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玄,和我再比試一次。”
青木擡起頭,眼裡有幾近瘋狂的光。
季玄愣了一下,旋即放聲大笑,“青木,你我四年前已經比試過一次,難不成你還想重蹈覆轍麼?這裡可是武王宗,這麼多同道匯聚於此,我可不想讓你難堪。”
“那是我的事,與你無關,和我比試一場。”青木的聲音堅決。
“哼。”季玄卻冷哼一聲,眼神漸冷:“你什麼身份,我什麼身份,想和我比試,可以,回去拜山,從第一關挑戰過來,只要你能上的了我‘離合宗’第三重門,我定然應戰。”
離合宗是古老相傳的大門派,依舊循着古規,如山挑戰者必須連破三重關門,才能夠和心中想切磋的人比試。
說完,季玄也理狀若瘋狂的青木,拂袖而去。
青木想動手,卻被一旁的陳天和鐵逐浪給架住,陳天低着聲說:“青木師叔,這裡是武王宗,嚴禁動武,您千萬不要衝動。”
正在廣場上巡邏的武王宗弟子似乎發現了這邊的異常,正快步走了過來。
青木見比試無望,這才深吸一口氣,轉身又站回吳鵬威的身後,低頭垂手,面色古井不波。
從頭到尾,吳鵬威沒有說一句話,只是深深的看了青木一眼。
旁人或許沒有察覺,但吳鵬威卻捕捉到了青木眼中那一閃而過的凌厲殺機。
從武王宗確定了比試的時間,是一週後的下午,吳鵬威取了腰牌就和青木一行人回了驛館。
回到驛館之後,青木就將自己關在了屋子裡。
而王恆等人則被陳天鐵逐浪帶着去逛街,唯有吳鵬威沒有同行,他也將自己關在了屋子裡。
一下午的時間彈指即過。
當夜幕降臨之時,衆人都已入眠,這個時候,青木的房門卻悄然打開。
一個身穿夜行衣,蒙着頭臉的人從裡面無聲的飄了出來。
蒙面人手腳輕盈,剛想離開院落,卻聽見頭頂響起一個清朗的少年聲音:“這麼晚了,你想去哪裡?”
蒙面人身子一頓,回頭看去。
吳鵬威正躺在自己的屋頂上,望着漫天的星辰,月華照在少年的身上,柔白如銀。
“你不用騙我,我知道你現在想去殺了季玄。”
沒等蒙面人回話,吳鵬威已經道出了他的意圖。
“唉”蒙面人嘆息一聲,揭開面巾,露出了一張枯瘦的臉龐,“我知道瞞不住你,但我希望你不要攔着我,我必須要去殺了季玄,錯過了這個時候,讓他回到‘離合宗’,我等不了這麼久。”
“你確定你能贏他?”躺在屋頂上的吳鵬威漫不經心的問。
“四年前的那場比試我摸清楚了他的武技,這四年我無時無刻不在想着如何破他的土系功法,所以我最後修煉了‘枯木禪功’,別人以爲我四年前是自取其辱,其實我早就知道會輸給他,去比試,不過是爲了摸清楚他的底細而已。”青木站在院子裡,對着屋頂上的吳鵬威畢恭畢敬的回答。
“好吧,我不攔你。”吳鵬威嘆了口氣,又說:“但我有個要求。”
“請吩咐。”青木恭敬的應了一聲。
吳鵬威卻坐起來,一個翻身落於青木的身前,淡淡的說:“帶我一起去。”
青木愕然,半響才說:“我是去拼命的,未必能活着回來。”
吳鵬威卻笑了笑:“有我在,起碼能夠擋住別人,讓你專心殺了季玄。”
“可是這很危險。”青木不同意。
吳鵬威卻擺出主人的威嚴:“你是我的僕人,怎麼做我說了算。”
青木無語,心中卻流過一陣暖流。
……………………
武王城東,十里驛館。
氣死風燈掛在十里驛館前高懸的鐵桿上,散發着微弱的光,在風中搖擺不定。
吳鵬威和青木站在距離十里驛館對面的一個小巷子裡。
吳鵬威指着十里驛館的三樓偏左的一個房間,說:“這裡是‘離合宗’下榻的驛館,季玄的房間就在三樓偏左的第二個房間裡,這個時候,他應該沒有睡覺,還在喝花酒。”
青木看了一眼那間微微放着火光的房間,有些疑惑:“還在喝花酒?你怎麼知道的?”
