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殺的死你?”
“誰人殺不死我?”
兩人話音同時落地,隨後對視了半響,突然笑了起來,只因爲他們同時想到了一個人,一個能夠殺死風不破,也能夠殺死顧玄的人。
那邊是顧曉白。
“我之前說過了,將顧曉白同方龍吟放在一起,是花葬這輩子做過的最地道的一件事。”何燼看起來並不是很着急同封朗一決生死,相反他還是想等等顧玄與風不破的結果,他沒有去幫助顧玄,因爲若是去了,那麼恐怕這局面會是三人皆死局。
三個互相不信任的高手站在那裡,爲了一個名額去互相戰鬥,結局也就是顯而易見的了,團滅,或是共同離去。
但是團滅的可能是要遠遠高於共同離去的。
“距離這裡變成火海還有一些時間,不是麼?”何燼上下打量了一番這個破舊的庭院,他撇了撇嘴,雙手枕在了腦後,溜達了一圈回來說道。“你覺得我還能有幸聽聽這個故事不?”
“你不知道?”封朗反而挑起了眉頭,看向了回來的何燼,好笑的問道。“你竟然不知道?”
“我知道這個世界的故事。”何燼勾起嘴角笑了起來,他湊近了封朗,輕聲說道:“噓,你聽聽,聽聽這個世界的怒吼,聽聽這個世界的訴說,聽見了什麼?”
“我聽見了戰鼓的雷霆。”
封朗沒有同何燼說半句廢話,雷霆二字話音落地,揚手便起了捆龍索,以迅雷不及眨眼之態勢將何燼綁了起來,如巨蟒纏身一般將之束縛!
“……”
【與此同時,顧曉白與方龍吟】
“呼嚕嚕……”
“……”
“呼嚕嚕嚕嚕……”
“……”
的確,把方龍吟同顧曉白放在一起,的確是花葬這一生裡做出的明智決定裡,那麼幾個卓越的選擇……之一。
因爲現在,方龍吟感覺要被吵死了,他本來只是單純的想要盤膝而坐,去等待結局的到來——他之前算了算,除卻這幾個人之外,剩下的人立場明暗不清,而身爲方裘的兒子,若是將他單獨放在一個地方,或許方龍吟還會思索片刻後行動起來,但是詭異的是,他竟然同顧曉白在一個地方。
那麼,這就是終點了,根本不需要進行其他的探索,甚至毫不誇張的說,他們在這個地方的意義就是……他們是那兩個存活下來的人,其他的人都將死去,只是時間的問題。
可這個理論沒什麼依據,方龍吟也只是一個大膽的猜測,他本來還在冥想中思索到底要不要將這個問題告訴顧曉白,可隨後……在顧曉白震天的呼嚕聲中,他放棄了這個念頭。
罷了罷了,就算是真的只有他們二人活下來,那麼也就是時間的問題了,提前出去和按時離去並未差太多,那還不如在這裡給自己放鬆一番,好迎接隨後的挑戰。
一想起方裘,方龍吟便是滿心的不自在,他想到了曾經的過去的種種,不管是曾經還是現在,只要方龍吟想起這些,稍稍一閉上眼睛,那日傳承的景色就歷歷在目:
昏昏沉沉的,方龍吟似乎做了一個沉長的夢境……
他似乎做了一個夢。我緩緩的睜開了雙眼,映入眼中的是一所庭院,鳥鳴清風在耳邊拂過,靜謐非常。
“龍吟,你又在院子裡睡着了。”一個溫柔的女聲從前方傳來,剛剛纔閉上了雙眼假寐的方龍吟心下一驚,這聲音是……。
方龍吟思索着擡頭,入目的是一名身着素衣的婦人,正慈愛的看着他,方龍吟登時心裡一驚,他張了張嘴,卻哽咽出聲。“娘……”
那婦人見他如此有些慌亂,趕忙上前揉了揉方龍吟的頭頂,這個時候,方龍吟才注意到這懸殊的身高差——那婦人要遠比方龍吟高出不少,而自己……顯然還是處於生長的時段。
這大概,是五六歲的年紀吧?
