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只有他罵她的份兒,哪被她這樣訊吃過,可是聽着女人顫抖個不停的聲音,他根本發不出火來。
將她垂着的腦袋用力按進懷裡,“你在這裡,本王當然要來。夏情歡,你別說傻話。”
“那你就這樣拋下了三軍將士,拋下了你的百姓?你知不知道,若是你出事,他們……”
“放心。”他低聲打斷,輕輕拍着她的腦袋,不讓她再胡思亂想。
“來之前,本王就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做好了有來無回的準備。所有的後續事宜都已經吩咐好了,若是本王回不去……自會有人接替。”
夏情歡微微一震,傻瓜,誰又比誰更傻?
她閉了閉眼,靠在他懷裡,明明是惡劣到極致的場景,明明下一秒可能就會刀口舔血甚至送了性命,可是這一刻,她卻覺得無比安心。
只要有他在,她就無比的安心。
“別哭,眼淚灑在傷口上會加速傷口腐爛。”
“……”
她不懂這方面醫理,也不知道這男人是不是信口胡謅的。
可聽他這麼說,夏情歡卻真的不敢哭了,咬着牙用力控制着不讓眼淚掉下里,喉嚨像是哽住了,一抽一抽的難受的緊。
外面火光沖天,北漠士兵到處搜索着今日來這兒搗亂的人,也不知是不是沒有發現夏情歡失蹤的事,竟到了現在也沒出來追她的人。
“本王沒有不要你。”
良久的安靜中,男人突然開口,附帶着一聲幾不可聞的嘆息,回答是約摸是她最初那個問題。
她說——既然已經不要她了。
他怎麼可能不要她。
“夏情歡,對不起。”
當日城牆之上,他在千萬人性命與她之中選了那千萬人,或許是因爲他知道,冥王不會這麼輕易就放棄這顆“棋子”。既然是費了這麼大工夫特意到京城去抓了她,就算無法讓他打開城門,也不至於一氣之下就直接將人殺了,未免太虧本。
可凡事都有萬一,他後來忍不住想,若是有個萬一該怎麼辦,若是冥王直接在衆人面前殺了她祭旗又該怎麼辦……
這七日的時間,每每思及此,內心就是一陣漫無邊際的恐慌與冷徹。
他鎮定的主持着營救計劃,可是被“鎮定”這張表皮包裹的內裡,卻早已腐爛。
今日輕狂本來要來,底下將士也一個個的自告奮勇,得知他連後事都已經吩咐好的時候,更是紛紛阻撓,請求他別來。
可是他怎麼可能不來?
在這裡的不是別人,是夏情歡,是他的女人。
當他穿着那身銀色鎧甲的時候,他是東臨三王爺、是三軍主帥,不能棄百姓將士於不顧,可是當他脫下那身鎧甲之時,就只是她一個人的丈夫而已。
他不會讓她一個人的。
“該說對不起的應該是我……”
夏情歡聽他這麼一說,好不容易忍下來的眼淚,又撲簌撲簌的不停往下掉,像是斷了線的珍珠似的,根本停不下來。
“你沒錯,那纔是你該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