其實他一直想問,爲什麼吳鵬威能夠知道季玄一行人的下榻,甚至連季玄住在哪一個房間,這個時候在幹嘛都瞭如指掌,而他自己,也僅僅知道季玄一行人下榻在十里驛館而已。
他之所以知道還是拜託陳天給他查探的。
吳鵬威卻說:“因爲三天之前我就開始注意‘離合宗’的人,並且把其中每一個人的睡覺習慣都摸打探清楚,尤其是爲首之人。”
青木又問:“可你怎麼知道這次帶隊前來武王宗的人就是我的仇家,三天前我並沒有告訴你他的名姓。”
吳鵬威看了一眼青木,笑了笑:“你是個惜時如金的人,如若沒有必要,你不會輕易下山,只會拼命的修煉武技,之所以下山定然有所目的。”
青木沉默,看了吳鵬威一眼,眼中藏着深深的敬畏。
僅僅憑着一些簡單的事情就能推算出事情的前因後果以及即將發生的事,這份智慧何其的可怕。
青木認爲自己也是心機深沉之輩,但在吳鵬威絲絲入扣的分析之下,卻自嘆弗如。
他如今才明白,爲何這個只有十五歲的少年能夠取得如此驚人的武道成就,光是這份智慧就足以讓人驚歎折服。
吳鵬威見青木沉默,拍了下他的肩頭,說:“我算過了,住在十里驛館裡的‘離合宗’高手一共只有三個,季玄、利北斗、王用。季玄不用說了,實力該在武師巔峰,利北斗就是今天站在他身邊的黑髮青年,該是這次比試的弟子,實力應該與我相仿,唯一的麻煩就是王用。”
青木沉思片刻,說:“你我先合力殺了王用。”
吳鵬威卻露出一副高深莫測的笑容:“不用擔心,王用起不了風浪。”
“爲什麼?”
吳鵬威從懷中取出一副黑色面巾掛在臉上,難得吹了個口哨:“因爲我昨天在他吃飯的時候下了瀉藥,估計他現在還爬不起來。”
青木愕然。
………………
十里驛館,三樓偏左第二個房間,季玄半坐在牀榻上,身前放着一壺溫好的酒。
在他的懷裡,則躺着一個衣衫脫落了大半的豔麗女子。
女子眼神迷離,雪白的肌膚在燭光的映照下如同細瓷一般,上面正泛起陣陣蕩人心魄的緋紅。
季玄捧起手中的酒壺,給自己斟滿一杯,然後遞到懷中女子的脣前,笑着說:“來,美人,幹了它。”
女子半推半就的飲了酒,推了季玄一把,嬌嗔:“季爺您真壞,都灌了我好幾杯了,奴家酒量淺,你把奴家灌醉了到底想幹什麼壞事啊?”
女子說話的時候煙波流轉,嫵媚誘人。
季玄聽了卻是哈哈大笑,一把將懷中的玉人抱起,褪去她的衣衫,在女子的呻吟聲中,將壺中的酒水都灑了下去,微溫的酒水落在女子細膩如瓷的肌膚上,暈出一朵又一朵的水花。
而季玄則張着大口,貪婪的吸吮着肌膚上泛起的每一朵酒花。
被翻紅浪,呻吟陣陣。
一番雲雨過後,季玄滿意的梳理了下長髮,胯下的女子經不住折騰,早已昏睡過去。
季玄看着女子半側的豔麗臉龐,微微冷哼了一聲。
他轉過身,將身體從其中退了出來,眼裡再無半分溫存。
對季玄而言,女人都是發泄品,再美的女人被自己玩過,也就失去了意義,溫存過後,就沒有必要再做停留。
這一點,在三十七年之前,那個陽光明媚的下午,他就已經深刻理解了。
當那個往日對他不理不睬,總是一副趾高氣昂的鄰家少女被他狠狠的蹂躪之時,他就覺得,以往的愛和堅持都沒了意義,所謂的感情,不過是狗屎,人只有擁有了力量纔會擁有一切。
而擁有了力量之後,一切都是附屬品。
季玄從身前端起酒壺,那裡還有一些殘存的酒,不多,剛好能夠滿上半杯。
他忽然覺得自己有些多愁善感,竟然想起了三十七年前的一段往事。
他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微微嘆息了一聲。
然後,他就感受到了一股殺氣。
季玄驀地一驚,身軀飛躍而起,幾乎是他他躍起的剎那,一股沛然大力就涌了過來,發出刺眼的綠光,將牀榻砸成粉碎,而那個猶自在沉睡的嬌媚女人也化成了一灘肉泥。
“你是誰?”
季玄狼狽的從地上爬起,他光着身子,目光卻沒有一絲的慌亂,聲音低沉有力。
在他眼光的盡頭,一個黑影如同幽靈般飄了出來,他靜靜的注視季玄,眼神裡透露出濃重的殺氣。
“朋友,不管你是誰,想一下你需要對付的人誰,我是‘離合宗’第三護法,總管財務,如果是爲了求財的話,我可以給出僱你的人更多的價錢。”季玄從脖頸上取出一方玉佩,玉佩在燭光下泛着柔和的光,象是奶白色的羊脂。
“這是上好的羊脂美玉,價值百金,拿去吧。”
季玄將美玉扔了過去,而在扔過去的剎那,他整個人卻疾速的動了,身體散發出青灰色的光,光氣縱橫,在他的頭頂匯聚成一個巨大的狐狸形象,雙手之中的光氣顯現出一個有如實質的大錘形象。
“月字類土系玄奧技——轟天錘。”
季玄爆喝,自己最強的武技全力催動。
只要對方在看見價值百金的美玉時有一剎那的猶豫,他的武技就能轟過去,攻一個措手不及,將對方砸成粉碎。
但這一次,他卻料想錯了。
對方根本連看都沒看那一塊價值百金的美玉,渾身縈繞出慘綠的光,一顆他從來沒有見過的綠色光影之樹就在他眼前綻放,樹上花枝繁盛,剎那盛開,卻又於瞬間凋零。
在漫天的綠光包裹住自己之前,他只聽見一個低沉的聲音。
“花開花落,生死無常,有生有死,伽羅藤木。”
綠光森然,青光沉斂,轟然撞在一處,房間炸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