕巴!回去再找你算賬。”劉汐小聲對田賜生說:“以……以……以後不能……這……這樣……說話!”田賜生看着劉汐問道:“那……那……那怎麼說?”吳圓策照着田賜生的小腦瓜打了一下,訓斥道:“不許學他!”田賜生捂着腦袋,一臉委屈,葉鶯在一旁偷笑,罵道:“活該!”說完兩小隻隔着陸風打鬧了起來。

洪彪對吳圓策的做法很是不滿,問道:“你管這些閒事兒幹嘛?這羣打家劫舍的,乾的都是殺人放火的勾當,給了他們好處,還不知道要害多少人。”沒等吳圓策說話,之前傳話的那人說道:“上仙冤枉,我們沒殺過人,就劫財……”洪彪眼睛一瞪說道:“你們沒殺過人?”那人不敢直面對話,只能小聲嘀咕道:“就算殺過,也沒你昨天殺的多!”吳圓策攔下怒衝衝的洪彪問道:“那你們昨天說的管殺不管埋,是怎麼回事兒?”那人說道:“那不過是嚇唬人的,過往的都是去北域探險的,他們都是拿命換的,不嚇唬他們,哪捨得給我們啊。”吳圓策聽後看着那人,冷冷地說道:“那是怪我們了?”那人連忙道歉不提。

不多時衆人上了山,到了山寨門口,守門的人一看終於來了一次大買賣,忙打開寨門,出來問道:“當家的,今天收穫不小啊。”那大漢臉色難看瞧了瞧守門的小賊,點了點頭,說道:“哈,是不小。”說完,做了個請的手勢,讓吳圓策一行人進了山寨,自己領着一衆人在廳堂外面等着。吳圓策下了奔雷獸,進了廳堂,就見到一個人躺在山大王的虎皮石凳上,懶洋洋的問道:“今天收穫怎麼樣啊?”吳圓策聽到聲音有些耳熟,正仔細打量,那人沒有聽到迴音,也扭過頭來看,這一看,一下子站了起來,吳圓策也認出了這人,兩人異口同聲道:“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