獸兵的事情,一時半會兒沒有結果,傲世幾人商量之後,決定讓融復海去北邊軍營一探。
融復海和嵇潛自打知道當年的獸潮屠城很可能是人爲之災時,也是發誓要找出幕後的黑手。
他謝絕了傲世等人的陪同前往的要求,孤身一人往了前方荒涼的草原走去。
離開了釋珈城之後,先是一片廣闊的平原,在枯草之中,融復海尋找到一些獸類的足跡。
除此之外,他還發現裡頭除了狼羣的足跡,還夾雜着好些古怪的足跡,似是獸類行走,又似人的爬行。
他和傲世幾人也是約了時間,七日後,無論是有沒有查到什麼線索,融復海必須回到釋假城。
平原之後,地勢逐漸高了起來,前面出現了成片北方常見的酸棗樹。
樹林外頭,多了好些兵士,見了融復海孤身一人,胡亂地闖了過來,很是不耐的訓斥着,叫他快些走開。
如果若兒這時跟在後頭的話,她一定會發現,這些人的打扮,和自己先前在了遠山城旁看到的虎狼兄弟有些相似,
兵士們見融復海兵並不聽勸,剛要上前驅趕,見了來人行走之間,步步生風,兩眼也是含精蓄銳,想來也不是弱手,這幾名北陸的兵士也只是一般的武者,卻也知道荒山野嶺中趕獨身行走的路人,大多數不好惹,只是嘴裡再威脅倒:“去去去,此處是北陸的軍營重地,不要胡亂闖入。”
融復海往酸棗林中看去,稀稀拉拉得樹影裡頭並沒見多少動靜,他這時不知道前方的深淺,也不敢硬闖,只好嘴裡答應着,往回退去。
他也不退回城裡,而是在不遠處的一處石頭坡裡藏着,偷偷地查看着前方的動靜。
見那名不識像的玉闕人總算是退了出去,兵士說道:“還真是不長眼,連所謂的三帝之一的炎帝都默準了我們北陸軍隊駐紮在此,隨便一個路人還在了這裡探頭探腦的。三皇子這時形勢大好,很可能就是未來的國君,到時候,定然要將玉闋給攻了下來。”
另外一名兵士涎笑着:“這可不是麼,你看前些日子送過來的南方的姑娘,水靈的。”衆人都轟堂大笑了起來。聲音傳進了酸棗林裡,驚起了一羣等肉吃的禿鷹。
入夜後,白日裡頭沒有多少動靜的密林裡。先是點起了火光,隨後整個樹林都透出了光亮。
那些白日裡看守的兵士也不敢隨意靠近,只在外邊搭建起了營房,似乎對着林子裡的東西很有些避諱。
林木裡頭,一陣金哨響起的同時,幾百名獸兵士衝了出來,他們無一例外身上都拖着厚實的鐐銬。
林子外頭走進了一人,和那些獸兵的魁梧身形不同,這人的身材很是瘦小。
他瞧着那些獸人,嘴裡“嘿嘿”笑道:“我看精控那小兒還能得意到了什麼時候,只要我萬獸門的獸兵隊一出,定然可以以一檔百。”
他正得意的笑着,所以並沒有看見有道身影閃進了獸兵的隊伍中去,偷偷地打量着周遭。
這羣獸兵今夜也沒有多少大活動,只是做了些簡單的相互廝殺。融復海看了他們的對練,心裡明白真要對付起了這些獸兵來,自己也要費上些氣力,隨後他也和獸兵們較量了一番,繼續隱在了獸兵當中,只等那名矮小的男子離開,再將這裡裡頭好好的調查一圈。
到了後半夜的時候,矮小男子突然又吹了一記響哨,說道:“崽子們,也該是吃飯的時間了。”
聽了這番話,融復海感覺到身旁的獸兵都有些躁動了起來,再看那矮小男子臉上閃出了興奮的神情,也不知道他接下來究竟要玩什麼把戲。
外頭的兵士們快步跑了進來,隨同搬運來的好幾籠子的餓狼。融復海看着籠中的狼比一般狼的體型要龐大許多,看着模樣應該是專門被訓練出來的軍用巡獸。
矮個男子陰測測地笑道:“崽子們,我可是在你們身上下了大本錢,來和在這些真狼比比,我倒要看看你們有多勇猛。”
聽了這話,獸兵裡頭每人都是身子一矮,有些人已經弓起了身子,往前挪了幾寸。
