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書房內。
明宗皇帝依然筆不停的批閱奏摺,過了一會兒,感覺有點怪怪的,喃喃地道:“小順子這個狗奴才到哪去了,讓他查看一下什麼事情,居然拖了那麼久,真是越來越不中用了。”
正說着,門突然發出響聲來。
明宗皇帝放下筆,不高興道:“進來吧,到底出了什麼事情了,搞的這麼驚天動地的。”
門輕輕的被推開來。
明宗皇帝聽着腳步聲不像一個人,便擡起頭來,臉色大變。
“皇上,奴才王英向您請安了。”王英嘴上說着請安,可身子卻大咧咧的往旁邊的空位上一坐,慢條斯理的整理袖子。旁邊那羣黑衣人各個拔劍,露出冰冷的寒光。
明宗皇帝手足無措,強自鎮靜,大聲喝道:“狗奴才,難道你真的想造反不成?”
王英嘿嘿地冷笑,“皇上四爺,都到這功夫上了,你還逞什麼威風啊。沒錯,奴才就是造反了,就是要弒君了,你又能把我怎麼着。”說着雙手把榻上的桌案掀翻在地,上面的摺子撒的滿地都是,沾滿硃砂的毛筆跌落在明宗皇帝的龍袍上,血一般的紅亮。
明宗皇帝又氣又怕,手足顫抖,臉上不時的冒着冷汗。
“來人啊,有刺客,來人啊……”
王英看着明宗皇帝的嘶叫聲,一點都不驚慌,冷笑道:“叫吧,叫吧,皇上,您就是叫破喉嚨,也不會有一個人來。實話跟你說吧,崔統領也是我們的人。現在皇宮上下也都是我們的人。只要皇上晏駕,那天下就要易主了。哈哈……”
明宗皇帝眼睛瞪的大大的,尋思一會兒,很快就得出結論,慢慢的道:“你的主子,是不是老八?”
“喲,皇上到底是皇上,天下就沒有您不知道的事。既然說出來了,皇上您還是識相點,把玉璽交出來吧?”王英並不否認,翹着腿,玩弄指甲,悠閒的說道。
“你這個狗奴才,老八就算殺了朕他也別想坐上龍位。你們別忘了,朕有子嗣。而且京城兵馬大權在十三弟的手上,九門營的兵馬足足有三萬多,你們變不了天的。”明宗皇帝看清現在的局面,倒怕驚懼拋到了一邊,將天子氣概表露出來,無畏無懼的。
王英給黑豹使了個眼神黑豹立即帶着手下滿屋子搜尋。王英看着明宗皇帝蒼白的臉,卻兀自逞威風,笑道:“皇上,奴才們哪敢忘記,就算奴才們忘記了,奴才們的主子也不敢忘記啊。實話對您說吧,八爺已經去了明玉宮,去見見小主子了。至於十三爺,崔統領已經派人以皇上的名義去請他進宮說話,估計這個時候到了南宮門了。後面會發生什麼事情,就不勞奴才多說了吧。”
明宗本來有點指望的,現在徹底崩潰了,他彷彿看到自己的皇子被八王殺害,又好象看到老十三被人亂刀砍死,臉色頓時變的死灰死灰的。
“朕錯了,朕真的是大錯特錯了。如果冷無爲還在京城的話,給老八十個膽子他也不敢如此。朕真的錯了。”事到如此,明宗忽然想起冷無爲來,想起有他在時種種好處。
王英聽他提起冷無爲,忽然笑了起來,語氣之中有嘲笑的味道,“皇上,事已如此,您也怪不得誰了。奴才跟隨先皇多年,先皇有什麼心思奴才怎能不知。先皇留給皇上保駕之臣,除了劉本和呂賢二位的大人之外,實際上還留給皇上一個人。他不是別人,正是先皇看重的冷無爲。先皇高明啊,他把冷無爲派出去,不讓他參與皇子們的奪牒之爭,卻把呂賢和劉本推到了前面。呂、劉二人都老了,以後皇上能用的只有冷無爲了,也只有冷無爲才能幫上皇上。冷無爲了解先皇先皇也同樣瞭解冷無爲,他們君臣知之甚深,先皇知道萬一他晏駕後,皇上皇位如果不穩,能起決定作用的只有冷無爲。冷無爲沒有參與皇子奪牒,天下百官不會說他什麼,再着他手握大漢兵馬大權,就是有人說什麼也動搖不了根本。可惜呀,先皇的苦心,皇上只看清了一半,知道危急之時懂得起用冷無爲,卻忘了越是和平冷無爲的重要性越不能低估。