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兒子胡強那期盼的眼神,李秀琴不敢有所耽擱,況且這事情應該儘快解決,否則誰知道會突然生出什麼變故來,所以她急匆匆地到房間的一個書櫃裡面翻着,她記得曾經把以前的電話號碼薄放在了書櫃頂上,可現在翻了大半天怎麼也找不到。
“你翻什麼呢?別走來走去的,看會兒電視也不讓我消停。”
胡國富手掐着遙控器,見李秀琴擋住了自己的視線,儘管心懷不滿,也只能憤憤不平地抱怨着。
“你看見我放在書櫃上的電話薄了沒?我有急用的。”
胡國富見李秀琴心急如焚的樣子頗爲意外,但他還是指了指電視下面的一個小抽屜,道。
“上週我看書櫃上挺亂的,就把沒用的東西都放在抽屜裡了,你記得沒錯的話,那電話薄上面都是你同學的電話號碼吧,都五六年不聯繫了,現在怎麼突然想起來找了。”
“哪裡有啊,我就是想拿出來看看,咱們現在的條件,哪還有臉面去找人家,只是閒着沒事翻一翻。”
李秀琴見胡國富疑惑的眼神,蹲下身子在抽屜裡找到了那本缺角少頁的電話薄,怕露出什麼不必要的破綻,忙胡亂編了個理由解釋道。
胡國富半信半疑,女人的事情還是不要妄加揣測的好,不然惹得發飆了,估計沒自己的好日子過,於是繼續盯着電視看,上面正播着片頭曲,然後出現了電視劇的名字《北京人在紐約》。
“秀芹,你喜歡看的電視劇來了。”
胡國富衝着客廳內大聲喊道,平時只要聽到電視劇開播了,李秀琴準會放下手裡面的活,立刻跑到臥室來看電視,可此刻卻喊了半天也不見動靜。胡國富見沒人來,笑呵呵地將頻道一轉,精彩的足球賽正好開始。
其實,李秀琴老早就惦記着看那個電視劇了,特別還在電視報上面畫了記號的,聽鄰居的大媽們說挺不錯的,但儘管心裡面想去看,面前擺着的事情要比那個嚴重許多,所以還是咬着牙坐到了電話旁邊翻看着電話薄。
功夫不負有心人,翻了老半天終於找到了號碼,李秀琴迫不及待地就拿起電話撥了起來,電話那邊嘟嘟地響了四五聲,她連喊幾遍那邊也無迴音,最後還是無法通信自動掛斷的。李秀琴沒有就此放棄,又重新撥了一遍,這次很快那邊就有了聲音。
“誰呀,半夜三更的打電話過來,吵死了。”
電話那邊傳來了一個非常慵懶的說話聲,以極其厭煩地口氣對着電話吼道。
李秀琴在家中是獨女,結了婚之後又管着丈夫,可以說是蠻橫慣了,聽到有人對自己如此說話,略微還有些不適應,本想發怒立刻反口大罵對方賤人,可再仔細想了想,既然是有求於人,這點小委屈還是受了吧。
“啊,哈哈!對不起,芬芳,是我秀芹,幾年不見火氣還是這麼大啊?”
“咦?你誰啊,怎麼知道我名字!秀芹……秀芹?”
對方似乎不太記得了這個名字,想了半晌才記起來,立刻大叫起來。
“哎呀,是你這個死鬼,這麼久也不來個電話,差點把你給忘了。”
對面傳來了笑嘻嘻的說話聲,看來倆個人以前很熟悉的樣子,說話也沒什麼遮攔,立刻就談起了從前的往事。
胡強在沙發旁邊坐着等待着消息,可母親李秀琴與那人講電話,一直都沒說到重點上,漸漸地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就倒在沙發上昏沉沉地睡着了。等再一次醒來的時候,似乎已經是到半夜了,但客廳的燈依然亮着,母親李秀琴正手捧着大衣過來準備爲胡強蓋上。
胡強忙揉了揉眼睛,望了一眼牆上的掛鐘,竟然不知覺之間到了十一點鐘了,看着熬紅了雙眼佈滿血絲的母親李秀琴,他真的不知道說什麼感激的話好,唯有心裡面默默地記着,一定要憑藉自己重生的機會,讓母親過上好日子。
“媽,事情怎麼樣,你那個朋友答應幫忙了嗎?”