這時融復海再次看到了玉瓷的丈夫常德,他在了狼羣中,長了毛髮的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狼羣和獸兵羣廝殺在了一起,酸棗林中頓時血氣瀰漫。這些獸兵似乎已經習慣了這樣子的人獸鬥,有些人受了傷,也不哼唧,而是在旁舔着傷口,如同獸類一般。
矮個男子的臉上呈出了些瘋色,他對着一地的鮮血,眼裡瀰漫起了紅色。
金哨聲又吹了起來,林外又被推進了幾個籠子,見了這些籠子,融復海感覺到身旁的一人顫抖了一下,眼裡生出了絲絕望。
明顯感覺到了獸兵羣裡頭傳來的喧譁聲,矮個男子威脅道:“我聽說前些日子,有人偷偷地溜了出去,我這會兒也不追究,但是有一點,今晚的這場比賽,你們誰都不可以口下留情,我要看看,是你們撲殺的多,還是這些一等一的巡狼厲害些。”
籠子被分放在了兩邊,一邊是比先前看着還要性惡幾分的巡狼,而另一邊,則是些孩童和婦人。
融復海這時心裡也是一陣猶豫。那人再說到,今晚比狼羣撲殺的少的人,只怕也是性命不保。
籠子被打了開來,被士兵們驅趕出來的人羣裡頭髮出了陣陣求救聲,人羣被圍在在了中間,一邊是真狼,而另一邊是面目猙獰的獸兵。
人羣裡頭傳來了小孩的哭聲,由着一個小孩開了頭,哭聲漸漸多了起來。聽了哭聲,那餓了一整日的馴狼發出了“咕嚕咕嚕”地怒吼聲。
那陣子孩子的哭聲,讓獸兵們的眼裡多了幾分清明,尤其是常德,他的身子往後移了幾步,不再跟獸兵羣一般蠢蠢欲動。
他似乎也發現了身後有人注視,才一回頭,就是一驚,認清了融復海之後,他微乎其微地點了點頭。
矮個男人舉着火把,嘴裡唸叨着:“來吧,來吧,崽子們,讓我看看你們還留多少人性。”
幾乎是同時,獸兵中有兩人躍了出來,卻不是往了人羣而去,正是往那狼羣而去。
狼羣這時正對着人羣垂涎,也沒注意到後邊突然上來的人。
那口叼金哨的矮個子男人,眼裡帶過一絲驚喜,想不到這批狼人之中,還有人有些頭腦,知道要先攻擊可能奪食的狼羣。
他眼底有些興奮。如果是培育出了這樣的上等獸兵,不知道主子會有什麼樣的獎賞。狼羣突然受了驚,那獸兵裡頭的人也很快也照着模樣,一致往了那狼羣殺去。
那些被誘拐過來的獸兵,先前也都是城中的成年男子,有些則是獵戶,這時雖然有些失了本性,但捕捉起這些狼羣來卻是很有餘力。
幾下撲殺之下,那羣蜷縮在了一旁的人羣也是驚魂未定,融復海的眼神快速的看了眼身後的那黑衣人。
每一天晚上,這些獸兵的活動其實都差不多,不外乎是被帶到了空地上,外頭圍着些荊棘,然後在了一起,做些撲殺,和尋常的士兵操練也沒有多大的不同,他們唯一聽命的就是那陣子金哨聲。
矮個子男人這時看得興起,那枚金哨也是拿在了手上,而沒有和平日一般叼在口中。
常德在了狼羣之中,回憶着夢靨般的三年。白天裡,每個人都是被關在了地窖了,只是這些人也沒了心思逃跑。似乎是懼怕着什麼。
到了晚上,那矮個子男人就會將他們放了出來,然後朝着天空扔出了一樣獵物,先是一般的牛羊,再就是狼羣。每天都是如此。
這日子簡直就不是人過的,在先前的那陣子時間,他們不得不嚥下了那些帶着血絲的牛肉,爲了玉瓷她們的安危,他才忍了下來。
這陣子的廝殺越來越頻繁,而外頭兵士對他們的看守也是一天嚴過一夜,看着獸兵裡頭越來越多的人失去了人性,他知道,他得做些什麼。
今晚的這種情形,融復海的出現正是一個契機,獸兵慢慢地朝矮個男子的方向靠近。融復海用了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猛地往金哨男子撲去。
