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新加坡發來的電報:一切安好。”
範德榜捏着一張電文,來到了劉暹跟前。新加坡一切安好,這就是說新加坡的英國海陸軍,到現在爲止依舊還沒任何動作。英國人還沒有摻和進西婆羅洲。
劉暹內心還保持着平靜。新加坡的情報站是一旦有緊急情況,就立刻向香港發報,消息再有香港轉拍臺南。而要是始終局勢平靜,那麼就會隔五天發一次報。讓劉暹始終牢牢掌控住英國人的態度變化。
同時間的廣州城。一身洋裝打扮的霍廣正笑着跟送別自己的英國駐廣州領事巴里克告別,他的任務今天是完成了。用五十萬兩銀子向英國人下了一筆關於紡織機械、機牀磨牀等機械設備上的訂單。
這不是花錢買平安,而只是一種直白的示好。只是英國人到底吃不吃這一套,卻還很不好說。
……
東萬津,一處軍營中。
在十幾名教習的帶領下,一個團級【千人】建制的華人義軍正分散在營地內的各處訓練場,展開每日都不曾斷缺的軍事訓練。
一處靶場裡。一個營,三百多名義軍士兵在教習和軍官帶領下,正在做着實彈射擊訓練。靶場的邊緣,王坤正在一名教習的陪伴下在觀看着。
哨聲響起,三百多名士兵排列成整齊的三列縱隊,從靶場另一頭開進。抵到預備射擊地點後,所有人迅速站定。然後士兵們在各級軍官急促的命令聲中,迅速整隊。並且按照逆時針隊列來了個大旋轉,從三列縱隊瞬間變成了三列橫隊。
自始至終裡。靶場內都沒有樂器伴奏,就連最單調的鼓點都沒有。
“全體立定!”
“槍下肩!”
隨着當頭教習的一聲大喝。三百多人整齊劃一地從肩頭卸下了自己的步槍。然後瞄準射擊,一排排打出了一次次整齊連環的排射。
翻滾的火焰浪花中,百米外的上百個木靶被打的碎屑亂飛。
最後的衝鋒命令下達,數百人齊聲狂吼,挺着刺刀就衝了出去,然後將早已被打得七零八落的木靶一個個捅爛掀翻。
緊接着又是整隊的哨音響起,剛剛完成一輪衝鋒的華人義軍們紛紛撤回,不過兩分鐘,又重新排好了隊列。然後一名負責軍紀的教習就走了出來。將十來個在之前齊射和衝鋒中出錯的小兵乃至軍官提了出來,就當着所有人的面,在靶場邊緣脫掉他們的外衣就開始用鞭子來抽打。一人十下,然後趕到靶場側面,在太陽底下站軍姿,連敷藥都沒有。
王坤現在是義軍當中的第一流人物,作爲之前石隆門華工起義時的大管家,現在的他在義軍當中乾的依舊是大管家的活兒。已經不接觸軍隊有一大半個月了,今天來到東萬津兵營看一看。完全沒有想到看到的會是如此精彩的一幕。雖然眼前的這一營兵是此處兵營當中最精銳的一個。
“韋教習,官兵一體,賞罰分明。令行禁止,號令如一。有如此精銳。我等必可破荷蘭人,大業可成啊!”王坤喜不自禁。這樣的軍隊已經完全超乎了他之前的預料,當初石隆門起義的時候。華工們只是敢打敢拼,真論起來可是完全不如眼下的這等軍隊的。是的。這就是一支軍隊!而當年的義軍只是一幫民團。
韋濤笑了笑,並沒貪功爲己有。“還是大家的底子好。士兵們都是礦工出身。服從命令。再有原先的練兵做軍官,有了骨幹,短短半個月就整治成型。”韋濤笑聲中響起了當年的太平軍,當初廣西那幫老兄弟中真正能打的,可不就是紫荊山那一塊的礦工、煤工麼。而且眼前的這些人,幾乎都跟洋人見過生死,那就更好練出精兵來了。除了士兵的年紀普遍打了一些,除外再無任何缺點。
“看到咱們的軍隊如此模樣,隊伍拉到前線打仗,我也是放心了。”王坤與韋濤回到兵營指揮部的時候,兵營中幾個重要的軍官和教習是都到了。
“荷蘭人的軍隊已經開始往孟加影集合了。有一千多荷蘭兵,三千多土著兵。沙撈越雖然沒有出兵,但是查爾斯給荷印軍隊提供了太多的方便。更主要的是,他已經出錢在馬來社羣中招攬馬來兵了。”王坤說道馬來兵的時候,眼睛裡放射出仇恨的光芒。那是刻入了骨髓的恨意!
