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正月初十開始,陸續有人質家屬前來交付贖金,之前被扣留的水手軍卒也被慕容懿放了回來,只不過,千餘人僅剩下了半數,另外一半肯定是死了,而這一半也是骨瘦如柴,渾身都是凍傷,見着衛風無不是感激泣零,恨不得把心都掏給了衛風!
要知道,從古至今從來沒有誰會爲搭救人質專門發兵的,尤其還是冒着極大的危險深入敵人腹地,雖然搭救人質只是衛風的目地之一,可說到底,人總是救出來了不是?
儘管死了一半人,衛風卻也沒報復燕國,按一命換一命的說法,燕軍也死了好幾千,大致相當於一命換了八命。
一直到二月底,燕國權貴才釋放完畢,衛風軍中的金銀銅鐵與兵甲糧草用堆積如山形容都不過份,而這時,最低氣溫已經連續幾天回升到了零度以上,海冰有了漸漸融化的跡象。
三月初六,海面只剩下零散的浮水,同一天,衛風的兩千多條船駛向了大海深處。
由於初春時節仍然盛行偏北大風,艦隊又是由西北向東南行駛,因此所有的船隻全都扯了滿帆,於馬石津(今旅順)分爲兩支,一支繼續南下,運送三萬匹戰馬、所有的金銀銅鐵與多出的甲冑回會稽,然後裝運些糧食過來。
另一支千多條船折向東行,僅僅五天就抵達了列水出海口,由於擔心艦隊過於龐大在江中不靈活,因此絕大多數都丟了入海口附近。衛風相信區區高句麗還沒有能力來劫他的船貨,他只帶了三百艘戰艦溯水而上,總兵力兩萬五千人。
由出海口至平壤百里左右,列水河牀較深,又受黃海潮水影響,利於航運,因此艦隊的速度很快,三月十一日傍晚,平壤已隱隱約約出現在了眼前。
與現代平壤跨大同江兩岸不同,當時的平壤只在列水北岸。爲原樂浪郡治朝鮮縣。
運足目力。可以看到一座方圓十里、高約兩丈的土城,衛風有些愕然,眉頭皺了起來。
劉興男留意到了衛風的神色變化,不禁問道:“將軍。前面該是平壤了吧?您馬上就可以再發一筆了。怎麼興男看您不滿意?”
衛風搖了搖頭。向李駐問道:“李駐,你預計平壤的丁口會有多少人?”
李駐多望了平壤幾眼,不確定道:“如果在我江東。方圓十里的城池最多三五萬,而高句麗城池稀少,或許密度會大一點,但無論如何不會多於六七萬。”說着,突然恍然大悟道:“哦~~末將明白了,您是嫌棄平壤的丁口太少!”
衛風也是無奈之極,在他原先的估計中,平壤是高句麗除了都城之外的最大城池,怎麼着也得有個十來萬人吧,扣除老弱婦孺,丁壯應該能抓捕到三五萬,修築天津港勉強夠用,可是天不從人願,六七萬的人口,丁壯肯定不會超過兩萬,這點人手遠遠不夠。
“哎~~”衛風嘆了口氣,把目光投向了平壤,難道還要把高句麗平推一遍?說實話,平推高句麗不是辦不到,而是沒時間,他必須要以最快的速度修築城池港口,因爲桓玄隨時會取晉室而代之!
正舉棋不定的時候,李駐卻又拱了拱手:“將軍,平壤的丁口確實少了點,但末將以爲,您可以圍而不攻,平壤爲高句麗第二大城池,遠古時曾數度爲半島國家的都城,漢武帝元封三年(前108年),武帝滅衛滿朝鮮,置樂浪、玄菟、臨屯、真番四郡,平壤一帶爲樂浪郡,是漢四郡的中心,有平壤在手,可控漢四郡,位置極其重要,高談德豈會不救?您只要擊潰了高談德,可以抓捕些俘虜嘛!”
“好!”衛風大喜道:“這個主意不錯,李駐,那些沒分出去的燕女今晚你去挑兩個!”
“多謝將軍!”李駐喜滋滋的稱謝,旁邊的張寧卻是悔的腸子都青了,早知道就該搶着開口的,可這時,只能帶着滿臉的羨慕看了看後面的那條船,船上還有一百多名待分配的燕女。
三百艘陌生戰艦的來到立刻引起了平壤全城的驚慌,霎時間城門緊閉,城頭佈滿了軍卒,衛風也不急,慢條斯理的指揮軍士們上岸,直到第二天,才於平壤城西五里立下了營寨。
用過早膳之後,衛風領着數百騎向着平壤馳去,當年楊廣親征高句麗,領軍超過百萬,卻慘遭重創,隋朝也由此埋下了敗亡的禍根。
以目前平壤的規模來看,在兩百多年後丁口不可能超過五十萬,而楊廣徵高句麗正是隋朝的全盛期,隋軍的精銳不下於巔峰時的唐軍,可這都敗了,衛風總覺得憋屈的很,在他看來,憑着隋軍的強大,以一員大將領軍二十萬足矣,何必以百萬大軍御駕親征?說到底,都是楊廣愛面子,好大喜功,還有賭徒心理才奠定了敗局!
