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是墨家還是流沙衆人,敵對的兩方勢力都對突然冒出來的人驚訝不已。
而石之軒的視線從一開始就落在了墨家鉅子,以及他的那把無鋒無刃的墨眉劍上。
“好劍!”他輕嘆一聲,眼中亮光一閃而逝。
戴着斗笠的墨家鉅子微微一動,他的視線看向石之軒的腰間,而後他道:“天下第一的天問劍,你的劍比我更好。”
天問?所有人都是震驚之極,各種驚疑不定的目光紛紛落在石之軒身上。
在場諸人,就連荊天明這個小孩子都知道,劍譜上排名第一的天問劍應該是在咸陽宮,在秦王嬴政手中的,怎麼會出現在這個突然冒出來的男人手中?!
這人到底是什麼身份?!
所有人都在心中猜測的時候,已經有人將這句話給問出來了,問話的正是荊天明。
如果今天站在這裡的是顏景白的話,以他做了幾十年演員的經驗,以及對劇本的熟悉程度,恐怕立刻就會猜出,這個只有十二歲的孩子應該就是主角,這個世界的運勢所在了,雖說並不會害怕畏懼,但也是會忌憚一二的。
可站在這裡的是石之軒!
只見他淡淡的掃了一眼對面的孩子,然後身子一晃,在場所有人都沒看清他是怎麼動的,就見他下一刻就已經出現在了荊天明身邊,手中拿着的正是對方從禁地得來的墨家寶物——非攻!
非攻是由墨子所創,又由歷代鉅子改進,可以自由變換成弩、劍、盾等各種或攻擊,或防禦型武器。
剛剛石之軒就親眼看到荊天明這個只會點粗淺功夫的小鬼,憑藉着非攻,硬是接住了衛莊威力強大的一劍。
想着自己成婚在即,自己又初來此方世界,竟連個像樣的聘禮都沒有,他那一點點小小的,從一個小孩手裡搶東西的尷尬,瞬間被拋到九霄雲外。
墨家鉅子震驚於對方露的這一手功夫,竟連他都沒看明白他是怎麼出手的,他一把將因爲非攻被奪而哇哇大叫的荊天明拽到身後,墨眉劍斜指,站在男人對面。
石之軒滿意的將非攻揣到自己懷裡,然後道:“我不擅用劍,但入鄉隨俗,我也想見識一番墨眉劍的厲害。 ”
說着天問劍出鞘,森冷的寒氣漸漸瀰漫。
當劍光亮起來的時候,劍氣縱橫,兩個身影比閃電還快,雙劍相交的瞬間悄無聲息,沒有發出一點聲響,安靜的就像一出啞劇。
墨眉無鋒,絲絲縷縷墨色的劍氣形成一道細密的光網,向着石之軒當頭籠罩,直到那道玄黑的身影完全融於劍氣之中
。
也許是很久,也許只過了短短一瞬,一點白色的亮光在墨色之中出現,黑白兩色的對比,顯眼之極。
然後那一點的亮光逐漸的擴散開來,就像一道閃電,帶着一往無前的決絕霸道,劈開了整個天幕。
劍光散去的時候,啪的一聲,那是長劍掉在地上的聲音。
漆黑的劍柄還被他緊緊地握在手中,那把象徵着墨家鉅子的墨眉——斷了!
墨家鉅子哇的一下,吐出大口鮮血,整個人無力的倒在地上。
“鉅子!”
墨家衆人驚呼,雖然在和流沙對峙的時候已經身受重傷,卻依舊一個個的擋在了石之軒對面,以一種保護性的姿勢將墨家鉅子護衛在身後。
石之軒挑了挑眉,幾乎是用一種欠扁的語氣嘆息了一聲,“還以爲這次出來能找到個好一點的對手,墨家鉅子,也不過如此。”
他還劍入鞘,然後在對面諸人憤恨的目光中,忽然身子一閃,提起了因爲和衛莊比試,而重傷昏迷的蓋聶,瞬間消失在原地。
“大叔!”