母親李秀琴慈祥地笑了笑。
“哪有那麼簡單,再說這麼重要的事情,隻言片語地也說不清楚。我約了她明天上午在市裡面的一家餐館吃飯,到時候再慢慢地把話說清楚吧。”
“去市裡!那明天媽不用上班嗎?”
“哦,就當曠工好了,反正一天也沒幾個錢,再說辦這麼大的事情,又要託人吃飯什麼的,他範永貴也該多出點血了。”
“是,範叔叔應該不是那種吝嗇的人。”
胡強笑呵呵地回道,他隨即也想跟着到市裡面去看看,順便也到範永貴兌下的那間店看看,興許會找到什麼特殊的轉機。
“媽,我長這麼大了,還沒去過市裡呢,是不是明天我跟着你去一趟?”
“你明天不是還要去上學嗎?”
“明天大概學校會掃雪,現在外面雪下了這麼大,可能一上午都掃不完,應該不會耽擱我的學習,媽你放心好了,就算少上一天的課,我只要一努力就會趕上去的。”
李秀琴望着自信滿滿的胡強,突然之間感到對這個兒子有些陌生,兒子什麼時候對學習如此輕描淡寫起來的,從前的胡強聽到關於學習的事情,首先就會抓耳撓腮地躲避問題,可現在卻是判若兩人。思考了片刻,她終於得到了個滿意的答案,或許自己的兒子長大了,於是她選擇信任自己的兒子,微笑着對他點了點頭。
“那好吧,明天你就跟媽媽一起到市裡面去,等早上的時候我給你們班主任老師打個電話,再請個病假。不過,你明天早上可要早點起牀,咱們還要趕着去市裡面的汽車呢!”
胡強乖乖地點了點頭,跑回到自己的房間,安然入睡了,只等待明天那改變一生的時刻。
冬日清晨的陽光,如夏日一樣溫暖,照在臉上暖洋洋的,讓人捨不得從牀上爬起來,但母親李秀琴急匆匆的腳步聲,卻提醒了胡強,今天還要去市裡辦一件大事,所以立刻就從牀上跳起來,穿上衣服快速地洗漱。
客運站始終是繁忙的,特別是到了這個季節,大批的外出務工人員都會歸來,整個等車的區域都被塞的滿滿的,連插進去一隻腳的地方都沒有,站務人員拿着大喇叭不斷地疏散着場內的旅客,可自始至終也不見人潮退去。
見實在進不去,李秀琴就帶着胡強到了一家附近的商店,進去了之後才知道是家水果店,裡面暖氣燒得很熱,絲毫感覺不到現在是冬天。胡強他們一進來,老闆就面帶笑容迎過來,問想買點什麼。
李秀琴實話實說只是想進來暖和一下的,立刻就遭到了老闆的白眼,胡強最見不得這種勢利小人了,氣得真想上去照着他下面給一腳,可他忍住了,但又不能這麼便宜了他,所以趁着他招呼其他客人的時候,偷偷地在旁邊的香蕉上扯下了一根,塞進了衣服裡面,無論如何也要讓他損失一點什麼,否則心裡面實在太不平衡了。
時鐘的時針轉了一圈,胡強和母親李秀琴的雙腳都快站酸了,原本水果店裡面還有兩支凳子在外面,可老闆見胡強母子也不買東西,也就把它們收到了櫃檯後面,好在現在到了發車的時間,母子兩個頗爲氣憤地出了水果店,就連母親李秀琴也惱怒地朝着外面擺放的一個大西瓜踹了一腳。
胡強樂呵呵地朝着母親李秀琴笑了笑,母親立刻教育他道。
“千萬別這麼做,這麼做是不對的。”
胡強也不多說什麼,有時候大人就是這樣,有些事情他們可以做,卻不準孩子們去學,這到底是何種道理。後來也漸漸地知道了原因,原來這個世界原本就沒什麼衆生平等的玩意兒,那東西人們編造出來騙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