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強在小區的門口就下了車,範大成本來要進去送他的,順便也和胡強的父母想打個招呼,可卻被胡強給攔住了,平時的任何時間都歡迎他,現在最好還是讓他和範叔叔待在一起的好,範叔叔的情緒不大穩定,需要有人在他的旁邊照看着。
胡強向車上的三人揮手送別,見他們走的遠了,才進了小區的院子。現在這個月份裡,五六點鐘的時候就黑的不像話,幸虧小院子裡面新安了一盞路燈,纔將回家的道路照亮了。
在柔和的燈光下向單元門走着,走到一半的時候,突然感覺臉上微微一涼,胡強禁不住用手在臉上一摸,那落在臉上的隨機融化成了小小的一粒水滴,再往天空中一看,拇指大小的雪片飄然而下,頃刻間就將大地鋪上了一層銀裝。
胡強心說這大概是九八年的第一場雪,看現在頭頂上的天色,恐怕這場雪不會小了,明天搞不好又要起早到校外掃雪,以前上學的時候胡強一遇到下雪天就心煩,因爲很不願意參加學校組織的勞動,現在卻有些不同了,經過這麼多年的洗禮,他覺得自己應該好好地珍惜學生時代的時光,多多地去了解身邊的同學和老師,不能再一次讓人生留下什麼遺憾了。
胡強打定了主意,笑呵呵地彎下了腰,用雙手捧起一小堆雪,在手裡面攥成雪球,迫不及待地衝着遠處扔去,正好命中院內的籃球板上。好久沒這麼瘋狂過的胡強,興奮地又攥了幾個雪球不斷地扔出,心裡面琢磨着明天一大早,一定要多約上幾個人打一場雪仗,一想起這個胡強心中不禁熱血沸騰。
在小區院子裡面玩了一會兒,胡強的手都被凍僵了,大冷天的他也沒戴手套,就用肉掌攥着雪球,那手上的溫度將雪化成了水,再有那寒風一吹,不凍疆了纔怪,他見時候也的確不早了,樓上面幾家住戶的燈都熄滅了,也該上樓去了,於是胡強搓了搓手,將手放進兜裡上了樓。
樓道里面燈已經換成了感應燈,只要有人經過,或者大聲的說話,它就會隨之亮起來,但似乎普遍的質量都不怎麼好,一個月之前還不錯,到了現在總是一閃一閃的,跟那電影裡面鬼片差不多,嚇得樓裡面的居民到了晚上都輕易不敢出門。
可今天不知道怎麼搞的,連閃一下都懶得閃了,胡強要說不怕那是騙人,誰都有黑暗恐懼症,但不管怎麼樣也得回家去睡覺啊,所以只能硬着頭皮摸着牆壁,一點一點小心翼翼地上着樓梯。
上了大概有兩三層,突然在上面出現了光亮,胡強擡頭一看,心中一陣感動,原來是父親胡國富,見其身上披着大衣手拿着手電筒,想必是出來接自己的,於是他也顧不得眼前看不到路,衝着光亮處跑了過去。
“胡強,都這麼晚了怎麼還在樓下玩,你穿那麼點衣服要是凍着了,你媽又要賴到我身上了。”
父親胡國富一見面就發了句牢騷,但他心裡面也還是惦記兒子的,見胡強凍得雙手抱着膀子,忙將身上的大衣給了胡強,用手電筒給照着路,等到了自己門前,就連他也被凍得臉色煞白。
還沒等胡國富去掏鑰匙,房門就從裡面打開了,原來李秀琴一直在門口等着,聽到了下面有腳步聲,生怕兒子和老公受凍趕忙就將門打開了,等開門見到了胡強,沒等他進門就將其一把摟進了懷裡,然後用其溫暖的雙手捂着胡強凍僵了的手。
“這是到哪兒瘋去了,怎麼把小手凍成這樣!”
李秀琴幾乎是含淚說道,在其心裡面兒子就是她心頭肉,胡強受了什麼苦的話,比她自己受的還要難受。
胡國富先是笑了笑進了屋,走到廚房去倒了兩杯熱水,一杯遞給了胡強,另一杯自己端着暖身子,他看着這母子倆,老婆哭的跟淚人似地,口中嘆了口氣。
“哎,這待遇是不一樣啊。胡強在外面玩的凍了手,你心疼成這樣。我在單位裡面辛辛苦苦地幹了一天,你也沒說句貼心的話安慰安慰我,太不公平了”
可胡國富才說到這裡,就見李秀琴瞪着眼珠子看着他,也就不敢繼續說下去,於是他轉了個話題,笑眯眯地向胡強問道。
“聽說你和範永貴到廣寒樓吃飯了,那的飯菜做得的確不錯,是不是這回也解饞了?不用再纏着我和你嘛,讓我們帶着你去了吧。”
“爸,你沒去過廣寒樓,怎麼知道那邊飯菜做的好呢?”
