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怎麼就又是我的問題了?”方龍吟只覺得眼前一黑,顧曉白的這種詭異的思維令他感到崩潰,他沉默了一陣,決定還是給點提示讓顧曉白走上正軌。
反正前後他們都將成爲最後的倖存者,那麼說一些……即將過去的事情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你猜猜看,封朗、風不破、顧玄與何燼,他們四個人在一起會發生什麼事情?”
“……龍澤哪去了?”顧曉白聽着方龍吟這套報名,撓了撓頭,迷茫地問道:“怎麼沒有龍澤呢?他又被扔出去了?”
“……來,顧曉白,你過來我和你聊聊一些其他的事情。”方龍吟這個時候露出了一個微笑,對着顧曉白勾了勾手指,和藹地說道。“我來告訴你這個事情的來源,好麼?”
顧曉白建咋混個,脖子一縮,果斷地搖了搖頭,慫成了一團。“那個啥,我就詢問一下,他們你覺得……會在哪裡啊?”
“龍軒皇城裡吧。”方龍吟沒有猶豫地就說了出來,雖然這話尾帶了一個‘吧’,但是這口氣已經是十分確定的了。
顧曉白聽後摸了摸下巴,噗通一聲坐在了地上,也學着方龍吟盤起了腿,打了一個哈欠後又抻了一個懶腰,像模像樣地說道。“所以我們這邊算是一個遊戲的最後一關了?你是boss麼?”
“我們是存活者。”
“我不信。”
“這是個分水嶺了,顧曉白,你該看清這點,才能繼續走下去。”方龍吟波瀾不驚地說道,他看着顧曉白,緩緩而談。“這是終局了,他們會在龍軒皇城畫下最後的句號。”
“那爲什麼我們會進來?”顧曉白百思不得其解,同時她對於方龍吟的話還是帶着幾分不信任的,這種遊戲顧玄如果也會死亡的話,那麼這個世世界會變成什麼樣子?
只是顧曉白不知道的是,這個世界已經不再屬於顧玄了。
方龍吟已經看出了這點,但是他並沒有告訴顧曉白,畢竟與這裡離開之後,這一切將不再重要。
而方龍吟與顧曉白站在這裡,就說明花葬還是需要他的,但是爲什麼花葬要去殺死顧玄,而顧玄的死會對顧曉白造成什麼樣的影響,這方龍吟也並不知道。
但他唯一確定的是,這一切都將會在這裡結束,而另一端真正的‘天選之爭’將會拉開帷幕。
“顧曉白,你準備好了麼?”方龍吟想着,瞧着面前還是在迷茫的顧曉白,如是問道。“你準備好迎接真正的核心戰爭了麼?”
“啥?難道我之前的都是熱身賽嗎?”顧曉白聽到這話的時候很自然的就反問了一句。“你怎麼知道我要來到另一場戰爭之中了?你會預言嗎?”
“我不會,但是我猜測那個能看透過去與未來的全視之眼,如今已經落到了花葬的手上。”
“……”
顧玄白陷入了沉默,她又想起了死去的歐陽暮,心情也隨之沉重了起來。“那麼,其餘的人……龍澤、風不破他們會在哪裡呢?”
“我說過了,龍軒皇城之中。”
“爲什麼是在哪裡?”
“因爲他們屬於這個故事,但非常遺憾的是,下一個故事已經來開序幕了。”
序幕?什麼序幕?難道每一次的落幕都要以死亡結束麼?顧曉白握緊了雙拳。但似乎是上蒼垂簾,這一次的死亡顧曉白並沒有直接面對——但就算如此,顧曉白也只是感覺……一陣無力。
究竟這種被動要到什麼時候呢?
一次又一次的以爲自己佔據了主動的角度,但是如今卻只能看着這場結局被別人落下帷幕。
——我以爲我終於可以親身參與並改變一個結局……。
顧曉白心情莫名的低落起來,她做在地上,嘆息了一聲,吶吶地問道:“……那他們會經歷什麼?”
“《龍軒記》”
方龍吟笑了笑,說道。
顧曉白:“?”