百萬大軍在當時的歷史條件下,指揮調度極爲困難,衛風自認爲十萬以內他可以如臂使指,二十萬會出現些問題,超過三十萬,再是名將也很難令行禁止。
苻堅伐江東失敗,正是吃了兵力過大的虧,以當時桓衝御衆十萬與北府軍八萬精兵的有限兵力,苻堅發三四十萬就夠了,同時還應該驅使鮮卑、羌人爲前鋒,而不是拿自己的老本去拼殺!
後來的魏主拓跋燾就吸取了教訓,伐宋時大量驅策非拓跋氏軍卒作爲前鋒,兵鋒直抵瓜步,後因無力渡江勉強退兵,卻心猶不甘,歸途中圍攻盱眙,被守將臧質送了壇尿,大怒攻城不下,與臧質書曰:吾今所遣鬥兵,盡非我國人,城東北是丁零與胡,南是三秦氐、羌,設使丁零死者,正可減常山、趙郡賊,胡死,正減幷州賊,氐、羌死,正減關中賊,卿若殺丁零、胡,無不利!
所以說,拓跋燾是個聰明人,雖然伐宋與宋兩敗俱傷,卻並未動搖拓跋氏的統治基礎。
另外,楊廣與苻堅傾舉國之兵,畢其功於一役,這是明顯的賭徒心理,勝了,自然是不世出之明主,可是敗了,恐怕這二人根本就沒想過這個問題。
衛風不由暗自凜然,人在連續勝利之後必然會自信心膨脹,他相信早年的堅苻與楊廣也是戰戰兢兢,一步一個腳印,可是當達到了一個階段性的顛峰,難免會生出一覽衆山小的豪情壯志,自以爲虎視之下再無敵手,那麼,自己會不會同樣如此呢?
“將軍,前面就是平壤!”李駐的提醒打斷了衛風,這時已來到了距城池三百步外,於是衛風揮手止住,向城頭望去。
城頭一員約十六七歲的小將喝問道:“我乃永樂太王之子、平壤太守、徵北大將軍高漣,來者何人?爲何犯我平壤?”
衛風冷聲道:“本將乃大燕鎮東大將軍、營州刺史仇尼倪麾下,今次奉命前來討逆,你等速速出降尚有一線生機,否則,城破之日,雞犬不留!”
聽說來的是燕軍,高漣就知道沒什麼好說了,兩國之前相互攻殺數十年,興兵攻打根本不需要理由,只是他有些疑惑,以往燕國進犯都是由遼東方向的陸路過來,可這一次,爲何走水路了?
但這問題高漣也沒多想,跟着就低喝道:“你們兩個,在燕人合圍之前,立刻出城去往丸都(今吉林通化吉安市,高句麗都城)向太王求援!”
“遵命!”兩名親衛匆匆向城下奔去。
高漣再不理會衛風,親自動員全城百姓加固城防,他無論如何都要堅守到高談德到來。
衛風也領着騎隊緩緩向回馳去,茱麗婭這纔不解道:“使君,您過來只爲這一句話?”
這段時間,衛風沒少和茱麗婭偷腥,卻從沒被人發現,關鍵還在於王道憐、茱麗婭與苻氏姊妹花形成了三角關係,衛風與茱麗婭偷情,姊妹花以爲衛風在王道憐那兒,而王道憐也持有同樣的看法,所以沒人清楚衛風已經和茱麗婭搞到一起了,這二人都挺享受偷偷摸摸所帶來的刺激,在外人面前,也從不表現出過份的親密。
這時,衛風一如往常般的呵呵笑道:“茱麗婭娘子,我只要讓高句麗人知道我是誰就可以了。”
茱麗婭又問道:“使君,那您幹嘛自稱爲仇尼倪的麾下?”
“哼!”劉興男冷哼一聲:“將軍最喜歡冒充燕人了,聽說第一次出兵百濟冒充的就是燕人,對了,茱麗婭姊姊,那時還自稱是慕容熙的麾下呢!”
衛風洋洋自得道:“不是我要冒充燕人,而是不得不冒充,高談德見識過我的實力,當年我以幾千騎兵逼退他數萬大軍,所以我估計他應該是對我心懷敬畏,如果知道是我來,他不敢救援怎麼辦?難道我去攻打丸都?
可燕人不同,高句麗雖然在與燕人的作戰中敗多勝少,卻總是勝過不是?高談德對燕人的恐懼要小於我,更何況慕容熙被我俘獲這天大的事也該傳到丸都了,他應該能判斷出燕國正處於內亂的邊緣,又豈會懼怕燕軍的攻打?而我軍中有大量的燕軍鎧甲兵器,冒充燕人最是合適不過!”
“嘔~~”劉興男作了個噁心欲嘔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