他的父親王甲,是當初石隆門華工起義的領袖之一。而當年的石隆門華工起義之所以失敗,除了首領劉邦善被叛徒出賣遇害的緣故外,最大的原因就是馬來社羣站到了詹姆士的那一邊。
所以王坤也好,李永飛、劉康生也好,對英國人,對馬來人,都是一樣的恨!
“新加坡傳來消息,英國人暫時還沒動靜,應該是還拿捏不準。這個時候正當我們發力,一舉掃平荷印軍隊,給英人以震懾。讓英國人不敢輕易伸手。
所以,總指揮部決定,抽調整二團【東萬津】和整三團【高坪】的兩個營,匯合整四團【孟加影】,以雷霆之勢,徹底掃滅五千荷印軍。”
“現在我宣佈總指揮部命令,命二團總教習韋濤爲整二團團長,李昌鈺爲整二團副團長兼參謀長,四營統領丘陵遠爲四營營長,教習陳亨爲副營,五營……”
整二團三個營的正副營長,加上正副團長、參謀長,和憲兵隊長、後勤處長等十多個重要官職,全部發下了任命狀。也就等於說,整二團的訓練時期至今日起宣告結束,整二團徹底成軍了。中午時候命令傳達到了全團,所有士兵都心勁高昂,不見半點上戰場的懼色。
當天下午,整個二團除了幾十人留守軍營外,其餘的一千一百多名士兵就整齊開拔出了營地,向着北面的孟加影急行軍。
兩日之後,整北上的二團士兵在韋濤、李昌鈺的帶領下到達了與孟加影近在咫尺的希曼。這裡的老百姓早就是風聲鶴唳,緊閉家門不說,大部分的房屋中根本就沒人,人都跑的要光了。
韋濤根本沒在這裡多有停留,吃了一頓飯後,馬不停蹄的直到孟加影。當天晚上就見到了四團團長李永飛,和三團的副團長戴阿春。後者是樑路義的好兄弟。
三人當中,韋濤的經驗當然是最豐富的。雖然他們一直沒有透露過自己昔日的身份背景。但是打仗上面,李永飛和戴阿春都是很信服教習的。
三部匯合之後,兵力達到了三千人,韋濤當即命令李永飛帶領本部四團在孟加影城的側面三裡的位置,連夜安營紮寨,並挖掘戰壕,佈置陣地。
李永飛一點遲疑都沒有,領命後很快就帶着部隊除了城。
這一紮營就是三天時間,三天中一隊又一隊的達雅克人逃難進入蘭芳領地。蘭芳跟本地的達雅克人,乃至是馬來族人,相處的都很好。比較之前幾十年中的蘭芳一直屬於絕對的狗派,捧荷蘭人的臭腳,轄區內社會環境相當穩定。而社會環境一穩定,那就肯定會形成一定輻射範圍內的商業貿易循環。無論是馬來人,還是達雅克人,誰也不會跟錢和安穩的生活過不去,自然而然的兩邊不同民族就不存在什麼較爲激烈的矛盾了。
紮營後還有點嘻嘻哈哈的四團被着一波又一波的‘難民’,也搞得有些莫名其妙的緊張了。所以當荷印軍跨過邊界向孟加影攻來的消息傳到的那一刻,整個軍營裡的空氣也似乎在凝固。然後就是不斷派出的探子又不斷的返回,報告着一個一個荷印軍逐漸逼近的消息。
很快,數量接近五千人的荷印軍終於出現在了距離華軍營地正北不到十里的地方了。率領這股荷印軍的,是荷蘭總督約翰.威廉的衛隊長羅本上校。這是一個在巴達維亞上流社會中有着廣泛讚譽的軍人,出身國內豪門,英俊的外表和挺拔強健的身姿,讓羅本上校每每在舞會和沙龍中出盡風頭,贏得無數貴婦們一把把火辣的眼光。而至於他真正打仗的本事……呃,這就不好說了。
荷蘭的偵察兵很快就爲他們的指揮官送來了必須得情報。孟加影城外的軍營裡只有一千名左右的叛軍,而且沒有重型火炮,也沒有一定數量的騎兵。羅本頓時就定下了第二天天一亮白,就立刻發起全力進攻的決定。
而此時的華軍當中,大批的嫩頭青軍官還仍然充斥着盲目的自信。他們信任自己手中的夥伴,認爲靠着手裡的武器,他們絕對能給戰勝自己的對手。
一夜無事。
第二天天色一放白,荷印軍營地裡,所有的士兵就都開始了洗刷和吃飯。然後五千名荷印軍隊排着還算整齊的隊伍就出了營門,向着四團的陣地直接衝來。
嗚嗚的軍號聲和強節奏的軍鼓響起,正在營中緊張不安的華軍士兵身體一震,如條件反射一般的就抓起了身邊的步槍,開始在低級軍官的組織下列隊。
“快!快!十營在前,十二營在後,臼炮對隨行!十一營留守陣地。”李永飛大聲的命令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