“站住!”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前一句是荊天明喊的,後一句則是衛莊。
荊天明還是個孩子,他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傷心憤怒,卻毫無辦法,而衛莊則已經追了上去,連流沙衆人都沒來得及囑咐一聲。
風聲呼嘯,石之軒的速度很快,非常快,這世上能追得上他的恐怕沒有幾個,而衛莊雖然劍術高超,但輕功略差了一些,很快就被石之軒遠遠甩開了。
耳邊不斷吹過的風聲,讓蓋聶清醒了過來,他一睜眼就看到腳下不斷飛過的樹木叢林,衣襟被人提着,以一種非常不雅而又不舒服的姿勢。
他喉嚨發緊,重重的咳了起來,劍術無雙的蓋聶,還從來沒有過這樣狼狽的時候。
“你醒了。”淡淡的聲音響起。
然後蓋聶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自己已經坐在了一棵大樹底下。
無法剋制的咳了幾聲,蓋聶習慣性的探向腰間,卻在摸了個空後,才恍然想起,自己的淵虹在和衛莊決鬥的時候被弄斷了。
玄色的衣襬獵獵飛舞,蓋聶擡頭,第一眼見到的就是對方那頭雪白的頭髮,但這人顯然不是衛莊。
“劍聖蓋聶。”石之軒輕輕的喊了一句,然後笑道:“我們一起等等他吧。”
“等誰?”蓋聶聲音淡定,並無慌亂。
石之軒並沒有回答,而是負着雙手眺望遠方,然後他道:“來了。”
蓋聶並沒有疑惑太久,很快的,一張熟悉的臉就出現在了他面前
。
白髮俊眉,手中的鯊齒劍發出妖異的光芒,正是衛莊。
衛莊連看都沒有看蓋聶一眼,他的視線一直落在石之軒身上,對於這個來歷神秘的男人,他忌憚之極,能夠做到一劍破墨眉的人,這世上能有幾人!
“特意將我引出來,你想做什麼?”
衛莊並不笨,相反精明至極,對方帶着蓋聶,明明速度比他快,卻又站在這裡等他,這人的目標是他!
只是不知道對方到底想做什麼!
並沒有讓他猜測太久,衛莊很快就知道了對方的目的,石之軒也根本沒有隱瞞的意思。
只聽他直言不諱的說道:“我要你的流沙!”
衛莊先是一愣,而後大笑起來,“你是在說笑麼?”
石之軒靜靜地看着他,聲音平靜,沒有一點開玩笑的意思,“我從來不說笑!”
笑聲漸漸停了下來,衛莊的眼中閃過強烈的殺意,他斬金截鐵的說道:“這絕對不可能!”流沙是他一手創建出來的,是他幾十年的心血,他怎麼可能讓給別人!
石之軒搖了搖頭,淡淡道:“別說的這麼肯定,我也不是白要,我拿他跟你換如何?”說着,他手一伸,指向一旁的蓋聶。
師兄弟二人都瞪大了眼睛,衛莊更是擰眉道:“荒謬!蓋聶雖是我的師兄,但更是我的敵人,從十幾年前開始我就一直想他死,你拿他換我的流沙,這當真是可笑之極!”
“我卻不覺得好笑!”石之軒道:“你追出來了不是嗎?”
若不是在乎對方的性命,又怎麼可能想都沒想的拋下流沙衆人,追了上來?!
衛莊冷聲道:“蓋聶的命是我的,除了我沒人能殺他!”