胡強抓住重點問道,因爲之前的自己曾多次讓胡國富帶着他到那邊吃飯,不論吃什麼都可以,咱也要先去那邊見見世面,不然日後見了同學,跟人家聊天都不好意思張口。
“哈哈,那還是廣寒樓纔開業的時候,我當時跟我們單位領導啊一起去的,那會兒的客人比現在可多不少,本以爲那邊的生意會一直紅火下去,誰知道一段時間沒去,就變成這副模樣了。這商場的事情,還真是沾不得。你看我們科長……”
“胡強,長大了可別學你爸現在花天酒地的,整天就跟着他們單位的那幾個領導跑,剛結婚的時候那人多好,現在再看看都被那些老傢伙給帶壞了。有時間我一定要到我爸那說道說道,讓他老人家好好地教育你一下。”
李秀琴見胡國富又要沒完沒了說自己那點風流韻事,趕忙出言將他制止住,並且藉此對胡強進行一番早期教育,以免自己疼愛的兒子步他老爸的後塵。可她怎麼也不會想到,胡強覺得母親有些大驚小怪了,父親胡國富也只不過是出外應酬罷了,如果自己年輕的時候多聽聽這些東西,等他到社會上應該少走不少的彎路,起碼和上司的關係更能夠融洽一些。
但是,李秀琴在這個家裡面的權利是最高的,她開口說不行的事情誰也不能夠反駁,胡國富只有乖乖地閉嘴走人,回到自己的房間坐在牀上看着老掉牙的言情電視劇。
“媽,我聽範叔叔說他在市裡面兌了一家飯館,可能是讓衛生部門給查封了,我想咱們能不能求人幫幫他。”
胡強見父親胡國富走了,這纔敢將這事說出來。
母親李秀琴聽到這話,先是一愣,緩了片刻這才說道。
“這範永貴還挺能折騰的,先是倒衣服,現在又開起來飯館了。你還別說,當初他來找你爸的時候,我還真勸過他,可他那人死犟死犟的,說什麼也要在那破單位靠下去,這要是混上這幾年,咱家不也不用這麼愁下去了。”
“恩?胡強,剛纔你說啥,他飯館讓人家給查封了。”
胡強差點沒昏過去,老媽怎麼現在反應這麼慢,看來的確是年紀大了,也不知道現在腦白金上沒上市,要是商店有賣的話,一定要給她老人家買幾盒吃吃,增強點記憶力,不過有沒有效果就不好說了,但總不用擔心體內缺糖酒是了。
“是啊,據說他是上了朋友的當了,兌了一家快要倒了的飯館,可能還投了不少錢呢。這要是被封了,看他的表情,大概要破產。”
胡強故意誇大了些說道。
母親李秀琴是不懂做生意這方面的事情,她心裡面想大不了也就是賠點錢,再說範永貴這幾年在外面也賺了不少的錢,怎麼也不會那麼容易就倒的,可聽胡強那麼一說,還挺嚴重的。
“不會吧,居然那麼嚴重。”
胡強見母親李秀琴終於有點關注了,忙笑呵呵地湊到她面前,輕聲說道。
“媽,你能不能求求姥爺,讓他跟衛生部門說句話,那範叔叔也就不用破產了,他保證會感謝咱們的。”
母親李秀琴略微想了片刻,對着胡強擺了擺手。
“這主意估計行不通,你姥爺多少年不在官場走動了,現在那些當官的恐怕都不認識他了,根本就說不上話去。再說,以你姥爺的脾氣,絕對不會去管這閒事。他當官的時候,我們都沒撈到一分好處,更別提現在手裡面半點權力都沒有了。”
胡強聞聽是這番話,頓時有些灰心喪氣,再想想以嚴厲著稱的姥爺,在官場上那是有了名的老頑固,別說在任的時候收人家的賄賂,就連下鄉視察都不拿別人的一針一線。哪裡像現在的那些個官員,走到哪裡吃到哪裡,竟耍着當官的派頭。
“那怎麼辦啊,我都跟範叔叔提過了,他大概就指望着咱們家了。”
“哎呀,你看你這孩子,怎麼把這事兒攬到自己身上了。”
母親李秀琴一陣的火急火燎地從沙發站了起來,她圍着胡強轉了幾圈,這事情對她一個婦人來講實在是太棘手了,可兒子大話都說出去了,況且範永貴跟自己家的交情也不錯,既然知道了事情自然不能袖手旁觀,可這事兒要找誰呢?
對了!李秀琴突然想起來一個人,找她絕對沒錯,她老公不就是市裡面衛生部門的嗎,要是能讓他們內部人說句話,再送點禮錢什麼的,大概這事情也就能解決了。
“胡強,你先彆着急,等我先給一個阿姨打個電話問問。”
胡強見李秀琴這麼說,心中立刻敞亮了,看來事情似乎有了點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