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胖公子錦衣華服,如牛奶一般白的臉上,各掛着一團不大不小的肥肉,顯然是養尊處優的貴人,額頭寬大,眉眼狠毒,觀之便是一個惡霸、紈絝。
他肥肥的嘴脣上翹的老長,眼神裡充滿憤怒的光芒,雖然本大少剛從金陵來到燕京,但我不在江湖,江湖依然有我的傳說,當年本少曾在京都闖下了呆霸王的名頭,紈絝子弟人見人怕,如今我一回來逛窯子,就被人吐了一臉,天殺的,誰他媽這麼不開眼?找死是嗎?
摞起袖子,正準備上去幹倒那正襟危坐的小白臉,剛行幾步,他突然驚咦了一聲,揉了揉眼睛,豁然喜笑顏開跑過去,一把拉住了賈寶玉的手,詫異道:“我的好表弟,竟然是你!二爺,賈二少,二公子,我是你親親表哥,人送外號呆霸王的薛蟠啊!這不,聽說你變了性子,我就馬不停蹄從金陵趕來京都,沒想到你卻給我上演了一出不打不相識的戲。”
呆霸王?薛蟠?賈寶玉茫然,因爲原寶玉“重女輕男”,腦子裡只有女人,男人半個也容不進去,所以他穿越過來,融合了殘魂以後,記憶並不全,並不是每個人的相貌他都記得,這薛蟠就不在他的記憶之中。
但不記得,不代表他沒聽說過,他時常和下人管事們胡吹海談,一些重要的人物,他還是仔細詢問過的,薛蟠說得不錯,此人正是他的親表哥。
薛蟠的母親薛姨媽,賈寶玉的母親王夫人,是親姐妹,薛姨媽、王夫人、王子騰是王家的親兄妹,薛蟠年齡較大,比賈寶玉大四歲,所以出道得早,呆霸王的名頭比起混世魔王要響多了。
“原來是薛大少?薛表哥?幾年不見,別來無恙乎?”賈寶玉眨了眨眼睛,一回過神,就裝起了逼來,旁邊的蔣玉菡和瑞珠直翻白眼,我說,你一介紈絝,裝什麼書生啊?滿口之乎者也,聽起來不倫不類的。
薛蟠愣了愣,心道傳說不假,這位表弟言行舉止大有改變,渾身充滿了自信和鋒芒,薛蟠眼睛一眯,給後面的丫頭使了個眼色,那名俏麗的丫頭立馬娉娉嫋嫋而行,對賈寶玉盈盈福了一禮:“妾身見過二爺。”
“這是我新收的丫頭香菱,怎麼樣?還過得去吧?”薛蟠得意忘形,這年頭,大戶人家出門,不帶個漂亮的女票,實在不好意思,很多男人都喜歡這一套:看,這是我女朋友,這是我情人,這是我包養的小三,身材好,顏值高,還會吹簫……
豈止是過得去?簡直是禍國殃民的小美人胚子啊!賈寶玉、蔣玉菡和瑞珠嘖嘖稱讚,剛纔這個名叫香菱的丫頭躲在薛蟠身後,他們來不及打量,現在細看之下,見她嬌柔怯怯,脣不點而紅,眉不畫而翠,眉心上有一顆痣,顧盼生姿,此等風情,無限接近於林黛玉,即使比不上,也差不了幾分了。
賈寶玉長吁短嘆,他心裡升起的第一個念頭是:好白菜,被豬拱了!
他聽說過薛蟠的不少事蹟,此人仗勢欺人,無惡不作,窮兇極惡,惡貫滿盈……和他相比,賈寶玉就是一個救苦救難的觀世音菩薩,他雖然有個混世魔王的名號,但壞事卻一件沒做過,在賈府之中,他還是很善良的,當然,現在比以前更善良。
“好姐姐,你真是一個美人胚子!”瑞珠生性好動,一過來拉住了香菱的手,上上下下看着她,咯咯笑道:“你這模樣,像極了寧國府的蓉奶奶,真是世上一等一的人兒。”
“蓉奶奶是誰?”賈寶玉追問,自打他穿越過來,東邊寧國府的蓉奶奶這個名詞,聽了不下一萬遍,耳朵都起老繭了,因他記憶不全,賈府人數衆多,寧國府他唯一去過的一次,也只到了大門口,和焦大說話。
寧國府和榮國府,府邸幾乎佔據完了西城,裡面的人,相逢對面不相識,也是很正常的,他只是奇怪,這個蓉奶奶真有那麼好嗎?幹嘛那麼多人都提起她?
“你不知道蓉奶奶?”瑞珠不可置信,驀然不服氣道:“你還是榮國府的賈寶玉麼?竟然這樣孤陋寡聞,連我都一清二楚。蓉奶奶就是寧國府賈蓉的妻子,蓉奶奶是被營繕郎秦業秦老爺子從養生堂收回來的義女,她知書達理,善良賢惠,聰明伶俐,心靈手巧。”
“在下人眼裡,她是個寬宏大量的好主子,在賈蓉小少爺眼裡,她是個相夫教子的好妻子,在賈珍大爺和珍奶奶眼裡,她是個無所不能的好媳婦,在我眼裡,她是天上地下古往今來第一美人,第一好人!”
“本公子只是問她姓甚名誰?”賈寶玉鬱悶地掏了掏耳朵,尼瑪啊,牛逼誰不會吹?世界上有這樣完美的人?金無足赤,人無完人,真有這種人,早被皇帝老兒納入後宮了,哪裡輪得到寧國府?
“姓秦,表字兼美,小名可卿,秦可卿是也!”瑞珠侃侃而談。
“多嘴!”蔣玉菡目光一瞥,瑞珠急忙吐了吐舌頭,不敢說話了,其實蔣玉菡心裡也有點不高興,心說即使我現在女扮男裝,變成了戲子的身份,賈府的人認不出我是蓉奶奶秦可卿,那是情有可原,可是瑞珠明擺着說出了秦可卿的一切,賈寶玉卻依然不認識秦可卿,他就納悶了,不應該啊,我在賈府的名聲如此之大,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賈寶玉一定是得了失憶症,對了,一定是這樣。
“秦可卿……”賈寶玉心底默唸了幾遍,就丟開了,我靠,瑞珠跟我說這麼多做什麼,我又不是曹操,對別人的老婆有一種特殊的癖好。
“哎呀,好端端的吵個什麼,表弟啊,我妹妹薛寶釵比你大兩歲,她也馬上就要進京了,你想她不想?嘿嘿!說起來我一路風塵僕僕,天可憐見的,你就不招待招待我啊?”薛蟠急忙做了和事老。
“薛大少,請!請坐!來人啊!上茶!上菜!上酒!”賈寶玉大嗓門一吼,心裡卻升起了第二個念頭:尼瑪,看你這瘙樣,來吃喝嫖賭是真,看我是假,就不知你那個妹妹,我那個寶姐姐長得怎麼樣?如果不錯的話,我就收了吧,左邊林妹妹,右邊寶姐姐,到時候睡一張大牀,咱們玩雙那個飛,三那個批……
酒菜上來,衆人大快朵頤,薛蟠囫圇吞棗,哭喪加埋怨:“好表弟啊,我這個丫頭香菱,來之不易,此事說來話長,帶我細細講給你聽……”