蓋聶看着這兩人,微微垂下眼簾,沒有說話。
石之軒摸着劍柄,淡淡道:“你如何想的我沒有興趣知道,流沙本座勢在必得!你只有兩個選擇:一是我把蓋聶給你,你把流沙給我,我讓你們離開;二是我殺了蓋聶,再殺了你,然後去接管流沙。聽說流沙強者爲尊,大不了我辛苦一點好了。”
鯊齒劍嗡嗡作響,衛莊身上的殺氣徹底爆發,再無遮掩。
石之軒不爲所動,只是無比冷靜的說了一句,“你不是我的對手,你要送死?”
一直靜靜的坐在樹下的蓋聶忽然站了起來,無視衛莊的敵意和殺氣,堅定的站在他身邊。
他的手中已經沒有了劍,但他整個人就是一柄劍。
氣氛凝滯,石之軒輕笑:“你們這兩個師兄弟倒也奇怪的緊。”
鯊齒劍上的妖芒漸漸消散,衛莊忽然從懷中掏出一個巴掌大的令牌丟了過去
。
石之軒大袖一捲,接住令牌,然後就聽對方道:“這是流沙首領是令牌。”
他微微頷首,非常滿意衛莊的識時務。
蓋聶偏頭,目光復雜的看着他,連石之軒離開都沒有看上一眼。
專注的眼神讓衛莊有些彆扭,他仰着下巴說道:“雖然不想承認,但我現在卻是不是他的對手,師哥可別誤會。”他的意思很明顯,之所以交出流沙只是爲了自保,可不是爲了救他。
“我沒誤會。”蓋聶顯然是非常瞭解衛莊的性子的,他淡淡道:“只是終究有我一半原因,我會幫你拿回流沙。”
衛莊有些惱羞成怒,“誰要你幫,我的東西自然會自己拿回來。”
看着石之軒消失的方向,他還有一句話沒說,流沙畢竟是他一手創建的,別人想拿又豈是那般容易的?!
大秦,咸陽宮。
派去攻打墨家機關城的秦兵都回來了,還給他帶回了墨家幾百年的珍藏,可惜墨家一些重要人物卻都逃脫了,而且石之軒也沒回來,只讓人給他捎了一封報平安的信。
這讓顏景白有些不高興。
皇帝不高興了,底下人就更沒好日子過了,本來就因爲皇帝這些日子的一些改革而工作量劇增的文武百官,現在更是天天掛着兩隻黑眼圈。
公輸家的公輸仇剛剛協助衛莊攻打墨家機關城回來,就被皇帝召見了。
這次皇帝的命令不是要他建造一些攻城機械,而是要他打造一些能耕地耕的快,水車轉的更快的機器機關。
這讓公輸仇差點跪地大呼陛下開恩了,公輸家族以霸道機關術聞名,他們想的都是怎樣設計機關,才能更好,更快,更多的殺人,那種軟趴趴的,用於民生的機械,怎麼想都有辱他堂堂公輸族長的身份。
顏景白目光毒辣,很容易的就從那張老臉上看出了他心中的想法。
原本就不太好的心情更糟糕了,顏景白幾乎是指着他的鼻子痛罵。
你不是想讓公輸家超過墨家麼?你不是想讓公輸家成爲天下第一麼?這麼一個絕佳的機會擺在你面前你都不好好珍惜你老糊塗了不成?!你們建造出的機械於百姓有利,他們就會一直一直用下去,就會一直記得公輸家的好!當十年後,百年後,所有人都用着你們公輸家發明出來的東西,公輸家就等於是天下第一,流芳百世了!到時候誰還記得墨家?只會記得一個公輸家!
放着青史留名的機會不要,就惦記着和墨家的那些小恩小怨的你真是出息的很!
一番話罵的公輸仇痛哭流涕幡然悔悟,賭咒發誓的表示一定痛改前非,要讓公輸家流傳百世,青史留名,把墨家徹底甩到角落裡去
!
把公輸仇忽悠走,看着他一臉振奮,充滿幹勁的離開,顏景白的心情終於稍稍迴轉了一些。
作者有話要說:捂臉今天晚了,大姨媽來了太虐了╮(╯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