方龍吟愣愣地看着面前這名正上下的打量着自己的婦人,語氣也情不自禁地變得慌亂了起來:“娘……我……你……哥哥他……”
“怎麼了?龍吟,哪裡痛麼?告訴娘……不,娘這就給你找最好的大夫看看,啊,別哭,乖。”
直到那婦人這話說完,方龍吟這才意識到自己正在哭泣,他擡手抹去了眼角的淚痕,低頭看着手背上的水漬,沉迷許久之後,又癡癡的看着他眼前這位愛子心切、如此敏感的婦人,抽了抽鼻子,笑開:“娘,沒事,孩兒沒事,就是……做了一個噩夢,一個好長好長的噩夢。”
“乖……那都不是真的。”婦人輕柔的聲音讓方龍吟淪陷,他伸出手去觸碰面前的女人,但方龍吟平時的魄力在這裡似乎都煙消雲散了一般,他甚至連伸出手去擁抱的勇氣都沒有了。
方龍吟清楚地感到自己正在顫抖的伸出手,想要抱住卻又不敢抱住,猶豫着,徘徊者,爲空這只是一個夢,一個幻覺,觸碰到了,也就消散了。
他不想要這個夢境消散,每個人都有最軟的一個肋骨,如今這名婦人便是方龍吟的這塊軟肋,這塊已經回不去的軟肋。
——如果我觸碰到了,這一切就不復存在了,可這一切也並非是真是存在的……不如放手,不如放手。
方龍吟,放手。
他清楚地提醒着自己,單眼淚卻依然忍不住的流下,無聲無息的,卻也令人痛徹心扉。
一切過往的與回不去都是美好的,一切已經失去的纔是最爲珍貴的,方龍吟懂得珍惜的時候太晚太晚,可如今他也沒有去將這個血與淚的教訓當成一件大事,去落實在他與方莫語的相處上來。
他將傳承交給了方莫語,也將所有的義務拋棄了,這是一個死亡的陷阱,可是他心甘情願的爲自己埋了下去。
在這一點上,方龍吟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要這麼做,似乎是下意識的,有似乎是提前的。
對於這件事,想得越多,方龍吟自己也越來越迷糊了。
他只是知道,能在這裡看見自己的孃親,是天大的驚喜:“娘……夢見你,真好。”
方龍吟說話的時候,正細細的看着眼前慈祥的婦人,音容相貌都與記憶中的一般無二,沒有任何的差別。
“傻孩子,說什麼夢話呢,娘在這兒,別瞎說。”那婦人寵溺的揉了揉方龍吟的頭頂,低聲說着,像是在傳達悄悄話一般,方龍吟沉浸其中,眼淚已經不再流淌,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溫馨的笑容。
要是一直如此便好了。
方龍吟微笑着,卻突然感到四周的景色動了起來,隨後不斷的後退,不斷的模糊,甚至連面前的婦人也都開始塌垮——。
方龍吟瞳孔一縮,他伸出手去想要阻擋這個分崩離析的過程,但是沒有任何作用,相反,瓦解的同時,他還聽見了一個女孩子的聲音。
“方龍吟,方龍吟?你沒事吧?沒事吧?快起來,起牀!!”
最後這一聲吼,徹底震碎了方龍吟美好的夢境,只見方龍吟猛地睜開了雙眼,就看見顧曉白哪一張關切的表情,這得虧也是醒的淡定,要是稍微激動一點的話,這距離,恐怕顧曉白與方龍吟就能當場親上了。
方龍吟沉默的看着面前的顧曉白半響,突然感覺非常糾結,顧曉白的確是爲了自己着想來叫醒了自己,可是就算是這樣,方龍吟也並不想要從方纔的夢裡甦醒過來。
但……既然醒了,也就是醒了吧。
方龍吟歎息了一聲,突然覺得自己再一次復生之後,性格上發生了……一種很奇怪的變化。
至於這種變化是什麼,方龍吟自己也說不清楚。
顧曉白眨巴眨巴眼睛,盯着醒過來的方龍吟,這人方纔還在睡夢之中留下了眼淚,怎麼現在就開始如此淡定了呢,她實在是想不明白方龍吟到底經歷了啥,大約是一個不怎麼好的夢境吧?
顧曉白這麼想着,也沒起來,就蹲在盤坐着方龍吟身前,好奇地打量着對方,抿了抿嘴,又好奇的追問一句:“你都夢見啥了呀,跟我叨咕叨咕唄。”
“……”方龍吟這還心存感激呢,下一刻就被顧曉白額這句話給打亂了思想,果然這顧曉白的思維非常詭異,而且跳脫,大概是不能用常理來推論的。
“方龍吟方龍吟,那你覺得我們現在是個啥狀況啊?”顧曉白一看八卦夢這事沒譜了,就轉移話題到了眼下的事情上去。“那個啥,你覺得咱們現在是不是應該乾點啥?”
“乾點什麼?”方龍吟瞥了一眼面前的顧曉白,這姑娘也不是那種瘦弱的類型,蹲着也不說是一丟丟,說是一大坨都沒什麼問題,見慣了蘇故夢那種美好而曼妙的身軀,突然轉換成了顧曉白這種體積的選手,看着都覺得顧曉白蹲着累。
“乾點啥啊,顧玄不是說玩什麼十隻兔子的遊戲嗎?怎麼你一進來刷一下這個遊戲就變質了?”顧曉白萬分委屈的看着方龍吟,哼哼着說道。“其實這還是你的問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