皇上與先皇相比,差的實在是太多了。”說到這,王英嘆了一口氣,“現在想想也只要聖武皇帝這樣的氣概才能敢用冷無爲這樣的人,也能控制住冷無爲這樣的人。皇上,要是您知道快晏駕了,還把天下兵馬大權交給一個沒有讀過一天聖賢書人的手裡嗎?如果皇上還是一如既往的任用冷無爲,八爺他們也不敢動半個心思。就算得到玉璽和皇位,以冷無爲的號召力照樣可以弄的是翻天覆地,可惜的是,冷無爲現在是生死未明,就算哪一天他身體好了,也不見的會冒天下之大不韙,起兵反抗登上皇位的八爺了。畢竟,皇上您負了冷無爲,冷無爲不見得對皇上死心塌地。”
明宗聽完王英的長篇大論,忽然想起諸葛雲臨終交代的話,政事不明問劉本,軍事不明問十三爺和敖丙,權謀之道問冷無爲。可惜,這三句話,自己一句也沒有聽進去。起用趙澤,爲集中皇權,疏遠了劉本和文祥,對敖丙沒有施恩爭取,對冷無爲是過河拆橋,連續降其官職,使其與己勢如水火,文武百官只成了自己的應聲蟲而已。滿以爲天下是惟我獨尊,卻不想今日禍起蕭牆,今後連爲自己報仇的人都沒有,嗚呼,悲哉,哀哉!
“王總管,沒有發現玉璽。這該如何是好?”黑豹和他的人幾乎都把御書房翻個個,也沒有找到玉璽的蹤影。
王英皺起眉頭,沉聲道:“皇上,您把玉璽放在何處,如果說出來的話,老奴可以考慮放安親王一條性命。”言下之意,那就是無論如何,你是必死的。
只聽明宗哈哈大笑幾聲,“天作孽,由可爲,自作孽不可活。朕既然逢難於此,自知天命使然。朕陷如今局面,悔之晚矣。”跟着長嘆一聲,緩緩說道:“朕自登基以來,日夜勤勉,怕辜負先皇委託之望。推新政,查污吏,革弊端,使國勢日盛。朕自負不輸於先皇以及列祖列宗之德政。但本性使然,常險己於擔憂畏懼之中,不敢輕易信人,終成今日之局面。朕思來有三錯,不該自絕於百官跟前,失信百官;不該只用親朕之人,而廢公臣;不該急功近利,養虎爲患啊……”說完一席話後,突然拿起手邊的丹藥盒子,抓起一把放入口中,硬是嚥了下去。
“皇上!”王英被突然發生的變故驚呆了,等反應過來時,已經太遲了。
沒過多久,明宗臉色發青七孔開始流血,緊跟着抽動了幾下,就不再動彈了。到死也沒有在這些人跟前發出一聲淒厲的喊聲。
王英看着睡榻上的明宗,喃喃地道:“四爺,皇上,你不愧是先皇指定的繼承人,可惜,你錯的太多了,不應該留八爺他們在這世界上。或許老奴也不應該活在這世上。”
黑豹上前,在明宗脖子上探了探,然後對着王英搖了搖頭。
王英看着屋子裡一片狼藉,咳嗽一聲,道:“玉璽既然不在這裡,自然就在別處。依我看應該是在東暖閣或者是西暖閣那裡。你們隨我來吧。”說完不再看明宗一眼,帶着人走了出去。
可憐大漢一代君王卻落的自吞金丹,死於非命的下場。
寒風吹過,屋子裡的燭光,滅了。
縱觀明宗一生,有開疆擴土之功,在先聖武皇帝留下的遺願中,他矢志不移的執行,使新政深入人心,根深蒂固。同時在整頓吏治上比先皇的功績還要卓著,但也有偏頗的地方,由於他性格偏狹,不太信任臣子,凡是都親力親爲,有時只聽一面之詞,鑄成不少的錯失,在整頓吏治上,手段激烈,有些冤枉之人也抱着寧可殺錯也絕不放過的宗旨,失去官員的信任,在京城設鼎一事當中,搞的百官人人自危,朝堂之上再無一人敢說話。與他國結盟,虎頭蛇尾,使得大漢威信下降。總而言之,功還是大於過的。
明宗自德武十三年即位,立年號爲永元,駕崩時,年僅四十八歲,在位不足六年。史稱孝聖賢明宗威武德仁章皇帝。後世人稱之爲明宗皇帝。
王英等人出了御書房後,沒有走幾步,王英忽然停下腳步,捂着肚子,蹲了下來。他身邊的的黑豹見狀,忙道:“王總管,你怎麼了?”