他看着迷茫的顧曉白,進而解釋道:“那是一本古老的史記,上面記錄了一名太子是如何尚未即位,便因爲皇上的猝死而被迫護住王座的過程。”
“太子指的是陸連嗎?”顧曉白恍然,請不自己又想起了那個故去的故人,長眠於他的故鄉之中,多多少少有了些感慨——正因爲陸連,才讓顧曉白打開了這個世界的大門,如今大門已經合上了,歲月如梭,她已經……走到這麼遠的地方了啊……。
顧曉白這邊正感慨着,就聽見方龍吟又繼續說道:“當然,其中也並非只寫了這般的故事,也記錄了那名連登基禮都沒有的少年太子,是如何將王朝推向滅亡深淵,最後含恨跳崖的過程。”
“……哦,這既是爲啥陸連在剛和我認識的時候,躲在一塊玉里的原因嗎?”顧曉白聽完這話,愣了片刻,只覺得這畫風急轉直下,變得有些人鬼莫辯。
這不是一個浩蕩的末代悲歌麼?怎麼這話聽起來像是那些青春疼痛風的小說裡的橋段呢?顧曉白感覺十分別扭,看着方龍吟似乎還有話沒有說完,便繼續聆聽:
“還有,一名卑鄙陰毒的女巫,如何殺掉皇帝的經過。”方龍吟閉上了雙眼,似乎只要一會想起這個故事,便能看見那《龍軒記》中所描繪的故事,還有那書中所繪的浴火神鳥的戰旗,似乎能透過書紙的束縛,在空中獵獵作響。
——那一切的一切,陸連本能解決的,但只是一切來得太過迅速,讓年少的陸連無路可走。
“顧曉白,時間真的是一個催人成長的東西,年少不經事的時候就算是博覽羣書,到了真正的災難面前,還是手足無措的。”方龍吟緩緩而談。“你瞧,如今歷史已經翻過,陸家已經失去了皇族的榮耀,而當年那段灰敗的往事,知情者也都選擇了讓它隨着野史的杜撰而杜撰下去。”
在這一點上,方龍吟同他父親的看法是一般無二的:其實這未必是不好,真真假假,都是過往的飛灰,又有誰會在意?
真正會讓後人在意的,也不外乎是潰爛的王權,和無用的神器,人情最是淡漠,到頭來往往毫無用處。當年在末代皇庭期間的兄弟情義,又或是風月之好,沒人能說清,也根本沒有人願意去說清道明。
畢竟過去就是過去,生時的故事還沒有弄懂,又有誰會去探索從前的失敗呢?
勝利者與失敗者的界限太過模糊,君臣、師徒或是伴侶,勝者、負者或是漁翁得利者,一個又一個極爲模糊的分辨,都在雙方的死亡裡畫下了絕對的句號。
“顧曉白。”想到這裡,方龍吟突然想起來一個問題,他擡頭看向了……不,是扭頭看向了一旁的顧曉白,問道:“如果讓你在風不破與龍澤之間選擇一個人,你會選誰?”
“龍澤唄。”
顧曉白毫不猶豫地說出了答案,而當顧曉白說出這話的同時,她突然感覺自己失去了什麼東西一樣——
她失去了風不破,她做出了選擇。
“你知道麼,顧曉白選擇了龍澤,而不是你。”另一個場景之中,顧玄就坐在皇宮內院的牆頭之上,他面前站着的是一言不發的風不破,他們這樣對峙了良久,誰都沒有率先發出聲音或是動手去攻擊對方。
他們在等——準確的說,是顧玄在等,顧玄在等一個結果,他殺不了原始之靈,但是原始之靈的主人卻可以一念生死。
他至今都未想明白,爲什麼風不破會成爲顧曉白的契約者,顧曉白這般不穩定的性質,說不準那一天自己的性命就會被平白的糟蹋了,就像今天這般,只是輕輕的一句話,便宣佈了這活得最長久的原始之靈的死刑。
風不破站在原地,沉默了許久,他明確地感受到了體內‘氣’的變化,隨着風慢慢飄散在了空中,他擡頭看向了遠方,這皇宮之中,這終結之地。
他實在沒有想到竟然會在這裡就停止了,不過世事無常,他的命數便在這裡停下,誰有能說些什麼呢?
風不破擡頭看向了那個坐在高牆之上的男人,顧曉白的化身,顧曉白的另一個靈魂,他就坐在哪裡,笑嘻嘻地看着他走向滅亡,沒有做任何事。
他也做不了任何事。
萬物都將有它的歸宿,人有其自己的六道輪迴,天地間的靈器也有他自己的生死判書,而原始之氣呢?風不破從誕生之時便思索着這個問題,思索到了這山河變遷,思索到了這改朝換代,都沒有結果。
他曾經以爲自己是不死的,但如今這種終結,似乎並不算是‘死亡’。他一直都相信着靈魂,可到了最後,到了這個故事的最終,什麼也沒有剩下。
風不破與顧玄並沒有戰鬥,顧玄只是上來攔住了他的路,讓何燼追上了封朗,而風不破也並非在意何燼與封朗的誰輸誰贏,他只是想要去看着一場浩大的變遷——他在最初見證過一次,他還想見證第二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