獸兵一旦聞到了血味,早就失了常性,這時見了他的動作,也毫不猶豫都往了男子和看守的士兵撲去。
只是成百匹獸兵撲了過來,那股子血腥氣都讓人受不住了。
融復海見常德一口就要咬斷了金哨男子的咽喉,連忙制止了他的行動。
身後的士兵的慘叫聲不絕於耳。等到殺戮完畢之後,獸兵也是反應了過來,都愣在了一旁,還是玉瓷的夫君有些清醒,低聲在了他耳邊叫了幾聲,這些獸兵似乎吃了些藥物,失了正常的說話能力。
融復海也不急着殺了這人,只是威脅道:“你說,怎麼才能讓這些人變回原來的模樣。”
矮個男子見了眼前能自如變化成了人形的獸兵,才發現原來狼羣裡頭已經混入了其他人,見了這人一臉殺氣,他忙要去撿那金哨子,哪知那哨子早就不知去向了。
他哆嗦了陣,嘴裡說道:“大人,這不是我出得主意。”
“那是誰出得,讓你將這些鄉民都弄成了這副樣子,”融復海想起了城中的那些孤兒寡母,心裡更是多了些怨氣,差點就要將眼前人的脖子扼斷了。
矮個男子感覺着脖上越來越重的力道,也知道失了金哨,那些獸兵再也不受自己的控制,他想了片刻還是招認道:“是...是我國三皇子,我們都是得了他的命令,纔來了這玉闋邊境找合適的人訓練成獸兵的。”
“這些類似的獸兵還有多少人?”融復海再逼問道。
矮個男子這時也不敢隱瞞將事情全盤託了出來。融復海聽說這些獸兵都是三年一批,接連送到了北陸去,心裡暗罵王族子弟也是殘忍,在了這玉闋境內掠奪了無數的人,害得多少人家妻離子散。
破曉時分,傲世正在了城牆上等侯,這一日,突然見到前方的平原上來了黑壓壓的一羣人,除了那些還不習慣又直立行走的獸兵,還有一些衣衫襤褸的難民。
釋珈城裡,那些剛播種下去的苗總算長了出來,阿狽很是開心地數着地頭裡剛抽出來的綠苗,玉瓷在他身後看着,一臉和色。若兒則在旁,掐着和苗子一起長出來的雜草,想讓秧苗長勢更好些。
若兒突然停下了動作,她聽見身後的玉瓷丟下了兩人,突然往了城外跑去,她跑得很是,也毫不停頓,連阿狽在身後大聲喊着“孃親,”也沒理睬。
城門之外,走近的那羣人,看着有些奇怪,很多人行走間還有些不方便,也都是儘量站立行走着
走在最前頭是最近黑瘦了不少的融復海,而正中的則是玉瓷的夫君。
城裡的老少這時都相互攙扶了出來,除了個別喪命的獵戶,失蹤的那幾家漢子都在了人羣裡頭。
雖然這些人看着還是有些非人非獸,但城中的人還是一眼認出了他們來。
玉瓷跑在了最前頭,一把抱住了常德,阿狽趕上來的時候,只是愣愣地看着前頭那個半點也認不出了的爹爹。
一時之間,城中傳來了陣嚎哭聲,這時的木卿君正燒着炭,聽了聲響尋了出來,剛好看見融復海一臉得意的神情。
他這一次,不僅帶回了好些被掠走的人,甚至還帶了些外來人口過來。那夜被囚禁在了籠中的人,是被北陸軍隊從其他城裡的抓來的,一路下來,也是商量着住到了這城裡頭。
釋珈城最缺的就是人了,眼下一下子就多了好幾百口人,再加上他們的親人家眷,這一趟融復海確實是立了大功。
融復海將先前得知的情況都報了一遍,傲世幾人聽了心裡也是多了幾分擔憂,只是眼下,先不管其他國內的爭端,最緊要的反而是讓釋珈城真正在了邊疆存活下來。
酸棗林裡頭,幾騎快馬趕到,見了一地的狼藉,帶頭的男子在了林間查看而來片刻,撿起了那枚混在了泥土中的金哨,看着上頭閃亮亮的“金鑲堂”,嘴裡說道:“該死,她們竟然真的勾結了萬獸門。當務之急,要將那批獸兵全都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