王英的樣子顯然疼的厲害,道:“哎喲,大概是吃壞了東西了,東暖閣就在前面,你們先去,咱家隨後就到。”說着急忙轉着要去找馬桶。
黑豹見他這樣也不好強留只放任他去了,隨後帶着自己的人往王英所指導的方向而去。就在他們走後沒多久,王英面帶冷笑,從樹林子裡走了出來。
從這裡往東暖閣的方向,要經過一片小塊竹林和花圃,黑豹等人挎着刀劍一路小跑。
“噓”,一聲劃破空氣的聲音一閃而過。這聲音像是一種信號聲,能發出這樣的聲音,應該是響箭。
黑豹聽到聲音,忙把步子緩了下來,聽着聲音應該發箭之人離自己不遠。
“啊!”一聲淒厲的叫聲,從黑豹的背後傳來。黑豹往後一看,只見自己的幾個手下胸膛上插上了箭,立時斃命。當場驚呆了。
“大膽刺客,居然敢謀害皇上,來人啊,給我立即斬殺!”
一隊禁軍突然從林子裡出現,爲首的一都統發出號令,手下人二話不說,張弓就射,很快黑豹身邊就沒剩下幾個人了。
“大哥,他們這是要殺人滅口,我們上當了。”一黑衣人叫道。
黑豹邊用劍擋,邊往後退,看着自己身邊的弟兄一個個的倒下,眼睛都變紅了。
“大哥,快走,我們掩護你。記得要爲我們報仇啊。”最後剩下的三個人突然搶到黑豹身前,站成一排,用身體擋住射過來的箭。
“小毛,阿狗,孟仔……”黑豹看着他們的背後已經被箭穿透,知道難以救活,牙齒一咬,急速的向後方逃去。
“都統,跑了一個怎麼辦?”一校尉道。
只見那都統看了看黑豹消失的身影,道:“你帶人去追,其他人都給我補上幾刀,要讓他們死透。”
命令一下,幾十名禁軍拿起刀對着地上的屍體一陣猛砍。其他人迅速向前方追去。
南宮門外。
義親王文祥口吐鮮血,身上全是刀痕,對着前面的人冷笑,“老十,想不到這麼長時間沒有見面,一照面就是這麼大的大禮,真是長進了。喔……”又是一口鮮血。在他的身邊赫然留下衆多黑衣人的屍體。
文諤臉上帶着殘酷的笑容,冷笑道:“老十三,我們的幾個皇子中,就數你武藝最高,卻沒有想到,你會死在我的刀下,真是誰也想不到啊。”
原來文祥在府裡接到一禁軍來報,說皇上要召見他,商談事宜。已經好久沒有面君的文祥正想趁此機會在諫,也就沒有想那麼多,坐上轎子就往宮裡趕。剛到南宮門,還沒有來得及下轎,突然飛來許多飛鏢。饒是文祥武藝了得,從轎子裡跌逃出來,腿上中了一鏢,而和他一起來的隨從全部死於非命。
一出轎子,就看到一把大刀向自己砍來,文祥本能的反應,躲過這一刀,緊接着將刺殺他的最近黑衣殺手撂倒,並奪下兵器。說時遲那時快,那把大刀又向他劈來,文祥反手一擱,手中的刀向持大刀的人砍去,可當他看清楚持刀人居然是文諤時,頓時愣住了,刀沒有砍下去。文諤見狀忙來個驢打滾,逃過一劫。而那些黑衣刺客在文祥發愣的短暫時機,連下痛手。文祥躲了前幾刀躲不了後面的幾刀,好漢架不住人多,不到一會兒身上中了好多刀。就在文祥最虛弱的時候,文諤的大刀又劈了過來。
饒是文祥反應快,讓了一下,但身上的傷勢太重,速度慢了半拍,胸膛之上正好擦上了文諤的大刀,血如涌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